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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情急之下,李承风一把抱住段锦初,脱口而道:“初儿,不要轻举妄动!”
“承……承风哥哥……”被圈在他有力的臂膀中,贴着他的胸膛,段锦初微怔了怔,颊上飞起两朵红晕,讷讷的小声道:“你怎么也叫我初儿了?我……我不动,你放开我吧!”
“哦,对不起!”李承风从呆楞中回神,忙松了手,不自然的勾唇,“一时着急,胡乱叫的,你别往心里去。不过……别人能叫得,我怎么就叫不得?”
“呵呵,那你叫啊,我又没说不让你叫!”段锦初扬起脸,被李承风那别扭的较真模样逗的忍不住咧嘴,笑的欢快,竟卸下了几分紧张。
李承风微瞪她,扑一口气道:“叫就叫,我有什么可道歉的?”
“嘻嘻,就是嘛,你是我哥哥,你想怎样都行啊!”段锦初挽上他的手臂,一脸灿烂的笑容,那清澈的眸子,在昏暗的山洞中,犹显晶亮。
“哎,看来这个孩儿他舅,我是推不掉了!真倒霉!”李承风撇撇嘴,半真半假的叹气摇头,惹得段锦初又瞪眼又气的捶打他,“你倒霉什么?你不想当舅舅,可有的是人想当,要是我在街上贴个告示,无数的人都会跑来要当的,你是……”
“安静王到——”
山间突然一道洪亮的喊声,将段锦初的话阻隔在了喉咙,惊的她忙收起心思,下意识的将自己往荆棘里又缩了缩,才扶着李承风的手臂朝外看去!
自黑布镶珠子的轿子后,又一顶绿呢轿子抬上了山路,在平坦处落轿,两顶轿子四周,皆各有二十余名禁卫军保护,黑轿停下未动,绿呢轿帘被掀起,楚云璃一袭深紫色蟒袍,缓缓下轿,颀长的身材,逆着阳光静立在轿前,分明而深邃的五官轮廓,俊美中,带着一股沁人的冷冽,令人不寒而栗!
被围在中央的帮派中人,因出身于江湖,是以性子基本都豪放粗旷,对官家礼节皆没有什么讲究,也不会很重视,听闻下轿之人是当朝二皇子安静王,便都抱拳,三三两两的懒散开口,“安静王驾到,有失远迎!”
楚云璃负手在后,如鹰潭般的寒眸,冷冽的睥睨向中央,视线定格在站在最突显位置的那位金老大身上,气场阴森的开口,“尔等聚众京师,居心叵测,该当何罪?”
“安静王,我等只是听闻这凤鸣山有异宝,前来观赏而已,何来居心叵测一说?”金老大一听,立刻不服气的说道,其它人皆哗然,胆小的缩后了身体,胆大的挺直了腰杆,一脸怒色。
“哼!本王且问,尔等这消息是从哪得知?”楚云璃面色更冷,嗓音亦发寒,眸中肃杀之气愈发的深浓。
闻言,千余人立刻左右交头接耳,交换消息,继而你一言我一语的抢话道:“来自天英会!”
“对的,听说是凤总舵主亲口所言!”
“就是就是,追究到根源,是半月左右前,有天英会的消息流入我虎头帮,说是凤鸣山埋了皇室宝藏,我们也没想挖,就是好奇跟来看一看罢了!”
说这话的人,说完便烧红了脸,似是不经常说谎,又可能是面对安静王这一位高高在上手握重权的王爷心里头发虚,是以,在不承认自己挖宝的情况下,嘴硬的找了理由,却仍是脸红成了虾子,出卖了他的内心。
楚云璃不由冷笑,“那么,尔等可曾看到了宝藏?”
一干人摇头,神色有异,沉默不言。
楚云璃倏的厉声道:“乱党故意制造谣言,混乱京师,尔等耳聋目瞎,竟听信此等谣言千里迢迢来此,毁山挖坑,真是无知!”
这一番威喝,震慑力极强,自古官比民大,纵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草莽,对官也是由心底惧怕的,更何况,面对的是如此大的一个官!
