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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永春早已气的红了眼,抡圆了竹棍就要打。
张氏泥鳅一般溜到老太君身后,“娘,娘,快救我!”
竹棍落下,已收势不及,老太君吓的紧闭双眼惊声尖叫。白永春也被吓得不轻,手上用力一转,一棍打偏,落在一旁盆栽陶瓷的花盆上,发出一声巨响。花盆落地摔得粉碎,竹棍也被打的开裂,白永春的虎口更是被震的生疼。
“你造反吗!还要将你娘也打死不成!”
“儿子不敢。”白永春低垂着头,但也忍不住争辩:“不是儿子如何,着实是这个母夜叉太过分了。”
老太君到了,张氏有了人撑腰,也不用想着方才那般逃命了,对白永春更加不怕,从老太君敦实的身子后探出头来:“我若是母夜叉,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混账,你这是骂谁!”
老太君被儿子和儿媳气的快吐血,愤然拂袖快步走向白希暮。
“子墨,你没事吧?”
白希暮疼喘息,摇头虚弱的道:“老太君。我,我还好。”
“我这就让他们请大夫,别怕,别怕啊,你父亲虽一时气头上打了你,可到底你们是亲父子,他也舍不得对你下狠手的,一定没事的。”
白希暮苦笑,狼狈的用脸贴着地砖,好像这样他就能好过一些:“是,孙子不敢有怨怪。”他亲身经历了巴掌和竹棍,哪里能不知道白永春用了几分力?他根本就不是父亲教导孩子,而是男人在对付情敌。
白希暮总算想明白了,若是为了美人,莫说是一个儿子,就似乎他和白希云绑在一块儿,只要挡着白永春的路,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对他们下杀手。
这就是所谓父亲。
苦笑变作自嘲,随即是对白永春的嘲讽。
老太君这会子已经去外头叫了姚妈妈来:“快吩咐人抬着藤屉春凳,将少爷太进屋里去,去请太医,不,不能请太医……”老太君犹豫了,若请了太医,白永春杖责儿子的事可就要曝光,万一牵扯出白永春打人的缘由呢?
前一阵,白永春已经被御史弹劾过了。到现在心还悬在半空,不知道皇上要如何发落呢。
若是再宣扬开这件事,给了御史弹劾的借口和理由,若真的惹怒了皇帝将安陆侯罢官免职呢?
“请大夫吧,请京都城最好的外伤大夫来。”
姚妈妈称是,就吩咐婢女去办事。心里却在暗暗的可怜白希暮。
不过簪缨贵门家的子孙们都是一样的,谁的性命,也比不上家族的荣耀来的要紧。
大夫不多时来了,在屋内给白希暮诊治之时,老太君将张氏与白永春都叫到了锦绣园。
“你们都给我跪下!”
二人跪了。
张氏自知刚才失言,连带着将老太君也给骂了,老太君必定会十分不爽,加之这会子冷静下来,她也知道当着母亲的面骂人家的孩子,谁都不会喜欢,她其实也早就知道这个道理,可就是起头上控制不住自己。
“母亲,媳妇知错了,媳妇一时口无遮拦,并非有意存心要侮辱母亲的,求您恕罪。”一个头磕在地上,张氏表现的十分乖顺。
而老太君最喜欢的就是听她话的人,儿媳听话,行事就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
只是,再听话的儿媳,若是聪明犹豫制止力不足,也会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老太君这一次没有立即原谅张氏,只是盘膝闭目而坐。
白永春抿着唇,紧张的道:“娘,您息怒。”
“我倒是想息怒。可惜我养了你们这样的不孝子。”老太君倏然睁开眼,精芒毕露的眼中怒火燃烧,“侯爷,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这些年来你在外头寻花问柳勾三扯四,只要不是将事情做的太过分太难看,我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你去作。我唯一后悔,就是后悔在齐氏这件事上!”
唯一后悔?感情这些年来,白永春做的那些事在老太君的眼里还都不算是错事?
张氏气的脸色发白。觉得心绞痛了。
老太君续道:“当初你说喜欢齐家的二姑娘,因齐将军主动与你交好,将来可以与之朝夕相处,我想那齐婥是个端庄贤惠的,也不至于乱家,就入了你的愿。谁料想齐家临时换人,竟然送来个狐媚子!你当时同意,为娘的无话可说。你也再三保证不会吵嚷开来,我也信了你。可如今呢,你是怎么做的?”
“娘,不是儿子不守信用,着实是白希暮,那混小子竟然胆敢觊觎齐氏!”
