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古代三十五点都不友好:

雾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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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在长大之前,王济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搞清楚——卫玠怎么在这里?

    王济此时在的并不是王家在洛阳京郊的别苑,而是王家位于上东门的主宅,这还是王济的祖父王昶获封关内侯时,魏明帝在京中赐下的汉式宅院。后来又因王昶屡屡升迁而扩建了数次,从武观亭侯,到京陵侯,再到一个朝臣所能达到的巅峰——司空。

    当然,爵位和官职是两套完全不同的系统。

    王昶死后,谥号穆侯,家门前还有表彰王昶两朝功绩的双出陵阙。至今这座精妙绝伦、重阁回廊的园林建筑,还总被人称为穆侯宅。

    王浑继承了王昶的京陵侯,后又因军功,晋升为京陵公。所以虽然王浑如今官做的没有他父亲大,但住宅所能享受的规制却比他父亲还高。

    王济生于斯、长于斯,后来却以厌恶它的陈旧古板为由,嫌少回来。在钟氏因为身体的原因,大半的时间都住在了更适合她休养的京郊别苑后,王济就跟不愿意回来了。每次入京,王济都是专挑钟氏在别苑住的日子,以孝顺母亲为由住在别苑。

    这一次王济之所以会在主宅,也是事发突然,钟氏搬回了京里,他不得已而为之。

    而除了自己不愿意住进来以外,王济心里第二不愿意让住在这里的就是卫玠。因为卫玠与王尚长的真是太像了,每次看到卫玠熟悉的面容,再搭配上王家这熟悉的汉式风格,王济就总有一种分不清现实与过去的错觉。

    王济甚至会不敢面对卫玠的眼睛,因为他怕从里面看到大兄王尚对他的失望。

    今天却不一样。王济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卫玠对坐说话,他透过卫玠仿佛再一次与交错的时空里的大兄有了接触,他想让他大兄知道他的决心。

    “我与舅母、阿姊一起来的啊。”卫玠一边脱鞋进屋,一边回答了王济虽然没说却明晃晃的写在脸上的问题,“舅舅你睡蒙了吗?我记得舅母派人回来说过啊,我们今天下午就要到了啊。阿娘要和叔母演戏,我还不能回家,要暂时和外祖母一起住。”

    这已经王济回京的第三天了,他与卫璪先行,两天后,收拾妥当的常山公主就马不停蹄的带着卫玠和卫璪也入了京。

    卫玠走过没有花纹的菀蒲席,发现11区的榻榻米较之它真正的祖先可要差远了。卫玠坐在了王济身边,王济此时就随性的侧躺在席地上,这也是卫玠怕他着凉的原因。虽然古代的席面确实有用来坐卧休息的功能,但是魏晋时期的世家也已经渐渐习惯了高一些的家具。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王济却连一个单子都没盖,还敞着衣领就睡着了……嫌自己身体太好了吗?

    王济看了一眼被扔在一旁的空酒罐,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记忆开始回笼。常山公主确实提前遣了人来说过她和两个妹子什么时候到,他却因为喝酒误事,生生错过了去接他们的时间,他重获母亲和妹妹信任的可能性又降低了。

    王济懊恼的皱起了眉,想要改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也不能自暴自弃,要尽力抢救啊,王济开始关心的问了卫玠一连串的问题:“一路还顺利吗?身体怎么样?疾医诊过脉了吗?”

    卫玠点点头,一切顺利,身体很好,123言情疾医都给他诊过脉了。

    王济又想招呼卫玠吃东西,却发现……他这里一点除了酒,就是五石散,没有任何东西适合给孩子吃:“来人!”

    “不用了,舅舅,我刚刚在聿(yu)哥那里才吃过。”

    “阿聿?他找你做什么?”王济皱眉,王聿是他的庶幼子,比卫璪还要大一岁,因母亲早逝,曾养在常山公主身边一段日子。不过开蒙之后,王聿就被王济扔给了父母照顾,他自己则带着常山公主搬去了北邙逍遥快活,“他今天不上学吗?怎么在家里?!”

    卫玠赶忙给他可怜的表哥解释:“是舅母让卓哥和聿哥请了半日假陪我玩的。”

    “哦哦,那就玩吧,开心吗?”王济一听这话,立刻转变了态度,他对庶子不甚看重,觉得他们连一个小拇指都比不过卫玠。

    卫玠的内心却很复杂,舅舅你这样的态度,是成心不想让我和你儿子交好了是吗?qaq

    常山公主无子,王济和她的爵位很可能就会让庶子继承,而人选嘛,从这次常山公主的态度里已经十分明显了,王卓与王聿。这二人年龄都不大,却早早显露了才华,又都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只能依靠于常山公主这个嫡母。

    王济脑补了一下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王卓、王聿与卫玠在一起的画面,觉得这不是他阿兄和他儿时的样子?莫名的心情就好了几分,难得问起了他儿子的日常。

    “阿卓和阿聿都与你玩了什么?”

    “讲故事。”卫玠可以发誓,王卓和王聿绝对是事先请教过了枣哥,这才准备了这么一个既不会累到卫玠又能打发时间的活动。

    王济对两个儿子更满意了,能想到要照顾卫玠的身体:“都讲了什么故事啊?”

