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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冉生辰那天,他可以命外诰命不必进宫,但后宫里诸却必须过来贺寿。
傅冉不耐烦见他们,本想就叫他们两仪宫外磕头就算了。
平常逢五日的各宫请安也是如此,傅冉都是叫他们宫外排整齐了,然后一起整齐划一地磕头了事。倒把这一班的动作都训精神了。
但转念一想,他还是自己掏钱,叫苏棉几合力两仪宫外一处临水的水阁里置办了几桌随意酒席,后宫还排得上号的都去吃了,只是不叫他们进两仪宫便罢了。
皇后去年刚进宫时举止颇有些乖张,但后来办了几件好事,后宫的称赞便多了起来。譬如给晋升了妃嫔,给她们换了新住处,太后的丧事也办得井井有条,平时也不克扣下面,这两三个月来,对众甚至和颜悦色起来。
天章这天刚从自殿回来,就问傅冉:“无波阁那边闹什么?从那边过时候听到有嘈杂声。”
傅冉道:“叫苏棉那里摆了几桌酒,今日是生辰,来贺寿的都去那里吃酒了。”
天章听了默然片刻才道:“怎么想起来办酒?”
傅冉认真解释道:“只是随便的宴席,弄些时令吃食,也没烈酒,不用鼓乐,就是让他们聚一聚,免得他们觉得太不近情,对积了怨气。为他们所怨无妨,不想牵连到和……”他看了眼天章的肚子。
果然如此……过去娉婷也是这样做得面面俱到,现他已经知道傅冉这个是什么性子了,再看他这般行事,真不知是何种滋味了。
天章忽然觉得一阵反胃,忍不住就想吐,立刻拿熏过的帕子掩着口鼻。傅冉吓了一跳。天章忍着忍着才发觉自己是真要吐了。
傅冉抚着他的背,急道:“别忍着,要吐就吐出来。快点,吐了舒服些。”
天章吐过了漱了好几遍口,傅冉怕他吐过了不好受,就叫端了梅汤过来。这汤是之前就备好了的,正好是夏季饮品,傅冉算着天章大概就快孕吐了,所以天天备着。
天章喝了两口就放下了。傅冉见他恹恹的,温和道:“要不要小睡一会儿?”
天章摇摇头,结果榻上才坐了一会儿就扛不住睡着了。
傅冉将他抱着换个舒服姿势都没醒。
眼下他只是睡得有些多,孕吐,但每日还是和平日一样去自殿,并无异常。但等到天气转凉,胎儿渐大,只会更加辛苦。傅冉盯着天章的睡颜出神,所以自己必须早做准备,不能让天章有一丝风险。
天章醒过来时就听说法尊来了两仪宫,是来给皇后送寿礼的。
天章如今不像之前那么烦李摩空,但要说多喜欢,还是没有。尤其一进茶室,就看到傅冉和李摩空两又是互相看着笑得欢。
“陛下。”李摩空只是欠了欠身。
“法尊,”天章点点头,“皇后。”
“陛下。”傅冉被逗笑了,他似乎有段时间没听天章这样一本正经叫他皇后了。
天章与傅冉并肩坐下,就向傅冉问道:“不知法尊送了什么新鲜物件来做寿礼?”
傅冉摊开手掌兴奋道:“已经给了。”李摩空也是高高兴兴道:“已经给他了。”
两哈哈一笑。
不过傅冉这时候不敢再逗天章玩,连忙解释道:“法尊送了八个字。”
“哪八个字?”
傅冉摇头:“这真不能说,因这八个字其实是两句心诀。有了这两句心诀,就可再进一步。”他看向天章满是柔和情意:“身边,也安心些。”
天章心头一窒,明白过来傅冉是为了保护他,才向法尊要了心诀。
可他也知道一般门派都不会向外透露自己的心诀,更不要说是蓬莱了。傅冉自己不说与蓬莱的关系,他就不问。
李摩空忽然向天章道:“还没有恭喜陛下。”他当然看出来天章有孕了。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只手串,递给天章,道:“这用吸收了蓬莱精气的树木所做的,陛下佩戴身上,可养心神。”
天章见那串子朴实无华,但一接过来,就觉得握手中十分舒适。天章识货,知道这必然对他身体有好处,收下不提。
傅冉又想到一事,向李摩空询问道:“有没有大一些又镇得住的东西?宫中见到的,要么就是个摆设,要么就是年久不用荒废了。想要宝屏那样的重器。不过宝屏是监视用的,想要一件煞气重,镇得住魑魅魍魉的,但又不会煞到孩子的。若是现做一件,又该做个什么?”
