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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向沈老爷走了过去,轻声询问道:“老爷,何事?”
沈老爷抬了手,那传话的小厮狠咽了下,喉结上下滚动,匆匆忙忙地退了下去。
“老爷。”沈夫人在沈老爷耳旁提醒道:“大家都在看着你。”
沈老爷骤然回神,脸上硬是扯出了一丝笑来:“无碍,无碍,大家继续,继续!”
说着却是紧紧拉住了沈夫人的手,侧身低头与沈夫人耳语了一句。
沈夫人脸上顿时也是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望向沈老爷。
沈老爷脸色很沉,沉吟片刻后招了小厮吩咐,小厮点头,随后朝沈四爷走去。
李欣夹了块芙蓉糕,抿在嘴里,入口即化。宾客们继续喧哗交谈起来,热热闹闹的声音顿时又在周围响起。
薛青岩说:“关婶婶,你觉得吵闹吗?”
李欣微微摇了摇头,薛青岩说道:“我却是觉得很吵。”薛青岩抿了抿唇:“我不大喜欢这样的气氛。”
说着他便起了身,躬身对着薛谦作揖道:“父亲,青岩吃过了,这便退下。”
对着薛谦,薛青岩的态度不像与之亲近的儿子,倒像是下属一般,一言一行都几近刻板。
薛谦却也不以为忤,点头道:“与诸位叔伯打声招呼。”
薛青岩点头应是,对一桌的长辈行了礼后便告退,临走前又看了李欣一眼,抿了抿唇,总算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李欣笑了笑。看着薛青岩渐去渐远的背影。
他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男孩子,严格说起来,这样的男孩不过是在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拿着语文课本背着课文,还是在温习着九九乘法口诀?又或者。为着思想品德这门课程头疼,还是在期盼着相当于是玩乐的音乐课和体育课?
李欣心中轻叹了一声,不经意扫过薛谦的侧脸。
对待唯一的儿子。薛谦也是一副冷冷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个人生命中,到底什么是重要的。
不过,这与她没有干系,她也不过只是微微有些怜惜那个今日才见到的男孩儿罢了。
这场婚宴倒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了,自那小厮来传话之后,沈老爷、沈夫人以及沈四爷就不见了踪影,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要去解决。
成亲大礼完成了之后。安家小姐就正式成为了沈家媳妇儿,关文和李欣也总算是能放下一桩心事。
关文面上轻松了很多,薛青岩走后,他便挪回到了李欣身边就座。没等多久,薛谦身边也来了人坐下。
沈三爷伸手拍了怕薛谦的肩膀问道:“吃得还成?”
“不错。”薛谦点头说:“有几道菜。是请你们福满楼的厨子回来做的吧?”
沈三爷笑道:“父亲讲排场,喜宴规格起得比较高,福满楼那边儿也设了宴,接待另外一些宾客。”
有丫鬟上来换了一副新的碗碟筷箸,沈三爷敬了在座的各位一杯,饮酒下肚。
薛谦问道:“世伯好似有什么事,方才小厮传话,世伯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生意上的事情?”
沈三爷耸了耸肩:“他生意上的事,我从不过问。不过生意上的事情应该不会让他脸色如此难看。”沈三爷与薛谦又干了一杯:“其余的我却是管不着了。”
沈三爷一饮而尽。说道:“再过几日我就要回幽州了,这一次返乡时间拖得太长,算来也有半年了。”
薛谦默然片刻,道:“过几日,再说吧。”
沈三爷点了点头。
沈家提供的是上好的陈年老酒,味道甘洌醇香。在座宾客吃喝尽兴,喝醉的也有不少。丫鬟小厮穿梭其间扶着醉酒之人去歇息,沈三爷和薛谦算是定力好的,并未喝醉。
从李欣嫁给关文之后,关文就甚少饮酒,唯一一次喝得酩酊大醉还在李欣面前闹出笑话的,也不过是与孙鸿雁和归于好的那一次。今日关文也克制着推了不少酒,但到底是喝了一些,感觉有些微醺。
韩哙派了丫鬟引他们去厢房休息,关文坐在厢房之中闭目养神,李欣立在厢房门前,见前面丫鬟来去匆匆,联想起小厮传话而沈老爷脸色顿变,心里到底是有些忐忑。加之听到沈三爷说,生意上的事情不至于让沈老爷脸色如此难看,心中更是有些惴惴。
李欣轻推了推关文,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了他。
关文只是有些醺然,并没有喝醉,听了李欣的话后也仔细想了想,说道:“不是生意上的事情,那必是沈老爷在意的事情了。”
“沈老爷在意的事情,如今不就是沈四爷的婚事?”李欣沉吟道:“沈四爷与安家小姐已经成亲了,成亲大礼行过,沈四爷的终生大事也算是尘埃落定。还有什么事情会让沈老爷闻之色变的?难道是婚事有变?”
