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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青顺着窦泽的指尖看过去,发现儿子的腰围似乎粗了一圈儿,不在意地说:“又吃胖了?”她说完这句话,忽然忆起十几年前霍启安出生前的场景,混沌的脑子瞬间拨开了迷雾似的,愣了一下,问:“你不会又怀了吧?”老太太的三观接二连三受到冲击,当年的冲击是摧毁城池般的难以接受,此时的冲击却是哭笑不得。
窦泽看着她点点头,说:“这回是个姑娘,我跟霍哥商量好了,生出来姓窦,以后找女婿只招入赘的。”
谢小南当时还小,只知道霍启安是窦泽的孩子,却不知道亲舅舅还有这等雌雄同体的特异功能,瞬间也震惊了。
刘青不知该作何表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最终说了一句:“我这是生了两个姑娘?”
霍启安从橱柜里找了一包牛肉干,一边嚼一边从厨房里踱步出来,那只肥猫吃完了鱼,跟在他屁|股后面喵喵叫想要肉干吃。非少年走到客厅,对着刘青说:“奶,什么时候吃饭啊?我饿了。”
刘青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答应他:“这就吃,这就吃。”
窦家老太太的反应给了窦泽不小的打击。当天晚上回到家,窦泽就问霍司明:“我妈这是不高兴吗?听见我们家有后了她不该高兴吗?”
霍司明一边抬了洗脚盆出来帮他泡脚,一边说:“估计是年龄大了没反应过来,不是不高兴。”
“我也觉得,她对豆豆多好啊。”窦泽把脚放到霍司明手里,被放进水里轻轻按摩,温厚的手指在脚趾缝里微微扫过,窦泽心尖一阵麻痒,低头看着霍司明,忽然把脚抽|出来,一条腿滴着水搭在了他的肩上,霍司明背上的睡衣被滴滴答答染湿,窦泽又用腿蹭了蹭他,笑得有点淫|荡:“霍总,我饱暖思淫|欲了……”
霍司明嘴角挂着笑,把他的腿从肩上拿下来放进洗脚盆里,说:“泡完脚再思。”
窦泽嘻嘻笑笑,等霍司明将洗脚水端到卫生间倒掉,他已经脱|光了侧卧在床上,身上只盖着一条夏凉被。霍司明看着他挺着肚子侧卧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走过去亲了亲他的脸,窦泽便坐起来抱住他的脖子,被子滑下来,露出他不伦不类的身体。两人就那样静静抱了一会儿,窦泽跪在床沿上,贴着霍司明的脖子说:“霍哥,我觉得现在好幸福啊。”
霍司明亲了亲他的耳|垂,说:“我也是。”
那天晚上两人侧躺着互相帮助了一番。两个男人,从风华正茂到年逾不惑,相处了十多年,却好像从没丧失对对方身体的迷恋和热爱。
老太太果然是因为年龄大了没反应过来,第二天一大早煲了汤,叫谢小南骑车送到窦泽那儿。霍启安放了假就开始睡懒觉,两个大人各自忙碌着在厨房摆饭,叫他叼着牙刷去开门,看见谢小南的时候霍启安还以为自己做梦没醒,喊了一声:“姐?!”差点儿喷谢小南一身泡沫。“你怎么来了?”
谢小南笑着往后退了一步,举了举手里的饭煲,说:“姥姥叫我过来给舅舅送汤。”
窦泽见霍启安杵在门口半晌,问:“豆豆,谁?”
“我姐。”霍启安让开门叫谢小南进来。
谢小南却摆摆手:“不进去了,找了个暑假工,还得去上班呢。”她探着脑袋冲屋里对窦泽和霍司明打了个招呼就要走,窦泽眼疾手快拿饭盒包了一笼蒸饺跑过来给她:“当加餐,半晌饿了吃。”
谢小南笑笑拿着蒸饺走了。
窦泽二胎的孕夫生活比上次生霍启安要惬意得多,吃了睡睡了吃,不用担心被谁拆穿,没有心理负担。因此小姑娘出生时虽未足月,却比哥哥在窦泽的肚子里多待了两个多月。
霍司明坐在病床旁跟窦泽商量取什么名字:“叫窦霍怎么样?”
