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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话说到这儿,李欣自然也不会不应。虽然心里仍旧有些别扭,但是想想这也的确是为了她好。
她又不是真的不跟关文过了。
刘氏和张氏忙活着做着晚晌饭,江氏也起了身,托着肚子在院子里走着,李二郎跟在她边上怕她摔了,一对小夫妻有说有笑的。
关文看着就有些羡慕,眼神老往灶间瞟。
山子和扬儿在一边逗趣,小兜被李大郎抱着,依依呀呀地说着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话。
李大郎跟关文闲聊了一阵,便将小兜抱在他怀里,说:“文哥,我去村头看看情况,眼瞅着这都要吃晚晌饭了。”
关文应了一声,李大郎就匆匆朝村头那边去了。
小兜定定地看了关文一会儿,又漫不经心地自己低着头继续嘀咕。关文把他转了个身子,手抱着他胳肢窝掂了掂,笑道:“好小子,又沉了不少。”
小兜动了动,山子凑过来说:“弟,吃馍馍。”
小兜不理山子,脸转了一边,山子跟着他转了过去,说:“弟,吃馍馍!”
扬儿拉他:“山子哥,他小,咬不动。”
山子便狠狠皱了眉头,半晌嘴里蹦出来一句:“馍馍都吃不动,没用!”
扬儿附和地点了点头。
关文觉得好笑,说:“山子,弟弟牙还没长好呢,哪能吃得动馍馍。”
山子不屑地轻哼了声,拉着扬儿说:“不跟弟玩,我们投石子儿去!”
扬儿答应一声。又回身拉关文:“爹也去。”
“不给姑父去!”山子瞪眼:“小气姑父,不给举高高!”
敢情山子还记着这事儿呢!
关文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姑父现在抱着弟弟呢,没手把山子举高高。等姑父腾出手了再举高高好不?”
山子眼珠子转了下。没答关文的话,倒是自己跑了出去。
关文不知道他干嘛,等了一会儿却见山子拉着李欣过了来。
“欣儿。”
他立马喊了一句。山子得意洋洋地命令李欣道:“姑,抱弟弟!”
李欣莫名其妙,手上袖子还挽着的。听了山子的话后看了眼关文。手往背后揩了揩水,伸手去从关文怀里把小兜抱了过来。
然后山子就哈哈大笑,说:“姑父!举高高!”
“好咧!”
关文痛快地答应一声,站起来把山子一下子抱了起来。一直举过头顶。
山子便发出尖叫声:“啊!姑父!举高高!好玩!”
扬儿眼巴巴地看着,伸手够了够山子的脚,愣是够不着,嘴里说道:“爹。扬儿也要!扬儿也要!”
关文便把山子放到了一边肩头,让他搂着自己的脖子坐稳了,又伸手把扬儿也抱了起来,放到另一边肩头。
山子笑得好不得意,和扬儿一人一边“占山为王”这会儿比李欣还高了,立马就大声宣布道:“姑!我比你高!”
李欣笑了笑,骂他说:“鬼机灵,小心你娘揍你。”
山子冲李欣做了个鬼脸,占有性地搂着关文的脖子。因为怕他摔下来,关文不得不一手护着一边。
屋里就他们几个人,山子找不到人炫耀,当即像骑马儿那样叫着:“驾!驾!姑父快!马儿驾驾!”
关文配合地朝外走去,山子更加〖兴〗奋了,连声尖叫不已。
李二郎和江氏转过身来看到关文这副样子都不禁笑起来,李二郎大声说:“好你个小子,叔抱你的时候你咋没那么〖兴〗奋!”
山子也大声说:“二叔二叔!我比你高!”
说着又加了句:“扬儿弟弟也比你高!比姑父都高!”
李二郎上去要把他抱下来,山子连忙搂紧了关文的脖子,粗声粗气地叫嚷道:“二叔坏蛋!走开走开!”
李二郎偏要逗弄他,叔侄两个一时间笑嘻嘻的,你逗我闪,看得李欣和江氏都乐呵地不行。
晚晌饭端上了桌,刘氏招呼大家都进屋来,她也去房里把李厚仲给叫了出来。
李欣额上的包还没怎么消肿,自己捶着腰坐到了主位,看了看家里的人说:“大郎呢?”
