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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姨娘看上了孟侯府的七少爷,梅夫人看上了静安侯。两人都是心大胃口也大,还自觉着般配的很。
七少爷好歹是庶出,年岁也和木安相当。就是不知梅夫人预备拿谁来配静安侯了,木宁眼见及笄即可婚嫁,只是心思全在云深身上,余下个木宝,如今满打满算十二岁,即便一满十五就出嫁也须得再等三年,可静安侯如今却已二十四五的模样,如今又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未必等得。
倒是还有木宣,但是梅夫人那样的人,恐怕未必愿意给外人攀一门在她看来再好不过的亲事。
木容笑笑,便是安顿起来,只是她这院子房屋实在太少,不过多了一个人便觉着安顿不下,还是又调整了一番,才将将住下。
只是晚饭刚一用罢,就听莲心说起院子外面有个脸生的小丫头探头探脑的,木容只一笑由她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的,云家那位段妈妈便领着云深的小书童芭蕉,又上了门。段妈妈便是上回到木家来的那位,云深此行自觉要同后院打不少交道,便从云夫人处请了这位极会处事的段妈妈一同前来。
拜帖往门上一送,人自然便领去了东跨院,梅夫人这几日正是费心琢磨,云家人一上门,她自然高兴,又特特遣人去把木宁木宝叫了来,及至到了小花厅,那段妈妈请安后,一张口,梅夫人的脸色便不好了。
错眼一看,木宁虽也勉强维持,只是那笑容却未免僵了些。
“我们少爷也是怕四姑娘不好和家里交代,这一大早的就遣了我们赶忙上门。我们少爷也是回来后足足忙了这些时候,昨日刚得闲,便想着祭拜祭拜贵府周姨娘,却被一场大雨给拦住,好歹雨停了就往山上去,竟是不想半路上恰遇见了四姑娘的车陷进了泥里,这可不就是赶巧的缘分么!”
段妈妈自顾自的说着,字里行间透出云深对木容的看重,木宁已是咬紧了牙,嘴唇都微微抖了起来,段妈妈终是瞧见了她,上京里的事她又哪里能不知道,自觉失言,有些窘迫的笑了笑,赶忙说了别的:
“今日一早已着人去起车了,修一修,大约三五日也就送回来了。”
“倒叫云大人费心了。”
梅夫人倒是瞧不出什么,道了谢,话锋一转:
“你既来了,我也就不费事再去送帖子了,我这东跨院里的小花园里种着的龙游梅开了,后日里请了几户相熟的人家来赏梅,且又请了静安侯和隐先生,只想着云大人也能来就最好了。”
“呀,我可听说那龙游梅极是难得的,不想夫人这里竟有!一定把话带到,我家少爷一定来的!”
梅夫人笑了笑,瞧着木宁脸色便不愿再说什么,段妈妈也识趣,也赶忙道:
“不妨着夫人了,只是我家少爷还有话要带给四姑娘,还要烦劳这夫人安排个带路的。”
木宁一口银牙将要咬碎,未等梅夫人做回,便笑道:
“就请鸾姑为段妈妈带路吧。”
这安排也极为得当,段妈妈在云家的身份也就同鸾姑在木家相同,若真是派了个小丫头,难免有轻看的嫌疑,段妈妈便很是满意。
鸾姑去瞧梅夫人,得了自家主子首肯,便是笑着上前来引,那小书童芭蕉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从进了门就是一直甜笑着,一句话也没说,乖巧的很。
这边鸾姑领着人出了东跨院,一路上闲聊几句,眼瞧着快到西跨院里,鸾姑忽然有几分欲言又止,来回的瞧了段妈妈几眼后,终是忍不住攥住了段妈妈:
“老姐姐,要说这是我们家里的丑事,实在不当说,可我也实在是忍不住,瞧着云家少爷是个极好的,要能和我们家做了亲实在再好不过,可又真是怕云少爷吃了亏。”
段妈妈一脸惊异:
“这是怎么说?”
