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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我死,否则你永远不能想入云府。”
石隐忽然说这一句,木容狠狠拧眉,她心中正是有此思量,可想来想去,她才终有了答案:
“我不会入云府,若真是入了云府,恐怕才真实陷你于万劫不复境地。”
见她没有因惊吓而盲目昏头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虽说她本意还是为自己,可这答案他却还是满意的。
“莫桐恐怕只是一个引子罢了,即便他从莫桐口中套出了话,却也不敢去贸然告发,舍不得富贵的人,自然不敢拿自己的富贵去冒险。”
一个小厮,他说是石隐的人难不成就能证实是石隐的人?
无非只在圣上和三皇子心中埋下一个疑影,而对于石隐,他要不能一击得中,那么终究还是能让石隐翻身,可他一旦翻身,已然撕破脸的两个人,也就只能一死一活。
而偏偏的,他即便在圣上和三皇子眼中是青年才俊,更是三皇子愿意亲近收做一派的同门,可他的用处,毕竟远远不足以和石隐赵出相抗衡。
石隐点点头,她想的都对。将她额头上的冷汗都用手擦净:
“你歇一歇,这些日子什么心都不必再费了,局势很快将会改变。你想要的,都会实现。”
看她仍旧心不在焉,他索性把许多事都挑明了告诉她:
“朝中一向三皇子一人做大,众人也依从三皇子,看去朝堂稳固,可圣上却一向是个疑心重的人,况且如今尚且春秋鼎盛,自然不愿看到他的朝臣如旧就去讨好旁人,即便那人是他的儿子,是他也属意将来继位的皇子,也终究心里不痛快。”
他简单说了形势背景,顺势也坐在床上,将她捞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坐的更舒服:
“瑞王爷回京,此番事圣上交代了四皇子和我打点,四皇子出身低微且平庸,一贯无宠,只是这一回瑞王爷回京后多加赞叹,圣上也忽然生出了历练的心思,连番几件事吩咐下去,这四皇子,也做的极得圣心,三皇子现下恐怕糟心的很。且今日新任峦安太守上的一封折子已到京,圣上看后勃然大怒,下了驳斥你父亲的口谕,你父亲,恐怕等不到将你五妹送入选秀再辞官了。”
局势改变,三皇子急着对付的自然是四皇子,那么云深若不能和他同心协力,反而在旁一直惦记着扳倒也算是三皇子助力的石隐,恐怕三皇子就会先容不下他了。
恐怕石隐是在一回京发觉莫桐失踪后便已做了万全打算,这局,也是早就布下了。
四皇子既然无宠,圣上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个儿子来做一件他本就很在意的事?必是得了些什么启示。
瑞王爷一贯不在京中,又怎么会忽然对这四皇子大加赞誉起来?
而那一贯平庸的四皇子,又为什么忽然做事极得圣心了?
这些,大约都是石隐的手笔吧。
若如此,木容才算是将将安了心。
她忽然想起今日云深所说的那些,他为了自己,隐忍二十年未发,却在她死后便以雷霆之怒灭了整个云家给自己陪葬。
黑暗中她摸索过去,依偎在他怀中,一手捂在自己胸口,一手按在他胸前。就那么静静的感受了半晌,泪盈于睫。
都活着,也没有错过,多好。她忽然狠狠咬着牙:
“你若敢死,九天之上碧落黄泉,我都敢追你而去,极尽天下最苦难惩罚,让自己最悲戚死去……”
“你!”
石隐被她吓住,不待她说完就钳住她双臂直直看尽她眼底,她却极为认真,死死按住他的胸口:
“我说到做到,只要你敢!”
她头一回这样倔强的和他对上,丝毫不肯退让,石隐为她这样的话和坚决由惧生怒,由怒生怜,由怜而疼痛。
他本打定主意叫她一辈子舒心欢愉,可似乎从他们走近开始直到如今,她或许曾经短暂欢愉过,却从没舒心过。
“我不会死,不会,除非你要我死。所以,你也好好的活着。从今而后,不管云深再用任何物什言语激你,也都不要再见他。”
云深每见她,都是为了伤害。
“好。”
木容虽应下,心却有些慌。云深一样是重生而来,如今回想他似乎比自己还要早些重生,可偏偏却比自己走的晚,前世中许多在她死后发生的事她都不可知。更何况还被他先看出了自己也是重生而来的身份。本想着自己是占先机的,可如今看来,先机却在云深手中。
而他从前的几次未得手,大约也是因着前世,他忌惮石隐,却小瞧木容,所以才会几次三番在木容手里吃了亏。
这些事,该怎样告诉石隐,叫他小心?可这些若真告诉了他,他会不会把自己当做是妖怪?