心里再不服,却没有人敢做出头鸟顶撞反抗,是以,雅雀无声,有一部分人还不自觉的低了头,不敢直视上那身威严的蟒袍官服!
楚云璃又道:“凤鸣山,只是一座普通的山,若有宝藏,朝廷早就开采,用于历年各地的旱灾蝗灾水灾,还会留给你们这些自私贪财的草民吗?凤南天叛乱造反,如今苟延残喘,此举是在做无畏的挣扎,放出假消息来,蒙蔽尔等,将尔等当做手中的棋子,案板上的鱼肉,让尔等与朝廷厮杀,他好坐收渔利,本王上山,本着不想多添杀戮的原则,奉劝尔等速速离去,勿在京师范围内逗留,尔等是遵,还是不遵?”
此言一出,众帮派哗然,今日的情况,莫说不能确定宝藏消息是否属实,就算真有宝藏,面对那五千多的禁卫军,谁又能活着将宝藏带下山去?
“好,我们遵从安静王之命,即刻下山!”金老大率先抱拳,大声说道。
“我等也下山!”
一干人纷纷附和,说着,便持着手中兵器,欲离开——
“哈哈哈——”
“哈哈哈——”
“原来虎头帮,金老大,你们这些平日扬威武林的人物,也不过是一群给朝廷当奴才的废物!楚云璃已然挟持皇帝造反,将凤鸣山有宝藏的事实歪曲,他才是蒙骗你们,想独吞天溯开国皇帝留下的宝藏,你们都被骗了!”
山间,突然破空传来一道刺耳的大笑声,那是借助深厚的内力喊出来的,将整个凤鸣山震的回声阵阵,久久不曾停歇!
所有的人,皆被震在当场,一旦反应过来,忙四下里张望,寻找着声源处的发话之人,然而,除了回音之外,望不到一人!
楚云璃俊脸倏的染上霜寒,一个眼神,离越会意,几个手势出去,所有禁卫军警戒,他一个快速闪身,挡在楚云璃面前,长剑出鞘,准备迎敌!
而守着黑轿的禁卫军,同样将刀拔出,团团围在黑轿前面,气氛肃穆,紧张!
“承风哥哥!”
段锦初心跳加快,抬眼望向李承风,嘴唇抖了抖,轻声问,“是凤南天吗?”
“是师父!”李承风咬牙,将段锦初的手情不自禁的握紧,内心亦紧张不安,手脚发凉,“初儿,你千万别出声,千万千万,知道吗?”
“承风哥哥,皇上……我担心皇上啊!”段锦初鼻子一酸,险些哭出声来,“那个老头儿现在对我很好很好,他又是云赫的父亲,要是被凤南天所杀,我,我怎么有脸见云赫?”
李承风心里也没底,但看着段锦初的焦急,只好先安慰道:“初儿,你先别急,我们静观其变,看看再说!”
“来者何人!可是逆贼凤南天?滚出来!”楚云璃怒喊,仰望高空,身子旋转着,俊脸铁青,“本王哪里造反了?尔等天英会反贼混入太子身边,本王擒拿反贼,更要擒拿你这贼首!躲在暗处不敢现身一见,乃是鼠辈所为!”
“哈哈哈!安静王楚云璃,你问问你旁边的黑轿中人,你此举是否为犯上作乱?你和本座有什么区别?倒不如和本座合作,端掉英宗景丰帝,本座扶你上位!”高空中,凤南天沙哑刺耳的嘲笑声再次响起,带着得意与猖狂,和毁灭世界的肃寒之气!
此一言,令楚云璃心中大惊,而那一帮江湖人听闻,立刻将质疑的眼神投向他,并已有人喊出,“敢问安静王爷,旁边这一顶轿子中所为何人?”“太子在外率军平乱,安静王是否如凤总舵主所言,趁机造反?”“皇上呢?当今皇上是否在皇城?还是已被安静王所挟持?”
