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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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朕……不想当皇帝了。”

    我努力绷直着已经泛酸的双臂,转过头对身后正给我整理袍带的辅政王吴水道。

    我是认真的,虽然我只有十八岁,但我已经做了十年的皇帝。这十年间我每天要学习大量的知识,然后现学现卖,用这些知识和朝中的一些大臣还有一些是我见都没见过的人,同他们进行着一场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我奋发向上,勤勤恳恳,战斗了十年。十年里,吴水于我,亦师亦友,亦像父母。

    在父皇母后故去的头几年,是他陪着我在这幽静的深宫里熬过一个又一个恐惧的夜晚,即像我的母后那般在我惶恐无助的时候宽慰我,又像我的父皇那般时刻严厉地鞭策着我。没有他,我温小暖,后宋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女帝,早就死在无数个阴谋诡计里了。

    背后的吴水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似的,笨手笨脚地又和我的袍带斗争了一会儿,终于道:“好了。”说着,他还拍了拍我的屁股,催促道:“赶紧上朝吧!”

    我跳开了三步,转过身,不满地对他说:“摄政王,朕已经十八岁了。”

    他则用一种“孩子终于长大的”欣慰眼神望着我点头道:“我知道,今年二月初三皇上刚过完十八岁的寿辰。”

    “是啊,朕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八岁的孩童了,你不能再拍朕的屁股了。”我试着婉转地提醒他,我长大了,我是大姑娘了,大姑娘的屁股是摸不得的。

    吴水怔怔地望了望自己的手,又扫向我,从上到下扫了好几遍,然后郑重地朝我一拜,似嘲讽般道:“臣疏忽了,皇上真的长大了,老虎的屁股都摸不得,又何况是皇上。臣惶恐,请皇上降罪。”

    哎!看来婉转地提醒是没有用的。我无奈地看向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远处朝钟之声响起,我知道文武百官已经在天宫里列好了仪队,只等我的到来。我委屈地瞪着吴水,跺了跺脚,然后快速向天宫的方向走去。

    “吴水,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想当皇帝了。”回廊的尽头,我转头对着仍站立在原地的吴水喊道,然后又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笨蛋,我十八岁了,该嫁人了。”

    二、

    四月初八,宜嫁娶,祈福,求子,不宜上朝。

    我懒懒洋洋地坐在天宫正殿之上,支使太监李福向众大臣喊道:“有本来奏,无本退朝。”心里虔诚地向观音菩萨、太上老君祈祷着千万别有本奏,千万别。强烈的恨嫁之心已经深深地影响了我的情绪,我不想思考,不想上朝,真的什么都不想干。

    只听隐约有咳嗽声传来,我顺着声音去瞧,正看见吴水皱眉瞪我。

    唉,我知道这是提醒我注意仪表,只得坐正了身子,摆出了皇帝应有的威严,但我仍旧苦着脸。

    想来像我这种临时抱佛脚的人是不招神佛待见的,有本要奏的人居然不止一个。

    我的心哭了,嘴上却只能道:“准奏。”

    我的话音将落,吏部尚书王睿、左侍郎赵迁还有骠骑将军唐明奇,三个大人像是商量好的齐齐站了出来,一人一句接唱一样。

    这个说道:“吾皇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适时择取良人婚配了”,那个紧接道:“吾皇睿智英明,威仪天下,万民景仰,貌似天仙,能配得上吾皇的良人实在难寻,”最后一个就赶紧说道:“皇上,臣举荐宰相家的唐润公子和大将军的侄子莫含副将,此二人一人乃才华横溢人人敬佩的世家公子,一人乃军中青年虎将,堪堪能配的上吾皇的万分之一,却已是难得。”

    我乐了,这哪里像是商量好的,分明就是商量好的。至于其意那就深远了,很多人可以借题发挥。比如向来不支持我的以大将军为首的男尊派,可以借此从提废女帝立男皇的话题。比如以吴水为主的保皇派,可以趁机再塞一个对我有利的人来我身边。再比如女皇我,可以借机正式和吴水谈谈我可以嫁人了这个话题。虽然我是历来战无不胜的女皇,但这并不妨碍我有一颗普通少女的玻璃心。哎呀,光想想就很害臊。

