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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小的土路上,关车门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秦白羽走到小路中间,前后左右眺望着。周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哪里还有沈浩车辆的半点影子?就连声音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到底还是跟丢了!
秦白羽气恼地吐出一口气,琢磨着这条路直通度假城建筑工地,估计,沈浩应该是奔着那里去的。
眼看着就要到一点了,沈浩去度假城工地干什么?还有他手里的包,里面装了什么?思索片刻后,秦白羽无奈地摇摇头,显然,他没有洛毅森或者是褚铮那样的分析本领。这种事,还是交给沈绍去头疼吧。
关键时刻,却联系不上沈绍。他的电话虽然通了,却无人接听。秦白羽只好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随后,回到车里,继续向前行驶。
相比秦白羽的镇定,留守在临时公寓的史研秋焦躁的心绪不宁。他已经给沈浩打了无数个电话,沈浩一通都没有接听。越想越是不安,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打电话给沈绍。没想到,沈绍同样不接听电话。
如此一来,史研秋如坐针毡。
既然已经豁出去给沈绍打了电话,秦白羽自然不在话下。史研秋将电话拨给了秦白羽,听见接通的铃声,便嘀咕着:“接电话,接电话。”
“喂?”秦白羽接起史研秋的电话,如常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要紧事。”史研秋故作镇定,带着笑意,说:“我找不到绍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秦白羽真是连吐槽这人的心情都没了,不疾不徐地回道:“下午我跟沈董请了假,这几天不回去。你们那边的事,我也不大清楚。如果这个时间他还没回去,八成是在外面有事。不用着急。”
“这样啊……”没有问出任何线索,史研秋非常不甘心,“秦秘书,这几天你忙什么呢?”
“私事。”秦白羽说。
“那,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什么事?”
史研秋坐下来,尽量让自己放松一些。遂道:“如果是我误会了,你直说就好……你是不是因为我跟绍在一起了,所以躲出去了?”
秦白羽真想甩他一身“要点脸”仨字!
“史秘书,你想多了。”秦白羽冷漠道:“沈董已经跟你解释过,从头到尾我跟沈董都没有关系。”
史研秋的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口气却非常诚恳,说:“那天,实在是对不起。我一时冲动,你别心里去。”
“不会。”秦白羽随口应付着,心里想着:你怎么还不挂电话?
史研秋越说越啰嗦,话题自然也涉及到了洛毅森,“我真没看出来那个员警才是绍的情人。绍,怎么会选择他?”
这叫什么话?秦白羽面色一冷,说:“你不了解毅森,所以不要妄加评断。”
“我只是觉得很意外……”耐着性子说话,史研秋只是想从秦白羽那里得到一些洛毅森的情况。而他还没想好措辞,房门忽然被打开。看着冲进来的几个陌生人,史研秋当即站了起来。
涌进来的人没有留给史研秋多叫几声的时间,就地抓住了他,夺去他手中的电话。
电话另一端的秦白羽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史研秋的惊叫夹在在里面。因为过于嘈杂,秦白羽只听见一个“绍”的发音。
紧跟着,电话断了。
秦白羽放慢了车速,立刻回拨史研秋的电话,结果是关机。他想了又想,确定史研秋出事后,怀疑是沈绍绑了他。
但是,为什么呢?沈绍这一招,又要刺激谁?
管他呢!秦白羽不想过多介入沈家的事,不管沈绍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自己,只要跟踪好沈浩就行了。
与此同时。
洛毅森摔倒在田埂路上,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
远处的司马司堂从惊讶中稳定下来,转回身帮着褚铮将王平久和王德分开。这时候,王德狰狞着一张满是污垢的脸,对着王平久怒吼着:“老不死的!我就知道你要杀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王德的几句咒骂,让褚铮大为疑惑。既然王德知道王平久会威胁到孩子们的生命,早干什么去了?他低头看着被压制在地上的王平久,只见,这个老人一脸的阴冷,眼神中带着讽刺和藐视的态度,对着王德。
这是父亲对儿子的态度?褚铮表示怀疑。
这时候,洛毅森总算赶到了地点。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揉着脚踝。他看了看父子俩,又看了看司马思堂,“孩子又消失了?”