关文沉默片刻,微微摇了摇头:“这样的日子和场合,沈老爷无论如何都要保持面上的平静。我们作为宾客,是不可能知道其中隐情的。”
李欣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就是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本来今日来沈家观礼,他们心里就已经存了有一些“监视”的意思,要看着安家小姐成为沈家妇他们才安心。眼看着成亲大礼完了,他们也就想着,吃完这一顿就算是一切尘埃落定,每个人都回到他们本该站立的位置。
可是中间生变,那个小厮惊慌失措的行为举止,以及听了小厮的话后顿时变得煞白的沈老爷的脸色让李欣不得不介意。
李欣守着关文,关文浅睡了一觉,也不过是半个时辰便醒了。喝了杯水后关文遂觉得神清气爽,见李欣神色担忧,想了想道:“不如,找人探听一下?也省得我们瞎猜。”
“你也说了,我们作为宾客,不可能知道其中隐情。”李欣摇了摇头,说:“再者说了,沈家治家极严,我们找仆从下人问,漫说他们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告诉我们的。”
夫妻俩对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与沈夫人和沈四爷告辞。
谁知问了一个小管事,小管事却说夫人和四爷并不在府中。听说他们是辞行的,便去告诉了韩哙。
韩哙脸上竟然也有两分忧色,且并未挽留关文和李欣,只道:“今日招待若有不周,关老弟你们还请多海涵。人太多,我们也顾不过来。”
关文自然是说无碍,他们理解,韩哙说道:“二位想必家中有事,既是要走,我便也不多留了。”
韩哙唤人给关文和李欣准备了回礼,是一套实用的文房四宝。
“夫人知道关老弟你那养子要上学塾,专门吩咐人购置了这一套文房四宝。”韩哙把回礼推到关文面前:“还请关老弟和弟妹不要嫌弃。”
“韩大哥,这也……”
“无碍。”韩哙抬手说道:“关老弟只管收下,这是我们沈府的心意。”
关文无奈,只能让韩哙代为转达他和李欣的谢意。
“我吩咐下边儿的人给你们准备了马车。”韩哙说道:“我送你们出去。”
直到坐到了马车,马车开始往荷花村方向驶去了,关文和李欣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瞧着韩哙那样子,倒像是急切地请他们离开似的。
关文低声对李欣道:“沈家必定是出事了。”
李欣凝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荷花村,关文马不停蹄地往老屋那边儿去。李欣找了阿妹问她二哥有没有说出了事,阿妹摇头道:“没有,二哥一直在老屋那边儿没回来,我给他送午晌饭去的时候他也说没动静的。”
冯德发光着膀子打堂屋前过,帮着另一个顾家汉子扛了根粗壮的短桩,李欣叫住他,冯德发赶紧道:“关嫂子。”
“冯二弟,你今儿早晌去老屋那边儿回来,可又再去了?”
“没。”冯德发忙回道:“我这才睡醒了起来没多少时间。”
李欣想想也对,冯德发昨夜守了一个晚上,今日补眠到方才才起床也是正常。
没过一会儿关文和关武一起回来了。
关武叫了李欣一句大嫂,关文摇了摇头说:“二弟说他今儿一直守着,小六没出去过。”
关武接话道:“大嫂,那边儿发生了啥事儿?我保证我一直看着的,关止承连房门儿都没跨出去一步,就连院子大门儿都一直紧紧闭着。”
李欣摸了摸下巴:“那就奇了怪了……到底是什么事儿让沈老爷脸色这般难看……”
关文拍了拍她肩膀说道:“你也别瞎猜了,小六没出去过,那应该就跟他没关系。”
李欣沉吟道:“但愿如此吧……”
然而过了两天后,李欣和关文却听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悦哥上了一趟镇上,回来说镇上的新鲜事儿,却是说到沈家与安家结成儿女亲家的事。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了,你们说这事儿到底怎么生成的?闺女出嫁当天,当爹的竟然莫名其妙地把命给丢了……”悦哥与周围的汉子说道:“据说当天那沈家老爷竭力封住这个消息,让婚事儿顺顺利利地办完了,不过到底是纸包不住火,人家安家的人当晚上就把红绸布给换下,挂上了白幡,大大的喜字儿愣是给换成了奠字儿,也不知道这沈家四爷跟安家小姐有没有入洞房……”
关文从关武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与李欣当即目瞪口呆。
安家老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