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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进厕所,纽葫芦就忙不迭问道:“陈扬,你跟我说老实话,这小李跟你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刚我不是介绍了吗?她是我母亲的特别事务助理。”陈扬边脱下外套,边奇怪道。
“嘿,你还想蒙哥们是不?”纽葫芦一脸不屑。
“我蒙你什么了?”陈扬更奇怪了。
“切,陈扬,你太不够哥们了吧,咱多少年兄弟了,兄弟面前你装啥装啊?”
“我装什么了?”陈扬有点火了。
“你敢说这小李不是你的人?”纽葫芦边说边掏出盒烟,取出递给陈扬一根,然后自己也点上。前面在美女面前,他装得挺斯文的,连烟也短暂戒掉了。
“什么我的人?”陈扬没点烟,反问了一句。
“行了行了,我懂的,你前面也不跟我介绍清楚,差点害我闹了个乌龙。”纽葫芦一副了然的模样。
“你闹了什么乌龙?”陈扬刚说完就马上又讶异道,“你该不会是想打人李秋禾的主意吧?”
纽葫芦看了陈扬一眼,跟着就没好气道:“前面不是不知道是你的人嘛,换了谁不想打小李的主意啊?”
边说,边又一脸不忿的看向陈扬:“陈扬,我还真奇了怪了,我一成天在圈子里混的名人,怎么尽碰上些个搔货,要不就都是些假货,想找个良家吧,偏偏都是些恐龙,你可倒好,天天在办公室里待着,领导架子摆着,怎么身边就都是些极品啊?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比我还花?难不成现在当官儿的吃香?靠,你丫还让哥们活不?”
纽葫芦的话酸溜溜的不是滋味。确实,看到陈扬身边的美女走马灯似的一个接着一个,而且还个个都是极品,也难怪会让他这个在演艺圈里泡着的风流浪子感到极度的心理不平衡了。
陈扬听后却是哭笑不得道:“老纽,我跟你说啊,这李秋禾不是我的人,你待会出去也别给我惹事生非啊。”
“得了吧,瞧人小李刚才那紧张兮兮的可怜样儿,真当哥们这些年白混的啊?这点破事都瞧不来吗?切!我可是个有底线的人,回头你私下里记得跟小李说说,就说我误会了,别搞得以后见了面尴尬。”
纽葫芦的确是有底线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是他常在挂嘴边的话。就他这么号大嘴巴的人,一旦知道是陈扬的女人,那是连玩笑都很少开的。
这话说完,他立马就要拉着陈扬走出厕所。
陈扬却不肯走,反拉住了他,很严肃的问道:“等等,你都瞧出什么来了?”
确实,做为一个党员干部,这没影儿的事若是都能让纽葫芦瞧出点暧昧来,那还了得?而且最主要的,他刚才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直不都表现得很正常嘛。
纽葫芦见陈扬说得认真,也愣住了:“真没有?”
陈扬皱眉瞪了他一眼。
纽葫芦啧啧两声,也皱起了眉头:“这就奇怪了,按说我这些年见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应该不会判断失误的啊?”
跟着不等陈扬开口就又说道:“陈扬,我是不会看错的,人小李对你有意思是绝对的,你这么做作可就太暴殄天物了啊。”接着又爆出了那句口头禅,“靠,我说你丫的还让哥们活不!”
陈扬气乐了,却也隐隐有些相信了纽葫芦的话。跟着就有点头疼起来。
要是李秋禾真像纽葫芦说的这样,那自己可真得注意点了。若是传递了什么暧昧的信息让人误会就罪过大了。
见陈扬不说话,纽葫芦就又问:“怎么,不信哥们说的?”
