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木随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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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兴前殿内各人都手握毛笔,低着头在刷刷写着自己中意的两个人选。投票不署名,场上可以投票的有五十人。

    付贺一直不安分地左瞧瞧右看看,横王早就停笔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付贺想要揭开黄绢去瞧他的选择,不曾想手一刚伸出便被横王压下。付贺笑嘻嘻地缩回手,继续去瞧边上一个皇子的,那皇子左思右想,终于写下了“苏和”、“余行”两个人的名字。

    付贺心中顿时通透,这两个人都是多多少少和付青硕有交情的人物,皇帝特意提起只能投两个的人票而且两个人的答案都一致,估计场上得票率最高的就是这二人了。

    他终于坐了回去,咬着笔杆子目光一一扫过苏和余行等人,最后停在了末尾的病秧子师北落身上。师北落因为被撤去了蒲团,正腿酸地站着。时不时揉揉小腿,仿佛随时都要站不住似地。

    怡王眉心皱了皱,脑海中闪过一个玩笑的念头,便快速地写下了两个人的名字——师北落和王鹰。一个好歹救过自己,一个则是真性情。

    很快地,殿内之人都已经写完了名字,太监余华让小太监收拾点数好各人递交上来的纸张,一一做过比对之后在台上唱起了票。

    “苏和、余行。”第一张票如此写道。

    “余行,苏和。”第二张票也是如此。

    “余行,苏和。”

    “......”

    怡王斜靠在桌上,张着嘴巴打哈欠,泪眼朦胧地看着苏和,他虽然得票高,但余行的票数也与他相差无几,几乎每个人都写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看来这第二轮的两个候选人就是他们了。

    怡王下巴抵在桌面上,眼皮子越来越沉,耳边太监余华的声音越来越远,仿佛敲着轻鼓在一声一声地催促他入眠。

    付青硕纹丝不动,只是偶尔抬袖饮水。

    在众人以为再不会出现第三个人的名字的时候,余华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然后高声唱票道,“王鹰、师北落。”

    虽然只是一票,但足以让在场众人为之一振。在这样的形式之下竟然还有人将票投给其他人,此人难道真有天大的胆子?还是说此人愚不可及,根本没有想清楚皇帝和公主的意思?

    余华认得这歪歪斜斜的字迹,朝着付贺瞄了一眼。付贺已经完全睡趴下了,头歪靠在桌几上,口水流了一桌面。

    余华摇摇头继续唱票,这时候又回到了“苏和”和“余行”二人名字循环的阶段。

    可是又一个意外在此刻出现,“师北落、宁坤。”

    余华紧紧盯着纸张上的字,用手揉了揉老眼,在一眼认出这娟秀的字迹之后心中震动。他觉得脊背有点发凉,他知道写这张纸的是谁,但不会大胆到去看那个人。等统计的小太监在师北落和宁坤的名字下加了一横一竖之后,余华清理了嗓子继续唱票。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票数终于唱完。余华回身对着皇帝行礼道,“禀告皇上,所有的票数都已经统计完毕,请皇上御览。”

    皇帝站了起来,走到那统计的榜单之前,眯着眼睛细细瞧了几次,朗声大笑道,“苏卿和余行的票数相同,其他人则是遥不可及呀,看来驸马之选是在这二人之中产生了。”

    “恭喜皇上、恭喜公主殿下。”台下众人齐声鞠躬道。

    付贺被这正聋发聩的声音惊醒,猛然站起东瞅瞅西看看,一脸茫然,睡意惺忪。

    苏和与余行面上带光,二人同时一步上前撩前摆下跪磕头道,“吾皇万岁!公主千岁!”

    付青硕的视线没有停留在他们身上,而是扫向了他们身后的一个人,但此人并非师北落。

    正当众人要庆贺这两位新贵,等待公主出下一道题的时候,一个深沉冷峻的声音却突然在这殿堂内响起,犹如在火上浇了一桶冷水。

    “余行没有资格做驸马!”

    殿内的视线齐刷刷地集中在这人身上,这人鹰钩鼻,头发凌乱,身材瘦高,正是候选人之一的王鹰。

    师北落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嘴角一牵。

    “大胆王鹰!”太监余华尖声呵斥,“圣驾面前岂容你放肆!”

    “慢着——”皇帝抬手阻止余华,盯着王鹰问,“朕为公主挑选驸马自然是人中龙凤,能够懂得公主心思的。你既输了,为何输不起还大放厥词无故造谣?”

    王鹰没有退却,而是跟着上前站在余华身边道,“禀皇上,草民所言并非是因为嫉妒,也非空穴来风。”他突然抓起余行的手,掌心朝上。众人一看,余行的手指甲处竟然有些青紫颜色,连余行瞧见了都是大感困惑。

    “启禀皇上,这是草民无意中发现的。草民听说怡王殿下曾经被人行刺,所中之毒甚为奇异,据草民多方打听,此毒名为‘忘年枯’,沾上必死。刺杀怡王殿下之人用的是短小的羽箭,没有一定手腕功力不成。若要用手射出羽箭的话指端必然是沾染上一点毒素,虽然刺客自己可以解毒,但一定时间内会留下后遗症,而指端的青紫便是证据之一。”

    怡王猛然拍案站起,指着余行骂骂咧咧道,“好啊,原来是你!难道那都是你施的苦肉计?”

