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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迷迷朦朦,冷冷冰冰,是丝萝大人伤透的心。
“小晴妹妹,你……你居然出卖我!”他醒来,颤抖着指了指温晴的方向。
“咕,咕咕咕咕咕!”兔子关切地凑过大脸。
“嗷!救命!”公鹿大人还没看清温晴的脸,就又昏了过去,鹿事不醒。
走过山走过水,公鹿大人醒了睡,睡了醒,终于走到幻境的尽头。温晴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这蜃妖的肚量不是无边的,往一个方向走,总可以走到终点,界时打破了幻壁,任务就完成了。只是这地方太大,不容易走出去。
兼之幻雾太浓,每个人都不能飞。两条腿,再快也有个度,而最惨的莫过于,霍玠的灵石用完了。从现在开始,变成了吃软饭的,每天补充灵力都用温晴的灵石。
“灵石补灵力有副作用的,不宜多用。”老龙看她一趟趟地从地里刨私藏的灵石。
“不给他用灵石,难道要用补灵丹?别傻了。”温大仙儿虽然有颗善心,却不必这么用。
“小气是交不到朋友的。”老龙太息。
“所以你才没有朋友啊。”喜来宝只是与它共事一主,真是谈不上朋友,两人还没见面就吵得天崩地裂,没拔刀相向就是很给面子了。
“不听老人言。”老龙被踩到了痛脚,嘟嘟囔囔不作声了。
霍玠摩拳擦掌,面对幻壁跃跃欲试,喜来宝抱着一碗凉的了蔬果汤,扶着丝萝的肩膀发呆。温晴走出来,将一袋子灵石悉数倒在地上,坐下来拨着手腕间的法珠,想心事。
楚修月死哪去了?其实……也还是有点想念的。
睹物思人就是这样,明知道那炼制法珠的材料自己寻来的,可东西由他亲手交到自己手上,意义就不一样了。在心里,她宁愿将它看成是他馈赠的礼物。想到这里,她撇撇嘴,看着空荡荡的天空。这里的天幕也是深蓝,只偶尔飘过一抹轻浅的粉色,色彩奇幻瑰丽。
从遇上魔人,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过了一个月。期间他们遇上过很多游荡的元神,和散魂,走马观花地看着一些别的人故事,却慢慢地发现了自己心态的变化。撇去了遇见的魔人,以及被撞破好事的同门,这里没有危险,没有争斗,甚至没有任何可怕的物种出现。
对于弱者而言,这里分明就是一方乐土。
不知道无边弥须的尽头,是不是也会是这样平静美好呢?她托着下巴,幽幽一叹。
“轰!”一道法华打在幻壁上,幻壁只是轻轻地震动了一下,便将生受的冲击力荡开了,霍玠喘着粗气,慢慢地坐了下来。看着满地乱滚的灵石,他的眼神有些内疚。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白给你,回到文倾峰后,你得还我,一颗都不能少。”温晴挨着他,顺手在灵石上刻微型法阵,经历了那么多,她已然养成了这样奇特的习惯,凡是温晴带在身边的灵石,或多或少都被她动多一些手脚。
“我若说我还不起,你相信么?”霍玠无奈地笑笑,冰块脸终有一丝春风援上。
“你想赖账?”温晴细眉一扬。
“不是。”霍玠摇了摇头,道,“文倾峰弟子所得,十有八九要上缴明镜阁的,真正需要花钱的时候才能批条子请示师父,一来一去,差不多要半个月,我怕你不愿意等,也怕我的请求师父不允。师父管教严格,一丝一毫务必皆在掌握,平素晨间早课都能把几千弟子管理井井有条,何况是灵石。”
“这么没人性?”温晴听着,将一双眼瞪得溜圆。
“咳,师父也是为我们好,免得我们胡乱挥霍,没有个度……”无论如何,霍玠也不愿意听到有关师父的非议,温晴的话便是再有道理,他也会选择性地堵住耳朵。
“你没救了。”温晴拍拍他的肩,站起身来抖手抖脚。
“咕!”兔子机警地回过头,指了指正前方,在空中化了个弧。
温晴摸摸下巴,笑道:“你们都试完了,现在换我来。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幻术的祖宗。”她将左右袖子作势往上捋了一截儿,又抖了抖脚,突地叉起了腰。一声轻越的长啸在蜃雾中穿梭而过,有如一把利益,直指要害。跟着眼前的景物竟开始分崩离析。
“嗷……”良辰美景转眼乌有,声音远去的地方,发出一声怒号,一张苍老的脸浮现在半空中,空洞的眼睛望了望众人,最终却锁定了温晴,“破幻……你是什么人?”
蜃妖已经没有本体,只是凭着记忆描绘着脸,这张脸很老,刻满了岁月的枯痕,也很普通,仿佛纠合了所有元神散魂特点,那是一张五官平庸的脸,却巨大到令人一见难忘。
蜃妖很吃惊,霍玠的表情却更吃惊,之前他只知温晴不怕幻境,却不知她有如此惊人的破幻能力,光是这重修为,便已经元婴级之上。而老龙却在地动山摇中想到了一个沉睡已久的名字,流歌。难道温晴并非人类?而是……妖?
