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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一万贯钱,需要多少大车来装么?”李中易的心情很不错,故意逗着那人玩儿。
那人身穿淡蓝色锦袍,头上插着一根羽毛,脚下穿的却是皮靴。
“不瞒您说,某的全族都在征西将军麾下效力。前些日子,灭了沙角部落,某家一次就分得了十万贯和两千多个女奴和小奴,实话说,掏得起这个钱。”那人底气十足,不像是吹牛的家伙。
李中易眯起两眼,随即想起来了。上次屠灭沙角部落的时候,确实安排了三个忠诚的部族,让他们各出兵三千战士,在外围设伏,并打扫战场。
大军混战之下,难免有漏网之鱼,这个时候提前预备的伏兵,就起了大作用。
战后,论功行赏,三个参战的部族都拿到了满意的好处。
“我的女人标致异常,百万人里挑一,区区一万贯而已,我不在乎的。”李中易居然和那人讨价还价,气得张雪仙想提刀杀人了。
这个时代,虽无理学,也无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谬论。
但是,张雪仙既为皇帝的女人,就再无另找男人的可能性。
不过,张雪仙也知道,她虽然跟了皇帝,却并无任何的感情基础,充其量也就是仗着绝美的姿容罢了。
以色事君之人,哪有尊严可言?
张雪仙霍地起身,迈开脚步,就往外面走,显然是真怒了。
李中易还真没有想折辱张雪仙的想法,他只是觉得,居然有草原蛮子,想买他的女人,蛮有趣儿的。
没有皇帝的口谕,哪怕是带御器械的近卫,也不敢轻碰皇帝的女人。
这么一耽搁,张雪仙竟然就这么冲了出去,跑到了大街上。
女人突然暴走,显然是自尊心收到了伤害。
李中易并不是有心折辱,女人心里不舒服了,就让她去发泄一下。不然的话,这个节骨眼上,哪怕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恐怕很难哄好她。
让李中易没有想到的是,想买张雪仙的那人,居然开心的笑道:“好,好得很,某就喜欢这股子辣味。”
李中易自问,他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不然的话,柴荣的小老婆杜贵太妃,也不至于成为孩儿她娘了。
不过,李中易向来有个习惯,他碰过的女人哪怕圈成了笼中鸟,也不可能放出去给别的男人享用。
没办法,对于自己的女人,李中易必须独占,不可能去戴有颜色的帽儿。
李勇瞧出来,皇帝有些不太高兴了,便出面打了个圆场,严肃的说:“我家主人的侍妾,绝不可卖,汝且退下吧。”
这个时候,李勇让那人退下,其实是在救他的命。
如今的银州城里,汉人的地位,和以前相比,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想当初,李中易平定党项各部之前,部落小王子看上的汉女,如果不乖乖的献出来,全家老小都要没命的。
也许是李勇脸色很吓人,那人胆怯了,啥也没说,灰溜溜的走了。
见几个带御器械的近卫打算追上那人,李中易摆了摆手说:“算了,不知者无罪。况且,买和抢,不是同一种性质。”
李勇深深的看了眼皇帝,在他的印象之中,除了喜欢收藏美人儿的坏毛病之外,皇帝是个特别守规矩的人。
在军中,条令大于天。即使是皇帝亲自下令调兵,也要按照既定的程序来办:手谕、符令、密码,缺一不可。
皇帝虽然喜欢抄家,那也是针对犯罪之人,从未无缘无故的去夺人家产。
这么多年下来,李勇也跟着读了不少汉人的书。类似汉武帝为了搞钱打匈奴,悍然发布无差别告缗令的恶劣手段,今上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读书越多,李勇越觉得迷惑不解。上下几千年来,汉人的皇帝,无一例外,都讲究的是重农抑商。
偏偏,当今圣上定下的基本国策,却是:重农扬商,鼓励没田产的人,踊跃经商做买卖。
当今圣上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李勇至今记忆犹新:无工不强,无农不稳,无商不富!
以前,李勇完全不清楚,工是个啥玩儿。自从,李中易给一个工匠封了万户侯之后,李勇豁然开朗:工,只怕就是顶儿尖的工匠吧?
张雪仙觉得受了辱,跑到街上后,体力又不够,很快就跑不动了。
等张雪仙停下来,稍微冷静了一点,就开始后悔了。
四下张望了一番,见有几名带刀的近卫若隐若现的跟在四周,张雪仙稍稍安了心。
女人,可以闹小脾气,也可以甩脸子给男人看,前提是贞节无碍。
若是周围无人护着,叫别的男人掳了去,张雪仙就要欲哭无泪了。
李中易觉得,张雪仙有些神经过敏了。蛮子嘛,不读书不懂礼,搭个讪逗个趣儿,有啥呢?