关文回道:“去村头看情况去了。”
李厚仲点了点头,说:“那等他回来咱们就吃。”
等了一会儿李大郎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李铜和李铁。
刘氏叫着李老大家的两个儿子顿时就皱了皱眉头。
李家四个儿子刘氏是一个都不喜欢。李金没了便不说了;李银是个阴狠的主儿,刘氏看不起他喜欢打老婆的这个脾气;李铜则是个无赖,偷奸耍滑的事儿没少干;李铁呢过于柔弱,要刘氏说那就一点儿不像个爷们儿。
李铜和李铁跟着李大郎进了屋,冲着李厚仲和刘氏叫了声“二叔”、“二婶娘”。
好歹也是两个小辈,刘氏也不能给人家脸色瞧,少不得还要好言好语地问:“你俩咋来了?”
李铜一点儿不客气,说:“爹他们还谈着事儿,铁子饿得肚子叫了,爹就让我们回来吃饭。”说着笑嘻嘻问刘氏:“二婶娘这吃好吃的呢?堂妹夫可是带了好大一半扇猪肉来!”
刘氏心里顿时肉疼。
甭管带了多少猪肉,那也是女婿孝敬李厚仲和她这丈人丈母娘的,小贼鼠子还惦记上了!
人家这都上门来了,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要吃你这一顿饭的——咋的,叔叔婶娘的,还不给吃了?那么大一半扇肉分几块儿给侄儿吃吃怎么了?
不留他们吃吧,少不得被人说是抠门儿,没人情味儿;留他们吃吧。刘氏这心里就直犯恶心。
倒霉催的才摊上你们这一家人哟!眼瞅着正事儿在前还惦记着她这一点儿吃吃喝喝。
刘氏没答话,李厚仲拿筷子顶端在桌上戳了戳,说:“你们也坐下来吃吧,也好说说村头现在啥情况。”
李铜就跟把这当他自己家似的。屁股一挪就坐下来了。充分发挥他的无赖性子,就跟李厚仲说上了:“那常家吧……”
刘氏不得劲,自己去了灶间憋着生气,李欣望了望说得起劲的李铜,又看了看臊着一张脸的李铁。跟了刘氏过去。说:“娘,没事儿,那猪肉反正也多,搁久了也不新鲜。做来吃了就算了。”
“那留下多的还可以做咸肉腌肉,再不济套了挂在灶房顶上还能熏你弄的那腊肉呢。”刘氏气愤地说:“你瞅瞅你大伯家都是些啥人啊!见着点儿油腥儿就想揩油。”
说着又数落起李厚仲来:“你爹这不还招呼他侄儿坐了?我瞅你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刘氏忿忿地说了两句,抹了下额头,道:“你甭管。随他怎么折腾,反正他家闺女跟常家的事儿咱们才不管。单就这样了就弄得我们心头不爽利,真要掺合进去了,还不知道要生多少烦心事儿呢!我这就跟你爹说去!”
刘氏说着当真就进了堂屋,李欣没拦住,跟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李铜说:“……我二哥说了,毒死的那啥猪啊鸡的,常家不要想找咱们赔,他们要咱们赔那也行,那我姐的嫁妆也要一点儿不落地还回来,我娘那会儿记了嫁妆单子的,一条条一件件列得清清楚楚,不会让常家占了一丝便宜去。”
刘氏顿了一下,本来她进来就要开口说话的,这会儿倒是先闭了嘴没言语,找了地方坐下来。
李欣挨着她坐了,暗地里捏了捏她的手。
李厚仲皱了下眉,问李铜道:“那常家怎么说?”