司马司堂点点头,“就像上次一样。”
洛毅森低声咒骂了一句,赶忙拿出电话联系廖晓晟。本以为晓晟需要很久才能接听电话,却不料,只响了一声,就听见了晓晟的声音。
“怎么了?”晓晟问道。
洛毅森平缓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说:“你在办公室,还是医院?”
“一科。”
“快去医院看看孩子。”洛毅森说话的同时,勉强站起来走到王平久身边,抓住他的手,反过来看手掌。手掌上有血迹。
廖晓晟似乎对洛毅森的要求并不意外,他问道:“为什么要去?”
“孩子刚刚在我们这边消失。你去看看他们……”说到这里,洛毅森懊恼地咬咬牙,“你等我三十秒。”
言罢,也不挂断电话,直接问王平久:“刚才的孩子们什么性格?”
王平久把头扭到一边,不予理睬。褚铮威胁道:“你说实话,等会我让你一个人待着,否则,我把你们爷俩关一屋!信不信,你儿子能咬死你?”
显然,褚铮的威胁起了作用。王平久蔫蔫儿地说:“喜兴、胆小。”
洛毅森边想着边说:“喜伤心、忧伤肾。晓晟,去医院检查一下孩子们的心脏和肾脏的衰竭是不是恶化了。”
不等洛毅森的话说完,廖晓晟已经挂断了通话。
转回头来,洛毅森看着王平久,指着他磨牙霍霍:“普天之下,竟然有你这样的爷爷!你真是……”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你他妈的白活了六十多年!”
被洛毅森骂了,王平久不反驳,只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哭起来。他哭得越凶,洛毅森越是生气,“你哭个屁?这是第几次了?如果我们分析错误,今天是你第二次杀他们!你怎么下得去手?!”
“第二次?”褚铮猛地抬起头,看着洛毅森,“之前是哪一次?”
“沈飒出事当晚。”洛毅森肯定地说。
忽然,王平久昂起头来,大声反驳:“没有!今晚是第一次,我是害怕了,我害怕了。我没想杀他们,我就是那个,那啥,自卫!”
“狗屁的自卫。”洛毅森怒吼一声,打断了王平久的狡辩,“徐玲的尸骨已经找到了,在那个山洞里我们还找到一个塑料袋。里面有来自工地的细砂,就特么是你带进去的!袋子上还有孩子们的指纹,你懂不懂这说明了什么?”
不待王平久继续反驳,王德忽然朝着洛毅森爬过去,被司马司堂一把抓住,控制在原地。王德抻着脖子,朝着洛毅森使劲,“咋回事?我儿子之前咋回事?”
洛毅森紧紧抓住王平久的手臂,强迫他面对自己。在他身上翻找了一阵,找出一打藏在棉袄里的钱。洛毅森把钱拍在王平久的脸上:“这是沈飒和苏北的钱。你他妈的跟我狡辩吗?回去化验指纹,你狡辩有用吗?说!你跟沈浩还有史研秋是什么关系?你跟王云帆是什么关系?”
王平久哭得声音嘶哑,只说:“不认识,我不认识他们。”
“胡说!沈飒的钱包上有史研秋的指纹,苏北的钱包又在你家里找到。你们没关系?”
王平久梗着脖子,闭着眼睛嘶喊:“反正我谁都不认识,啥都不知道。我没杀孙子,这有我孙子吗?有吗?”
王平久的蛮不讲理把洛毅森气得举起了拳头,褚铮及时制止了他。说:“带回去再说。”
恨恨地瞪了王平久一眼,撂下狠话,“等回去的,我好好招待招待你。”说完,站起身走到一边,拿起装着装着半张钞票的箱子,走到司马司堂面前,扔到他的脚下,说:“使劲踩。”
虽不明白洛毅森意欲何为,司马司堂却愿意按照他说得做。起脚狠狠踩着箱子,直到洛毅森说:“停!”
