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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枫此次入齐国查勘灾情,带了十多个“游隼”。
将谍子称作“游隼”出自顾有年的主意,非常贴切。
这些“游隼”原本都是北府军的老卒,武安侯亲自出面安顿好他们的家属,让他们安心地去齐国潜伏,刺探军情。
跟随大军进入齐国之后,这十多人趁天黑离开大军,前往预定潜伏的地区,像种子一样播撒出去。顾有年最后一次召见他们的时候,交代的很明确,先不要想着立功,不要想着传递情报,将自己融进齐国的生活中才是首要任务。
这天,燕枫起床后练了一个时辰的黄庭吐纳术,这门功夫修炼的时候不复杂,随时随地都可以进入息息不停,锻造经脉的状态。“心住灵台意念诚,周天运转自流通。”不像某些繁复的功法,修炼时需要闭目缄口,用眼返观内照,眼观丹田,或以眼观鼻,以鼻观脐,以神泛控,勿忘勿助。
老剑仙从剑胚师叔学来的这门道术,没这么多讲究,默运黄庭吸纳术之后,身体上的穴窍就可以自行和对应的星辰沟通,通过穴窍吸纳天地元气,培本固原,扩大经脉,增进元力。而且,这门道术随着打开穴窍数量的增多,效果逐渐增强。不像某些低级道术,当功力提高到一定程度就跟不上,必须修炼更高深的道术心法。
阿九自有狐族特殊的修道方法,不过,燕枫一直在教她改换黄庭吸纳术进行修炼,她用心学了一段时间,如今已摸到这门道家心法的窍要,离成功修炼只一步之遥。
辰时二刻,宛县县令来到府中,恭请九皇子查勘灾情。燕枫断然拒绝,表示上午自己带人先在县城转一圈。
刘荣不以为意,这次设计诱骗九皇子来齐国查勘灾情,只要九皇子进入齐国境内,就没他小小县令的什么事。他只不过执笔写了一道奏折层层递到朝廷而已。齐王曾信誓旦旦地说,九皇子要么不进入齐国,一进入齐国就有来无回。
刘荣自知位卑力薄,起不了多大作用,上头让他怎么做就怎么做。当然,如果有机会在九皇子胸口插上一刀,他多半会多添一刀。
宛县地处黄河以北,民风剽悍。
从辰时开始,县城内的沿街商铺陆续开门迎客。
燕枫带着阿九、老剑仙、万紫芳、慧通和尚等人逛街,主要的,自然想了解齐国奏报的水灾确有其事还是凭空捏造。从通州进入宛县之后,一路走来,没看到一点遭遇过水灾的迹象。
上午是茶馆最忙碌的时间。
这个时代没什么娱乐活动,喝早茶,摆龙门阵,听书是汉子们主要的消闲方式。茶馆因此也是各种消息传播最快的处所。
燕枫走进一家规模较大的茶馆,占了一张方桌。
店小二过来给他们泡茶。
这家茶馆离县衙不远,临窗可以看到县衙门外的一个广场上,摆了一个比武擂台。
他们桌子相邻的几桌人都在谈擂台上的一件惨事。
“老哥,你说卢家今天还有没有人来打擂台?”
“已经三死六伤,卢家应该没啥人了。”
“卢家没人,可为卢家打抱不平的大有人在啊!”
“那倒是,这两天来打擂台的都是同情卢家的江湖豪客,可惜还是打不过沈家。”
“沈家请来的几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沈半城本人也是齐国西南部首屈一指的武夫,听说是地冲境高手。”
“……照我看,同情卢家的都是些没有脑子的人。这年头,谁的拳头大谁就占据道理。卢家不就是被沈家占据了一个宅基吗?打不过人家,老老实实让出来不就得了?偏要和沈家较劲。”
“看,快看,擂台那边有动静了!难道卢家男人还没有死绝?”
茶馆店呼啦啦走了一半人,都向擂台涌去。
燕枫问邻桌一位上了年纪的人,“老丈,擂台那边是怎么一回事?”
老者诧异地看了燕枫一眼,反问:“听小郎君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听大家都在谈论什么卢家的事情,因此有些好奇。”
老者叹口气,说道:“小郎君,说起卢家的惨事,话就长了……”
老者从头说了一遍原委,原来,卢家和沈家是邻居。卢家势弱,沈家势强。前不久,沈家为了扩建宅院,逼卢家把老宅让出来,而且不给一文钱。卢家自然不愿意。沈家请人连夜推倒了卢家的房子。卢家来不及全部逃出,家里两个老人全部被房屋压死。
卢家到县衙告状,沈家早已打点好官衙。县衙主事出面说道:“邻居纠纷,按照惯例,上擂台比武,赢的一方胜诉,比武期限为十天!”