乱七八糟的叫喊声,充斥着楚云璃的耳朵,他一双深眸,涌上阴霾冷厉,正待开口下杀令时,黑轿的轿帘,却自里面缓缓掀起,楚沐远一袭龙袍,弯腰步出轿子,离越一惊,忙一步跨过去,却不知此时此刻,该阻止还是该礼遇?
“父皇!”
楚云璃震惊之余,凝望着楚沐远迟疑稍许,踱步至跟前,却迎上楚沐远微笑的脸,将手一抬,他心里一震,忙将手臂伸过去,楚沐远搭上他的手臂,朝他微微颔首,然后才面向混乱喊叫的江湖帮派,这千余人,虽从未有机会一睹天子真容,但那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却已表明了身份,继而惊骇的瞠目结舌,喊声渐渐消弭……
楚沐远威严的嗓音,穿透在上空,“朕,乃天溯国英宗景丰帝楚沐远!”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禁卫军单膝一跪,参拜声洪亮整齐!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千名帮派草民,被震的立刻屈腿跟着跪下,扯着嗓子喊道。
楚沐远朗声道:“安静王楚云璃乃是朕二皇子,其忠心为国,从未有犯上之举,一切都乃反贼信口胡言!朕今日御驾亲临凤鸣山,一来,便是瞧瞧这凤鸣山上究竟有什么宝藏,引来这数千人毁山挖掘,二来,便是想问问尔等,天英会造反,致百姓受难,你们这些有血性的堂堂七尺汉子,不站出来保家卫国,与朝廷共诛反贼,还百姓安宁,而齐聚凤鸣山给朝廷添乱,是否大丈夫所为?”
这一番言语,字字珠玑,面面俱到,既保全了楚云璃的脸面,又反将凤南天,戳破他离间利用拉拢楚云璃的阴谋,让楚云璃心中感动,从而放下个人利益,以天溯江山大业为已任,父子原本成了敌人,此刻又成了亲人,站在一条线上,齐心对抗外敌,而后面的话语,便是将那千余人拉拢向朝廷,令他们站在朝廷这一边,对抗天英会凤南天!
听到后面,楚云璃心中暗叹,父皇这一招,高明!姜,还是老的辣啊!不然,今天的场面,难以控制,少不得要大战一场,血染凤鸣山不说,禁卫军损兵折将是必然的,最关键的,还是凤南天!
“草民等人是天溯百姓,愿效忠于皇上!”原本跪下未起的千余人,在当今皇帝威严的话语下,立刻表明立场,只要不是脑残的人都知道,太子楚云赫已收复江南所有被天英会所占的城池,天英会的确是苟延残喘,朝廷大胜在即,谁还敢被冠上造反的帽子找死呢?
“狗皇帝,你以为你人前护着楚云璃,就能洗刷他血洗八王府,带兵攻入皇城的事实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狗皇帝残暴不仁,不配我凤南天拥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高空中,凤南天阴森如鬼魅的话音一落,突然之间,无数的黑衣杀手自半空中从四面八方俯冲下来,那一柄柄闪着白光的长剑,都齐向一个方向攻来,目标便是——楚沐远!
“保护皇上!”
楚云璃惊喊一声,自身旁侍卫手中抢过剑,迎上了一名黑衣人,所有的禁卫军训练有素,一冲过来与黑衣人厮杀起来,而那些江湖帮派中人,自是各持兵器,也豪气万丈的加入了战圈,一时,山间嘶打声响彻云霄,场面混乱不堪!
黑衣人人数众多,且剑上皆淬了剧毒,凡是被他们剑尖扫到的人,皆在瞬间毙命,杀伤力极强!
这是凤南天精心策划的最后一场行刺楚沐远的行动,他手下所有的人,都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所以,杀戮更狠,更亡命的挥舞着刀剑,本是人数不敌禁卫军及绿林帮派,但因他们的毒,他们的不畏死,战斗力竟不输于禁卫军!
随着黑衣人的不断逼近,楚沐远被近身的禁卫军护着,一直退到了轿子左边最里侧,身后是一道高达十丈的土坡,虚土松驰,不断的有土屑碎石落下,楚沐远沉着脸,目光紧紧盯着四周,额上青筋冒起,眸中寒意甚深!