“……”窦泽看着他哭笑不得,一边觉得这人可爱,一边说:“你是就认这俩字儿了吗?别跟我说小名儿叫霍霍啊,感觉我闺女一生下来就是败家子儿一样。”
霍司明说:“小名叫‘明明’或者‘司司’。”
窦泽眼里含|着笑意看他,勾了勾手指,说:“过来小明明同学,让我亲|亲你。”
霍司明便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然后非常坚持地说:“你从这两个里选一个。”
“小姑娘,叫司司吧,听着文静。”窦泽又顿了一下,握着霍司明的手,说:“大名就随着霍启安,叫窦宁,怎么样?安宁,都是宝盖头。”
他话音刚落,霍启安就风风火火跑进来,拿着手机以饿虎扑食之势准备上床,霍司明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领子,教训道:“当哥哥了,稳重一点,爸爸的刀口还没好,你别扑他。”
霍启安被放下来,笑嘻嘻地也不在意,拿手机给窦泽看:“爸,我拍了妹妹的视频,她朝我吐泡泡呢。”
这次在医院里待得时间不长,孩子和窦泽基本上同步出院。小姑娘窦宁比霍启安当初好带得多,身体也比他壮实,就是不爱笑,跟霍司明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连生日都没差几天,每次看见哥哥耍宝都像看白|痴。
父子三人的生日都在十一月,霍司明与窦宁在月初,霍启安在月末,就这样变成了天蝎、射手两个迥然不同的星座。
窦宁三岁的时候,窜天猴儿少年霍启安十七,个头已经跟霍司明一样高了。少年十四岁时创办的‘非少年’乐团竟然还生机勃勃地活跃着,时不常还在广场上配着大妈们的舞蹈做个汇报演出什么的,小粉丝们也趋之若鹜。
那天他放学回家的时候窦泽还没回来,只有霍司明脖子上挂着窦宁在书房里看文件。霍启安见他忙着,便洗了手过去把小姑娘接过来,窦宁从搂着霍司明的脖子变成了搂着霍启安的脖子,安安静静仿佛没什么区别。
霍启安抱着她坐到书房的沙发上,犹豫了半天好像有什么话要说。霍司明从文件里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回来了?”
“啊。”霍启安答应了一声,却没走。
霍司明看他在旁边杵着,便说:“一会儿等爸爸回来再开饭,你要是饿了先吃点水果垫一垫。”
霍启安还是没动,舔|了舔嘴唇,握着窦宁的两只小胳膊,犹豫了一会儿,说:“爸,我跟你说个事儿呗?”
霍司明这才放下笔,揉了揉眼睛,看向他:“什么事?”
“那个……”霍启安不太敢说似的。
霍司明也没有催他,而是静静等着,过了一会儿,霍启安才组织好语言:“昨天我们去广场上演出,有人给我递了张名片,说是星探,要包装我当明星。”
“你想去?”霍司明问他。
霍启安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我今天托人打听了,他那个公司是真的。”
“托谁?白若安?”霍司明放松了身体靠到椅背上。
“爸,你都知道了还非得让我说?”霍启安有点不高兴,撅着嘴看他。
“我知道,和你自己说,当然不一样。”霍司明说:“你要想当明星,随时都可以,不用别的小公司来包装你,我可以给你组建一个经纪团队,专门为你服务,关键是时机不对。”他顿了一下,说:“前段时间我问你有没有出国留学的打算,你说要考国内的学校,现在马上就要高三了,你却要去当明星。”
“人生不是充满变数吗?”对着霍司明他不是特别敢还嘴,只说了这一句。
霍司明却不吃他这一套,说:“人生确实不必按照别人的既定轨迹去活,但你前脚跟我说了要好好迎接高考,后脚却要去做明星,未免草率。”
霍启安深知霍司明的脾气,虽然说话的时候温温柔柔,但不行就是不行,小伙子正是无知无畏的时候,撅着嘴哼了一声摔上门跑了。窦宁小胳膊小|腿儿跳下沙发,又爬到爸爸的腿上,小声说:“哥哥生气了。”
“嗯,不用管他。”霍司明摸了摸她的小辫子,窦宁便靠到他身上,不知是睡觉还是学着看桌子上密密麻麻的文件。
窦泽回来得不太晚,换鞋的时候霍司明刚把晚饭摆到桌上,窦宁坐在婴儿座椅上等开饭。窦泽脱了外套走过来,问:“豆豆呢?”
“哥哥生气了。”窦宁细声细气地说。
窦泽过来抱住她亲了亲脸,说:“亲爸爸两下。”窦宁便嘟着小|嘴亲了他两口。
“怎么回事儿?好好的怎么生气了?你骂他了?”窦泽到盥洗池洗了洗手,问霍司明。
霍司明便把事情的经过对他讲了一遍,一边喂了一块橙子到他嘴里。
窦泽一边嚼橙子一边说:“这小子最近脾气见长啊,都敢跟你摔门了?”
