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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逝(三)
淫\乱后宫是大罪,砍头都不为过。
一个御前行走的宫女,居然背着主子和太监勾搭到一块儿,这虽不是淫\乱后宫,可也差不多了。
太皇太后满是失望的指着萧朝歌大骂:“没皮没脸的东西,哀家就不该心软让你留在宫里面儿。”
“我没有——”萧朝歌无助的瞧着皇帝,想从那张她敬为天神的脸上窥探些怜惜,可皇帝神色极其平静,意态疏懒。绝望像洪水席卷,萧朝歌瘫坐在地上,有那么一瞬想破口大骂,又想扑上去狠狠撕扯。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她到底是没那个胆子。
这个完美无缺的计划,究竟哪儿出了错呢?她实在想不明白。从意外偶遇夏侯兰轩,借助夏侯兰轩接近皇帝,再到皇帝跟前儿,然后一步步爬上后位,其后,乱政祸国,复梁。
她的谋划里,有宝亲王,有皇帝,有皇后,有太皇太后,有后妃——唯独没有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秦蘅言。
是她背后搞的鬼?!
萧朝歌猛地抬头,正好同蘅言的目光相撞。刹那间,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她一下子扑了起来,直直扑向蘅言。
“秦蘅言,我要杀了你,你竟然坏我好事儿!”
蘅言:“…………”
皇帝漠然起身,将蘅言揽在身后,伸手反扣住萧朝歌的手臂,不悦的皱眉:“你疯了?”
这话问了等于白问。
萧朝歌犹不死心,她瞧了眼皇后。
皇后浑身一个激灵,想起来那事儿好像是自己个戳出来的,而且明明秦蘅言当着一众人的面儿承认了的,怎么到了今儿,就成了朝歌呢?
越想越觉得自己办错了事儿,皇后有点儿局促不安,结结巴巴的替萧朝歌求情:“万岁爷,这事儿臣妾觉得蹊跷。那天在臣妾宫里,蘅言是当着宫里诸位姐妹的面儿应下了的,今儿个怎么就变成了朝歌?”
皇帝疑惑的问蘅言:“朕不记得你有个鸳鸯戏水的红肚兜?”
这话从耳朵进了,没过脑子又出了,蘅言说是:“万岁爷圣明。”说完就觉得哪儿不对的样子——这不是赤\裸裸的告诉别人,她和皇帝有奸\情么?
连毫不知情的太皇太后都嘟囔道:“皇帝怎么会知道!”
皇帝朝太皇太后拱拱手:“实不相瞒,小言的衣物,孙儿哪件儿都见过,也大致记住了样式。”
蘅言差点儿摔倒。
“私相授受,又诬蔑无辜的人,实在是罪大恶极。老祖宗,”皇帝请示太皇太后示下:“孙儿要严办萧朝歌,老祖宗以为如何?”
“办!狠狠的办!”太皇太后这辈子都忍受不了这种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女人!她喜欢心善的,不喜欢这样花花肠子的,忒无趣了,老了有她们后悔。
皇帝既然起了办她的心思,就毫不留情面。既然皇后说那天在朝阳宫里头蘅言承认了,那就找个人证呗。
“叫董贵妃和淑妃过来。”
董贵妃和淑妃都是聪明人儿,一进殿里,瞧见萧朝歌瘫坐在地上,再瞧瞧皇帝铁青的脸色,心里面儿都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了。
不等皇帝细问,就急着回了话:“想必是近来事儿多,太子府新建,主子娘娘过于忧心,糊涂了吧,奴婢二人倒是不记得那天言姑姑说过这话。”
这可真是指鹿为马了。老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看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不过皇后么——皇后素来以端庄贤淑之名为后妃所臣服,她做事儿丁是丁卯是卯,向来以自己身为中宫而深感荣耀,严守祖训,甭说是察言观色了,就是变通都不知道。
董贵妃和淑妃的临场倒戈,让皇后怒火中烧:“你们这是欺君之罪。”
董贵妃心道这皇后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笨了。明眼儿人都瞧出来这是皇帝有意回护秦蘅言了,这皇后还是偏袒着萧朝歌,也不知道萧朝歌近来给皇后惯了多少**汤了。
外面儿传了宝亲王到殿的话。
已经面如死灰的萧朝歌,猛地坐直了身子。
她的救星来了。
皇帝摆手让董贵妃和淑妃下去,却是有些烦躁的皱了眉。
宝亲王一见朝歌跪坐在地上,立马变了脸色,连行礼都忘了,不满的咋呼起来:“老祖宗,朝歌她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让她跪在地上?”
皇帝抢在太皇太后开口前,将事情交代了下:“祸从口出,无非是在宫里面儿说了不该说的话。怎么,朕处置一个宫女,也得经由你的同意?兰轩,你是越发有出息了呀!”
宝亲王将萧朝歌揽在怀里,以双臂相环的姿势护着她,对皇帝十分戒备:“朝歌又不是宫女,她又不懂宫女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本就是可以原宥的事儿,难不成你还想将她逐出宫去?”