被踩的七零八散的箱子里,洛毅森扒拉出一个比大拇指指甲盖稍微大一些的东西。举到司马司堂面前,说:“我就知道沈绍会动手脚。”
司马司堂仔细看了看,“这是信号发射器。”
“对。所以,从王平久失踪到现在,只有沈绍知道他在哪里。”
说完,狐疑地观察了几眼四周。
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尽快带着王平久和王德回去,突审。
洛毅森的脸色史无前例的难看,倔强地不用司马司堂搀扶,拖着酸痛的脚踝,快速疾行。司马司堂能够理解洛毅森的心情,也知道他想起了洛时。所以,才会对王平久咬牙切齿!
百种米养百样人,不是所有当爷爷的都疼惜自己的孙子。相比王健和王康,洛毅森不知道幸福多少倍。想来,真正让洛毅森痛苦的是:洛时已经过世了。
司马司堂跟在洛毅森身后,既不想劝解他,也不想安慰他。这种事,还需要他一个人走完过度的旅程。
被司马司堂抓着的王德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紧盯着王平久的眼睛,忽然扯着嗓子大喊:“你该死,你最该死!”
“闭嘴!”司马司堂扯了王德的胳膊,低声喝令。王德置若罔闻,好像眼睛里只有王平久存在。他说:“从我儿子生下来你就不安好心。你,你根本不是我爸!”
褚铮心烦,听见王德骂骂咧咧的更心烦。扭头瞥了一眼,“你再不闭嘴,老子打昏你!”
谁都没想到,在褚铮问威胁后,王德却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真的不是我爸!他不是王平久!”
倏然间!三个人都愣住了。
洛毅森慢慢回过头,一双大眼紧紧地盯着王平久。伸出手指着,说:“回去第一件事,做亲子鉴定!”
他的话说完,从前方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褚铮眯着眼一瞧,说:“公孙来了。”
公孙锦和蓝景阳开着两辆车,跟洛毅森汇合。听过了事情经过,让蓝景阳先将王平久刺杀孩子们的凶器收好。随后,他招呼洛毅森等人尽快上车。
洛毅森拉着公孙锦走到车的另一边,低声道:“不能都走,上山还有一拨人。”
公孙锦蹙蹙眉,低声问道:“老四还是老七?”
“估计是老四。”
“估计?”
洛毅森点点头,说:“我的分析是:沈绍应该跟王平久见面,因为王平久还要找沈绍要另一半的五十万。而且沈绍在手提箱里装了信号发射器,他是唯一掌握王平久动向的人。按理说:沈绍应该出现在这里。”
公孙锦接过在箱子里找到的信号发射器,眉头蹙得更深。洛毅森的计划他略知一二,分析结果也是差不多的。但是,沈绍并不在王平久的出事现场,这人哪去了?
洛毅森说:“我怀疑,沈绍也在山上。很有可能是跟踪王平久的时候,看到了沈浩。”
“顾队长的人呢?”公孙锦问。
“做了一场戏给沈浩的人看,都撤走了。在山上只有了两个便yi。”
公孙锦想了想,说:“你们带人回去,我和司马上去看看。”
洛毅森固执地抓住公孙锦的手腕,要跟着上山。公孙锦笑着垂眼,“你这脚肿了吧?走平地都吃力,怎么上山?”
洛毅森一脸的懊恼,只好放开了公孙锦。
于是,公孙锦和司马司堂开了一辆车,奔着英陶山去;洛毅森等人带着王德和王平久,朝着莲县去。
公孙锦坐在副驾驶席上,忧心忡忡地对司马司堂说:“化验结果出来了。江蕙留下来的邮包里的土,就是出自山洞。”
“很奇怪。”司马司堂说:“英陶山这么大,为什么偏偏取藏尸山洞里的土?”
“我让人做详细的化验,很可能土壤里还有其他物质,我们第一次化验没有发现。”
“即便是有其他物质存在,那个山洞的意义我们还是不大明白。特别是:王平久杀了徐玲,为什么要把尸体埋在那里?他的家距离山洞至少有……”
“停车!”
公孙锦忽然喊了一嗓子,司马司堂下意识踩了刹车。转头去看他,发现他的脸上尽是疑惑与紧张。
“怎么了?”