“青春期。”霍司明说了一句。
窦泽说:“那也不能跟长辈摔门啊。”他嘴里这样说着,擦了擦手,往楼上走。
霍启安房间的门锁着,窦泽拧了两下没拧开,他敲了敲门,说:“豆豆,是爸爸,开开门。”
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拖拖踏踏拖鞋擦地的声音,霍启安红着眼睛撇着嘴过来开了门,大高个子见到窦泽委委屈屈地说:“你也过来帮他说话。”
窦泽一边进去关上门,一边说:“帮谁说话?那是你爸。”
霍启安哼哼了两声,像头驴似的往床上一卧,背对着他不再搭理。
窦泽看着他:“你不想听我也得说。”窦泽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坐到床沿儿上,说:“你爸一句也没骂你,凭什么就得让你摔门?还当着你妹妹的面,也就是你爸脾气好,要我就得追过来揍你。”
霍启安翻了个身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流了满脸泪:“我都够伤心了你还骂我。”
“伤心怎么了?会流眼泪、年纪小就能伪装弱者博取同情了?不对就是不对,就是得挨骂。”窦泽一边递纸巾给他一边说。“现在我跟你爸骂你的还是好听的,将来你要是真当了明星,人家骂你的才算狠,不仅骂你,还骂你全家。”
霍启安擦干了眼泪,梗着脖子说:“就咱们家这条件,我又不是非得凭高考才能出头,干嘛非得让我参加高考?”
“嘿?咱们家什么条件?你跟我说说。”窦泽坐直了身体,看着他:“我刚刚才发现你这个思想很有问题啊,谁跟你说得家庭条件好就不用努力了?你要是这么想,以后每个月零花钱减半!等你读大学,我跟你爸只出学费,剩下的你自己奋斗去!”
霍启安便跟他对上了:“那你让我去当明星,以后连大学学费也不用出了!”
霍启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他杠着说话,把窦泽气得不轻:“你这孩子……”
霍启安撂完狠话就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装死,窦泽做了个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说:“站起来!”
小伙子堵着气从被窝里爬起来,光着脚站到床边,撇着嘴,大有站就站谁怕谁的架势,他眼睛斜向上看着天花板,听见窦泽说:“你确实不必像其他寒门子弟一样靠高考出头,可你除了出身这一点,比别人高明到哪里去了?你有什么才华?竟敢大言不惭地要去当明星?”
“上个月才答应了你爸要好好学习,怎么?卷子多了不想做了?压力大了,不能像原来那样轻轻松松就考到班级前几名了,干脆就不做了是不是?吃不得苦,没有血性,一点困难就撂挑子,大人说你两句就摔门,你爸爸从小那么宠着你,脾气上来了也可以直接顶他一个跟头是不是?小姑娘们夸你两句帅你就找不到北了,连爹都可以不认了是不是?霍启安,你真是好样儿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把你教成这个样子!”
霍启安的脑袋慢慢低下来,自尊心却还是强撑着不退缩。
窦泽看着他:“你以为娱乐圈只是有一张俊脸就能吃遍天下的?你以为你一进去就能赚钱?恐高症吊威亚、三伏天穿棉袄、腊月寒冬下水、为了一个小角色要跟制片人导演说多少好话做多少看不见的交易、不听话被公司雪藏一分钱收入都没有的也不在少数……这都还只是冰山一角,就算你受得了这个,能受得了别人的冷言冷语?你去那些明星的微博底下看看,有多少人夸他们,就有多少人骂……最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你小小年纪进了那个大染缸,万一学坏了怎么办?!”
窦泽喘了口气,停了一会儿,闭了闭眼睛,才继续说:“也没说不让你当明星,就是高考完,等一年,怎么就一年都等不得?你是急着去干嘛?”
“机会来了就要抓|住。”霍启安低着头说,虽是顶嘴,语气却是服软了。
“你爸都说了,你想当明星,随时都可以,连团队都给你组建好,不比那个什么小破公司强?”他累了一天,回来连饭都没顾上吃,就来教育霍启安,还被顶得肺疼。窦泽自己给自己顺了顺气,说:“我就说这么多,你从小到大想做什么课外活动爸爸都没管过你,就管你这一次,你听就听,不听也就这样。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冷静,明天早上上学前,去跟你爸道歉,一会儿下楼吃剩饭。”
半夜等家人都回房睡着了,霍启安才饿着肚子偷摸|到厨房吃剩饭,却不算剩,全是吃之前就拨出来的,在保温桶里码好了温着。
一年后,霍启安考上央戏表演专业,开始了娱乐圈的奋斗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