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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
连续两次干脆利落的抽击传入意识的深处。
兰伯茨脸上火辣辣地疼着,缓缓地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我这是……”
眼前是个陌生人的脸:“兰伯茨教士?我来救你出去。”
“你是谁……”兰伯茨意识到自己已经放了下来,仰躺在地上,浑身疼痛不已,圣力枯竭一空。
“我的名字你无需知道。”看到兰伯茨醒来,白鸦近选官打扮的男人俯身把兰伯茨扛了起来,“圣行所袭击了公爵府,我现在就救你出去。”
兰伯茨下意识地移动着脚步,但是他不是白痴,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不对,你是教会的线人?!你不怕暴露吗?”
兰伯茨的语气惊讶,但是声音却显得有气无力。
“是李奥伯特大主教的命令。”线人扛着兰伯茨,打开地牢门看了下,然后又关上了,“大人你还能使用圣力吗?”
“……我试试。”兰伯茨短暂地沉默了一会,然后靠在墙上,凝神试了试,调动起体内最后的圣力捂在了胸口上,发动了一个小神术。
但是紧抿的嘴唇却显露出他此时的不甘。
又一次……
他原本以为,以依文伊恩的实力,自己再加上凯特已经足够杀掉他,结果却没想到,堂堂两个高阶圣骑士,居然被一个中阶法师孤身打败了。
最后还需要父亲动用教会在公爵府内的眼线来解救他……
真是耻辱,明明已经狠下决心,跟那个人摆脱关系,结果到头来,自己依然是个需要仰仗父恩的废物吗……
好不甘心……
不知不觉间,兰伯茨已经把自己的嘴唇咬破。
“大人,要赶快了。”线人听到,外面的战斗声逐渐清晰起来,然而转过头,他被兰伯茨唇角淌下的鲜血吓了一跳。
然而兰伯茨沉默了一会,却没有让近选官为难:“我明白,动身吧。”
“凯特修女小姐在哪?”休息了一会,身为高阶巅峰的剑士的实力发挥了作用,兰伯茨身体逐渐不再那么疼痛难耐了。直到这时,他这才发现,线人似乎没有去解救跟他一起被俘的另一人的意思。
“公爵府的制度很严密,近选官只负责守卫,其他的事情都是由那些女仆负责的,凯特小姐被带去了二楼,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兰伯茨轻轻地喘息着,“外面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圣行所会袭击公爵府,费尔德南公已经离开南岭了吗?”
线人扭头看了兰伯茨一眼:“我不清楚,我也不知道,费尔德南没有走,依文伊恩也不在公爵府里,我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而来。”
兰伯茨点了点头,出于保密的需要,线人跟圣行所的沟通不可能是即时的。
“我被俘虏多久了?”兰伯茨突然问道。
“不到20小时。”线人简略地回答。
兰伯茨突然停下了,他看着线人的背影,觉得异常地陌生:“……你究竟是谁?”
走在前面的近选官愣了下,他回过头来,看向兰伯茨:“大人你在说什么?”
兰伯茨面色阴沉如水,虽然先前在大街上偶遇依文伊恩,令仇恨,怒火,自大与狂喜冲昏了头脑,但是兰伯茨在这十年来并非没有成长,即便是在这浑身伤痛的情况下,他依然意识到了近选官口中的一个漏洞。
“你连圣行所的袭击目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接到我父亲的命令?!”
相比之近在白蔷薇城的圣行所,位于圣城的李奥伯特的命令怎么也不可能跳过圣行所,直接传达到线人的手里。
不过线人却没有表现出慌张,他飞快地回答道:“实际上这是李奥伯特大人事前的命令,他知道你要来南岭,但是又生怕你出事,所以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命令过我,无论如何也要保证您的安全。”
兰伯茨默默地点了点头,向近选官靠了过去:“走吧。”
近选官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容,然后他的笑容就这么地僵在了脸上。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一连骗了我两次,已经足够让你去死了。”
兰伯茨把长剑抽出来,然后又在近选官的身上捅了一剑。他装作信以为真的样子,却在接近近选官的一瞬间,突然拨开剑鞘上的卡扣,把近选官腰间的长剑拔了出来,顺势就刺进了对方的肚子里。
他喘了口气,看着满脸不可置信地近选官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拖着长长的血迹,缓缓歪倒了下来。
兰伯茨靠在墙上,狠狠地喘了两口气。他看着近选官的尸体,就像是自言自语:“半个月前……我的调职申请书,甚至都还没放到团长大人的书桌上,那老东西怎么可能会知道我要来南岭。”
摸了摸脸上的眼罩,兰伯茨独眼中的阴郁更盛了:“十年前,我踏在真理的门槛上,不得寸进。”
“十年后,我依然在真理的门槛外徘徊。”
纯粹的剑士要踏过真理,唯有接触“气”的修行这唯一的途径,但是兰伯茨身为神职者,若要更上一步,却必须要将自己的心灵与诸神更加贴近才行。
“为了踏过真理的门槛,这十年来,我甚至选择了放弃一切,但是诸神依然将我拒于门外。”
“是我的实力不够吗?还是说我的信仰不够虔诚吗?”兰伯茨的哀嚎几近是从喉咙中挤出来,“我不相信!我不甘心啊!凭什么其他人都可以进入真理,唯有我要被诸神拒之门外?!”
