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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眼龙王头直摇,说道:“你刚才说了,你不会赌。”
“刚才不会,现在学会了!”苏璎珞笑吟吟的说道。
反正不过是掷个骰子而已,一学就会,苏璎珞走上前去,照着两人的样子将骰子放进筛盅,摇晃了一会儿,猛然掀开。
也不知是人品爆发还是巧合,三颗骰子居然又掷出了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豹子,三个六。
“哎呀,我跟你赌,我跟你赌!”红眼龙王一下子来了兴致,把白泽忘到了一边,苏璎珞笑着看了白泽一眼,将手中的通行玉牌递给他,然后陪红眼龙王玩了起来。
白泽这才算是解脱,看清醒龙王在一旁喝的过瘾,没有丝毫起身的架势,不由得问道:“前辈,你不陪我上去吗?”
“不去不去!”清醒龙王连连摆手,道:“我们几兄弟,一个比一个玩物丧志,我大哥名号天籁,素喜音律,其痴迷程度比二哥犹有过之,我要是上去,准被他拉着听他弹琴,我最讨厌听那些叮叮咚咚的声音,你自己上去吧。”
白泽见状,只得一人上楼,刚推开门,耳中传入几下幽幽的胡琴声,琴声凄凉,似是叹息,又似哭泣,发出咿呀咿呀的断续之音……
只见满屋都是各式各样的乐器,一白发老者坐在屋子中间,面色苍白,骨瘦如材,简直如同痨病鬼一般,闭着眼睛在拉胡琴,拉出几声,突然又摇摇头,叹息,再换个调子,再拉两声,又不满意,再摇头……如此反复。
白泽看得出他似乎是在自创新曲,便暂时没有出声打扰。
那老者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有察觉到身旁多了个人,将半首曲子来来回回拉了十数遍,总也不满意。
白泽亦素好音律,尤其是在融合了北斗天帝的神魂之后,更是擅长此道,只听那老者的胡琴声一味凄苦,往而不复,不由得出声提醒道:“好曲子讲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否则终究是落了下乘!”
那老者在音律上的造诣其实是相当深厚,只不过刚才当局者迷,钻了牛角尖,白泽这句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那老者浑身一震,口中喃喃自语道“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正该如此啊!”
当即继续拉下去,曲调果然委婉了许多。
那老者又将半只曲子从头拉了一遍,这才想起身旁有人,突然一睁眼,盯着白泽道:“你是何人?”
白泽亮出苏璎珞给他的通行玉牌,道:“晚辈天道门弟子白泽,参见天籁前辈!”
天籁龙王神色大缓,点了点头,突然问道:“你懂琴?”
“谈不上懂,略知一二而已。”白泽谦虚道。
“你来看。”
天籁龙王冲白泽招招手,白泽过去,只看到他身前放了一张残纸,其中一半似乎被烧毁了,卷曲的纸边还有焦黑的痕迹,另半张上却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符号。
原来是一张胡琴的琴谱。
“这张残谱是我机缘巧合下得到,作者功底颇深,只可惜得手时后半卷就已经被烧毁,未免美中不足,所以我一直想帮他将这下半张琴谱给续上。”
说完将那半张琴谱递到白泽手上。
白泽本喜此道,当下也不客气,将曲谱接到手中细看。
天籁龙王等了一盏茶时间,只见白泽先是眉头紧锁,随即面现惊容,最后嘴角露出微笑,点点头将琴谱递回。
“怎么样?”
“确是好曲,但……”白泽欲言又止,从天籁龙王刚才拉奏胡琴的手法和这满屋的乐器上可以看出,他在音律上的造诣非常高,自己若是直言不讳,难免会给人以班门弄斧,故意卖弄的感觉。
天籁龙王似是看出了白泽的犹豫,大手一挥,道:“但说无妨!”
白泽这才放心,说道:“此曲旋律悲切、凄婉,似是女子于悲愤伤心的情绪下所做,胡琴音域偏窄,音色中自带涩劲、苦味和苍凉,用于演奏此曲,悲则悲矣,未免有失中正平和,反倒不美!”
“说得有理。”天籁龙王连连掉头,道:“那依你之意,该如何修改?”
“若用古琴演奏,似乎更好!”白泽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古琴……”天籁龙王皱着眉头,右手拿着琴谱凑到眼前仔细观看,左手五根手指在桌上作出挑、捻、按、捺的抚琴姿式,突然哈哈大笑道:“中正平和却不失清丽幽绝,高量雅致中又深藏玄机,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似是极为满意,却突然又听白泽补充道:“若用笛子与古琴合奏,当能尽得此曲的妙处。”
天籁龙王愣了一下,随即又陷入苦思之中,双目茫然,不时用手指轻弹脑门,突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从那一堆乐器中找出了一把古琴和一只玉笛,将古琴横放于身前,玉笛递给白泽。
白泽只见那古琴色泽焦黄古旧,只怕少说也是几百年前的古物,而那只玉笛通体翠绿,只有近吹口处有一点朱斑,殷红如血,一看就都是价值连城的难得之物。
“不如你我合奏一曲,看看效果如何。”
“前辈有兴致,晚辈自当从命。”
天籁龙王定了定神,手指拨动,琴弦铿然,如春残花落,夜雨萧萧,一片凄凉哀婉之象,随即琴声渐低,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起彼伏。
值琴音似止未止之际,却有一二下极低极细的笛声在琴音旁响了起来,回旋婉转,先如鸣泉飞溅,空谷鸟鸣,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不仅和琴声搭配的天衣无缝,还大大的冲淡了琴声中的凄婉之意。
两人这是第一次在一起合奏,但却默契的像是配合了多年。
琴声高旷疏淡,笛声清越幽婉,交相呼应,时而急促如林风簌簌,时而舒缓似泉水潺潺,天籁龙王醉心于其中,不能自已,只觉得灵感勃发,突然调子一变。
琴音突然拔高,如海边峭崖,高陡险峻,一次高过一次的巨浪拍击山崖,听起来仿佛人也置身其中,被巨浪高高抛起,还未落下,便又被更高的巨浪抛掷更高处,突然之间又急转而下,一泻千里,化成绝壁瀑布、人仿佛置身于瀑布之下,被重若千钧的水流反复冲刷,自有说不出的惊心动魄。
忽然笛声也加入,如黄河九曲,泰山十八盘,每一转都在至为险要之处陡然折回,豁然开朗,如一叶小舟在险滩急流中从容摆渡,每转过一个弯,笛声便又高上一分,于看似不可能处再掀波澜。
琴声笛声汇聚在最高处,突然如火山爆发,一齐炸裂开来,乱石穿空,岩浆迸放,又如雪崩冰融,汇成怒流湍水,浩荡奔腾,迂回百转,直冲到淼淼东海,万里大洋。
突然铿然脆响,风停浪止,一切嘎然停顿。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