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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幽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黄昏。
她的身边围着四个人,都是青天界年轻一代中最为出色的后起之秀。
萧寻、白羽、李芊芊、姬如月。
相对而言,她的弟子姬如月,显得比其他三人要逊色很多。
尽管身负重伤,但是姬幽儿的感应尚在,此刻脸上却是泛起笑意,轻声说道:“你们都已经是人间上师了。”
萧寻虎目含泪,却是缓缓跪了下去。
姬如月也跪了下去,泣不成声。
姬幽儿看了看站立在旁,却有些不知所措的白羽,柔声说道:“既然你要娶我徒儿,也跟着她跪下吧。”
白羽一撩白色长袍的小摆,双膝落地,掷地有声。
姬幽儿又看了看李芊芊,问道:“你呢,你想嫁给我儿子么?”
李芊芊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后也缓缓跪了下来。
萧寻听到姬幽儿终于认自己为子,早已泪流满面,一个头便磕在了地上。
姬幽儿身负繁衍天道,几乎拥有不死之身,然而天道乱流何其凶猛,姬幽儿身处天道乱流最为狂暴的正中间,本就被万远山偷袭一拳身负重伤,纵有一身肉体不死的繁衍修为,又有千里姻缘红线空间之助,却依旧命格碎裂,全身生机完全湮灭,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她一身精纯修为的极限。
这昏睡的一天时间,她一直在用所剩无几的真元修复自己的声带,好留下最后的遗言。她如今的神念也已经虚弱不堪,没有直接传速意念的能力。
萧寻身负命运繁衍两大法则,一看姬幽儿伤势,便知道神仙难救,除非他修到父亲当年的境界,为姬幽儿强拟命格。但是萧寻虽然进境飞速,却离那种程度还差了一筹。
姬幽儿自知时间不多,于是对四人吩咐道:“我死之后,霓裳宫宫主之位,便由我儿萧寻继承。萧寻之后,由我孙女姬宛如继承宫主之位。”
萧寻有些听不明白,却听到身边姬如月轻声说道:“青丝师妹为你生下了一个千金,宫主赐名宛如。你还不知道吧?”
萧寻立时悲喜同临,心情一阵复杂难言。
姬幽儿歇了歇,又对萧寻说道:“你若不便在霓裳宫理事,可认命青丝为副宫主,宫里的事情,就让她去操心吧。你身居霓裳宫宫主之位,便可借得北方的大势。我听说你还身兼踏海开阳岛主,又迎娶了踏海岛的小主,那么东海的大势你也借了大半了,如今唯一缺少的,便是西南寻欢门之势。”
说到这里,姬幽儿勉力现出一丝笑意,对李芊芊说道:“我知你天资出色,性格清高。不过我儿萧寻真得很不错,你不妨考虑一下。”
李芊芊抿了抿嘴,说道:“他都有三个老婆了,小妾也有很多个。”
姬幽儿缓缓说道:“傻丫头,三妻四妾,是孔圣那个老匹夫以教化天道立下的规矩。只要你与萧寻结合,天下大势尽入萧家门中,教化自成,立个新规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李芊芊一阵沉默,最后说道:“此事我会慎重考虑的。”
姬幽儿微微颔首,然后将目光移向姬如月和白羽二人,柔声说道:“如月你在我身边三十年,已经熬成老姑娘了,白羽很不错,你就嫁了吧。”
白羽和姬如月二人叩首而拜。
姬幽儿又对萧寻说道:“白羽同样身负毁灭天道,也需要大势之助。你们两人只要结为兄弟,只要兄弟同心,便能大势共享。”
萧寻叩首道:“孩儿知道了。”
姬幽儿说道:“我手腕上的红线,是霓裳宫传承至宝,可以无视距离,传速神念。你且拿去,系在你家人手腕上,这样便可以随时意念相通。”
萧寻含泪点头,只听姬幽儿又说道:“我走之后,让萧破天这老东西快点下来陪我,别再磨磨蹭蹭的……”
正说着这句,姬幽儿却气息减弱,难以为继,一代霓裳宫主,就此撒手人寰。
这句话萧寻却又没有听懂,不过他暂时将疑惑埋在心里,只是伸手一抹,姬幽儿的尸身便凭空消失。
姬如月失声痛哭,哭到一半却发现自己的师尊不见了踪影,忙对萧寻说道:“你把我师尊变到哪里去了?”
萧寻站起身来,双目通红,但神情却十分镇静,只是说道:“我将母亲的尸身安置在饕餮空间之内。待我逆天一战成功之后,便强拟命格,重铸生机,让她死而复生!”
