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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小年夜,北关这里虽是大敌当前,但年也得过,不但要过,还要过得好才行。
吴魁带着阮小七几个商量一番,特意弄得城里头处处张灯结彩,做出一副马上要喜气过年的表象来,如果北胡军队被迷惑,想要偷袭北关,那他们正好来个瓮中捉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取胜;
如果北胡那帮人识破了他们的计策,也无妨,正好借此安抚百姓、稳定军心。
虽然酒壶里头装的都是清水,也挡不住兄弟们爱热闹,人人都装腔作势地敬起酒来,还有呦呵拼酒的,吴魁举着杯子抿了几口,看得哈哈大笑。
侯庆接到周老三的传信,知道琉璃刚给自己生了个大胖儿子,据说模样很不错,他虽不觉自己长相不佳,但被周老三说儿子可比他自己长得强多了,心里还是十分得意的。
此时四周看去,吴魁无妻无子,没甚比较;阮小七儿女双全,也比不了;再看李瑾,唔,长得算是比我强一点儿,但他还没儿子啊,他那个大家出身的娘子一天哭哭啼啼的,怀的定是个爱哭的赔钱货。
如此一想,侯庆心里痛快起来,举着酒杯凑过去,要向李瑾传授一番自己如何生儿子的经验。
吴魁看他过去对李瑾这么一说,笑道:“水猴子啊,这又不是真酒,你怎能喝醉了?瑾歌娘子已经有孕,现在难不成还能变了?”
侯庆梗着脖子,瞪眼道:“大哥,你可别不信,我家这个本也是个小娘子,正是我找人去看,做了一番法事,才转成了男胎。”
阮小七坐在李瑾身边,刚巧听到这句话,含在嘴里的水一口喷出去,又忍不住大笑,被呛着了,咳嗽个天翻地覆。
好容易歇下来,看吴魁几个都盯着自己看,站起身来,过去拍拍侯庆肩膀,依旧笑不可支,断断续续道:“你。。。你找那个。。。那个道婆给看的,哈哈,那是小。。。你嫂子教那人说的。
你初时以为是个小娘子,对那妾非打即骂,你嫂子实在看不过眼,就找人。。。哈哈哈哈。”
李瑾也端酒杯抖着肩膀闷声笑,吴魁乐了半天,看着呆在那里的侯庆逗道:“原来是这么改了胎啊。水猴子啊,精过头了,有人治你!”
侯庆气道:“还什么猴子不猴子的,我在他们夫妻那里,就差条栓绳让他们耍弄给大伙看了。真他娘的,小七猴精,娶个娘子也是个鬼头,老子就没得过便宜!”
阮小七终于忍住笑,道:“这可怪不上你嫂子坑你,她也懒怠管,谁让你那个妾有事没事上我家哭,谁能受得了?不过你得了儿子,说不上真是你嫂子的功劳!”
侯庆被这番话气得哇哇直叫。众人跟着阮小七哈哈大笑,均道:“想不到水猴子也有今日!”
大家正说得热闹,有人报说是北胡突袭,吴魁几个收起脸上笑容,按照事先安排的分头行动。
。。。。。。
此时在京城里的谭玉叫了谭雅去书房问话,听到说连河套也是发了灾,摇头道:“圣上倒是询问过,可那都指挥使为了表功竟说丰收,哎。。。”
一听北关十分紧张了,谭玉见谭雅面露担心,安慰道:“无事,打仗便是不可避免,也不会城池陷落,李瑾歌在,那可是国舅,你怕什么?
圣上对北胡这一仗筹备许久,朝廷已派兵送粮,差不了的,小七这回还是关心则乱。”不过女婿能看重女儿,谭玉自然是高兴的,也没多说。
谭雅想了一会儿,抬头道:“阿爹,等年后我带着孩子去小庄子住吧,自从你把它给了我,统共才住了几回,这次我想带着孩子在那里住两天,顺便定明春的庄稼。”
谭玉刚要抬手反对,谭雅接着道:“阿爹,和夫人没关系。只是家里的两孩子,阮朗倒是罢了,爱静能坐得住,那小猫从小被小七宠得都在外面野惯了,这一下子不能出二门,我怕她圈出病来。”
谭玉见谭雅如此坚决,只能点头,但说不能常住,隔半月得回家住几天。
陆家一直想找机会再和谭玉说上话,可惜那回谭雅亲事,虽没撕破脸,但谭玉心里不自在,加上崔氏也有些怨恨谭家落难之时,那些人的冷眼旁观,遂也就不再与他家来往。
陆夫人正愁无法搭上话,正巧陆二娘写信说有孕回京结果没成行,这回谭雅回谭家,陆夫人收拾一番,不顾年节在即,借口询问女儿如何踏进谭家大门。
崔氏本不想见,但如今她身为一品大员之妻,也有些想在陆夫人面前炫耀一次,不顾年根府里事杂,唤了谭雅过来一起来待客。
圆圆胖胖的陆夫人为人处世也十分圆滑,推上了一大堆礼物,又奉承了崔氏看起来如何年轻,勾得本来打算冷冷她的崔氏很快忘记前嫌,跟她亲热起来。
谭雅心道:“真是可惜,怎地陆二娘白长了她阿娘的外表,芯子却没学到呢。”
三个人喝茶说话,侍女进来通禀谭玉的妾室王姨娘吃不下,头晕难受。
崔氏想到此事就犯堵,小年那天正高兴过节呢,这位当场晕倒诊出了有孕,故意给自己打擂台呢。
这几天倒是紧着巴结大娘子,又是给小猫做吃食,又是给谭雅送土产的,小猫和阮朗也喜欢逗小孩子,于是常跑过去看二舅舅。
崔氏知道后更加不满,怎么不理三舅舅?
