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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和外厅里两个姑娘忽然昏厥,绛月轩登时乱做一团,云深不好再做停留,只好先随梁妈妈退了出来。倒是去到外厅时,木宁带来的海棠和几个婆子正是慌忙将她扶出去,见了云深,狠狠怨毒一眼看向他,云深只做未曾发觉,便出了东间。
只是行到院子,云深却忽然蹙眉回头来看。
不一样,简直太不一样了,一切都泛着古怪,怎样都说不通。
云深正是蹙眉,却见一个大丫鬟端着药碗从后院过来,往木容卧房急急而去,云深只一眼扫去,登时瞳仁一缩:
“丁……”
他骤然一惊中这句话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是这一瞬过去后,云深面色忽然几经转变,末了冷冷一笑。
原来如此,这样也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云深径直出了太守府,自有云家马车等在府外,芭蕉一见自家主子出来,立刻搬了凳子扶云深上了马车,马车驶动,云深便交代芭蕉:
“即刻着人给三皇子传话,木成文收容罪臣丁怀之子侍妾,果有不轨之心,静安侯石隐刻意隐瞒。”
芭蕉赶忙应是,谁知云深却立刻又道:
“罢了,先不必回报,且看看再说,留作得用的时候再用。”
这个时候,他还不该知道那丫鬟的身份才是,倒不必未必而先乱了自己方寸。
难怪他从一入峦安便觉着处处古怪,和从前大不一样,木容更是几次回绝不愿嫁入云家,更是和前世本于明面上并无任何交往的石隐如今便那般亲近熟稔,却原来是有这样的古怪在。
当年混入云家做灶下婢的那女子用菜刀砍伤了木宁,这些,同在云家后宅的木容却是知道的,所以她早早将这人收在了身边,以做臂膀?
云深冷笑,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庞阴测而扭曲。他和石隐的恩怨,如今当真是算也算不清了。
“那边状况如何?”
“虽未一击毙命,可那隐先生似乎伤势不轻,若不小心诊治怕会落下残疾。”
云深一笑,面色又舒展开来。他总还是有先机的,毕竟木容比他早去了那三两年,往后的事她便一概不知了。只是总要在三皇子继位前便料理了石隐和赵出,免得将来一味做大,总归还能到了祸及自己满门的地步。
他打从一重生便着意这石隐,可谁知他竟滴水不漏行踪无度,亏得跟着木容这跟线,总算将他牵了出来。前世石隐竟因木容之死而要自己满门陪葬,这笔仇怨,如今便一道来算吧。只是木宁如今却实在不堪大任,尚未出阁,只在太守府里便破败如此境地,实在可弃了。
“回去后让段妈妈大肆采买聘礼物件,对外也要说起我和木家姑娘的亲事已谈妥,极快便要迎娶。”
他总要乱了石隐的马脚才有机可乘,只是终究顾忌着自己名声,到底不敢把四姑娘这名头给挂出去,毕竟他和木宁的事尚且被人传的不清不楚。
云深自坐了马车回了住处,木容却是昏厥后不多久便又醒来,一醒便要起身,却被人一把按在了肩头,又给她将被子盖了回去。
“你要去哪?”
声音清冷如山泉,木容眼底猩红一片抬眼去看,竟是木宛端着药坐在美人榻旁,暖阁里如今只有她姐妹二人,木容登时急迫:
“静安侯府……”
“听闻静安侯已调动南军护卫府邸,如今滴水不漏,父亲和建安侯都不能入内,你去了又能怎样?”
木容死死攥住锦被:
“可有隐先生消息?”
木宛垂眼:
“只听说伤势不轻,之后便再没消息传出了。”
木容一瞬惊慌失措,却被木宛扶住肩膀,将药递了来:
“你要想知道,总也得养好身子,你这样跑出去病上加病,难道隐先生就能好了?”
木容满心慌乱,可木宛说的却是没错,便接过一碗一口灌下,木宛看她如此,忽然一笑:
“四姐是何时开始对隐先生上心如此?”