卢家明知打不过沈家,但一口气憋在心里,怎么也发泄不出,只得上擂台搏命。
这种比武擂台,双方在台上交手,一概是生死不论的。
卢家的三个男人上台较量,一死两伤。打又打不过,又丢了一条性命。卢家没别的法子可想,全家跪在擂台旁请人助拳。
按照惯例,不管何人替卢家出头,只要战胜沈家,十天内无人挑战,就算卢家获胜,那么,卢家的宅基可以收回,沈家还必须给卢家的房屋恢复原样。
卢家在擂台旁哭诉了两天,终于有人为卢家出头,上擂台和沈家较量。但沈家早已邀请了好手助拳,代表卢家上擂台的人当场死在擂台上。宛县全城轰动。此后,不服气的人每天来打擂,但九天过去,无一人获胜!
老者又说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若是再无人能胜,卢家这些人都白死了。”
燕枫诧异地问:“十天前,宛县不是在发大水吗?沈家、卢家怎么还有空去管拆房、建房的事情?”
老者更加诧异,道:“宛县十天前哪来的大水?小郎君从何处听说此事?”
“唔,那看来是误传了。老丈,我们去看看擂台那边情况吧?”
老者摇头说道:“小郎君请便,老朽就不去凑这份热闹了,看了也是白白受气。”
燕枫笑道:“既如此,我们去看看热闹。”
他从小在京城长大,而且生活圈子基本上就在皇宫,人世间的尔虞我诈虽然在书本上看过不少,但现实中却见的不多。齐国居然有这样的不平之事发生,官府不闻不问,甚至站在沈家身后硬挺,让燕枫深感惊讶。
弱肉强食到了这个地步,无关乎齐国目无天子,对大祁虎视眈眈。
一行人来到擂台下,燕枫看到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爬上擂台。
旁观众人惊呼:“这是卢家幼子卢威风,他这是去送死吗?”
卢家幼子爬上擂台,不发一言,咬牙切齿,神情恐怖,眼珠子里更是充满仇恨,手里拿着一块板砖,就对着沈家武师冲过去。
沈家武师冷笑一声,道:“卢家没人了吗?也没其他人给卢家出头了吗?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天想讨还公道也没机会了。”
见少年挥舞板砖冲上来,飞起一脚踢去,这一脚毫不容情,踢在少年胸口,少年顿时仰头倒下,手里的板砖掉落擂台,口喷鲜血。
台下,不少人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如果打得过这名武师,恐怕早就上台了。
少年在台上连吐几口血,颤悠悠站起来,明知是送死,但浑然不惧,此时,口中的血顺着下颌流到衣襟,低头捡起那块板砖,又向武师冲去!
沈家武师脸上肌肉颤动,骂道:“小畜生想活命赶紧滚下台去,否则老子一拳打死你。”
上了擂台,生死由天,无人可管。
少年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高举板砖,脚步趔趄地冲去!
视死忽如归!
台下群情激奋,开始高声斥骂沈家。
武师冲上前,一把抓住少年的脖子,单手举了起来。少年的板砖竟无法击向武师。
武师脸带耻笑,连扇了少年几个耳光,把少年的牙齿都扇落地面。少年在空中拼命挣扎,越挣扎越没气力,板砖早已掉落地面。
台下乱成一片。
燕枫看不下去了,飞身上了擂台,喝道:“把孩子放下!”
沈家武师冷笑一声,将少年往擂台下一扔,转身对燕枫说道:“你是来给卢家助拳?上了擂台就生死由天了!”
论武技,这个武师不过是炼骨境圆满的境界,远远不是燕枫的对手。
燕枫说道:“我不认识卢家、沈家,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江湖败类荼毒生灵,来吧,爷来教训教训你。”
忽听得一人说道:“我代表沈家来和你打擂!”
燕枫听声音熟悉,转头看时,见从擂台下面上来一人,身高马大,威武非凡,却是在京城陪齐王燕开城来过九皇子府的齐国大将,姓钟!
“钟将军?”
“呵呵,正是钟某!九皇子,这是擂台,我今天就算打死你也无人可以说话,来吧,让我们分别代表沈家、卢家打一场。”
燕枫知道,这个钟将军是齐国的大将,一直在齐王身边当差,只知有齐王,不知有天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站在擂台往台下看时,发现许多江湖高手已经围了上来,目标却是台下的老剑仙等人,前不久逃跑的万法宗宗主丛万山赫然也在其中!看来,这些人这次是决心将九皇子等人一网打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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