“你万事小心,还是赶快将莫桐救回来,他在云深手中我总不能放心。”
外间黑沉一片,木容也不知现下是什么时辰,她白日里总能歇一歇,可石隐却有很多事要做,她正想要推石隐回去歇着,却忽然想起她这院子里尚有两个宫里来的眼线,一下子忽然又惊出一身冷汗:
“那两个……”
“我遣她们回宫送信去了,圣上前几日就交代下让我留心三皇子府和四皇子府上的事,趁势也就禀报一回,她两个也须一个机会名正言顺的回宫给圣上禀报她们的差事。”
“我总给你添麻烦,或许……”
或许她还是住回周家别院为好,刚巧也能接回吴姨娘和木宛。
“你不在我身边,这才是添乱。”
他截断她话,即便外界都以为她是他的亲妹子,可到底她对于他的重要性却一点也没猜错,她若离了自己,他总也不能安心。
木容只得点头:
“难道三皇子府和四皇子府有什么异动,所以才能顺理成章的叫她们回宫禀报不引疑心?”
“三皇子有心纳魏大将军的女儿为侧妃,在圣上看来,这也是纳势的行径,如今这样风口浪尖,圣上必然疑心。”
木容忽然心念一动,她似乎也隐约听说这位四皇子,他的正妃出身也极为低微,且如今病症缠身瞧去并不能再活多久。石隐的意思,大约是想要魏大将军的女儿入到四皇子府,如此也能给四皇子添添势。
三皇子妃出身左相梅家且善妒跋扈,魏大将军的女儿去了三皇子府永远屈居人下为侧室且还未必能得宠。可若去了四皇子府,后宅中无人敢僭越不说,等那四皇子妃一病逝,她也顺理成章做到正妃了。
怎么看怎么都是双赢,这事一旦被石隐挑到明面,三皇子都不可能再趁了心愿了。
她抿嘴去笑,这石隐,看着正人君子,心却狠着呢。
“带你去见一个人。”
石隐忽然把她从床上抱起来,随手取了自己大氅给她裹住,牵起手就往外去。看来他是一回来就在自己这里,也是一直等到她醒都未曾离开,这出门穿着的大氅现如今还在她这里。
她心里一阵酸甜,手叫他紧紧攥着,他手掌几处薄薄的茧磨在她手上,这样的亲近,叫她羞得一阵脸红。
他捡着幽暗处行走,也没走多远,他们的院子本就近,转身他便进了自己院子,两人正是走着,忽然黑暗中一道人影杀气腾腾窜到近前,把木容一下唬个半死,那人似也没料到,待窜到近前一瞧见是石隐和木容,反倒有些张口结舌。
木容偷眼去看石隐,就见石隐凉薄眼光射去,那人一副艰难神情又原路退了回去,隐在暗处竟是分毫也看不出,叫木容很是咋舌。他这里,看来还是护卫的很仔细的。
石隐只因那人顿了一顿便又拉着木容进了书房,径直去到隔间里,木容一眼就瞧见了他书房的隔间里是摆着一座神龛的,龛前燃着一对黄油蜡烛,上面供着一个牌位,只写着“先父”二字。
她心里噔的一沉,他的“先父”,不就是二殿下么?他这里不知多少人盯着,可他竟敢这样明目张胆的供奉生父牌位。可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他到底有所顾忌,只写了“先父”二字却并未添加姓名,或许在旁人看来,他所供奉的,是石远。
他带她来,是要见他的亲人。
石隐拈香凑在烛火上燃起,拜了几拜□□香炉,这才又退一步同木容站在一处,看着那牌位道:
“本该是最亲近的人,却一面未曾相谋,实在是这世间最陌生不过的人,然而血脉相承,他于我,总有生恩。”
于是因着着血脉相承的生恩,许多事,他也不得不为之。
她垂了头,她如今虽已和石隐在心下定了终身,却终究妾身未明,如今尚未有资格给二殿下上一炷香,也就只得在旁以敬默哀。石隐抬手推开敬香的瓶子,瓶下隐着一个细小铁环,他只一拽,牌位后那面墙竟缓缓抽了起来,墙后,露出一副画像。
木容定睛去看,画像上那人端坐于椅上,一身明黄蟒袍,眉目舒朗如画,更带出几分儒雅的书卷之气,容貌上足足和石隐有□□成的相似。
“这一位,就是二殿下了吧?”
石隐一笑:
“传闻当年二殿下于战场上骁勇善战,是跟在瑞贤太子之后的一员猛将,曾立下军功无数,他魁梧健壮嗜武成谜,却唯独不喜好读书,性子,也是黑白分明的朗厉。”
木容忽然觉出些不对来,不喜读书,魁梧健壮?可眼前这人,即便瞧着算是精壮,可那份气度却决然不会是个没读过书的人,更莫提魁梧健壮四字。
哪里不对?
“那他?”
“他是我的生父,瑞贤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