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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的说,辛夷拜托他时,眼中闪耀的希冀与光彩,让林然没办法拒绝。
那句不许再这样任性,本身平淡无奇的话,在当前语境下,透着一丝**。
慌乱之中,辛夷笑着岔开了话题:“置办田地还有宅子,大概要用多少银子,我还得准备些什么?”
想起现代时办户籍的麻烦,辛夷做好了来回奔波的心理准备。多跑几趟腿儿只要能把女户办好,不用做没保障的黑户就行。
一穷二白时,做个黑户没什么,但她立意白手起家。若是没有正当的身份,赚的银子被人巧取豪夺了去,官府睬都不会睬一下。
耳濡目染下,林然熟知户籍办理的流程,回答到:“银子,十两足够了,你只需要立户而已,没那么麻烦。村中田地宅地转手,都经爷爷办理,介时我带你去就行了,当场可以办好。”
这么容易,出乎辛夷预料,她迫不及待的问:“那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想尽快办好。”
立了女户,才能在镇上置办房产,以后做生意也方便,她恨不得立即搞定。
林然犹豫了,他为了履行和辛夷的约定,眼巴巴的来镇上,说了要在镇上停一段时间的。
刚来就回去,是不是太奇怪了点儿,可看着辛夷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祈求的样子,他鬼使神差的说:“那就明天吧。”
“哇,真的可以么,林然,你真的最可爱的人了!”
可爱,林然俊秀的脸庞僵了片刻,眉毛拧了一下,无奈的接受了这个别具一格的夸赞。
但是无论如何,可爱这个词语,用来形容一个男人,真的太怪了。
林然抬头望天,为什么他的脾气越来越好了,已经有被辛夷磨平的趋势。
怪哉,他一个满腹经纶的书生,怎么就被一个臭丫头吃的死死的。
送林然离开后,辛夷徒步回了客栈,店小二见她进门热情的打了招呼。
坐在客房中,望着窗外瓦蓝的天空,连绵成片鱼鳞般的青黑色屋脊,辛夷格外怅惘。
螟蛉有子,蜾蠃负之。
这个典故对于她来说,有着特殊的含义。先古之时人们误以为蜾蠃不产子,喂养螟蛉为子,因此用“螟蛉”来比喻养子。但后来有人发现,真相是蜾蠃常捕捉螟蛉存放在窝里,产卵在它们身体里,卵孵化后就拿螟蛉作食物。
辛夷何尝不是那只螟蛉,背负着养女之名,帮辛家所有孩子都寻好出路后,才发现她只是个牺牲品。
林然一直问她理由,她又怎么向他讲述前世的事儿。
这样的事,就算抛开所有顾忌说出来,也没什么光彩的。
她用生命为曾经的轻信与善良买了单,现在只能用层层铠甲把自己伪装。
明日,立完女户后,她也该着手在镇上购买自家房产了,住客栈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就能过上现世安稳的日子,可避风雨可挡霜剑。
关系到自己的身家大事,辛夷十分上心,她提前和两位老人家打了招呼,免得他们牵肠挂肚。
兑出的三十两银子花的七七八八了,辛夷趁着天没黑到吉祥钱庄又兑了十两。
虽说林然言下所需银子不多,但辛夷喜欢有备无患,手里短什么都不要短银子。
隔日,她特地换上了那身青色襦裙,这套衣服略显成熟,办事儿时穿正合适。
将头发梳成两个发髻后,辛夷对着昏黄的铜镜,在脸颊上擦上了一点儿脂粉,立马显得精神了。
她摸了摸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心里止不住的高兴,不是错觉,她确实变漂亮了许多。
美人养成计划从现在开始实施,她以后就算不能倾国倾城,好歹也秀色可餐。
辛夷手指沿着眉毛描了过去,她长着两道浓郁的剑眉,放在女子脸上太过英气了。
然而,头发稀疏发黄的辛夷,看着浓黑的眉毛,实在不舍得去修。
等她收拾的差不多了,林然刚巧出现在楼下。
从前见过那么多面,辛夷一直是个黄毛丫头,衣服邋里邋遢。
他的印象里,辛夷不过占了机灵二字。
如今,不过区区两日,辛夷衣着打扮焕然一新,人俨然也有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风情。
林然情不自禁的看了好几眼,才把目光转过,淡淡的夸了句:“衣服不错。”
什么嘛,她精心打扮了下竟然只夸衣服,辛夷撇嘴,内心吐槽林然一定要孤独终老,完全不懂女人心思。
此时,林然已转过身去,辛夷只能对着他的背影做个鬼脸。
她紧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朝外街走着。
世事无常,辛夷没想到,原以为离了上河村,再会遥遥。
哪料,第二天,就又要踏上归途。
“坐牛车还是马车?”