她却不知,正因为三哥儿养在她那里,两孩子才不愿去,再说,就是真去的话,崔氏也不肯让那两个孩子逗着玩的,还怕小孩子没轻重害了三哥儿呢。
见谭雅对二哥儿不错,崔氏心道:难道这出嫁的女娘还能做得了娘家的主不成?
话虽这么说,崔氏也明白谭雅在谭玉心中的地位,唯恐王姨娘将她拢了去,危及到三哥儿的地位。
于是崔氏皱着眉头道:“刚才不是请了大夫了吗?这有身子犯恶心,谁也帮不了。”
她不能在谭玉面前怎样,就对谭雅搭理王姨娘不满,斜着眼睛看谭雅。
谭雅低头抿口茶,面带微笑心里着恼:再不和睦,也不该在外人面前这样说,惹人笑话谭家内宅争斗,这崔氏真是越发糊涂。
谭雅十分不屑,收起笑容嘴角轻挑,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崔氏冷笑一声道:“难不成是得让人陪着才能用的下饭食?”
见谭雅还是不答话,十分无趣,吩咐道:“头晕就躺着吧,我也不用她伺候。实在受不了,只能再请大夫看。”
陆夫人听了半晌,心里暗笑,见崔氏如此,故作惊讶往她那里看了一眼,轻声道:“怎么,谭家的妾室都不用伺候主母吗?这倒是比你过得自在。”
崔氏仿佛遇到了知己,拉住陆夫人的手,也装模作样叹口气道:“刚进门也立了两天规矩,然后郎君就说她年纪小,在家里也是娇养着,等长大些再教导。
我倒是也让她伺候了两天,不是头疼就是晕倒,哼,哪是她伺候我,都成了我伺候她了。
这不,今儿早上才站了一会儿,就说头晕请大夫。前几天刚诊出来有了身子,我哪里还敢用她?才说头晕我赶紧就让她回去养着,这还说又难受,哎。”
这女人只要一说到妾室捣乱,如何整治的话题,那必是有共同语言的。
崔氏自从娘家落败,已经很久没出门做客,如今好容易碰到一个可说心里话的,加上以前也算交好的人家,更是恨不得将自己的苦闷都说一遍。
等陆夫人走时,崔氏已经与她恢复了以前的交情,言语举止都十分亲热。
谭雅回到屋里,还被崔氏那番言语气得直捶胸口,自己不顾规矩打断插话,结果这崔氏还说自己在漠北随便惯了,规矩都比以前差了,到底是一股脑地将谭家这点子事都说了。
一想到陆夫人胖乎乎的脸上露出同情,眼里却闪着讥笑的目光,谭雅气得很想拍碎这桌子,真是蠢得可以还不自知;
又恨陆夫人,一边想巴结谭家,又一边看谭家的热闹,真是十足小人。
谭雅恨崔氏事多犯蠢讨人嫌,只她虽也是女人,骂崔氏蠢也有道理,但她年轻貌美又得郎君欢喜,所以并不理解崔氏那副惹人厌的表象下面的内心苦楚。
要说这崔氏,前几年虽然也经常犯蠢,但大体还不差,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路,崔氏从来一言一行都是学着嫡嫂掌家的姿态,很是那么回事;
但自打谭玉先罢后起,崔家从盛到衰,儿子没了女儿远嫁以后,崔氏心里彻底没了底气。
她一边惶恐,怕为了崔家娶自己的谭玉会嫌弃自己,休妻虽不大可能但冷淡是一定的;
一边又因自己年老肥胖着急,虽然以前就不大好看,但至少身条看着还匀称。
现在的崔氏又高又壮,再没个标致模样,引以为傲的家世背景又没了,崔氏恐慌之余,就得了这个絮絮叨叨的毛病,好像这样说出来,谭玉就能不嫌自己一样。
谭雅好容易哄得小猫答应不偷跑出门,老老实实带着阮朗在屋里玩九连环,那面王姨娘知道她回来,心里一动,赶着给崔氏上眼药,扶着侍女站在谭雅院外非要进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