“还有什么是我无法放下的?!还有什么是我无法献给诸神的?!还能有谁比我更虔诚?!为什么诸神要否认我的信仰与心灵!?”
兰伯茨不知道,他真的想不明白,即便是十年的修行,他依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走错了路。
但是他模模糊糊地可以感觉到,他的人生,似乎从遇上那个黑血者开始,就彻底改变了。
“依文伊恩……”把制服从死去的近选官身上扒了下来,兰伯茨咬着牙,往身上套着,“肯定是因为你……肯定是因为你的错……我的人生才会变成这样……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然后踏过真理!”
把尸体丢进橱柜里藏了起来,血从制服的腹部滴滴答答地淌了下来,但是兰伯茨并不在意。因为他提着长剑,摇摇晃晃地走在甬道里,却正像是一个身负重伤的重伤者。
“我要活下去,我要逃出去,我要把你找出来杀掉……”狰狞的神情隐藏在兰伯茨的刘海下,“等着我,依文伊恩,等着我杀掉你!”
。
炮弹爆炸的巨响,即便是后院也可以清晰地听到。
凯特被这陌生的巨响吓了一跳,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而相比之她的茫然无措,艾欧菲塔与其他女仆剑士的神情则镇定得多,却也凝重得多。
“这是怎么了?”凯特惊疑不定地问着。
“……”艾欧菲塔停下了手上的扫除工作,却没有回答,她听得出来这是榴弹炮爆炸的声音。城内发生了爆炸,公爵府因此进入了警戒这她很清楚。她更清楚这爆炸八成是出门的依文伊恩引发的,只不过估计是为了锻炼女仆们的反应能力,他并没有事先通知其他人。而艾欧菲塔看似无所事事地呆在这里,实际上却是在保护着雪莉儿母女。她们两人,还有爱黛希尔,此时就在露台隔壁的房间里,只是因为今天多了个凯特,艾欧菲塔没有贴身守护她们。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艾欧菲塔姐姐……”藏在雪莉儿身后走进来,伊莉儿怯生生地轻轻叫了一句。
而推开门走进来的雪莉儿脸上,也是神情忧虑:“艾欧菲塔,这爆炸声是怎么回事?”
“夫人,小姐。”艾欧菲塔轻轻弯腰,行了个礼,“还有爱黛希尔小姐。”
爱黛希尔此刻的神情也有些紧张,不过似乎是在意自己外人的身份,她跟在伊莉儿身后走进来,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是榴弹炮的爆炸声。”艾欧菲塔轻轻地回答道,她跟在依文伊恩身边,对于这些会爆炸,会冒烟,会杀人的钢铁怪物,可以说是相当熟悉了,“似乎外面有些不太平静。”
这句话不用艾欧菲塔说,从刚才开始,爆炸与枪声就接连不断。
看着雪莉儿忧虑的表情,艾欧菲塔出声安慰着她:“夫人,小姐,请您们放心,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雪莉儿护着伊莉儿,蹙眉沉思了几秒,张了张口,但是还不等她说什么——
“艾欧菲塔女仆长!”
带着浑身硝烟味,踉踉跄跄地跑过来的女仆一把推开房门,几乎是滚进来的。
“院门破了!”