出发前,林然不忘问辛夷意见。
“呃,马车吧。”
选择马车,不是辛夷奢侈,她昨日刚离开上河村,不想这么快就抛头露面。
若是乡邻见她前脚刚走,后脚又回,还去村长家置办了田地,指不定说什么闲话呢。
另一个原因就是,辛夷现在还不想跟辛有财一家子碰面。
他们初得了银子,碍于情面,短时间内一定不会来骚扰她和汪老夫妇。
过段时间,那就是说不定的事儿,依照辛夷对这家子的了解,他们定是有百般借口与她叙旧的。
一想到这里,辛夷就头疼,恨不得立即离开河源县换个地方去。
然而,她年岁尚幼,不在这里打好根基,出去只凭着那几十两银子吃喝,并不是上上策。
这年头路上多有不平,万一她遇到了强人,或许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时间还早,路边停着许多空闲马车,辛夷挑了一辆车夫面相和善马儿温顺的车。
她提起裙子,一手抓着车门,正要往上爬,身子忽然一轻,被人托上了车子。
辛夷扭头一看,林然面不改色,放回手,撩起袍子轻松的跨上了车。
“谢谢。”
她露出迷人笑靥,林然耳后泛起红晕。
两人身量都未长成,坐在马车中,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
路上偶有颠簸,辛夷用手扶着车厢,身子仍然跟着晃悠。中途,也不知谁在路上扔了拳头大的石头,刚好落在车轮前,马车猛地绊了下,辛夷脑袋不由往车壁上撞去。
她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的疼痛,熟料,她的脑袋撞上了一只胳膊,同时传来的是一声闷哼。
辛夷睁开眼,才发现,林然伸出手臂垫在了车壁上。
她急忙坐正身子,饱含歉疚的说:“疼吗,对不住了,都怪我没坐好。”
林然收回胳膊,口上说着无事,暗地里却悄悄揉了起来。
索幸,接下来的路途十分顺畅,没再发生类似的乌龙事件。
到了村长家门口,辛夷抢在林然前面付了车钱,他刚露出不高兴的神情,她便三言两语把话岔开。
村长家离辛家庄有一段距离,但也难保没人会来这边儿串亲戚,辛夷催着林然快快进了门。
第二次来林家,辛夷多少有点儿拘束,倒不是害怕村长的身份。
全然是,她麻烦了林然这么多次,让他奔前走后的,深感对不住他,愧见他的家人。
也不知林然在家人面前提过她没有,辛夷不自在的想着,若是提了,又用了哪些形容。
出了马车,一直萦绕在鼻间的淡淡馨香慢慢散去,林然未免怅然。看着辛夷一路欢呼雀跃,心思愈加晦暗不明。
她的心里到底装了什么,每次当他觉得自己靠近真相的时候,立马又会被抛得更远。
年仅八岁的年纪,她到底承担着多少他不知道的内容,又经历了多少他不曾了解的过往。
此时的林然不明白,当一个人开始不由自主的关注另一个人时,只会愈陷愈深。
林然才离开一天便回来了,家中仆人皆是一副惊讶的模样,还没走到中院他的娘亲便寻人来领他过去问话。
他咳嗽了一声,对来人说随后再去,眼下还有正事儿要办。
辛夷在一旁甚是尴尬,总疑心她给林然带来了麻烦。
古人常说隔辈亲,辛夷如今是见识到了,往日面目严肃的村长,在见到林然的头一件事就是揉他的脑袋。
祖父亲昵的举止,让林然羞赧,他撇过头抱怨道:“爷爷,有外人在呢。”
“臭小子,还会害羞了,你不带小姑娘在家里走走,怎么跑爷爷这里了。”跟孙子讲话时,林福升的语气一直很和蔼。
林然闻言,立马将来意说出:“爷爷,辛夷要立女户,所以我带她过来找您。”
辛夷在旁边恭敬的站着,垂首低眉,和顺讨喜。
村长并没认出她是谁来——上河村这么多人,他也不可能各个儿都认识。
见小姑娘一直默不作声,林福升问到:“辛夷,就是这个小丫头片子?”
他语气十分疑惑,带着怀疑的眼光,将辛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一向成熟稳重的孙子,怎么跟他开起玩笑来,这么小的丫头,立什么女户。
“村长您好,小女正是辛夷。”
她款款行了个福礼,流露出小家碧玉的韵味。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