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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许倩娘走到招财街的街角转弯处时,听见程文斌的一个仆人担心的问程文斌,“大人,有没有舒适点?要不要奴才去药肆请疾医过来看看。”。
“我好,呕……”
程文斌没说完,又吐了出来。
许倩娘赶紧上前问,“大人,您这是怎么啦?”,又对扶着程文斌的张义道,“我知道药肆在哪里,不过有点远。倒是那里再过一个转角就是小邓疾医家,他的医术可比他阿爹好多了,好些富贵人家都爱请他上门看呢。小邓疾医长得又俊俏,街坊的小娘子出门看到他都爱偷偷看他。”
许倩娘,你确定你的话最后一句才不是重点?
程文斌听见许倩娘的话,不知怎么的胸口又是一阵气闷。
他明明在长大之后再次见到许倩娘心里肯定那不是他喜欢的那种温软细语的小娘子,也不是他喜欢的那种艳丽张扬的小娘子。
她只是市井里长大的,虽然也接受过闺阁教育,却不是世家豪族的闺阁教育。仅仅是商户平民汇聚的小娘子一般教育,而且她又不像他阿爹那样是熟读诗书的举人,也不是阿弟那样的神童,反而是受她阿爷的影响特别多。
这种小娘子根本就不是程文斌的择偶对象。
程文斌想要找的是真正的世家娘子,能在仕途上帮得上他的。无论是打理后院,还是和众家贵妇人的来往都是没有问题的。
因为程文斌一直想着有朝一天能把大房的人狠狠的踩在脚下。
尽管现在他阿爹已经官居二品了,在现在文风盛行的时代,很多人根本就看不起他阿爹那种靠武功军务起家的,但是他们心里又暗暗的羡慕阿爹的高官厚禄。
在程文斌刚刚到洛阳的时候,还曾被家族的人各种嘲笑暗讽他阿爹是靠太子、后来是靠成了皇帝的太子起家的,还很可能没甚么大本事的,不过是在好的时期遇上太子又抱住了大腿罢了。
“你阿爹就是个佞臣,阿谀奉承之辈,丢了咱们读书人家的脸。我们程家世代靠笔头扛扶济世,哪有耍那刀枪之辈。”
程文斌一开始不懂,心里对别人的嘲讽之言非常的抵触。
他之前虽然没有见过他阿爹,可是他知道阿爹是威风凌凌的大将军,尤其是在目睹阿娘和五叔的事情后,他们越是对阿爹不屑,程文斌就越是对阿爹崇拜。
阿爹在程文斌心中是非常高大的形象的,尤其是他到了洛阳之后,阿爹特意请假几天就为了陪他在洛阳的好玩之处逛一遍。
只要他的眼睛看多两眼的东西,阿爹都为他买来。程文斌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快活过,又怎么能忍受得了其他人在他面前说阿爹的不好?
为此,程文斌多次跟程府几房的阿兄阿弟厮打起来,也不管阿娘的眼泪和不赞同。就算他大多数是被打的那个,程文斌都是咬紧牙的挨了。
后来被程俊钧知道之后,用力的拍了拍程文斌的肩膀,第一次用不是对待一个孩子的语气鼓励的对他说,“不愧是我程俊钧的儿子,就该如此。当然,如果我们能稍微改变一下战斗的方式,把胜利往我方移动那就更加的完美了。”。
程文斌用手背抹了一把鼻子上的鲜血,看得一旁的程张氏眼泪直流差点晕倒。她之前在蔺县一直注重斌哥儿的修养教养,就担心她会生出一个跟他阿爹程俊钧一样的大老粗,结果到了洛阳没一个月,斌哥儿就已经抛弃了手帕,用起了手背。
这让一直自诩是名门之后的程张氏怎么受得了?
