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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满身是血的斥喉出现在眼前之时,李中易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据斥喉禀报,耶律休哥其实早就渡过了滦河。
李家军的斥喉一直没发现休哥军的踪迹,那是休哥太狡猾了,休哥率领十万皮室军,紧贴着燕山余脉的旧长城,悄悄避开了李家军一百五十里的斥喉侦察圈,出人意料的出现在了平州以北。
李家军的斥喉,出动之时,一般以五至十人为一组,每个方向不止三个组,以免遭遇伏击后,没人回去报讯。
可是,狡猾的休哥,悄悄派出十余支百人队,远远的绕着了大圈子,反而埋伏在了斥喉们退回去的必经之路上。
据受伤斥喉的禀报,他们前出侦察敌情的时候,并未发现契丹人的踪迹。等前边的斥喉传来警讯时,他们这些缀在末尾的斥喉,反而遭到了契丹人的凶残围攻。
一个精锐的契丹百人队,伏击七人的斥喉队,最终居然还逃了一个回来报讯,李中易暗暗感到庆幸不已。
幸好,李家军斥喉们,至少是一人三马,军官们更是创纪录的一人五马。
如果,只是一人一马,据斥喉禀报的情况,恐怕他那个方向的斥喉就要全军覆没了。
事到如今,李中易已经全想明白了。休哥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迅速的掉了安喜县城之后,分明是以耶律喊的三万人作为诱饵,让李中易陷入到了两线作战的窘境。
远出一百五十里的斥喉侦察,这原本是李中易引以为傲的安全距离,竟然被休哥找到了致命的漏洞,居然被休哥绕过了警戒圈。
如果不是运气好,被拦截的斥喉最终逃了一个回来,只怕是休哥已经潜伏到二十里内,李中易才会发现敌袭。
据硕果仅存的斥喉禀报,休哥率领的契丹人,至少超过了七万之众。
李中易的近卫军不过一万出点头而已,算上抽调来的三千汉军骑,充其量也就14000人罢了。
就算休哥只有七万人,那也是五倍的兵力差距,实力对比太过于悬殊了。
以李中易的猜测,休哥既然敢来发起总攻,带来的总兵力,肯定会占据优势。
洺州一战,李中易以大致差不多的兵力,依据地形伏击了契丹的四万大军,必定会给休哥留下异常深刻的印象。
凡事经不起琢磨,料敌必须从宽,李中易迅速意识到,休哥消灭他的决心,异常之坚定。那么,休哥此来,很可能把幽州的精锐都带来了,那将超过十万兵马以上。
现在的局势,变得异常的微妙和有趣。如果,李中易选择原地固守待援,就等于是把命运交到了宋云祥的手上。只有宋云祥组织大军,再迅速掉头北上,这就形成了十万对六万的决战局面。
假如,李中易干脆带着近卫军,借着一人三马的机动力,索性向南撤,并尽可能的靠近自己的主力部队。
那么,以休哥的见识,肯定会衔尾狂追。这么一来,实力的对比,很可能变成13万VS7万。
问题是,耶律喊会不会不战而走,直接撤回平州城中?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李家军再强悍,也不可能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先拿下平州,再掉过头来迎击休哥!反之亦是如此!
李中易带兵已经多年,他一贯用兵谨慎,不喜欢冒险。但是,现在的局势是,他只要后退半步,整个李家军的阵线,在契丹人的夹击下,很可能会动摇。
“妈的,要是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只有文弱的酸秀才们,才会左思右想,举棋不定!
李中易很快下定了决心,厉声喝道:“传我的军令,抢占附近的甲156号丘陵,以丘陵为圆心,沿峦河岸边扎营,按照丙号防御方案就地布防。”
“姚达,你率领手下的三千汉军骑,充当总预备队,给老子牢牢的钉在丘陵之上。”李中易望着老兄弟姚洪的亲弟弟,一字一吐道,“老子的安危,就全看你的了!”
“爷,您就放心吧,人在丘陵在。”姚达满脸兴奋的抱拳拱手,朗声道,“小的一定要叫契丹人尝尝标枪的滋润。”
姚达领着他手下的三千西北汉军骑,如同风驰电掣一般,迅速的奔向了甲156号丘陵。
随着李中易的一声令下,近卫军参议司的参议们,人手一张丙号防御方案,对照着方案的要求,指挥着随军的辅兵、奴隶们,有条不紊的开始挖壕沟、垒胸墙、摆拒马。
主力的近万名战兵,则按照各自防守的方位,原地坐下休息。
李中易身边的这支近卫军,兵龄最少的士卒,也有两年以上的作战经验,他们个个都杀过人,见过血。
副队正以上级别的军官,全都是从河池建军开始,便追随于李中易左右的老部下。
作为一支信奉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精锐军队,在李中易下达了明确的作战方案之后,基层军官团的成员,毋须上头再招呼什么,按照平时的训练模式,各自将手下的官兵们,彻底的动员了起来。
“老子们是近卫军,是整个李家军最精锐的兵马,山长就是在咱们的身后,除了咱们都躺下了,契丹人甭想前进半步。”
“小的们,谁敢退后半步,老子认得你,手里的斩马刀却认不得你!”