说完这句,萧寻又转过头来,对李芊芊说道:“方才我母亲最后一句话,你可曾听懂?”
李芊芊微微蹙起秀眉,说道:“此事我父亲一直在秘密进行。具体情况我并不知晓,他一直瞒着我,不过我从蛛丝马迹之中,也有猜测。你父亲极有可能没有死。”
萧寻点头道:“此事我也有类似的猜测,从你父亲插在我父坟上的那速时间静止的白花之中便可窥一二。我父亲的命格,应该与我类似,同样不在天算之列。若是逆天一战,他能死而复生,便是极大的一股助力,以你父的行事风格,他不会放过这点。”
李芊芊说道:“就是这个道理。但是你父亲四年前身死之际,你我就在他身边,体内生机全无,不似作伪。若想死而复生,又谈何容易。”
萧寻说道:“你父亲李落夕,能让千年之前的药师死,也就能让千年之后的萧破天活。”
李芊芊却好似没有萧寻的这股底气,问道:“你为何如此确信?”
萧寻说道:“当日我初悟命运天道之时,便曾身处命运幻境,与你父李落夕,我父萧破天,还有药师前辈,有过一次对话。当时我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但是现在细细想来,却是已经明白了。你父李落夕,学究天人,算无遗策,真是令人敬佩。”
白羽安抚了一阵姬如月,此时却是说道:“师兄,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有些远了么?”
萧寻微微点头:“不错。逆天一战虽然不远,但并不是眼下我们要处理的事情。”
姬如月问道:“眼下你们要做什么?”
萧寻脸上显出一丝杀气,说道:“自然是为我母报仇,踏平问天峰!”
李芊芊看了萧寻一眼,说道:“我还以为你痛失生母,不仅要踏平问天峰,要攻破雪忘寺呢。”
萧寻淡然一笑,说道:“雪忘寺那帮秃驴,也是迟早要死。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完成我母亲生前没有完成的事情。李芊芊,不如同去?”
李芊芊点点头道:“问天峰虽然精英丧尽,但是万远山是老牌的妙觉境高手,不可轻视。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萧寻点点头,便摸出一团红线来,正是千里姻缘。
这千里姻缘原本缠在姬幽儿的手腕上,方才萧寻收姬幽儿尸身入饕餮空间之时,顺手便留了下来。这团红线细细数来,却有六根之多,萧寻取出三根,递给了眼前的几人,然后他对姬如月说道:“你就不用跟我们去了,你回霓裳宫,把这跟红线交给姬青丝。”
姬如月微微点头,随后说道:“是,宫主。”
萧寻这才记起,如今自己已经是霓裳宫宫主,不过这个称谓,他却不太喜欢,因为透着一股子阴柔之气,于是他说道:“以后你还是叫我萧寻,若是霓裳宫的其他人,实在不方便直呼我名字的,便叫我宗主吧。”
姬如月点点头,接过红线,对白羽说道:“你自己小心些,我在霓裳宫等你。”
白羽“嗯”了一声,也接过了红线。
萧寻却一拍脑门,说道:“瞧我这小气劲儿。”一边说着,他又取出一根红线,递给姬如月,口中说道:“这跟给你,方便你跟白羽联络。”
姬如月却微微摇头,说道:“我不要。”
白羽浓眉一皱,问道:“这是为何?”
姬如月伸出手来摸了摸白羽的俊脸,说道:“傻瓜。”
然后她便红光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留着三个年轻人在原地不明所以。
萧寻尴尬地举着红线,最后讪讪地收了回去,他不知道为什么姬如月会不要这红线,白羽情场初哥一名,自然就更不知道。
只有李芊芊,在沉思了一阵,悠悠说道:“这是男女相处之道,整天心意相通,便有可能会两看相厌。相隔千里,才有小别重逢的情调。”
白羽还是没有听懂,但是萧寻却懂了,立时对李芊芊刮目相看。
姬如月年过三十,有这份成熟心思并不令人惊奇,反倒是二十一岁的李芊芊却能道破这点,让萧寻有些吃惊。
“怎么你好像很懂的样子?”萧寻满面狐疑地看向李芊芊。
李芊芊耸耸肩,淡然道:“看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白羽说道:“我们还是出发吧。我们三人来到这里,问天峰不可能没有察觉,不要给他们太多的准备时间。”
萧寻点点头,说道:“那走吧。”
说罢,三位青天界最出色的年轻人,便腾空而起,向问天峰山门之所在急速掠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