对于女人,除非是共过患难的,李中易一律不惯着她们。
李中易在银州城里逛遍了大街小巷,最终十分满意,此地的粮价和菜价,和工价相比,确实不算高。
老百姓的要求其实不高,有口饭吃,存点钱建房子,再娶个媳妇儿传宗接代,也就知足了。
李中易没去看奢侈品的价格,那些和草民们无关,属于富贵人家的专利。
也许是走累了,李中易随便找了家吃食店,坐进去,点了一碗羊肉汤饼。
等羊肉汤饼端上桌子后,李中易发现,这其实是一碗另类的刀削面。
汤饼,李中易吃过不下五种,每种都不同。根据各地的风俗不同,有的汤饼是刀削面,有的是手拉面,有的甚至是疙瘩的模样,令人十分好奇。
没有辣椒,没有葱花,更没有香油,李中易总觉得差了口气,只是勉强填饱了肚子而已。
等李中易放下了筷子,就见李安国挤眉弄眼的使眼色,他四下一打量,就见张雪仙亭亭玉立的站在店外。
女人自己服了软,李中易心里是高兴的,就应该懂事儿,又不是什么了不得大事,生那么大的气做甚?
李中易走过去,拉住张雪仙的小手,笑眯眯的说:“那逍遥椅子坐得最舒服。”
张雪仙刚破身不久,毕竟面嫩,粉颊立时红了大半。
发生过关系的男女,缓解尴尬的方式,包括但不限于:说一些荤笑话,拉拉手,亲个嘴啥的,买很多东西等等。
李中易在银州携美同游,京城里的风向却是一日紧似一日。
内阁的值房里,六部尚书、侍郎堵住了实际掌权者刘金山的去路,非要讨他个说法。
原本的首相李琼,因为年事已高,体弱多病,早就不来值房了。
和刘金山这里人满为患的场景不同,参知政事孔昆的值房里,门可落雀,无人问津。
没办法,谁叫孔昆公然支持封贱匠为万户侯呢,连他的门生们都不敢来了。
“参知,他们太目中无人了。往日里,您那么的提拔重用他们,如今他们……”老仆孔三实在看不过眼了,愤愤不平的发泄不满。
孔昆却一言不发,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大字,这才放下毛笔,一边洗手,一边笑道:“有他们后悔的时候儿。”
这天下,是皇上率领雄兵打下来的,不是哪个文臣送给皇上的。
文臣们始终在白日做梦,梦想和皇帝共天下而治,孔昆自然是嗤之以鼻。
经历了被贬之后,孔昆恍然大悟,皇上想干的事,没人拦得住!
浩浩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文臣们鄙视孔昆,不想和他有啥瓜葛,孔昆正好借此机会,仔细的看清楚了,谁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急啥?只要皇上没罢了我的官,就有的时间慢慢的看,仔细的甄别。”孔昆端起茶盏,眯眼笑道,“皇上想做的事,我也有很多没看明白。不过,无妨,跟着走也就是了。”
孔昆不是个喜欢多话的人,今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安抚老仆的烦躁之心罢了。
“宫里的佳嫔娘娘那里,切莫断了供奉。要钱要物,只管多给,绝不能少给。”孔昆一想起女儿孔黛琳,就感激皇帝。
自从孔黛琳和皇帝传出莫名其妙的绯闻之后,整个帝国已经无人敢娶她了,只能跟了皇帝。
孔黛琳进宫之后,初封就是嫔,封号为佳,这显然是给足了孔昆面子。
世人都说皇帝好色,实际上,孔昆心知肚明,皇帝登基以来,深宫之中并未增加太多的美人儿。
下值之后,孔昆故意从内阁的后门走了。若往前门走,刘金山那里的人太多,免得惹人笑话了。
孔府的内书房里,孔昆的门生和门徒,十余人都齐聚于此。
等孔昆回来,大家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孔昆:“恩相,就由着他们泼脏水么?”
孔昆笑着摆手说:“不急,让他们去骂,骂得越狠,于老夫就越有利。”
众人不懂其中的奥妙,孔昆也没解释,没到时候儿,现在说了,反而会误了皇上的大事。
孔昆的名声再不好,当参相也有五年了,手底下总有一帮子门徒,愿意跟着他摇旗呐喊。
散会的时候,孔昆一再告诫他的门人,不争不吵,安静且有耐心的等待,看谁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