还不等屋内的人消化这震惊的消息,雪莉儿已经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艾欧菲塔。”
“是的,夫人。”艾欧菲塔立即应声道。
“文森特他们现在不在。”雪莉儿神情凝重地看向她,“伊莉儿、爱黛儿、凯特小姐还有我,会自己躲好的,所以我想把前门拜托给你。”
艾欧菲塔看了看雪莉儿,又扭头看了眼以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仆火枪手……
“保护好她们,你应该知道,依文重视她们每一个人。”雪莉儿轻轻地说道,“不要担心我,去吧。”
艾欧菲塔沉默了片刻,最后下定了决心,把腰后的长匕首拔出来,递到了雪莉儿的手中,低头欠了欠身:“夫人,请务必保护好自己。”
“你也小心。”雪莉儿没有拒绝,她将匕首轻轻地攥在手里,贴在了胸前,“祝您武运昌隆。”
“嗯,那么我去了。”话音未落,“嘣”地一声,艾欧菲塔已经一脚踏破地砖,离开了房间。
“凯特小姐。”送走了女仆长,雪莉儿扭头看向圣骑士小姐,“能不能请你跟着我们一起,挪步到安全的地方去?”
凯特看着眼前的女子,已经猜出她是谁了。身为银玫瑰公爵的继室,雪莉儿据说只是个商人的女儿。只是此时让凯特看来,雪莉儿却毫无愧对公爵夫人之名,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来的决断与淡然,在她浅显的阅历中,是从未在其他女子身上看过的。
似乎是看出来了凯特脸上的诧异,雪莉儿看着她,轻轻地笑了笑,“外子早年经常远征在外,却是已经习惯了。”
凯特这才突然清晰地意识到,雪莉儿,是那个被揶揄成战争狂的费尔德南大公的妻子。
九年前文宁区遇袭一事鲜为人知,但是凯特却看过教会内部的资料。这些资料由当时契卡大教堂的主持神官克奈汀所撰写,真实性相当可靠。
黑血异端的妻子,亲自为孤儿发放食物的妇人,甘愿为了仆从放弃自己与女儿生命的母亲。即便只是阅读着资料,雪莉儿那堪称圣母的形象,也依然能在凯特的脑海中,逐渐勾勒出来。
然而,耳闻不如一见,短短几句吩咐间,眼前这位真实的女子,却已经把那种淡然超脱的感觉体现得淋漓尽致。
“凯特小姐……”意识短暂地恍惚了一下,被雪莉儿的声音唤醒,凯特再定睛看去,眼前的女子却重新恢复成了一个和蔼温柔的妇人,她向凯特伸出了手,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很抱歉,现在情况很不一般,所以没法让人除去凯特小姐你手上的封魔镣铐,这点请您理解。”
凯特没有回答,异端的共犯与善良的妇人,如此矛盾的两个特质,此时却毫不冲突地存在于同一人身上。
如果是以前的凯特,一定会认为雪莉儿是被黑血异端给蛊惑了,或者欺骗了。但是现在,这个事实只会进一步加重她心中的疑惑与迷茫。
而在招呼了凯特一句后,雪莉儿却是已经是转头,看向了爱黛希尔:“爱黛儿没事吧?”
爱黛希尔静静地摇了摇头,经历过新龙歌城破城,国破家亡,公爵府此时的动荡,无法带给她紧张以上的感受。
看到爱黛希尔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雪莉儿点了点头,却是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伊莉儿呢?还不害怕?”
“母亲大人……”伊莉儿怯生生地回答着,“父亲大人与依文哥哥……在哪?”
雪莉儿轻轻地抱起了自己的女儿:“他们啊……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呢……”
伊莉儿的表情好像快哭了:“有什么事情,会比伊莉儿还重要吗?”
“……”雪莉儿轻轻地拍打着伊莉儿的后背:“伊莉儿,记住,你的爸爸与哥哥,都是很伟大很伟大的人。”
“他们身上都肩负着很伟大很伟大的责任。”
“他们把数百万、数千万人的人生与未来扛在肩上。”
“那数百万、数千万的人,都有自己的家人与亲人,就像是伊莉儿喜欢爸爸与哥哥一样,喜欢着他们最挚爱的家人。”
“所以有时候,为了这数百万倍,数千万倍的喜爱与情感,他们会不得不把对伊莉儿的喜爱与爱护放到一边,选择另一边呢……”
伊莉儿似懂非懂地看着雪莉儿,抹着鼻子:“但是伊莉儿还是好害怕……”
雪莉儿轻轻地抚摸着伊莉儿的小脑袋:“嗯……是啊,是会很害怕啊。”
“所以祈祷吧。”雪莉儿静静地说道,“为依文他们祈祷吧,伊莉儿,为了他们此行的胜利而祈祷。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的。”
。
ps:总感觉一股便当之气盘旋在丹田之上……尼玛这气氛也太好了……
不过别担心,只是写顺手了,不会死人……
大概(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