“混账,你争风吃醋的戏码还要演到儿子身上来了?我看你根本就是廉耻心都没了,被那狐媚子迷的三魂七魄都快飞散升天了!”
“儿子知道错了。”白永春低垂着头。生怕惹怒了老太君一则让她身子不痛快,二则也失去了一个帮助。
“娘,您说过要帮儿子如愿的,您可要信守承诺,不然儿子可不依。”白永春膝行两步到了老太君跟前,双手抱着老太君的小腿,脸在他膝盖上蹭:“娘就念在儿子身子好容易好转起来,动了一场气,将自己也气的头晕目眩的,就原谅了儿子吧。”
老太君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小就当个金疙瘩捂着,这会子眼瞧着这么大的儿子了还与自己亲密,老太君的气就消了一半。
可训斥的话依旧要说到位:“你方才管教儿子,为和不让下人都走开?上一次御史弹劾你的事你忘了?皇上虽然没有嗔饬于你,你也不可掉以轻心,这会子若是张扬开知道了你了个小娼妇将亲生儿子往死里大打,那岂不是作实了外头那些谣言?”
这么一说,白永春和张氏都悚然动容。
他们刚才都忘了这重要的一点,白永春虽然只在工部挂了个四品官职,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他做官是自己的面子,也是张氏的面子,若非白永春官居四品,她就不可能是四品恭人,那岂不是比齐妙的封诰又要低许多吗!?
张氏反应过来,唬的小脸煞白的磕头行礼:“娘,媳妇知道错了。往后定然稳重行事,不会再这样鲁莽了。”
见二人都这般乖顺,老太君再想动气也没法子了,只好让他们起身:“家丑不外扬,以后行事一定要仔细。现在你们都给我去看看子墨。要是子墨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们将来的爵位由谁继承,难道还要给庶长子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白永春这下子也有些急了,忙往外院去了。
人刚走,外头姚妈妈就面色苍白的慌乱奔了进来,“老太君,不,不,不好了!”
“好好的慌什么!”老太君极少见姚妈妈有这般不稳重的时候,心跟着提起:“怎么回事?”
“刚才有个丫头去后花园,路过井边小坐了片刻,一回头,就发现,发现井里……”
“井里怎么了,好生回话!”
“井里有个死人,捞上来一瞧,却是安陆侯夫人的乳母王妈妈!奴婢才刚去确认过了,的确是王妈妈。”
老太君闻言倏然瞪向张氏。
张氏满脸通红转为煞白,一愣,便掩口呜咽了起来:“乳母,我的乳母啊!”
她哭的很是伤心,眼泪扑簌簌往下落,那模样根本不是作假的,老太君心中的疑惑却不会因为张氏这一时半刻的表现而消除。
她太了解张氏了,有了田庄门前的那一出,再加上昨日她的吩咐,张氏必然会下这个狠心。
虽然命令是她下的,可是一想到死去的那个活生生的人是张氏最信任的人,是张氏的乳母,这么亲密的人张氏尚且能说杀就杀了,老太君难免还是觉得有些唏嘘心寒。
张氏这厢已经飞奔出去后院了。
不多时,老太君就听说张氏在王妈妈的遗物中发现一封遗书,上头揭露了自己给齐氏下药的罪行,称自己愧对主子,不该如此将主子限于不仁不义之中,这才羞愧自尽。张氏拿了遗书,就赶忙吩咐人去衙门里头销户,也顺带澄清这件事。
老太君听了回话,点了点头道:“也好,也算她还有些能耐,虽然不够聪明,好歹没太妇人之仁。”
姚妈妈笑着道:“您一手**,废了这么多的心思,夫人如何也会好生的给您争气啊。”
老太君揉着眉心欣慰的点头。
谁知还没等高兴多久,张氏回来却哭哭啼啼的带来个惊天大消息。
“根本就没人去衙门里告我!齐氏似乎诓骗我的!”
“你说什么!”
“我眼看着齐氏命人去的啊,原来她早有预谋,让她的丫鬟演了一出戏,可怜我的王妈妈,就这样白白的枉送了性命!”
张氏想起平日王妈妈对她的好,当即嚎啕大哭起来。
老太君这会子恨的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齐,妙!好个齐妙!她竟敢这样做!”
不但勾引她的儿子孙子,引得白永春和白希暮父子失和,又一次玩弄了他们,她绝不会放过她!
张氏哭着哭着,却犯了前些日的那毛病,情绪越发的控制不住,抓了老太君屋里的东西就开始乱砸,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