“轰——”
突然,晴日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浓云迅速笼罩在太阳周身,转瞬间,天空变得阴沉昏暗,冷风肆虐,树枝剧烈摇摆,血雨腥风中,飞溅起乱红无数……
惨烈的打斗中,段锦初双手紧紧的捂住了嘴巴,这场景,比之那日血洗八王府时更加的惨绝人寰,令人心房紧缩,心凉如冰,那一剑剑被挑飞的人,血流如注,嘶鸣声,痛呼声,震荡着她的耳膜……
她亦看见,楚云璃被围时的奋力阻杀,那铁青狰狞的脸,那剑下的狠辣,及几乎被毒剑扫到时,一名侍卫抢着帮他挡剑而死的惨状……
陡然,一支短箭,在平地的打斗中,自高而下,破空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射立在山坡下的楚沐远!
而紧跟短箭之后俯冲下来的,是一袭黑衣,披着黑色斗篷,双臂张开如蝙蝠一样的男人——凤南天!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在昏暗的光照下,在兵器不停相撞的刺耳之声中,没有人能听得到,或是注意到那一支夺命的短箭!
李承风紧抿了嘴唇,眼神晦暗不明,余光悄悄扫向段锦初,未发一言,段锦初先是痴楞,在接收到他的目光时,突的反应过来,想也不想的,歇斯底里的吼出,“父皇!小心哪——”
这一声喊出,虽夹杂着风声,兵器声,嘶喊声,却也隐约模糊的可听到,顿时,禁卫军顾不得去看喊话的人在何地又是何人,急切的纷涌向楚沐远,包括楚云璃!
楚沐远怔然抬眸,身子未动,身前挡了无数的禁卫军,那支短箭一连穿透了三名禁卫军的喉咙,令他幸免于难!
而凤南天在紧跟而至时,双掌齐出,掌风卷带起风沙走石,击倒无数的禁卫军,又涌上另一批禁卫军后,却突然撤掌,一折返朝着半山腰的山洞急掠而来!
“师父!”
李承风惊喝一声,情急之下,将段锦初的腰间一揽,连退两步,一脚踢起荆棘,向着攻来的凤南天扫去,凤南天大怒,半空中一掌劈向荆棘,刹那间,荆棘条成碎末,弥漫了洞口!
仓皇间,段锦初只觉腰间一紧,李承风已带着她跳出了山洞,往楚沐远所在的山坡飞掠而去,身后,凤南天旋即立刻折返,紧追而来!
“初儿!”
待看清了向他们飞来的人影,楚云璃与楚沐远几乎同时惊喊出声,两人一落地,黑衣人如滚刀似的扑来,一柄柄见血封喉的剑,不停的在眼前闪晃,段锦初惊骇的滞在原地,腿软脑胀,李承风已拔了腰间的剑,周旋于她身体前后左右,楚云璃亦忙于保护她与楚沐远,谁也顾不得说上一句话!
多了李承风的加入,黑衣人渐被逼至外围,原本紧密的包围圈,越渐扩大,将楚沐远与段锦初护在了中间,禁卫军、楚云璃、离越、李承风及还未倒下的江湖汉子,厮杀便更勇猛,哪知,在激战中,他们竟都忽略了一个人!
彼时,紧挨着山坡而站的,就只有段锦初与楚沐远,一道蝙蝠黑影从后方掠过去,立在山头,朝着下方勾起阴森的冷笑,而后,身子忽然一起,倒挂于半空中,双掌数秒间,拍出十多掌,刚硬的掌风,将松驰的山坡击毁,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山坡瞬间倒塌——
“初儿!父皇!”
“初儿!”
“皇上!”
闻声回头,无数道惊喊声响彻,土方坍塌的太快,楚沐远饶是会武功,一旦反应过来就去拽段锦初,却终是慢了一步,背心被土块砸中,没来得及抢到段锦初的手臂!