“常家还能怎么说?”李铜一点儿不觉得自己是外人,捡了筷子夹了一口肉就让嘴里塞,一边吃得满嘴流油一边回李厚仲的话说:“就说让爹跟二哥把常宽那〖狗〗杂种交出去呗。”
李厚仲顿时道:“铜娃子,那常家小子好歹也曾经是你姐夫,你说话还是别〖狗〗杂种狗杂碎狗东西地叫他。”
李铜挤了挤眼:“他还算我哪门子姐夫,都把我姐给休了。”
李铜哼了一声道:“没骂他别的就算不错了,拿这比喻他还是我口下积了德。”
李厚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刘氏瞧见碗里的肉已经让李铜吃了好几块了,只觉得肉紧,赶紧叫大家都上桌吃饭。
因为人多,又另外摆了张小桌子,张氏、李欣和家里三个娃坐小桌子上吃。
怕肉啊菜啊的不够,张氏少不得又去整治了一锅肉来。
李铜吃这一顿饭表现地特别活跃,看那样子跳脱跳脱的,话还说得特别满,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一样,大言不惭洋洋得意的劲儿让刘氏暗地里都翻了好几个白眼了。
好不容易这一顿饭吃完,李铜还有些意犹未尽:“二叔,就是没点儿下肉的酒……”
“铜娃子,得了吧,你甭忘了你大哥咋没的。”
刘氏插了一句嘴,见李厚仲要说话,忙先他一步说道:“你还不回去看看你爹那边怎么样了,你跟你幺弟倒是吃了,你爹他们可咋办?”
李铜摆摆手说:“二婶娘不急,娘肯定知道给爹送饭去的。”
有人给你们送饭你们还来蹭吃蹭喝!
刘氏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你还不回去瞅瞅?”
“这就过去。”李铜笑嘻嘻地说:“二叔,二婶儿,我这就走了啊,今儿多谢了啊!”
李厚仲摆摆手说:“你俩路上小心些。”
李铜答应了一声,拉着李铁朝村头那边晃去了。
刘氏脸上的笑立马就冷了下来,斜睨李厚仲说:“跟侄儿聊得很开心是吧?”
李厚仲吐了口气,李欣道:“娘,我倒是觉得是四堂哥要来咱家吃饭的,堂弟一直都没说话。”
刘氏鼓了鼓眼问李大郎:“他俩怎么跟着你回来了?”
李大郎苦笑一下,说:“我去见两方没动手就打算回来,然后四堂弟就追上我了,殷勤地问我吃过饭没……”
“然后你说没吃,他就跟你一起回来了?”
“……嗯。”李大郎无奈地道:“我总不能撵他走吧,那成什么样儿了……”
刘氏心里不爽利,李厚仲劝她:“算了, 一顿饭的事儿。”
“是,没错,你大爷嘛,一顿饭算得了什么事儿,你请得起,你是人二叔,让人吃一顿咋的了?”
刘氏阴阳怪气地损了李厚仲一句,自己收拾着碗,一边吩咐张氏道:“你赶紧去把肉给腌了。”
张氏答应着去办,李欣帮刘氏收着碗筷,看她爹闷不吭声的,悄悄撞了下刘氏,说:“娘,又不是爹让他们来吃的,再说了,人上门了哪能撵啊……”
刘氏哼唧一声,伸腿踢踢李厚仲说:“吃过了就挪窝。”
李厚仲走到了一边,刘氏继续道:“明儿欣儿跟阿文就回去了,要给他们带些啥回去的,你自己也掂量掂量,装点儿东西的。”
李厚仲答应着便赶紧去忙活,关文忙拦道:“不用带东西的……”
李欣也说:“带什么啊,爹,别忙活。”
李厚仲说:“我编了些簸箕啊竹篓子啥的,给你们捎上,也免得你们要用再去买。自己家编的,结实。”
说着就乐呵呵地去挑拣他的那些成品了。
刘氏说:“让他忙去,兴给外人好处,还不兴给自家女儿女婿的一些好处?”
“娘……”
“娘这不是小气,你说一顿饭算得了啥?说得笑人些,咱们家这会儿条件又不差。”刘氏道:“娘就是看不过你那堂兄弟,瞧他那嘴脸,好像吃的喝的都是他自己家的一样,一点儿不害臊。”
李欣笑了笑“算了娘,不管他们了。”
“我才懒得管他们。”刘氏说:“他们从我这边儿吃过去的,我也吃不回来,还不是只能认了。”
说话间的功夫李厚仲就已经把关文也给喊了去,让他也挑挑那竹子编的东西什么的。李二郎照例扶着江氏去散步消食儿,李大郎则带着几个娃子一起玩儿去了——山子和小兜也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们爹了,李大郎也怪想他们的。
刘氏见周围没别人,这才小声地跟李欣说:“你说你大伯娘这是人精明呢还是咋的,当年给女儿的嫁妆还一笔一笔记那么清楚,现在跟常家人翻旧账。”
李欣道:“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大家都没什么扯头,一笔笔算清楚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