“斌哥儿,阿娘之前说过甚么?为人第一要紧之处就是修身,身不修、则态不正,怎可动作如此不堪教化?”,程张氏一边咬牙切齿的说着,一边拿手中的帕子拭擦程文斌的鼻子和手上的血迹。
“哎哟哟……阿娘你轻点,轻点……”
程文斌被程张氏擦得鼻子更加疼了,忍不住就叫了起来。
之前那几房的孩子怎么厮打他,他都是咬紧牙再找机会还手的,可没有叫出声来。这会儿一见到阿爹阿娘了,就忍不住痛得大叫了起来。
这分明还是一个孩子啊,在至亲面前总是忍不住撒娇……
程文斌没有听出程张氏话里的意思,不代表程俊钧没有听出来。别看程俊钧的外表没有程杰钧的那种文人的清秀,他长得更加像武夫。
可是如果程俊钧真的没有本事,仅仅是靠抱太子的大腿,他也不会在军曹中站稳脚步从而步步高升。
在军曹那群糙汉子的眼里,虽然会因为你的家族背影畏惧你,但是如果你没有真凭实力的话,是不会得到他们长久的尊敬的。只有两者都具备了,你才能让人又敬又畏。
所以,程张氏话里的隐射程俊钧一听就知道她对他的不满了。然而,程俊钧一点都不在乎。
这个女人当初是他听他阿爹娶的,只因为阿爹说她的娘家能在仕途上帮到自己。
对于程俊钧来说,除了官职和武学,他甚么都不放在心上,娶谁都是娶。
既然娶了程张氏能让阿爹满意,少点唠叨他当初不听他的劝阻走上从军的道路之类的事,程俊钧觉得在其它方面都可以尽可能满足阿爹的要求。
于是程俊钧就娶了程张氏,至于娶回来之后的事,除了必要的需要和交代府里的一些人事来往之外,程俊钧跟程张氏就没有其它的交流了。
程张氏自诩是名门之后,是文人清流之辈,打骨子里看不起程俊钧的这种四肢发达无脑之辈,也就不屑于与程俊钧交流。
而程俊钧在官场在军曹里过活的人,哪里还能看不出程张氏眼里的意思。
他虽然不是不通文墨,也不屑于去跟一个女人说些甚么,最后导致一直到斌哥儿的出世,这对夫妇的一日所说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
斌哥儿出世后,第一次做阿爹的程文斌是非常的激动的,他对自己的娃像许许多多的父亲一样都是抱着期待的。
他会在下朝的第一时间回府,就是为了看斌哥儿是否睡醒了;他会去市集收集一些小儿喜欢的东西带回家给斌哥儿,尽管那时候他才几个月大;他会面无表情内心紧张的学着去抱起斌哥儿,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他的脖子都给掐断了……
可是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程张氏根本就不喜他靠近斌哥儿。经常在他下朝回来的那个时间里把斌哥儿给哄睡了,或者是带着他回娘家去。
觉察到这点之后,程俊钧就觉得索然无味了,索性也不像往常那样直接下朝就去看孩子,后来更加是避开程张氏。
在程文斌还不到两岁的时候,跟着阿爹阿娘去蔺县给阿爹拜寿,遇上了天花,不得不留在蔺县。
这一留就是四五年,再见到孩子的时候,程俊钧才惊觉的发现他已经长得快到自己的心窝处了。
可是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他相处了,直到今天他知道孩子为了他跟别人打架,被打得鼻子都出血了,他才猛然的醒悟。
仅仅是带他到市上转圈、给他买喜欢的东西是不够的。
这会儿听见程张氏话里有话的意思,程俊钧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避开,而是蹲下来认真的看着程文斌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修身并不是一味的忍让,而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在其他人侵犯到我们的时候,如果我们有能力当场报复回去的,就该当场报复回去。如果我们尚不具备那样的能力的,我们就可以回来再想办法,做到把敌人一击而退,让他们害怕,再也不敢和你对敌。”。
这话儿听得程文斌两眼发亮,气得程张氏浑身都抖了起来,“郎君怎可如此教育小郎?这不是君子所为。要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程俊钧不耐烦的挥挥手,不客气的道,“我儿自有我教,你这个女人只管管好后院就是了。以前不过是不愿和你多费口舌罢了,不是怕了你,别再得寸进尺。”。
阿娘再不好,程文斌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的,他不忍看到阿娘被阿爹训说,整张小脸都纠成了一只皱巴巴的包子,对程俊钧哀求道;“爹……”。
程俊钧看到儿子这样,倒是不再说程张氏了。只是从那天开始,程文斌的进学被他接了过去,程张氏再也不能插手进去。
程张氏不敢作罢,给程铭礼去信投诉程俊钧插手程文斌的进学并且是不合理的插手,又回到娘家让自家阿爹阿娘出门训斥程俊钧。
程铭礼倒是真的怕大老粗儿子毁了斌哥儿这根好苗子,来信训斥。
可是程俊钧根本就不像往常那样除了武学甚么都听阿爹的,在儿子的进学上他寸步不让。
而张岳父满口的之乎者也的听得程俊钧昏昏欲睡,听了两个多时辰倒是挺好的睡了一觉。
张岳母的各种侮辱性词语,程俊钧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最后还当着她的面掏了一把耳朵。
恶心得她气得挥着手帕,被丫头扶着直接走人,并且留下狠话,“你程二郎如今翅已硬,看来是不需要我们虎门张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