“大家都是老兵了,谁的手上没沾过鞑子们的鲜血?嘿嘿,大家赶了大半夜的路,累了的就躺下歇会。饿了的,就吃几口炒米,垫垫饥。”
“咱们刀盾营的兵,刀不磨快点,砍几十颗鞑子的脑袋就卷了刃,那怎么能行?”
统帅无能累死三军!
但是,近卫军训练得太过有素了,李中易这个统帅,反而变成了闲人。
此时的李中易,正坐在指挥奚车中,仔细的研究和琢磨作战方案中,是否还有漏洞。
舆论上显示,那座丘陵,其实海拔并不高,只有大约六十米的样子。
不过,这已经是滦河边,目前能够占据的最高的一座高地了。谁叫决战的地点,是在一马平川的幽蓟大平原之上呢?
李中易一向是谨慎的性格,他不知道战局会发生多少变化,所以,靠着滦河扎营,有效避免了马谡因为没水喝,而失了街亭的悲剧。
李家军的惯例,出兵在外,哪怕粮食足够吃,也不许准备好七天的口粮。
此所谓,夫战,有备胜无备也!
作为贴身护卫的近卫军,李中易非常了解他们,他们也非常了解李中易的脾气和个性。
只有新兵蛋子们,才需要当主帅的,骑着马在阵前来回奔跑,鼓舞士气。
老兵们只需要看见大纛旗,就知道李中易的方位,也根本不需要李中易跑出来露脸打气。
淡定与慌乱,见过血和宰过鸡,久经战阵和初上阵,这就是老兵和新兵蛋子的区别!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李家军中,战兵和辅兵,每人一把工兵铲,服苦役的奴隶们则由专人分发锄头和铁镐。
划定的扎营地界内,全都是松软的泥地,锄头挖松之后,每铲都是满满的土,壕沟挖得很快。
大战在即,挖壕其实不是目的,筑成防御骑兵冲击的胸墙和拒马阵,再将奚车顶上覆土,卸下车轮固定在土里,才是最最核心的要点。
大地已经在颤抖,挖壕筑胸墙的行动,一直没有停止。
有个高丽奴实在是怕极了,扔下手里的锄头,掉头就想跑。结果,他还没跑出去几步远,就被一支神臂弩射中后,被钉在了地面上。
一群监督的刀盾手,恶虎扑羊一般,挥刀便砍下了那逃奴的狗头。
一名刀盾兵队正,手里提着血淋淋的人头,游走于奴隶堆前。他既没有声嘶力竭的恐吓,也没有继续无故杀人,只是轻描淡写的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污血,然后把面目狰狞的人头系在腰带上而已。
“别慌,当心锄到脚。”队正拍了拍一个高丽奴的肩膀,笑着安慰他,让他不要慌。
然而,什长不笑还好,他以为笑得很温柔,实际上,高丽奴吓得腿肚子直转筋,还真锄到了脚。
“你看看你,慌个啥呢?只要不当逃兵,就算是伤了脚,也有随军郎中给你治伤的。”队正二话不说,马上命令部下,将受伤者抬了出去。
李中易得到消息后,不由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高丽奴平时害怕我军的军威,老老实实的叫干啥就干啥,一有个风吹草动的,就要起异心,这再正常也不过了,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爷,小的琢磨着,等会开战了,还是按照老规矩,先把他们都五花大绑了,免得碍手碍脚的。”廖山河担心高丽奴们会在战时作乱,这个担心绝对值得肯定。
李中易笑了笑,说:“参议司拟定的作战里面,已经有了这个内容。等防御设施建设好了大,就由军法司的人,领着宪兵营执行。胆敢不服者,一律执行战时纪律!”
廖山河也是打老了仗的宿将了,防御战该怎么打,他脑子里一清二楚。
“爷,小的倒觉得,战时绑了高丽奴,不见得是件好事。倒不如把他们驱赶到河边,利用运粮船为基础,配合工兵们,建造木阀和竹阀,最好能够搭建一座浮桥出来。”
李中易略微一想,顿时觉得廖山河的这个建议,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妙不可言!
滦河并不是什么大江大河,近卫军又是沿着滦河岸边行军,无法入海的小渔船,就被用来运输粮食。
“好,就依你所言。”李中易从善如流的当即拍了板,廖山河的建议得到了主公的认可,乐滋滋的下去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