    “讲了舅舅年轻时的故事,说舅舅勇力绝人,气盖一时,有名当世,与二姨夫(和峤)及大姨夫(裴楷)齐名(改编自《晋书》选段)。”很显然王卓和王聿这是在想借着卫玠之口,来隐晦的对王济表达他们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卫玠也乐于做回好人,顺水推舟。

    卫玠原原本本复述了王卓与王聿告诉他的有关于王济之前的小故事。

    讲真,王二舅真的是个很有故事的boy,围绕在他身边发生的或奇葩或神奇的往事,说上一天一夜都说不完,最主要的是这些事都是有资格被记在《晋书》or《世说新语》里的。

    简直是分分钟就引领一个潮流有木有!

    自带某种pikapika的闪亮气场,天生就具有话题性。如果在未来混娱乐圈,那就是让人想忘记他都不可能的争议王。

    因为王济虽然有放浪形骸的一面,却也有不少为人津津乐道的才华往事。

    王济在听卫玠说了这些之后,果然更开心了,因为那是他最辉煌的时候,也因为此时的他最需要的就是这样被人崇拜依赖的肯定。等卫玠说的口干舌燥之后,王济便开心的把王卓与王聿也叫了来,在考问了一番他们最近的学业后,更是耐心的陪着三个孩子玩了一下午。

    王卓与王聿已经十几岁了,虽然不再像是小时候那么渴望父爱,但还是因为王济难得的和颜悦色而激动不已。

    在几人有意无意的努力下,王济也过的十分畅怀。

    等送走三个孩子,王济这才终于有了满满的动力,着人送了笔墨进来,开始写写画画,筹划他的改变之旅。

    什么时候想让自己强大起来,都不算晚。

    只要有足够的脑子。

    王济首先简单梳理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身家情况:

    一,他丢了官职;

    二,他丢了王家继承人的身份;

    三,他丢了圣心;

    四,他丢了年少时的好名声;

    五,他丢了家人对他的信任。

    ……当王济一笔笔的列下来的时候,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些年到底做了多少混账事,他父母这样都能忍他,果然他是他们的亲儿子啊。

    三省吾身,除了要问自己失去了什么,自然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手上还有什么筹码。

    那么,他有什么呢?

    一,他爹王浑还在位,明年有望胜任司徒;

    二,王家还没有决定出真正的继承人,因为王家两支往上数四代就一直在内斗,王济这一辈的佼佼者,除了已逝的王尚,就唯他和堂兄王佑而已。他站了少傅卫瓘,王佑选择了太傅杨骏。如今京中局势混乱,杨骏是龙是虫还犹未可知;

    三,他老婆常山公主圣眷还在;

    四,他还有一众名士好友可以给他造势;

    五,他的家人虽然对他失望,却从未绝望,他们并不想放弃他,并一直在为之努力。

    只要操作得当,王济想要起复其实并不是难事。

    最后,王济又列了一个最近京中盛传的三个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八卦,其中有些甚至会影响到整个王家的未来走向:

    一,他妹子卫玠被齐云塔的净检法师亲自预言为救世主;

    二,他与二姐夫和峤的争李之战,让他的“名声”再上一步;

    三,繁昌公主和他妹妹令淑为了揪出诬陷她们丈夫的幕后黑手,正在联手演戏,假装闹和离。

    这些事情琐碎又凌乱,没个三五年好像根本不可能彻底解决,但王济现在眼下最缺的时间。不要说三五年了,说不定三五天后,他妹妹和卫家就自己解决了。从此以后,他妹妹将会更加不再信任与依赖于他,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结果。

    可是……他不想,又能如何呢?

    算了,不想了,明天继续,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去和常山公主赔礼道歉啊。

    王济终于明白常山公主最生气他的地方了,一是他只顾自己的意气之争,不小心忽略了妹妹;二则是……

    “我不该在砍李子树的时候,全然没有想好后面该如何收场。”王济诚心反省。

    是的,这就是常山公主真正在意的地方。说实话,长在皇室那样混乱的地方,常山公主的三观也不见得有多正。相反,她帮亲不帮理到了极致,特别护短。在王济与和峤的事情上,常山公主并没有觉得王济有什么错。和峤既然敢只给十颗李子,就别怪王济敢砍了他的李树。

    但王济千不该万不该的是,只为图一时爽快,却又泼了自己一身污水,成全了别人的名士风度。

    “说实话,二姐夫在这点上,确实比我做的好。”和峤是真的有风度,不是在装模作样。只是这样一来,枉做一回恶人的王济就显得很被动了。

    常山公主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没本事还脾气大,没能力还野心大。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最可怕。当然,王济还是有些本事的,最起码他有能力砍了和峤的李树为自己出气,就是欠缺了如何完美的收尾。

    “你知道在后宫之中,最可怕的是什么吗?不是一个大家都知道她嚣张跋扈的人,而是一个明明她欺负了你,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她会欺负你的人。”

    虽然说大家都讨厌装样子的白莲花,但是比起被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下,常山公主宁可选择当一朵怒放的黑莲。

    “那你现在想好怎么收场了吗?”

    王济嘿嘿一笑,他蔫坏蔫坏的表情重出江湖:“下午小娘来找我讲了一桩往事,给了我一些灵感。”

    常山公主摆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侧耳倾听样,全然没有就是她下午故意指使着王卓、王聿给卫玠特意讲了那一段往事的痕迹。

    “你还记得我三叔(王湛(zhan))吗?”

    常山公主更满意了,果然是她希望王济发现的那段:“你慢慢和我说说,叔父怎么了?”

    女人是天生的政治动物。虚虚实实,以退为进,这些政治手腕,女人生下来全有。……女人不必学政治,而现在的政治家要成功,都得学女人。——钱钟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