段锦初失神的大脑,陡然间明朗,求生的本能令她急急的往外奔去,却没想到越慌越乱,一脚踩在裙角上,整个身体向前扑去!
“初儿!”
李承风大喊一声,飞奔向段锦初,却在即将探到段锦初肩膀时,被凤南天一掌袭来,将他生生的逼退回去,纠缠着他,阻止他去救段锦初!
与此同时,楚云璃和禁卫军亦冲了过去,在碎石黄土中,就近拽了楚沐远一把,由禁卫军接住,将楚沐远带出了坍塌地,而后一旋身,赶着代替李承风揽住了段锦初跌落的身子,“嘭!”一块石头击中了他的腿弯处,他痛呼一声,双腿弯屈,单膝跪在了地上!
“云璃!”
段锦初从劫后余生的震荡中反应过来,嘶喊一声欲回头,楚云璃却一手穿过她肩上的青丝,将她重重一推,大吼道:“接住她!”
身子失重般的,向前跌去,禁卫军冲过来四五人,将她牢牢的接住,未及回头,只见离越一剑砍死一名黑衣人后,凄厉的喊了一声,“主子——”便急掠向后方!
“云璃!”
楚沐远悲痛欲绝,加之背心的痛楚传来,眼前突然一黑,昏倒在了禁卫军怀中!
“皇上!”禁卫军急呼,将楚沐远向轿子方向抬去。
“轰——”
山坡完全塌陷,沙土弥漫中,再看不到那张熟悉的脸,听不到那声冷冽霸道的嗓音,一胚黄土,将他掩埋,从此,亦再看不到他深沉晦暗的感情……
“主子——”
“安静王爷——”
一道道的嘶吼,声震九霄,离越扑在土堆上,腥红了双目,有楚云璃的近身侍卫,有禁卫军,有武功高强还未受伤的江湖汉子扑过来,有用剑,有用手,有抄起铁橇的,皆拼命的往外刨着黄土……
段锦初被四名禁卫军搀扶着,如遭雷击一般,完全呆滞了神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方土堆,耳中充斥着各种悲鸣之声……
“师父,求您放过小师妹!”
“孽徒,背叛师门,自身难保,还敢为段锦初求情?找死!”
“师父,承风知错——”
李承风一边吃力的抵挡着,一边低姿态的求饶,然而,凤南天手下却一刻不留情,他一个招架不住,被拍中一掌,顿时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晃了几晃,凤南天冷哼一声,双指疾出,点了他全身大穴,将他扔在一边,狞笑道:“你的武功是师父所传,你以为你的反抗,有用吗?不自量力!”
一语落,从黑衣人与禁卫军继续的混战中,搜寻到呆傻的段锦初,与昏迷倒在轿前的楚沐远,凤南天继续狞笑着,飞身而起,率先朝着楚沐远攻去,此生,他活着的唯一信念,便是替段雪儿杀了楚沐远报仇雪恨!
彼时,禁卫军已战死无数,又一大批人扑在土推上,刨土救楚云璃,而忽视了楚沐远,何况,也没有多少人能抵挡得住凤南天出神入化的武功!
是以,在凤南天几招将守护楚沐远的禁卫军毙命后,又抬起一掌,欲劈向楚沐远的天灵盖时,旁的人发觉要去相救,已然来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高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极响亮的雕鸣!
凤南天一楞,与所有人一样,匆忙抬头去看,竟见一只巨大的黑雕驮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儿,从高空中俯冲下来!
与此同时,无数道玄衣身影,以绝佳的轻功飞上山沿,手持长剑无声无息的杀向黑衣人,这一惊变,令凤南天大惊,玄衣卫!竟是慕天擎的玄衣卫!
思绪瞬息万变间,凤南天立刻劈掌向楚沐远,然而,此时反应过来,已然迟了一步,掌还没劈到,雕背上的玉潇子已将内力灌于五指,射出了手中的一锭金子,生生的击中了他的手腕,而后从雕背上一跃过来,将他逼的向一旁连退十几步,震惊中,亦不显慌乱的与玉潇子大战起来!