不对,食梦貘已然灭族,最后一只食梦貘的执念也消散在广生剑下,她不可能是妖,她的修为,她的声息,她的容貌,都不可能是妖。充其量只是吃了妖丹的邪修。
对,能在几年时间内就跃居筑基中后期的修为,不是用了邪修的路子,又是什么?
老龙用力摇头,却于无意中看见灵土之上勃然生长的灵草迅速枯萎,一阵飓风经过,竟将土里的灵力卷走了一半。
外面传来了温晴狂傲的呼声:“老蜃,想办法让我们出去,否则,你会死,这里会消失,散魂的乐园最终会变成一方废土。”
“呵呵呵呵呵呵……你是什么,居然敢威胁我?既知是乐园,何不顺其自然进来享受,既然来了,又何必再离开,恐怕你心里未必觉得这里是乐土,而我,也从来没打算放清醒的人出去。”一阵浓烟呼啸而来,花香、胭脂的醉香,还有门庭过客的茶香,慢慢地浸润肺腑。
温晴心神不定地退后两步,猛听身后一声闷响,霍玠竟已熬受不住,栽倒在地。
“咕!”兔子拔脚冲来,却也是两眼一黑,懵懵懂懂地扎住了步子。
“呵呵呵呵呵……毛头小子,自不量力,老夫活了几千年,也没见过像你们这样莽撞的后生,小丫头,你虽有破幻的能力,却不懂那奇巧的法诀法术,对付老夫,下辈子再来吧。”
“几千年?”温晴震惊了。
几千年的老妖,居然甘愿化成荒魂阵灵守在这陶然峰下,再往前,又将是怎么样的光景?为什么师父说要通过这幻境并不难?
几千年的天妖守着,又哪会有不难的道理?
师父的用意是……
“看来,你还没弄清自己你是谁,好,你要过去,老夫便让你过去,能亲眼看看也好。流歌殿下。”老蜃张口又喷出一团雾气,却是肃清了前方的路,两边红云翻滚,中间露出了一条笔直的大道。温晴听到最后那四个字时,猛地全身一颤,便似有一道锥心之痛,将身心划成了两半。流歌是谁?她以为她早就忘了。
“难道师父她早就知道?”最后一个疑问,也是最关键的一个疑问。她不敢再想下去。
她一步步走向大道的尽头,那边,再不是幻境里的风光旖旎,那里堆满了白骨,四处流溢着兽血的残余的温浊,野兽的嘶吼,白衣猎猎,站在极顶的那人,正是她噩梦的开始。她只感到全身的血都凝固了,四肢冰冷得如同废铁。
“流歌,你快走……”垂死的大猫仓皇地举起了爪子。
“不,我不是流歌,你一定弄错了。”温晴挣扎着,但心里却有个声音反反复复地提醒着她——你就是,你再是否认也没用,你从一出生起,就注定了……
“流歌,听哥哥的话……”大猫将她护在身后,隆起的脊椎像山一样挺拔。
“不,你别叫我,我不认识你,我现在有师父有师兄,我什么都有了,我不是流歌,不是……”温晴的指甲抠进了手心,可心里那个声音却笑了起来——别人给你一点甜头,你就放弃了族人吗?流歌殿下,你太令我失望了……
温晴看见白衣人将长剑扎进了大猫的胸口,山塌了,她站在原地,怔怔地不会逃不会躲,只会流泪。白衣人飘然而至,一脸平静地站在了她身后,回手剑,轻易可以猎杀,可是却迟迟未能动手。那一刻,她居然好想知道也在想什么。
“骗子!”两个字崩着牙齿的格格声跳出来。
“我留你一命,你走吧。在我没有后悔之前。”他说得好似恩赐。
“好!”她咬牙应着,却蓦地转身扑上前去,一把击穿了他的胸膛,一颗火热的心被剜了出来,那样鲜活那样有力。她咧嘴一笑,张开了嘴。却不知白衣人的脸最后却变成了楚修月那张焦虑的容颜。
“小喵!小喵!你醒醒,你醒醒……温小喵!”
楚修月用力摇晃着温晴的身子,将灵力一次又一次地渡入,才保住她的心脉。
一名半身袒裸的女子抱臂伫在旁边,嘴角上挂着一抹得意的笑。
“这样就玩完了,太教我失望了,啧。”那女子妖冶地掀了掀长发,抓起身边游走的元神一粒粒往肚子里吞,那些元神惊骇地躲避着她的魔手,只差没有发出尖叫。
“很好玩么?都几千岁的人了!”楚修月抱起温晴,闪身护住了昏迷不醒的丝萝等人。
“你何必那么生气,谁知道她小小一个娃娃,藏了那么多了不得的心事,受不了打击的是她自己,可不是我害的。嘁,也不知道她在自己的梦里看见了什么,吓得魂都快散了。”
女子收起尖利的指甲,慢吞吞地梳理起光亮的长发。
“定天派的弟子越来越没用了,连个能陪我玩的都没有,真希望能快点见到青印那小子,我可想他了。”她托着下巴,看楚修月紧紧地抱着温晴,又觉得嫉妒,想了想,邪念又起,“小子,你也抱抱我,你抱抱我,我就帮你弄醒她,保证毫发无伤。”
“你把脸伸过来让我揍两拳还差不多。”楚修月难得这般凶神恶煞。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