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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棠是只小鬼,有些微道行,吓吓凡人还好,碰到修道人就是个死。
朱家人故意用七夫人做诱饵将自己引来,转而去捉禾棠,绝对是早有预谋。施天宁十分懊丧,他竟然没有早点察觉这点不对劲,只以为朱家人害怕了才不敢夜里出门。回头想想,他们两只鬼入了朱宅却没有引起任何骚动实在说不过去,朱家既然请得起闵悦君那种得道高人,那在院中布阵的道士也绝不是泛泛之辈。
院中喧闹还未停,院外又传来了家仆的叫喊:“老爷,七夫人捉回来了!”
七夫人狼狈万分地被他们捉回来,剧烈挣扎着:“放开我!”
六夫人哼了一声,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七妹妹勾结小鬼来害人,你们偏不信,如今人抓回来了,你们怎么说?”
朱老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七夫人:“红苕,你为何如此糊涂?”
七夫人红苕被关了一整天,眼底青黑,披头散发,闻言瞪着他恨声道:“我救我的孩儿有什么错?”
掌中端着香炉的道士摇头道:“这位夫人,人鬼殊途,你的孩儿是活人,这些鬼将他掳走,怕是要吸他阳气,你将儿子交给两只小鬼,简直大错特错!”
“鬼?鬼又怎么了?”红苕怪笑,漆黑的眼珠自院中人身上一一滑过,讥笑道,“这院中的魑魅魍魉也不见得就比鬼善良!”
道士诧异:“院中并无……”
听出红苕话中讽刺的大夫人冷然道:“放肆!朱家养你这么多年,你居然勾结小鬼害朱家!”
“我没有!”
“那你怎么出来的?!”
“我……”七夫人哑口无言。她不是没怀疑过有人帮忙,可她只是疑心哪位下人偷偷帮忙,并没想到竟然有鬼相助。
“红苕啊红苕,你平日看着文静柔弱,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六夫人指着她骂道,“可怜了你儿子子善,好好一个娃娃,就这样被你引入歧途,成了半死不活的怪物!朱家这几日的生意也是你搞得鬼吧?”
施天宁眉头皱起来,明明是他们要害朱小五,七夫人走投无路之下才求助禾棠他们,怎么此时到了六夫人嘴里,竟然成了七夫人与鬼勾结谋害朱家?
那位道长也对此颇有意见,出言劝道:“诸位此言差矣,您家的五公子确实被厉鬼所害,而这位夫人恐怕只是听信小鬼谗言,一时鬼迷心窍。”
六夫人嗤了一声:“我看她呀,可不像鬼迷心窍的样子。”
“你少说两句!”大夫人呵斥她后,转而对道士说,“这位道长,你之前说,能捉到两只鬼,可这炉中分明只有一只……”
“夫人放心,另一只也在府中。”道士说完这句话,目光忽然朝施天宁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施天宁吃了一惊,身体快过脑子,拔地而起,躲开了一枚极细的银针。那银针直直穿过树桩,飞化为火,散在空中。
“小鬼哪里逃!”两个道士手举桃木剑追了上来。
若论法术,施天宁自然比不过他们,可若论武艺,这两个小道士却不是他的对手。几个转身格挡后,那两个小道士就被他远远甩开,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手持香炉的道士定睛一看,这鬼面带煞气,出手利落,竟是个练家子。与炉中的小鬼不同,眼前这个人,虽然一言不发,眉目间却俱是戾气,看打扮死前应当是江湖中人。他这一身戾气,生前不知杀过多少人。可他又不是厉鬼,难道又别的修炼法门?
心中疑惑,道士手下却不放松,祭出一道秘符,直冲施天宁面门而去。
他比其他两个道士厉害,这道秘符祭出的手法更加敏捷灵活,竟然追着施天宁在空中绕了半圈,生生定在他后背上。
“啊——”施天宁惨叫一声,只觉得后背如业火焚烧般疼痛难忍,他反手抓下秘符,手瞬间被灼烧,浑身抽搐。他甩开符纸,恨恨地看了眼道士,一掌劈下,竟是带了八分鬼力!
道士悚然一惊,跳开三丈远,跃上房顶放话:“你这小鬼!不老实在山上待着,为何要来人间作恶?速速投降,随我去青莲观找闵道长一叙,我可以让他做法救你。”
施天宁仿佛看着白痴一般看着他,狂笑出声:“哈哈哈我都死了好多年,做鬼做得好好的,哪需要你们来救?”
道长冷然道:“我方才所用秘符若十日不解,阁下定当魂飞魄散。”
施天宁脸色一白,没想到这符纸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不由得恨上心头,一连道了三声好,咬牙道:“我不过几年不出江湖,没想到现在的修道人竟变得如此狠绝!还是说你们青莲观的遗训就是如此?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道士大怒:“休得胡言!”