陈扬虽然信了个八成,但还是哼道:“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平白让人尴尬。”
“好,不信哥们待会给你做个试验。”
说完就兴奋的扯着陈扬回到了包间里,陈扬想拦都拦不住。真是交友不慎啊。
两人回来坐下后,李秋禾就赶紧问陈扬道:“陈书记,你这外套都弄脏了,一会咱们吃了饭就赶紧买一件吧。”
她的意思是待会儿陈扬要见记者,说不定还得拍个照什么的,还是体面点好。陈扬当然听出她的意思,却摆手说不用。
不想,她这话听到纽葫芦耳朵里就彻底变了味儿。
纽葫芦心里嘿嘿一笑,问李秋禾道:“小李,现在像你这种有学识又有品位的女士可真的很少见了,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小李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饶是李秋禾再怎么聪明,也断然想不到这其中有诈,她前面就瞧出来对面这位公子哥对自己不怀好意,这时就以为对方想,不过好歹这公子哥也是陈扬的朋友,她也不好说什么,就礼貌的笑笑说道:“有了。”说完却下意识的看了陈扬一眼。
纽葫芦捕捉到这个眼神,更是笃定自己猜测无误,脸上故作惊讶道:“噢?是吗?啧啧,真是太可惜了。”又问,“小李你这么年轻就当了特助,我想你男朋友应该也挺有本事吧?也是做生意的?”
李秋禾没想到这人这么唐突,却只能耐着姓子又回了句:“不,他是政斧单位的。”
纽葫芦心里更乐了,紧接着又问:“哦,是公务员?在政斧里头担任什么职务啊?”
李秋禾心里一紧,这辈子除了差点被那老流氓强.歼时候,还从没这么紧张过。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陈扬。
而陈扬也实在看不过眼了,忙呵斥道:“老纽,你别在这废话了啊?有你这么不礼貌的吗?”
老纽就朝李秋禾笑笑:“呵呵,小李,我们做生意的人说话都这样,平时就喜欢广交朋友,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李秋禾勉强点头笑笑,心里却巴不得这公子哥赶紧滚蛋。
陈扬生怕这老纽再闹下去弄得人李秋禾尴尬,加之他还有正事要办,就赶紧叫服务员过来埋单。
纽葫芦朝陈扬扔过去一个“我懂的”眼神,倒是很爽快的先走人了。
纽葫芦前脚一离开包厢,李秋禾就忍不住了,忿忿的说道:“陈扬,你这是什么朋友啊?讨厌死了。要不是碍着你面子,我早翻脸了。”
陈扬却是知道纽葫芦是故意的,只好安抚道:“秋禾,我这老同学就这样,他人不坏的,你别往心里去。”
李秋禾却还是不悦的轻哼了一声。
埋完单,陈扬就要送李秋禾回分公司。
李秋禾却摇摇头说:“不用了,我上来之前,已经在这里订好房间了。”跟着又说,“我这次是约了《南方周末》的汤副总编一块过来的,不过他前面先去了他们报社的驻京办事处办点事,一会就该来了。”
陈扬没想到李秋禾办事这么牢靠,忙问道:“你约的是几点钟?”
“前面我给他去过一个电话,约好了下午三点,就在这里的810号房间给你做访问。”
陈扬看看表,还有一个小时才到时间呢,不由奇怪道:“你怎么不约他早点?”
“你衣服前面弄脏了,不需要去换一件吗?”李秋禾认真说道。
“还换什么衣服啊,赶快联系一下,让他过来吧。”
李秋禾看了陈扬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点点头:“那好吧。”
半小时之后,汤副总编带着一个随行文字记者敲开了燕京饭店810号房间。
陈扬此时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相互间握手寒暄了一会后,立刻进入正题。
“陈书记,首先恭喜您获得‘年度十大杰出青年称号’。”
“谢谢。”
“不过,最近媒体上,关于您和您致力打造的辛庄开发区有不少负面传言。我想您也应该听说了。”
陈扬笑笑点头。
汤副总编继续说道:“关于您的媒体形象,是一个染有人治色彩的改革者形象,有些强悍,不够明煮。我们想知道,“媒体陈扬”是不是真正的“公民陈扬”?您的媒体形象和真实形象有没有什么差异?”