一句点醒,木容登时怔住。她一直以为自己更多的不过是依附而已,从石隐身上求得保护求得仗持,可如今只一闻听他受伤的消息便是如此无法自持的担忧慌乱,她似乎漏掉了些什么。
木宛见她如此,便只笑了笑,可笑里终究带了几分落寞,不知是为木容还是为自己。
静安侯府遇刺的消息将整个峦安搅的一片糟乱,木成文作为峦安太守却令治安如此之差,令城中侯爵府邸遇刺,更是险些伤人性命,罪责不轻,自是慌张弥补四下查探捉拿刺客。而峦安城中各处官员等人也均是遣人前往探望,却都被南军一一挡在门外,消息一概封锁不放。
不同于外间,静安侯府这小宅子里,如今却是宁静的很。
“骨头都被砍裂了,要不仔细将养,恐怕这条手臂往后都废了。”
赵出仔细看过石隐肩头伤势后,满是凝重,石隐却只闭眼,烟白色衣裳上血迹斑斑,面色也因失血而有些苍白。
“云深一早便去拜访木太守府,想来就是要给自己一个推托之词。”
他忽然开口,语调无力,赵出听后嗤笑:
“这厮一贯阴晦,惯爱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和三皇子交好不也是因着总出些阴损招数得了好处,才得了三皇子看重。”
只是一转念,又有些不明白:
“前些日子便觉着异动,足足等了这几天,今早总算动了手,可我却不明白,这厮为何从年初便忽然对咱们这样上心?这一回也本是先动身往峦安来,却是出了上京后便停了下来,直等我们出发后一路尾随在后,不知他到底安了什么心思。”
石隐蹙眉,他也想不通,可云深这人明面霁月风光,却实在是个阴私狡猾之人,或许有怎样他们不知的内情,也或许单纯只为夺宠。毕竟三皇子如今最有望得储,他和赵出还有自己又偏偏都是三皇子看重之人。
“查了许久,也查不出纰漏,着实是在陆大儒处求学同三皇子相识,其后科举也未见三皇子为他动手脚,确实是凭着本事得了三甲。”
赵出左思右想,却见石隐露出疲态,他思量了一番还是小心开口:
“听说云深今日入木家是要将和四姑娘的婚事定下婚期,出府后云家的女人又开始四下采买聘礼所用之物,看来这一回,是定下的差不多了。”
石隐忽而觉着心头一颤,蹙起眉头。
她分明说绝不嫁去云家,可如今竟是松口?亦或者,是被木成文逼迫?
“那就也放出风声去,是云大人和木家三姑娘的亲事。”
他连眼都没睁开,便淡淡说了一句,语气霸道,却终究还带了些微不快又酸涩的味道,赵出失笑:
“你也学坏了。”
只是云深在京时,到底传出的所谓佳话,也是他和木家三姑娘的。
“这几日不要乱动,只安心休养,我已悄悄传书给洺师叔,你这伤,还须得他来治。”
伤筋动骨,总要小心为上,石隐这条手臂若真出了意外,恐怕谁都无法善终。云深此举,实在无异于掘虎须。
只是此时倒是也能趁乱将他自己的事也好生料理一番了。
石隐早已服药止血,赵出特在药中放了安眠之物来为他镇痛,此时石隐便是昏昏入睡,赵出从屋内出来,唤了个小厮回了自己卧房,让那小厮为他处置身上几处伤,随后换了身干净衣裳,一指桌上摆着的一个小木匣子:
“你悄悄往木太守府一趟,寻他府中的五姑娘,将这匣子和那封信亲自交在她手上。”
那小厮应声,随即拿了东西便退去,脚步竟是极为轻快。
赵出随即坐回书案旁,执笔而起,极快写了一封书信,封好后点了一支红蜡,滴了蜡油在信封处,随即从腰间取下一枚挂坠,便在尚未凝固的蜡油上按下一戳,一个猛虎之形跃然于上。他出了书房招来一人,将信交在手上:
“加急,直送上清殿给圣上。”
那人应声亦是极快便消失不见,赵出立在院中,眼神愈发的冷冽起来。
“隐先生卧房四周仔细埋伏保护,若再出意外,提头来见。”
赵出对门外站着的几个兵士发话,那兵士即刻垂头应是,赵出转身便又进了书房。他们总还是低估了云深,不想他竟能招来几个行动古怪之人,加之暗卫数人,十几个人总占了上风,可见到底是对他们师兄弟二人起了杀心,下了大本钱出手。他战场上广阔惯了,却不想竟被人身后暗算,亏得石隐以身来挡救了他命。
他只告知传信将洺师叔叫来治伤,可他却没敢明言告知石隐,他将那些人,又都悄悄的召回身边了。
万里江山无限好,可也总该拨乱反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