有了千名玄衣卫的加入,战局明显扭转,玄衣卫比之禁卫军,战斗力要强过百倍,残余的黑衣人,仅一柱香的时间,便尸横遍野,再无一人活着!
一袭戎装的楚云赫,自山路口上来,将战场粗略的扫视了一番,瞧到那仅剩一方的打斗,薄唇勾了勾,有玉潇子对付那黑蝙蝠一般打扮的凤南天,他大可放心,于是,缓步走向轿子!
“参见太子殿下!”
存活的禁卫军,拖着受伤的身子,在无比的惊愕中,跪地请安行礼,江湖汉子更是震惊,陆续跟着跪下。
“全部免礼!”楚云赫蹙眉,摆摆手。PumJ。
“谢太子殿下!”
“父皇!”
于近前,楚云赫才看清楚,楚沐远竟也来此,而此刻竟还是陷于昏迷中,玉潇子骑着大雕先行,他几日几夜没合眼,体力有些不支,是迎后赶来的,是以,此刻不由大惊,将楚沐远一把扶坐在怀中,急唤道:“父皇!父皇,儿臣是云赫!父皇您醒醒!”
然而,唤了多遍,楚沐远无任何反应,楚云赫不禁迅速吼道:“安羽安怿,带人将皇上即刻送回皇宫!”
“是,主子!”立在他身后的两人忙上前,将楚沐远抬进轿子,整队过来覆命的玄衣卫,调出一队,由安羽安怿带着,抬起轿子快步向山下而去!
楚云赫身躯轻颤着站起,目光胡乱的搜寻一圈,竟落到了那一抹粉衣的背影上,心跳,骤然停歇!
“主人,那似乎是夫人!”一名玄衣卫指着段锦初,愕然道。
楚云赫呼吸有些紊乱,将十指用力捏成拳,怀着满心的雀跃与激动,一步一步走向段锦初,而她僵立的身子,却突然一动,甩开搀扶她的禁卫军,朝着前方碎步奔去!
“云璃!”
段锦初悲怆的哭喊着,跪在了土堆旁,泪如雨下,浸湿了双颊,离越等人还在不停的刨着土,她亦如发疯般的,用双手刨着,凄声唤着,“云璃!云璃!你出来……出来!”
楚云赫的步子,倏然停在原地……
“云璃……你不要死,为什么?为什么要舍命救我?其实你可以逃出来的,可以的……”
一声声的悲鸣,流之不尽的泪水,将段锦初的绝望与不甘,悉数融入……
阴沉昏暗的天际,突然又是几道闪电划过,冷风更加肆虐,滂沱大雨,倾泻而下,将山涧的血水,反复冲刷……
离越与禁卫军还在挖土,不停的挖,什么也顾不得,只是拼命的挖……
段锦初泪痕和雨,将十指深深的刺入泥泞,湿土打在胸前,全身湿透,泥点沾了一脸,她仍旧尽自己所能的刨着,心中就一个信念,只要多刨一捧土,他便有多生还一分的机会,对他所有所有的恨,在此时,全部消融……他不过是一个爱到极端的男人,只是太想得到她……
一双大手,自肩后搂抱住她,按住她的双手,哽咽着嗓音,“初儿,让男人们去救二哥,你身子弱,还怀着身孕,不可糟蹋自己啊,快起来!”
段锦初缓缓侧目,对上那张梦里熟悉入骨的脸,泪水更像决堤的海,纷涌而出,“云赫,是你吗?云赫……是不是你?”
“是,我回来了,刚刚赶到!”楚云赫将她的双手从泥泞中拉出,已是血迹斑斑,血肉模糊,忍不住眸中滚落热泪,“初儿,你怎能这样?二哥他救你,不是让你反过来以手刨土救他的!”
段锦初抽噎着,“云赫,云璃他……”
“我知道,方才有禁卫军禀报我了,你赶紧起来,我让人先送你回去,我在这里盯着!”楚云赫说完,果断的将段锦初抱起,大步向另一顶绿呢轿子走去。
“不,云赫,我要等云璃,他是为救我才被埋进土里的,我要等他!”段锦初直摇头,哭叫着,朝土堆方向望着,激动异常。
“初儿……”
“主子!”