皇帝说不会:“朕打算将她发配掖庭里去,就像前朝皇帝处置宇文氏王朝时一样。”
兰轩毫不退缩的同皇帝较劲儿:“皇帝哥子君临天下,拥有这世间的一切,要什么没有?臣弟好不容易遇到个知心人,臣弟不想错过。”
皇帝已是暴怒前的征兆,一字一顿的说道:“兰轩,不要逼朕不念手足之情。”
“好啊!”宝亲王直起身,朗声大叫:“那我就不要这什么狗屁手足情了。”
皇帝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他煞费苦心为他所做这一切,看来都是白搭。
萧朝歌媚眼如丝,痛苦的望着宝亲王,喃言道:“王爷,我不想在这深宫内院里再呆下去了,王爷,带我走好不好?”
不管这话真假,宝亲王不假思索的应下了:“好,我带你走。”
“兰轩!”太皇太后指着宝亲王,怒不能言:“你,你,你要气死祖母不成?你是铁帽子亲王,咱大邺什么样的好女儿家找不到了,你怎么就被鬼迷了心窍了?”
宝亲王“哼”了一声,指着皇帝说道:“老祖宗,孙儿不过是想要个朝歌而已,你们为什么不能成全孙儿?可皇帝哥子呢,他想要哪个女人不都是随随便便就要了?祖母,你们怎可厚此薄彼?要是今儿个皇帝的位子是我的,看谁还敢阻拦我!”
蘅言被吓了一身冷汗。她原本琢磨着宝亲王吧,可能是一时之间受到萧朝歌的迷惑,那天被萧朝歌那么一闹腾,早该回心转意了,却打死她也想不到,他对萧朝歌的迷恋居然有这么深!萧朝歌,可真是个有本事的女人呐!
外面儿已经传庄太妃带着庄亲王夫妇到的话儿了,这种家丑一般的事儿,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蘅言瞧着太皇太后被气得不轻,正想安慰两句,抬眼就瞧见皇帝彻底冷了脸:“兰轩,朕记得小时候皇考曾说过,一个人要想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舍弃另一样东西。今儿个要是朕成全了你们,你准备拿什么来换?”
兰轩应该是没想到皇帝会这么说,一时间也有点儿怔然,他结结巴巴的,回答不了皇帝,只是说着:“臣弟,臣弟……臣弟……”
皇帝对他,是彻底寒了心。
“萧朝歌是死罪。一会儿兰渊到后,即刻带她到慎刑司问罪。兰轩,朕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去想,你能想明白,一切都好说,想不明白,就老老实实的做你的王爷,朕的位子,还轮不到你!”
最后一句话实在是说的太重了,简直是有篡位嫌疑了,一屋子人,除了太皇太后,全都跪下,山呼“万岁爷慎言”。
蘅言慢慢儿就琢磨透了——合着宝亲王这么痴迷萧朝歌,倒是有点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就像当年人们都说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实际你想想吧,陈圆圆不过是空有一张面皮的女人罢了,吴三桂怎么就对念念不忘了?红颜再好,还能好得过红颜背后的万里河山,好得过那种执掌万民生杀予夺的大权的快感?
红颜向来是个炮灰。
宝亲王从来在乎的不是萧朝歌,而是帝座之上的,他一母同胞的哥哥,总能得到比他好的。他也不就是个心理失衡的孩子而已。
被逼到了极点,宝亲王反倒是冷静起来,他不加考虑的应下了:“只要能得朝歌相伴,臣弟宁愿舍了王位。”
“兰轩,你是被痰迷了心了?”太皇太后扶着蘅言的手疾步走到他跟前儿,抬手就是一巴掌:“为个淫\娃荡\妇不要你的祖宗了是不是?”
宝亲王跪了下去,眼里面儿全是委屈:“老祖宗,孙儿不孝,今后不能承欢您的膝下,只能让两位哥子替我尽孝了,还请老祖宗原宥孙儿。”
“皇帝啊!!”太皇太后被他气得无奈,只得求助于皇帝。
皇帝半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兰轩,”半晌儿,他忽然开口说道:“前几天,建章宫里管茶太监张六福去皇后那儿求个恩典,说他同朕跟前儿的司衾私定终身,想要皇后赏个恩典。皇后不信,那张六福拿了件儿肚兜出来,说是二人定情信物。朕着广储司查了,发现那东西,正是萧朝歌的。”皇帝乍然睁开眼,目光灼灼的瞪着他:“朕问你,这样的女人,你还要?”
兰轩想着有太皇太后在,再说自己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能怎么着自己?自己请辞了爵位,也不过就是说说,他皇帝哥子还真将他贬为庶民呀?这还不让天下人戳脊梁骨,说皇帝薄情?
他是有恃无恐。
满不在乎的说道:“臣弟不信朝歌是这样的人,哪怕朝歌真的……臣弟对她的心思也不改变。”
“好!好!好!”皇帝一连三个“好”字,对宝亲王是失望透顶了。他原打算将皇后同萧朝歌的诡计来个将计就计,想着萧朝歌弄出个这样的坏名声来,兰轩定然对她失望透顶,真是没想到呵,兰轩竟迷糊到这地步了,为个残花败柳,不惜舍了身家性命!
太皇太后也是伤心到极点,失望到了极点。
“皇帝,你看着办吧,哀家累了,累了。言丫头,扶哀家歇着去,今儿的午膳,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