    我偷偷瞄了瞄站在众臣之首的吴水,乐得心花荡漾。

    吴水像是在思索,片刻以后,忽尔淡然笑笑,转身教训刚刚奏本的三位大人:“你们这些人真是可笑之极,夫妻缘份乃上天注定,更何况吾皇乃是天女,那姻缘可是尔等凡人能点的!再者吾皇都不急,你们急什么!真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吴水的反应在我预料之中,女帝不比男帝可以大肆宣扬扩展后宫,就算是我有意选夫,但在这正殿之上由众大臣的口中说出来,那也是不妥的。

    我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多谢三位爱卿的美意,河北的灾荒刚刚缓解,关外的蛮族又开始蠢蠢欲动,国不富强,朕哪里有心思谈风花雪月,此事暂缓之!”

    “吾皇英明。”

    底下的臣子们按照惯例奉承着我,听着那些没有新意的话语我摆了摆手,示意李福退朝。

    刚刚站了起来,我似忽然想到什么,对着站在吴水旁边的丞相唐明之道:“朕最近想听佛经却又不得空闲,听闻丞相之子唐润不仅书法了得并且悟性极高,请他帮朕手录一段白马寺空闻大师的讲经如何?”

    “此乃唐润的荣幸。”唐明之朝我跪拜道。

    我慢步向后堂走去,斜眼瞥向吴水,见他正有些惊讶地望着我发呆。郁闷了一早上的心情,终于暗爽了一把。谁叫他那么笨呢,不找个法子刺激他一下,他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三、

    三天后,唐明之携着讲经在安阳殿外参见,当然与之同来的还有唐润。

    这个时候,我正在安阳殿内与摄政王一起共批奏折。

    李福进来通禀的时候,我装着随意却又故意面露羞涩地对吴水说:“摄政王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吴水直视着我,似不悦地说:“不就是送讲经来嘛,叫李福接过讲经打发他二人走就是了。皇上还有一大堆奏折要看,哪有这许多的闲功夫。”

    这么说着的时候,吴水极其不厚道的将自己面前的一堆奏折推到了我的面前。于是我的面前从一座山变成了两座山。

    只听吴水又道:“待会儿奏折批的晚了,皇上莫跟我哭闹着说睡不好不想四更起床、当皇帝太累不想做了之类的混帐话。”

    我只说了一句,他就说了一大篇,还外带阴了我一把,我实在是斗不过他,只能求饶。

    “听说那唐润相貌极佳,你说就唐明之那个又矮又挫的难看样怎么可能生出个翩翩佳公子来!”

    我想尽法子扇动吴水的情绪,他翻动着手中的奏折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我拿起手边的奏折掷向他,他抬头瞪我,我说:“我猜要不是外界的瞎传就是丞相大人被夫人戴了绿帽子,摄政王和朕打赌吧,你压前者还是后者?”

    吴水岂能不知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这才转头对李福道:“宣唐明之。”

    话说唐润长的还真不像他爹,确如外界所传的那般英俊潇洒,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但比之我身边的妖孽吴水,那美的收放自如的天人模样,他还是差了不止三分。

    我稍显失望,与他父子二人闲扯了几句,便暗示二人跪安。

    谁知那唐润胆子挺大,一面跪安一面跟我说要继续为我手录空闻大师的讲经,关键是他这么说着的时候还朝我飞了一个媚眼,然后低头浅笑。

    可怜我活了一十八岁,经历了无数风浪,却不曾见识过如此这般的男子风情,吓得我是心惊肉跳,心底似有一团火瞬间燃烧了脸庞。好容易回了神,那唐明之父子早已没了踪影,吴水正盯着我,眼神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我摸了摸烧的滚烫的脸颊,干笑,幻想着吴水将要砸向我的是狂风暴雨。

    “皇上,还请以国事为先……”

    唉,果然,吴水最在意的除了国事还是国事。我很难过,嘟着嘴斜着眼委屈地说:“朕十八岁了。”

    吴水叹息了一声,见我闹起了小孩脾气,便耐下性子劝解我:“皇上才十八岁,正值青春年少……”

    “摄政王,你跪安吧!”我的愤怒已经无可救药,高声打断了吴水即将说出来的长篇大论。

    许是我最近逆反他的太多,吴水又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而后拂袖而去。

    我颓唐地坐在宝榻之上,长出了一口郁结在心的闷气。我提醒过吴水很多次了,我都已经十八岁了,比我大十岁的他是真的忘记了自己的年纪,还是忘记了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他究竟在在意什么?