    “不是我!”余行怒视王鹰,“你休想污蔑我,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毒箭,也不知道指端上为何会有青紫!”他扭头拱手对着皇帝道,“皇上,这几日我身子的确不适,但这都是因为前几日在擂台之上中了一个人的暗算中了毒,而不是所谓的毒箭之毒。”

    “说到这个,”苏和突然站了出来,转头对着余行道,“好像正是因为你中了毒所以横王殿下跳过余下的几个对手提前宣布你是三号台擂主?”

    横王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余行一时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苏和究竟想说什么。

    苏和继续道,“皇上有旨,擂台比武之擂主一定要一战到底。虽然横王殿下是主考官,但提前宣布余兄为擂主是否太过草率了?”

    “可那时候我已中了毒,我......”

    “即便如此,按照规矩来说横王殿下也不能如此袒护你,除非......”苏和若有深意地笑了笑,“除非你们之前早就见过面,早就有交情。”

    皇帝的目光往横王方向飘来,横王再也坐不住,主动起身拱手道,“回父皇,儿臣的确曾经在赛前见过余行,并且与他比武斗招。若是因此而让父皇怀疑儿臣有偏袒之心,儿臣自请撤去评判之资格。”

    付贺讽刺道,“皇兄果然和余行见过面......如果皇兄撤去了资格,那么余行肯定也没有资格喽。”

    横王瞥了付贺一眼,付贺吓得缩回脑袋。

    余行一时间觉得百口莫辩,之前的喜悦变成了此刻的举足无措,谁也没想到形式会突然间急转直下,好像所有人都在针对自己似地。

    他下意识地朝着师北落望去,师北落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行心内发紧,“启禀皇上,他们所说的事情草民一概不知,并非是草民行刺怡王,草民也没有贿赂横王,草民句句属实还请皇上明鉴!”

    皇帝眼中隐隐有着怒意,但的确这些都是一面之词,没有物证,他也不能够随意评断余行是否有罪。

    这时候一个清丽的女声淡淡说道,“父皇,继续僵持下去也没有结果,不若派人去查看余行的住所,盘问相关之人,或许会有答案。”

    皇帝看着天璇公主,颔首应下,然后吩咐余华去办事去了。

    余行这时候额头冒出冷汗,心内一阵慌乱。他不知道为何自己突然会落到如此地步,明明已经进入第二轮比试,明明已经离驸马之位更近了一步,可为何偏偏在此时、在此刻,这一波又一波压抑许久的事情全都爆发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王鹰为何突然发难,为何他会知道那么多的事情?还有苏和,为何苏和知道横王私底下见过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巧合吗?

    再次回头看着师北落,师北落也抬头看着他,眸光流动,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思。

    门口进来一个禁卫军和一个太监,跪在大殿的大理石上同时道,“参见皇上!”

    “平身。”皇帝的身体微微前倾,肃容问,“查到什么了吗?”

    禁军送上一件貂裘,道,“回禀皇上,这是余行留在马车上的貂裘,貂裘内有一暗袋,暗袋之中藏有毒箭。”禁军将毒箭放在托盘之内,太监送上去给皇帝过目。

    余行浑身剧颤,“皇上,肯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那与禁军一同来的太监则尖锐地道,“启禀皇上,在余行的房间内搜到几封信件。”

    “呈上来。”

    皇帝拆开那信件看了眼,抓起之前一轮比试用过的纸张仔细与上面的字体比对,然后横眉怒道,“大胆余行!竟然真的与横王串通作弊!”

    皇帝将那信和纸条高高抛出,落在了余行的跟前,余行捡起信件一瞧,面色煞白。那信上的确是自己的笔迹,但自己从来没有和横王通过信啊,为何会这样?!

    横王从坐席中走出,步履稳健,声音也稳稳地,“启禀父皇,儿臣并没有和余行通过信。”

    “你可能是没有,”皇帝冷冷道,“但他是的的确确想要贿赂你为他保驾护航呢。”

    “儿臣知罪。”横王磕头道。

    “你起来吧,以后要改改这喜欢耍勇斗狠的毛病。你喜欢结交武林高手朕不会去阻止你,但以后可要认清楚对方的品性,莫要像今日这般被人耍的团团转。”皇帝显然已经认定了余行的罪行。

    余行捏紧了藏在袖中的手,“皇上明鉴,这一切都是有人栽赃。”

    “你还狡辩!”皇帝拍案而起,怒容满面,“来人!余行刺杀怡王、贿赂横王罪大恶极,即刻下狱等待处置!”

    “是!”禁军冲进来拖住余行,余行原本有着绝世轻功,尚可一搏,但此刻身子乏力一点轻功也施展不出来了。于是只能勉强挣扎几下便任由禁军拖下。经过师北落身边的时候,师北落轻轻的对他说,“你先忍一忍,我会去找你的。”

    余行看着他的眼睛,觉得此刻的师北落有点陌生。但还未想清楚他话语中的意思的时候,人已经被拖下了大兴宫前殿。

    苏和此刻表情得意的很,除去了余行这个眼中钉他便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

    怡王问道,“现在两个候选人只留下了一个,是否表明苏和就是皇姐的驸马了?”

    苏和的脊背挺得更加直。

    皇帝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扭头问付青硕道,“青硕,你怎么看?”

    付青硕一反常态提出建议道,“我们事先制定了规矩,此刻也应当按照规矩来。余行因故被撤销了资格,那么他的资格应当由后面的人顶上。”

    皇帝想了想,视线投向那个站在角落里一直病怏怏的年轻人,若有所思道,“那么也只有让他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