施天宁哼了一声,警告他:“你帮忙带话给闵悦君,若是他伤了炉中小鬼分毫,我们就让神棍魂飞魄散,一鬼换一鬼,看谁输得起!”
“神棍是谁?”
“闵悦君知道!”
话音未落,施天宁已然远去。
道士追上去,却发现方才遗留的影子不过是施天宁施的障眼法,对方早就趁机逃跑了。他犹豫片刻没有再追,低头看向掌中香炉里幽幽鬼火中蜷缩成一团的小鬼——禾棠被收到法器中后,道行所限,坚持了没一会儿便撑不下去,昏昏沉沉倒在炉子里了。
其他两位年轻道士跑过来焦急道:“师兄!不追了吗?”
“不追了,他若是不想魂飞魄散,自会想法子找我们。”他折身来到朱家人面前,温声道,“朱老爷,朱夫人,小鬼我们已经捉住,需要带回观里请闵师兄斟酌处置,朱家日后应当不会再有鬼来惊扰。我让师弟们重新布置法阵,可保朱家三月平安。”
“多谢多谢!多谢几位道长!”朱老爷千恩万谢,连忙招呼一旁的仆人,“快,把酬劳交给道长!哎呀,道长,我们朱家最近实在太不安稳,若是没有你们倾力相助,恐怕……”
“无妨。”
六夫人一直盯着香炉看,咽着口水,艰难地询问:“道……道长……你……你这炉子管用吗?”
“夫人何出此言?”
“你……你那炉子里的小鬼……又出来吓人怎么办?”六夫人飞快地指了下香炉,又立刻将手收回去,藏在袖子里逞强道,“他可放言要夺我的命,你可不能把他放出来为祸一方!”
道长合着香炉摇头道:“不会,他只是一个道行较浅的小鬼,死了不久,怨气不重,故而不足为患。”
“你……你不能将他打死吗?”六夫人眼珠滴溜溜地转,提议道,“他一介小鬼,还留着做什么?我听说你们挺爱炼丹的,要不……拿他去炼丹吧?”
道士眉头紧蹙,声音冷了下来:“夫人,莫要妄言。”
六夫人被他一吓,肩膀一缩,后退几步,不敢再说话了。
人群里有人嘀咕:“哼,对自己的儿子都这么狠……”
六夫人回头,狠狠瞪了说话的人一眼,院子里顿时安静了。
朱家人早就从昨晚的言谈中得知她对禾棠做了什么事,心中对她的鄙视不屑掩藏。只是碍于大夫人与朱老爷的面子,没人敢当面给她难看。
“好了,既然鬼已经捉到了,大家散了吧,睡觉去。”大夫人发了话,紧接着便点了六夫人的名,“六妹妹,你从昨晚就没睡,也累了吧?回去休息。”
六夫人不敢忤逆,微微欠身后告辞了。
闹鬼的事处置完毕,剩下的就是朱家的家事了。大夫人不欲让外人多管闲事,道士们也识相,重新布置了朱府的阵法与辟邪小物,拿了酬劳后告辞离去。
施天宁带着一身伤回了杨家后山,铁青着脸向杨锦书告罪:“锦书,我有负你所托,禾棠……禾棠被闵悦君手下的人捉走了。”
杨锦书脸色奇差,后悔不迭。他就不应该由着禾棠的性子来,朱家人一看就不是善茬,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菀娘一眼看到他右手的黑气与后背的焦糊味,凑过来问:“你受伤了?”
施天宁扭了扭胳膊,骂道:“那群臭道士!果然是闵悦君的同门,出手太狠!”
“闵道长的同门?”杨锦书一愣,“朱家又找了他们?”
“应该是。”施天宁嘶了两声,安慰道,“放心吧,我让他们给闵悦君带话了,估计一时半会儿禾棠不会有事。”
“带话?”菀娘好奇,“你有什么话能对闵悦君说?”
施天宁咧了咧嘴,无赖道:“我说他要是敢动禾棠,我们就把神棍也搞得魂飞魄散了。我看他虽然嘴上说得狠,对神棍却有几分情义在。”
“他对神棍用了固灵诀,神棍会不会魂飞魄散哪里由你说了算?”菀娘拆穿他的谎言,“你这话说出来,他理都不会理。”
“他不会理不要紧,他那些同门又不知道。只要他们心里有那么万分之一的疑惑,都不会早早把禾棠害死。”施天宁又疼得咬牙忍了半晌,一字一顿道,“我们去救禾棠……”
杨锦书问:“去哪里救?”
“青莲观。”
“好!”杨锦书说着就要走,被迎面牵着朱小五的老刘给拦下了。
“你们要往哪里去?”老刘诧异,“我刚把到处乱跑的朱子善给找回来,你们又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