突然,离越一声惊喜的吼叫,令楚云赫的话咽回肚子,继而迅速转身回望,只见禁卫军已从土坑中,抬出了楚云璃的一只手臂,接着是他的整个身子,离越抱着他的头,一干人急步朝这边走来!
“云璃!”
段锦初狂喜的大喊,楚云赫亦面色动容,欲上前相迎,怀中又抱着人,是以,忙将段锦初放进轿子中,然后快步赶过去,看到楚云璃满脸满身的土,紧闭着眼睛不知死活的样子,蹙眉道:“迅速送到山下,往千江堤大营送去!”
离越迟疑道:“太子殿下,主子还是送回皇宫……”
擦一把额上的雨水,楚云赫说道:“皇宫距这里较远,且太医怕是无用,千江堤大营有神医,不可耽误了,山路滑,用轻功下去,快!”
“是!”离越不敢再怀疑,与众禁卫军抬着楚云璃快步走向山路口,楚云赫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忙又喊道:“禁卫军轻功不行,雨这么大有阻力,玄衣卫二队,立刻护送安静王到大营,请朱先生救治!”
“是,主人!”12271457
大雨滂沱中,二队玄衣卫百人,由一人背起楚云璃,几人在旁撑着,其它人护在周身,以绝顶的轻功向山下飞去!
而李承风仍被点着所有穴道,躺在雨幕中,无法动弹,亦无法出声,当看到段锦初以十指刨土时,心中焦急火燎,好在楚云赫竟来了,而他们却皆未看到他!
再说玉潇子,与凤南天一直打到其它山头,又一路打回来,凤南天高深的武功,着实是令他没有想到的,然而,也不是打不过凤南天,若论功力,他比凤南天要高出十几分,只是越打,他对凤南天的武功路数越生疑,是以,便以试探凤南天全部武功为目的,只使出五分功力,与其周旋着!
而凤南天眼见打不过,心中吃惊的同时,边打边往李承风这边退去,到近前时,晃了个虚招,然后猛的甩出一把毒粉,趁玉潇子紧急闪避之时,捞起地上的李承风一跃离去!
那一闪而逝的身影,恰被坐在轿中的段锦初瞧到,立刻着急的大喊,“承风哥哥!承风哥哥!”
楚云赫侧身过来,蹙眉道:“初儿,你喊什么?李承风在此吗?”
“是呀,是承风哥哥带我来的,我看到他被凤南天抓走了!”段锦初急急的指着那抹在雨幕中越来越远的黑影,解释道。
玉潇子奔过来,叹气道:“云赫,那个该死的凤南天,真是个狡猾的狐狸,竟让他给跑了,不过师父探出些他的门道来了,我们回营再说!”一口气说完,目光一闪,瞟到轿中的人,方才惊讶道:“初丫头!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京城吗?你跑这山上做什么?”
“师父,我……咳咳……”受了凉,喉咙有些痒,全身湿透的衣服又沾在身上,勾勒出了胸前的曲线,段锦初又难受又囧迫,忙放下轿帘,再不说话了。
“初儿,李承风现在难救,只能先顾你,淋了雨要是伤寒就麻烦了!”楚云赫微扯了扯唇,心中焦急,可惜现在手头没一件干衣服给段锦初,便偏回脸,看向玉潇子,“师父,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
过道凤心。“好!”玉潇子点点头,一招手,将黑雕招来,“下山!”
有玄衣卫来抬起轿子,可是大雨之中,抬轿子并不好用轻功下山,段锦初又挺着大肚子不能背着走,无奈之际,楚云赫和玉潇子各执她一只手臂,将她架在空中,向山下而去!
剩下的玄衣卫,及禁卫军、江湖汉子跟至后面,快速下得山去!
凤鸣山上,大雨一连下了几个时辰,满山的尸体,满山的血水,将这一方山涧,染成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