    四、

    后宋的皇宫里记载着这样一个感人泣血的故事。

    说是后宋的开国皇帝□□温世为了感谢与他一起南征北战的好兄弟吴新,许诺吴家世袭摄政王位。而吴新为表吴家的忠诚,向□□宣誓一王辅一皇。

    母后讲这个故事给我听的时候,我尚且年幼,始终不懂其中的意思。

    直到我八岁那年,父皇暴毙,母后悲伤过度引发旧疾也随之撒手人寰。

    我虽是父亲唯一的孩子,但却不是男孩,老摄政王力排众议助我登基,又包办了父母的丧葬大典,却在葬礼的最后将自己也关进了那一片漆黑的陵墓之中。

    我拍打着墓门哭喊:“摄政王快出来呀!”

    “皇上,臣在你的身后。”

    我噙着泪水不解地看向我身后青衣肃然的稚嫩青年,他的脸上写满了悲伤,却依旧对我微笑:“臣是皇上的摄政王,臣叫吴水。”

    一王辅一皇,一皇终一王死。

    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以后,我问吴水,是不是等到我死的时候他也会为我殉葬,然后我的孩子死的时候他的孩子也会殉葬,接着我孩子的孩子……

    吴水没有回答我,眼睛一直望着远方。

    现如今吴水已经二十八岁了,至今没有婚配。听说摄政王府里清一色的只有男仆没有女婢。有人说摄政王吴水一心向国,心怀天下,整日操劳,操的忘记了婚配。也有人说,摄政王犯有隐疾,其实是喜欢男子不爱女子的。

    叫我说,原本小的时候,我觉得这样挺好,吴水没有娘子就可以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但现在我长大了,我自然是了解他心中所想,那么他呢?他知道我的想法吗?

    这一次,吴水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与我冷战。

    而我自然也有女皇的尊严,哼,大不了就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批奏折,有什么了不起。

    就这样僵持到第三天,我一个人批完了所有奏折之时,已经过了二更天。

    望着案前耀眼的夜明珠,我越发的烦闷起来,便屏退了所有的太监侍卫,想要一个人转转放松一下心情。

    不知不觉间,我转到皇宫外围的明湖旁边,被一阵浓香的桂花酿的气息吸引,便不由自主得随着香气来到了初雨亭。

    只见亭内一个我未曾见过的小将正在独饮。

    我觊觎他手里为数不多的桂花酿,“嗯哼”了一声走了上去。

    我以为他会惶恐地朝我跪拜请安,谁料他一双醉眼迷离地看着我道:“你是哪个宫的小宫女?如此胆大妄为,竟敢私自出宫!”

    想我活到这么大,除了吴水还有谁敢当面训斥我。我瞪着眼睛,指着小将的鼻子怒道:“你是何人麾下的小将,竟敢私闯皇宫?”

    我们俩的气焰都很嚣张,我依仗的自然是我女皇的身份,只是不知他依仗的又是什么?

    说话间,他摇晃着身子向我走来,想来是想要一举将我拿下。

    我身子一扭,轻盈地躲开,一个箭步冲到了石几旁,拿起石几上的桂花酿便畅饮了起来。

    只听背后传来一声闷笑,那小将挑高了声音说:“好大胆的小宫女,竟敢偷本将军的酒喝,来来来,我这里还有一坛,我二人大战个三五百回,好好地痛饮一番。”

    于是…我喝醉了。

    然后…我缺了早朝。

    这还是自我登基以来的第一次。

    我记不得我是怎么回的寝宫,也始终想不起来茫茫的夜色里与我痛饮的小将的模样。但是李福偷偷地告诉我,宫里宫外都传开了,说我恐惧摄政王功高盖主权利太大,预备培植自己的势力,为此和摄政王闹翻了。我一意孤行,不日将招夫,夫君的人选便是那丞相唐明之的儿子唐润和大将军的侄子莫含。至于哪个的可能性更大,不太好说,有人说我贪恋唐润的俊俏模样,接二两三的召进宫来。也有人说我视莫含为知己,与之相约明湖边上,谈天说地对月小酌。