“当然有差异。”陈扬斩钉截铁道。
“您请继续说。”汤副总编做了个请的手势。
“‘媒体陈扬’是一个中姓的陈扬,有锐意改革的一面,也有独断专行的一面。比如媒体说我的形象中,有酷吏的一面,最典型的一个细节是,媒体采访到的一个干部说,说我做事喜欢走极端,不重过程,重结果。”
“是有这么个细节。”汤副总编点点头。
“这个干部举了个例子,是关于开发区征地拆迁的。他回忆起拆迁时的惨烈,说开发区方面动用铲车与公检法等单位的干部将近200多人,将老百姓赶走。这不是事实,我也不允许辛庄发生这种事情。”
“可笑的是,媒体描述过这个细节之后,接着就套用我的话——‘但不用强制力量行不行?’,这样的描述,让读者看起来,好像是我领着干部去拆迁,而事实上,我从来就没有去过拆迁现场,对这件事我也从不知情,更不知媒体怎么会从这件事中推导出一系列所谓的‘野蛮’逻辑。”
汤副总编频频点头,而他旁边的那个青年记者则不停的在本子上记录着。
“当然,我认为,媒体是没有恶意的。他们表面上在写我,实际上在写中国。我只是他们借以透视中国改革和命运的一个象征,一个符号。媒体的文章总是要展现冲突的,有冲突才能吸引读者的眼球。然而事实上,辛庄开发区改革中的冲突并没有那么激烈,辛庄的改革总体上是平稳的,有序推进的。
虽然媒体说我是“最富争议的区委书记”,我自己也的确曾经跟下属说过,‘不要怕改革起争议,也不要怕犯错误’。但是,在我具体做事的时候,总是努力将争议降低到最小程度,尽最大努力不犯错误少犯错误,我在辛庄,任何一项改革,没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把握,我是不会做的,因为我承担不了失败的风险。
上述这些话,我跟下属讲过,当然,我也不怕跟任何媒体讲。”
顿了顿,看到汤副总编一愣一愣的。
陈扬留给对方思考的时间,就停了下来。
汤副主编足足花了将近五分钟才消化掉陈扬所说的话,然后才接着问:“转型时期的中国,有记者和学者认为,您是有缺点的时代英雄,他们在肯定您的时候,总不忘呼吁,希望您注意明煮,对此,您怎么看?”
汤副主编的话很客气,事实上媒体肯定的不是陈扬,至少现在还不是。
陈扬微微一笑:“我认为这是外界不了解我,望文生义,以讹传讹的结果。我始终将权力运作在法律、政策和制度的框架内。”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沉吟半晌,喝了口茶,才边敲着桌面,很严肃的一字一顿的说道:“也可以这么说,我从未逾越过权力的边界!”
汤副主编一下就被陈扬这句掷地有声的话震住。忐忑问道:“陈书记,我们可以就用您的原话发表出去吗?”
“可以。”陈扬点了点头。
采访进行得十分顺利。
随后,汤副总编又针对一些极富争议姓的问题向陈扬做出了提问。而陈扬也早有准备,一一给出了官方的答案。
而李秋禾一直坐在边上旁听,而随着访谈的深入,她似乎也从刚开始只是感兴趣,好奇,逐渐转变成了深刻的思考,最后,再看向陈扬时,她的眼神变得复杂深邃极了。
陈扬喝完了第三杯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很显然,他是想用这个动作告诉汤副总编,时间差不多了。
汤副总编是个明白人,忙说道:“嗯,陈书记,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好,你问吧。”
“陈书记,现在媒体方面大多都只是通过一些所闻所见而对您做出的不一定公允的评价,我想请问,您能对自己做一个客观的评价吗?对这个问题,我想所有读者都是很感兴趣的。”
陈扬沉默了良久,然后从座位上起身,走到窗边,用手拨开窗帘,任凭那落曰的余晖从缝隙里徐徐洒入到了房间内,柔和的覆盖在他身上。
驻足良久后,他才长叹了口气,徐徐说道:
“我不是酷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