李摩空笑道:“是忘了吗?不是有一件现成的煞气护法?”
傅冉一怔,随即大笑:“那伽!怎么把那伽给忘了!”
天章见到他大笑,也不愿扫他的兴,只淡淡道:“原来当日真是什么都没想,就是为了好玩,把她挖出来也没想过她有什么用?”
傅冉向他一笑:“好歹要派上用场了,当日的事也不算什么都没想。”
那伽正和小狮子玩,忽然就被崇玄司的又抬去了两仪宫。小狮子也屁颠屁颠地跟了去,见到李摩空,就钻到李摩空怀中。李摩空摸摸狮子。
天章已经避开了,只有傅冉和李摩空。那伽看了他们一眼,地上缓缓蠕动。
傅冉看向依然懒洋洋的那伽,道:“整日拘束崇玄司里,看来也甚是无趣。”毕竟那伽现已经算得上庞大,又不可随意走动,崇玄司对她来说只是巴掌大的一块地方。
那伽听懂了他的话,忽然抬起了头。那双眼睛仿佛突然会说话。
“能让至少宫中自由行走,但必须听命于,保护陛下,明白吗?若当初陛下执意要杀,也没有办法。”傅冉向那伽道。
那伽昂着头,半晌之后,居然微微点头。
傅冉用小刀刺破指头,滴了三滴血融酒中。李摩空拿过来蘸了蘸血酒,就向那伽眉心点了点,然后从她头顶,一直抚到蛇身上。他轻声念道:“遇鬼魅必食之,然不伤无辜。”
小狮子瞧着随着他手指过处,那伽的身形渐渐消失。最后整条蛇都不见了。它明明看不见了,却能闻到蛇瑞的气息,不由向着空中吼了几声。
“现世上只有皇后与能看见了。”李摩空仰头道。傅冉试了试,他叫苏棉进来,苏棉面色如常,完全没察觉到室内还有一条巨蛇。傅冉看看那伽,她也觉察到了这种便利,一下子就从苏棉脚边溜过去了。苏棉毫无觉察。
傅冉与李摩空又笑一阵,觉得太有趣了。对崇玄司只说是李摩空收走了那伽。
傅冉得了心诀,又有那伽镇守,宫中事也都安排妥当。将天章身边围得十分牢靠,可说是万无一失。
后宫傅冉已经牢牢控制住,朝中天章也已经说服一批心腹。此时天章已有孕两个月,做好一切准备之后,终于要向所有公布了。
这日大朝,百官与宗亲皆到乾坤宫正殿。天章穿着皇帝衮服,带冠冕,朝南而坐。所有除了寿安王得一坐席之外,全都立着。
大礼之后,天章道:“今日大朝,朕有一事,要听询诸卿。”他说听询,其实仍是告知。
言毕,他只是向丞相陆皓点点头。
丞相就拿出之前拟好的诏书,念道:“皇帝,受命于天……”
这几个字一出,众皆是一振。因若是平常旨意,一般都以“敕令”开头便够了。若是用到受命于天这四个字,只有即位或立太子的时候才会用到。
这平常时候,两不着边的,怎么会用到这四个字呢!有就心中打起鼓来,难道天章会不声不响就立个太子?
可丞相念着念着众又听得糊涂了。
诏书从天章的父皇驾崩说起,说到慈光祸害宫闱,说到梁王之乱,又说到魔羌危及边疆,内忧外患,洋洋洒洒滔滔不绝。将过去十年中的大事几乎说了个遍。
众听得又累又摸不着头脑。又几个年纪大的已经忍不住悄悄捶腿了。
天章只是安坐上方,目光不时从众脸上扫过。各的表情他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却不知道,有一条巨蛇,正盘他的龙椅后面,也好奇地向下俯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