    而我…百口难辩。

    看来我与吴水的冷战缓解之日遥遥无期矣。

    五、

    我这厢胡乱为之,那厢的吴水更绝,竟然玩起了称病不上早朝。

    我满腹的冤屈无人诉说,他却在那里火上浇油。我打定了主意,不闻不问随他去了。可在过去的十年里我日日与他相对,潜移默化成了习惯,如今陡然想要改掉习惯,实在是有点困难。

    我强迫自己忍耐了一天半,饭吃不下,连奏折也看不下去了,便只得乔装了一番,带着李福出了宫门。

    其实摄政王府离皇宫并不算远,马车出了宫门转过几条小巷也就到了王府偏门。

    我叫李福直接打马入府,我下了马车便熟门熟路地往吴水的房间闯去。

    府里的仆役小厮大多数识得我的身份,一路闯来畅通无阻。

    房门虚掩,我一脚踹开之,怒吼着:“朕要治你的罪。”

    可是我只气势汹汹地踏进了一半,就焉焉地退了出来。

    呜,我是被人赶出来的。

    该死的吴水正在洗澡,人家明明还没来的及看见什么,便被迎面扑来的洗澡水给浇了出来。

    想想貌似有些可惜,于是我冒着巨大的风险,踮手踮脚摸到了里屋。

    唉,吴水穿衣服的速度实在是有够快。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我气馁地歪在小榻之上,看着气定神闲擦拭着青丝的吴水,气又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病了吗?”我不悦地问。

    “嗯。”吴水用鼻孔回答了我。

    “那你还洗澡?”

    “哪个师傅教的皇上,生病和洗澡有关?”吴水反问我。

    想我温小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却单单只怕吴水反问我。谁叫人家是师傅我是徒弟呢!徒弟要是回答不出师傅的提问是要被打手心的,是女皇也不能幸免。可怜我被吴水打了整整十年,早就被打怕了。

    我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将手心藏了起来,这才又问:“那你得了什么病?”

    “哦,也没什么。”

    什么态度,连装也不肯装一下,我又恼了,他也太不拿我当皇帝了,真以为我不敢治他的罪!

    我冷着脸说他:“那摄政王只管好好养病,这朝不上也罢。”

    我瞧都不再瞧他一眼,支使着李福打马回宫。

    这趟门出的,有够憋屈。

    第二天四更,想着连摄政王都能不上早朝清闲两天,我为什么不能。

    我躲在背窝里对李福说:“去告诉文武百官,就说朕偶感风寒,今日不早朝。”

    李福站在我的床边迟迟不肯动身,我恼了,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瞪他。

    他支支吾吾地告诉我一个事实。

    “皇上,外界早就在传了,说皇上是摄政王的傀儡,说皇上离了摄政王什么都不是。皇上,再不能事事都依赖摄政王了,皇上得自强啊!”

    对,女儿当自强,我不能叫那吴水看扁了我。我噌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李福赶紧拿过朝袍,为我武装。

    早朝上,几个大臣为着今年的科考由谁主考打着嘴仗。这个事情往年都是吴水在做,想想吴水那张欠揍的脸,我也懒得再去求他,便举着手指在众大臣中间挑拣了一番,最后决定由丞相唐明之主考。

    看着唐明之千恩万谢地谢着我,我感慨良多,想他这个丞相和我这个皇帝一样,做的实在憋屈,都是被吴水打压的太多。

    接下来又有大臣问我,说是番邦进贡的十二美女当如何处置。想我一个女帝,又不好女色,实在是不知怎么处置的好。好在我记得吴水教过我,凡是拿不准答案的事情,可以使出一记八卦推手,再将问题推回去。

    于是,我问他往年都是怎么处置的。

    “往年,摄政王都是收下其他贡品,退还美女。”

    我原想说那就仍旧照着往年的办,不知是哪根筋撘错了,我竟然说:“摄政王劳苦功高,不若就将这十二美女全数送到摄政王府吧!”

    我也懒得追究吴水将那些美女作何处置了,毕竟我也只是图那一时之快,仿佛只要能给吴水添点不快乐,我就真的能够快乐似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与吴水竟如此这般的渐行渐远。可每当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却总会想起小时候和他相依为命的日子,那时候虽然每天过得提心吊胆,但是很快乐。

    我气不过他可以清闲度日,而我却是劳苦命。于是,他不上朝的这些天来,我总是很公平地将每天的奏折一分为二,差人送到摄政王府一份。也所幸,他虽然不肯上朝,但我每天差人送去的奏折,他还是会批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