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沈暮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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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后,莱拉在女生宿舍里见到了久未露面的塞尔玛。

    门开的时候,她看见穿着家居服的塞尔玛从里面探出身来,脸色有些苍白。

    见到是她,塞尔玛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急忙侧开身子,请她进屋。

    女生宿舍的条件其实挺不错的。

    进屋后,莱拉习惯性地环顾一周,在心里评价道。

    一间卫生间,一间小厨房,外加一间带阳台的、不大不小的双人寝室,不过寝室里只有一张床上放了床单被子等床上用品,另一张床上堆着一些杂物。

    “你一个人住?”她问。

    “原来有一个室友,不过她上学期就退宿了。”塞尔玛回答,“其实,一个人住比较方便。”

    “嗯。”莱拉点头表示同意。

    “你今天怎么会想到来找我?”塞尔玛问她,这么说并非不欢迎她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感到意外。

    “我……”莱拉迟疑了一下,道,“老校长的事……我很难过。”

    闻言,塞尔玛的神色微微一滞,随后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圈扇形的阴影,恰好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你知道了?”

    “爱德华告诉我,你是老校长的孙女,”顿了顿,她担忧地问,“你……还好吧?”

    塞尔玛似乎浅浅地叹了一声,然后抬起眼,眼底的情绪已经被尽数掩去。

    “放心吧,我没事的,”她淡淡地笑了笑,“爷爷他年纪大了,我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有心理准备。”

    莱拉仔细地端详了一番那个笑容,没有在里面发现什么勉强的味道,心下稍安,点点头,道:“没事就好。”

    这个话题结束后,两人暂时陷入了沉默。

    莱拉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游移,从那张看上去很柔软的蓝色小床飘到堆满零食的床头柜、再到柜子里竖着叠放的书籍、最后落到一张摆放在写字台一角的照片上——

    洒满阳光的草地上,一对中年男女亲密地挨在一起,对着镜头灿烂地微笑。男的身材高大健壮,女的面目柔和,微胖。

    “他们是我的父母。”塞尔玛的声音忽然响起,莱拉朝她看去,发现她也在看那张照片,脸上似乎流露出了一抹追忆的神情。

    “别看他们在照片里笑得一脸纯良的样子,其实,他们的个性可顽劣了。小时候,他们总逗我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而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害我总是担心自己会被他们丢掉,后来长大了一点,我终于明白他们是在骗我的,可惜没过多久,他们却真的把我丢下了……”

    “塞尔玛……”莱拉轻轻地唤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塞尔玛洒脱地耸耸肩,侧过脸来对她微笑,“没有谁必须要依靠着谁才能过得好,时间长了都会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是,你说得对。”莱拉低声应和,眸光微黯,仿佛是为了掩饰什么、抑或是为了逃避什么,她避开塞尔玛的视线,重新面向书桌上的照片。

    目光回到照片上的那一瞬间,她的脑中忽然划过一道灵光。

    “你爸爸很喜欢玩橄榄球吗?”她看着中年男子手臂下方夹着的橄榄球,问道。

    “是啊,听我爷爷说,我爸爸从小就喜欢玩橄榄球,上大学那会儿,他还是学校橄榄球队的主力。”顿了顿,塞尔玛补充了一句,“我也挺喜欢这项运动的。”

    “难道这是——家族遗传?”

    “不是,”塞尔玛笑笑,说,“我爷爷就不喜欢,事实上,他不喜欢任何一项体育运动。”

    “哦。”莱拉了解地点头,顺势接下去问,“那他喜欢做什么?”

    “看看书,养养猫。”

    “没有收藏的爱好吗?”

    “收藏?”

    莱拉摸摸鼻子,状似随口一提:“我听人说,老年人一般都有收藏的爱好,比如收藏一些古玩啊宝石之类的。”

    “跟你这么说的人一定是个财迷,”塞尔玛笑着摇头,“爷爷对你刚才说的那些都不感兴趣,他的爱好很简单,简单到几乎都有些……”她皱皱鼻子,“单调了。”

    ***

    离开塞尔玛的宿舍后,莱拉略低着头,慢慢地走出学校。

    此时,天色虽然还比较明亮,但已经到了饭点,阵阵食物的香气从福奇夫人的餐馆里飘出来,引诱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莱拉在餐馆门口停下脚步,想了想,朝里面走去。

    爱德华找到莱拉时,她正在慢条斯理地享用一份丰盛的晚餐,鸡茸蘑菇汤、黑椒牛排、意大利通心粉、浆果馅饼……盘中食物的高度很可观。

    “晚上好。”他拉开她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下,瞟了眼她面前的餐盘,轻咳一声,委婉地表示,“你的胃口看上去……嗯,很不错。”

    莱拉从食物后探出脑袋,朝他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这些不全是我点的。”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后说,语气有些苦恼。

    爱德华跟着她一起朝福奇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此时对方正忙着招呼其他桌上的客人,了然地勾起嘴角。

    福奇夫人的热情好客是镇上出了名的。

    “嘿,小伙子,要来点什么吗?今天的浆果馅饼很不错。”福奇夫人手下第一得力干将——她的先生来到他们这一桌,笑眯眯地问爱德华,他是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

    “不用,谢谢。”爱德华礼貌地回绝。

    福奇先生带笑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了一圈,那眼神中的含义令爱德华感到很愉快。

    莱拉正好低头切牛排,没有看见那个眼神。

    “找我有事?”福奇先生的脚步声远离他们这一桌后,她问爱德华。

    爱德华拿出一叠纸张放在她面前的桌上,“这是上次你让我查的……关于老校长的个人资料。”他压低了声音说。

    闻言,莱拉手中的动作立刻顿住,她放下刀叉,抬头和爱德华对视了一眼,在他眼中发现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你看这里,”爱德华将那份资料翻到其中一页,示意她看其中一段用红色波浪线划出来的文字,“这是我在调查老校长生平时意外发现的。”

    莱拉朝他所指的地方看去,眸光微微一颤。

    “谢谢。”她低声说,伸手过去,打算收起那份资料。

    一只苍白、冰冷而又坚硬的大手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你打算怎么做?”爱德华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

    她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这件事你不要管,让我来处理。”他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强势的味道,“答应我。”

    “……你放心。”半晌,她慢慢地说。

    爱德华松了一口气,掌下的力道随之放松。她顺势抽回手,并拿过那份资料,塞入一旁的书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