“嘘!”公孙锦禁止司马司堂出声,似乎在听着什么。
受到公孙锦的影响,司马司堂放下了车窗,也跟着听了起来。
两个人如雕塑般一动不动,耳朵捕捉着所有可以称之为声音的信号。
呼哧、呼哧……
令人胆寒的声音极度微弱,他们听得真真切切。公孙锦的手已经探进外衣里怀,握住了什么东西;司马司堂慢慢打开储物箱,从里面摸出一把手枪。
呼哧、呼哧……
他们猛地齐齐地回头,看着来路。
“快回去。”公孙锦的脸色已经苍白,急切中动手挂了倒车档。
司马司堂的动作很快,调转车头追着洛毅森等人的车,用力踩下油门。
与此同时。
洛毅森是第一个听见呼哧声的,他急忙让蓝景阳熄灭车灯。后面的褚铮按着王德和王平久的脑袋,让他们低头俯身。
蓝景阳知道那个声音代表着什么,车子开得像飞起来一样。洛毅森和褚铮已经拔了强,打开保险。
那呼哧声越来越近,洛毅森的手心都是冷汗。似自语地说:“它是来杀你的,就像杀了王云帆那样。”
王德接了洛毅森的话头,“不可能。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偷了合璧,其他的我都没参与。”
“傻逼,我说得不是你!”
随着洛毅森的一声低喝,车子好像撞到一堵看不到的墙,猛地颠簸起来。蓝景阳奋力稳住方向盘,车子在路中间打了几个圈,一头扎下了田埂路。后面的两个车轮悬空,还在急速地旋转着。
蓝景阳踹开车门,告诉其他人:“待着别动。”
褚铮被夹在王平久和王德中间,就是想下去也很麻烦。洛毅森也顾不上帮他的忙,打开车门陪着蓝景阳下了车。
关上车门之前,他探头进了车厢里,叮嘱褚铮:“实在拦不住,你的命最重要。”
褚铮伸手去抓他,急红了眼,“你出去有屁用,我去,你留下。”
战友之间的担忧,寥寥数语就能明了谁都不畏死,可又畏惧战友的死。褚铮的手抓住了洛毅森,洛毅森反手要推开他。一拉一扯之间,只听呲的一声,艳红的血如高压枪里的水,溅了褚铮一脸。
洛毅森眼睁睁地看着,王平久的脖子从后面被切开……
突变尽在瞬间,洛毅森本能的反应也在瞬间。他扑上了褚铮,紧紧搂着他的脑袋、脖子、浑身抖得像要散架一般。
褚铮在他的怀里吼着,只能发出“啊”的单音。所有的话都只能在心里怒喊——放开我!他妈的我不用你保护!
蓝景阳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将王德扯下来,又抓住褚铮拼命地往外面拉。
洛毅森也知道蓝景阳过来了,放开褚铮第一时间退了出去。
然而,这是不合理的。
三个人背对背,将王德护在中间。洛毅森的声音在发抖,他说:“它可能不想杀我们,不然,咱们早死了。”
蓝景阳举着枪,观察四周:“它的目标只有王平久吗?杀人灭口?”
“对,就跟杀了王云帆一个意思。”褚铮左右看着,握着枪的手同样在发抖,“是很奇怪。这回为什么没有白色的光?”
“来的不是同一个。”洛毅森慢慢向后靠着,贴到王德抖如筛糠的身子,进一步确定这人是活着的。他说:“两个‘它’其中一个不需要白光遮掩。”
“你跟沈绍遇到的是哪个?”褚铮问道。
“不知道。”洛毅森耸肩,擦掉眼角的汗水,“别他妈的问我,我脑子乱死了。”
忽然,后方传来了车辆疾驰的声音。
蓝景阳瞪大了眼睛,朝着那边大喊:“关灯,关掉灯!”
公孙锦很谨慎,一早就让司马司堂关了车灯。因此,也拖延了救援的时间。等他们看到洛毅森等人的时候,公孙锦已经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应龙合璧的控制器,也就是所谓的“箍儿”。
不等车子停稳,公孙锦便跳下来,朝着几个人跑过去。蓝景阳不惧怕死亡的心直接卡在了嗓子眼儿,看着公孙锦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蓝景阳的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