鸾姑四下瞧了,见无人,便附到近前悄声说起:
“我们这四姑娘,是个古怪的,自小里和旁的姐妹一样的吃穿用度,可她却总爱做出寒酸模样引人同情败坏府里名声。别的不说,上一回府里赏菊宴,峦安城里但凡有头有脸些的姑娘夫人们都请了来,她却是一身丫鬟都不如的寒酸装扮进了园子,把孟小侯夫人都给触怒了,我们老爷夫人怜惜她从小没了亲娘照看,不过不轻不重责备了几句,倒是我们六姑娘年小,忍不住打了她几下子,我们夫人就把六姑娘给关在房里一个月,生生把六姑娘给闷出病来了。”
“夫人倒是个和善的。”
段妈妈点头,赞了一句。
“可不,我们三姑娘也是个最知礼的,往年在上京里被误解了,却也不好解说,你说分明婚书上写的清楚明白,可若让外人去听,三姑娘四姑娘的乱了,不仅我们家里被传扬的不好听,对云家名声恐怕也不好,少不得也就忍耐了,暂充当了起来。只是却终究是个有情意的,这一来二往的,便对云大少爷动了心思,如今……”
鸾姑叹息一声,段妈妈也不禁感叹:
“我瞧着三姑娘就是个好的,不仅长的好,性格也好,才情更好。”
“哎,总也不好说,如今外头又有些那样不好的传闻……”
鸾姑点到而止,忽然便住了口,段妈妈一时脸色也愈发难看,隐晦道:
“我们也风闻了些,只是不好说呀。”
眼看木容院子在前,鸾姑该说的也都说了,便是笑道:
“我也没旁的意思,自家的姑娘没有败坏的道理,就怕撑不起云家脸面,旁人也就罢了,我们夫人这一房每年都要上京给梅相爷贺寿的,到时可就真没脸面去见老姐姐了!”
段妈妈一听这话自然是万千感谢,鸾姑也就不再言语,只敲了院门,令人往内通传。
不多时便有人来请入内,只是人一出来倒把鸾姑段妈妈带同芭蕉都吓个不轻,那半张脸跟个鬼魅似的俱是烧过的痕迹,段妈妈一颗心噗通直跳,禁不住暗叹这四姑娘果然是个古怪的,及至进了院子,一瞧院内情景也尽是同鸾姑所说一般,把个心里对木容就轻看了许多。
只是主子有命也不得不从,段妈妈不敢去看冬姨,便是小心堆了笑对木容请了安,木容得了通禀已然是开了正厅,眼下端坐在内正是饮茶,见段妈妈行礼,眼神便是一瞟,冷冷扫了鸾姑一眼,鸾姑一怔,面上笑容便僵了许多,却也无法,只得也意思似的将将行了一礼。
“段妈妈请坐。”
木容温存浅笑让了坐,又令莲心上茶,只字未提的鸾姑便显得有些难堪,段妈妈便也回头去看鸾姑,口中的话却是对着木容说的:
“我们少爷有几句话,要私下里带给四姑娘。”
鸾姑这一下自觉愈发多余,脸上发烧,便讪笑着退了出去,本想在门外候着,谁知莲子竟是一路送了出来,直笑着把她送到了院子外面。
鸾姑咬牙切齿,暗骂这一屋子的小贱蹄子!却是一句也没探听出来,只得灰溜溜的就回了东跨院。
这边段妈妈瞧着木容神态,今日再见同那日里东跨院见那一面也没隔太久,可看起来又似乎有大不相同。
“此时已无外人,段妈妈直言便好。”
虽是宽和的模样,可举手投足却尽是主子风范,段妈妈那点轻看不觉便被木容气势压倒,赶忙笑道:
“前几日木大人招我家少爷前来,隐晦说明四姑娘有退亲的意思,想要成全我家少爷和三姑娘,我家少爷心焦不已,只等找个机会想和四姑娘分辨分辩,又怕唐突坏了姑娘闺誉,今日恰巧趁了回话的机会,只说去岁在上京实在是误会,将三姑娘错当做了四姑娘,只是确然仅仅见了几面而已,也是有家人在的境况下,梅夫人也是尽知的,决然不会有出格的事儿,也断乎不会损了三姑娘声誉。还请四姑娘万莫气恼,往后再不会有这等子事了。”
木容听她说话,面上渐渐浮现几许无奈,等她说罢却是低了头,段妈妈不知她在作何感想,也不敢声张,却是过了半晌,木容才抬了头,眼角眉梢俱是伤怀:
“说了也不怕段妈妈笑话,这事,实在由不得木四做主,夫人是木四嫡母,三姑娘是木四嫡姐,论身份论辈分,木四都只有遵从的份。只是到底心里有些倔强,这姐妹共嫁共侍一夫的事实在不愿,日后要如何朝夕相对?于身份上又要如何分辨?处置的好了或许能成一段娥皇女英的佳话,可处置不好……”
木容咬了嘴唇将将打住,眼底浮现些微泪光,弱眉更是微蹙,带出无限令人怜惜的韵味。
段妈妈却是忽然醒悟:
“原来四姑娘为这些烦心,这倒大可不必了,我们少爷话已然说的清楚,心意也坚决,此事都由姑娘做主,姑娘点头就点头,不点头也就不点头,贵府三姑娘那样的出身人品,也是不愁找婆家的!”
段妈妈赶忙替云深表白了心迹,木容心底却是冷笑。
由她做主?分明知晓她顶不住太守府给的重压,却还一句话轻巧又推回她身上,还落了个好名声。于是羞红了脸,用帕子遮了半边,垂头轻声分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