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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头坐定了,也不咕烟了,只是盯着我看。我很坦然,依旧慢条斯理地喝茶。
“你确定是花钱买?”老刘头终于开口了。我点点头。
“你确定你不是没事败家玩?”老刘头继续问道。我继续点头。
笑话,败家?就我那家?我想败,只怕还没得东西败!
“那你要这些东西做么用?”老刘头继续开口问道。
我想了一下,便道:“给城里人吃!”
“哼!”我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话,老刘头气乎乎地站了起来,显然很生气,狠狠地哼了一声。不过,可能是顾着我是这大山里唯一的大学生,又或是顾着他与我父亲生前的关系,再或者我现在双亲都没了、有些怜悯,终于没有大骂。但显然全力地忍了好久,这才重新坐到椅子上,又开口道:“运小子啊,不是我说你,这做人啦,还是要厚道些……”
我一听,立时明白过来,感情老刘头误解我的意思了。当下赶紧说道:“刘老,您误会我意思了!”说罢,也不等老刘头多说,我便简单介绍了我的来意,无非是四点理由。其一,城里人现在追求返朴归真、追求自然,喜欢吃野菜了。这一个理由一说,老刘头便点头。确实,像他这般山里生、长里长的老汉,还真是只认“自然”二字。其二,城里人也真怪,这普通的青菜当然也吃,但似乎更在乎野菜,而这些野菜,在我们眼里没么子用,只能用来打猪草,但对于他们来说,那可不一定了,那是完全可能变成好东西的;其三,这种野菜我们山里多,可以送些到外面去,既是让城里人吃些好东西,我们又可以赚些零花钱;其四,我就来做这个中间的牵线人,但考虑自己一个人能力不够,所以特别地请刘老帮忙,而且还要掌舵,负责帮我统筹。
到这个时候,老刘头终于明白过来,我并不是存心害人,便稍稍放下心来;又一边咕水烟袋一边思考了一阵,终于同意下来。我与老刘头又商量了一下细节,老刘头便让自己的两个儿媳、五个孙媳、两个女儿,还有几个能走路的孙子孙女向附近各家传信去,让各家每家派一个人,在今晚晚边带上一篓子的野菜来他家来,有事商议。
看众人都散去了,我便主动与老刘头商量这价格的事。我心底思想一下,那边酒店给的价格是每公斤30元,除去路上必需的车辆运输费等费用,每公斤净价应该不会低于20元。我自己赚一部分,那么,到得这些山民手头,应该每公斤不低于10元是可以做到的。我这边正想呢,那老刘头想了想,道:“张运,这样吧,这些野菜按每斤三毛钱结算吧!”
啊!我惊叫一声!对,惊叫,是发出声音的惊叫。
三毛钱,那是多少?就是三角钱啊!每斤三角,一公斤才六角钱呢!那也太低了罢!我心头计议一下,就要说话呢,老刘头又说了:“如果你认为贵了,按每斤两毛也行!”
我心中再是大叫一声,差点晕倒!
好不容易,在老刘头惊讶的眼神中坐定,思考了一下,便对老刘头说道:“刘老,我看这个价格不是太高了,而是太低了罢?”
“低了?不低呢!我家刘乐进,在城里打工时就知道,那城里的小菜(青叶类菜)卖一元钱一斤呢。这些,可还是野菜,我们打来喂猪的,还能卖钱,这可是多赚的了!更何况,你还要负责运出去呢,都要使钱的!”老刘头看了我一眼,也不让我再多说,续道:“就这样定了,每斤两毛钱!”
我无法用语言表示什么,也不敢在这个当口把那个实价讲明,当下只是点头同意;不过,心头却是另一种想法:我一定不会独自贪下这笔钱的!这多赚的钱,我会想办法用回到山里的!最终,我一定要让这里的山村都富起来的!
心下计议已定,又与老刘头说了一会话,商量了一些细节,我便自去,一边往家走,一边采摘野菜。等我到得家里,也采了一大捆,用路上打的野藤条捆住背到家中。按我的估计,这一捆怕有近三公斤!回家后,我拿了工具,继续去采摘漫山遍野的野菜。到得下午太阳落山之时,我敢肯定,我采摘的各种叶类野菜,应该不会低于十五公斤!
又如早餐和中餐一样,晚餐以一个凉薯饱了肚。带了钱,直奔老刘头家去。到得老刘头家,倒让我吸了口凉气。因为,他家前坪那个打谷场上,已堆了几个小山般高的野菜,其中笋类就是三个:冬笋两个小山,“抱鸡婆笋”一个小山,其他各种野菜,分门别类都堆成了小山。而且,山民们都一小捆一小捆地洗净,又齐齐整整地扎好,整齐地码成了这种小山。看来,老刘头让各家每家一篓的野菜要求得到坚决的贯彻!我心中估算了一下,按这山里的户头算,这平均下来,每家提供的野菜怕不会低于12公斤!
见我过来,众人都亲热地打招呼,都是些婆娘或是老人。我注意了一下,似乎这三山八里的乡亲家里都有人来了,各人自去席地,选着石头坐下。这些女的,都喝的是用山泉水烧开后泡的擂茶,互相开着半荤半素的玩笑;而几个老头,却与老刘头坐成一个圈,抿着老刘头自酿的果米酒,聊得很快活。
这擂茶可是我们这座大山里头的一大特色,无非芝麻、豆子、茶叶等几样,再伴些生姜片、香草等,冲泡而成。这些个东西,山里头都产,但量不多,非是贵客或是家里办大事,主人家一般不泡的;平素来时,便只能喝些生冷的山泉水。至于果米酒,山上各家多是自酿。对于这些酒,我一直有不同的看法,因为在很多情况下,这山里人生产出来的粮食根本不够吃饱饭,但每家都宁愿花些日子喝粥,却一定要留下些粮食,主要是大米或玉米什么的,用来酿米酒。似乎,这山里头的汉子还就好这一口;又或,很有些山妇也能喝上几口的。
当然,这粮食再怎么挤着留,量都不够,人们便将这漫山遍野都生长的一些不知名的野果摘了来,混着那些粮食,共同酿成这独一无二的果米酒。
见我过来,几个老头一齐邀我喝酒。我给每人敬了一轮,发现这果米酒的口感还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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