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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团团怎会将她忘记,不自觉心中柔的不成样子,不自觉的伸出手将团团抱住,低声安慰道,“团团乖。”
啪嗒一声物件摔碎的声音清脆的响起,念槿一惊,就瞅见萧幕亦嘴角似噙了丝不明笑意的俊脸,再转眼,那摔碎的,正是一盘桂花绿豆酥,严荞萝正拿着一双惊惑目光将她瞅着。
她这才醒神,注意到,萧幕亦同团团二人身上的衣物同她当“老朽”以來穿的袍子色系近乎一样,这样三人穿起來,倒挺像是……爷孙三代的!
尴尬的笑了笑,移开步子,将团团拎到一旁不妨碍二人之间联系感情,团团紧紧捏着她的衣角,很小心翼翼的拿一双眼睛瞅着她……的胡子。
湖边的锦鲤不时的跳跃出來,又落进水里,扑出水花儿,就在念槿以为团团是不是又要指着那红锦鲤问她是公是母时,背后一声轻咳,接着有人出声道,“从前家妻曾养过二十四条鱼在叶清池,前些日子,在下将池水抽空了,养在了团团院子内。”
正是萧幕亦淡淡的声音,念槿回眸,有些惊诧的不知如何反应,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來那句“家妻”其实说的便是她,这令她有些惶恐,有些心乱,这些时候以來,她一直装的很好,觉得即使萧幕亦同严荞萝二人如何亲密,她也能坦然面对,而今,却被他的一句家妻,乱了心神。
“令内真是好兴致,养鱼养鸟也是一件挺修身养性的事情。”念槿干笑着应道。
萧幕亦眸色深深望了她一眼,远目眺望湖边的水波,又道,“她哪里是为了修身养性了,她其实只是为了留个念想而已,只是从前,我不晓得。”
“你不晓得,她其实是很坚强的,只是很多事情,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如今她离开了,我才发觉,不晓得晚了沒有。”
他今夜的话似乎有些多,念槿觉得她有些受不住的想逃,他不是为了严荞萝而失眠,难道却是为她,这一想法只让它在心中过了一遍,念槿就觉得荒唐的紧,莫非他装出这幅样子?
如今也只得以不变应万变,只淡淡道,“萧王今日是不是饮酒过了,有些醉意了?”
团团揉了揉眼睛,扯了扯她身上的青色袍子道,“你就说我阿娘会不会原谅我阿爹嘛,我阿爹其实挺需要阿娘的。”
念槿立即点头道,“唔,萧王如此情深意重,令内定然会看到你的真心,哦,老朽刚想起还有些事情,就不作陪了。”
萧幕亦望着她有些仓惶而去的脚步,将团团牵住,神色淡然的道了一句,“走吧。”
时光过的张牙舞爪,光阴溜的健步如飞。
不知不觉间,离团团被送去北漠国的时日越來越近,念槿不得不加紧顺走团团的步伐,期间出宫了两趟,游牧找了她一次,听了她的主意并未说些什么,只嘱咐她自己多加小心,送了她一柄匕首,说以防万一,念槿试了试刀锋,锋利的紧,觉得很是趁手,便却之不恭的收下了。
严荞萝也前前后后來叨扰了几次,沒见出萧幕亦有什么热情,严荞萝似受了不小的打击,消沉了不少。
这日天阴,黑沉沉的压得人胸口都有些不畅,念槿有些心神不宁,再过几日团团就要被送走了,可这几日团团却好似很忙,很少來萧幕亦的屋里,她左顾右盼也沒盼到他过來。
萧幕亦如往常一般,令她替他按揉,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眉间锁着的浓重忧思一直也未散去,念槿去替他拿香囊想要替他燃些沉香焚了好令他安枕。
正待进门,却见萧幕亦披衣踱步出了殿门,形态有些隐秘,便觉得好奇,跟了上去,见他左转右转的去了一趟御医处,转而遇到了严荞萝,将个什么物件递与严荞萝后,方折身回去。
因离的远,念槿沒有瞧清楚那递过去的是个什么,心中却大为好奇,想了想,并未跟着他折身,而是随着严荞萝去往了团团的寝殿方向。
待到团团的寝殿越走越近,念槿心中的疑惑越深,为何严荞萝这样夜深要到团团的屋子内去?
不待她想,她已经瞧见了严荞萝在一盅汤碗内放了些药剂,随后又递给了团团殿外的婢女。
念槿心中警铃大作,许是自小遇到的多了,第一念头便是想到了下毒,严荞萝或者说萧幕亦,是想给团团下毒?
皇权高位者除却这一招,难道便不会想出其他的招式來了?念槿只觉得浑身血液僵住,胸膛内颤抖的发慌。
严荞萝一直徘徊在门外未走,念槿不便前去,只想着便是毒,萧幕亦为着那交换皇子,便也不大可能会要团团的命,念槿耐住心慌,等到严荞萝同那婢女耳语了几句离开后,方装作饭后消食的模样走近团团的殿边。
只听得里面一声砰的声响,念槿來不及思索,便推开了婢女自己冲撞了进去,便望见团团口中吐了鲜血倒地不起。
婢女吓白了脸,慌忙着四处奔走,边跑边喊,“不好了,小世子出事了。”
周围陆续续的來了侍卫,将寝殿团团围住,婢女慌慌张张哆哆嗦嗦的将事情大致的说了一番,反口指认道那碗汤药是老先生喂给团团的。
原來是这样!
原來她活着,是令在位上的人都不安的,萧幕亦是想了这一出借刀杀人的手段來除掉她的。
多好的计谋。
假装生病,将她引进宫來,又联合严荞萝唱了出双簧,他大概一早便认出了她來,才故意说出那些话,什么家妻,什么想念,什么失眠之症,全都是哄她放松罢了,如今到她真的放松了警惕的时候,他便一团团为饵,将她來了个瓮中捉鳖。
这一招实在的妙计,很是符合萧幕亦的风格,念槿觉得浑身都在不停的发着抖,一种灭顶的绝望令她呼吸都急促起來。
团团惨白的小脸,紧闭的双眸,唇间那鲜艳的红色鲜血,已经飘不出气息的鼻尖呼吸,都在深深刺激着她。
那么痛,那么痛,绝望轻而易举,还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还有什么是她可以信赖的?这世界上,同她最亲近的骨血已经不再了,还有什么?
她这个样子令人看起來有些恐怖,明明一副古稀之年的老先生模样,眸中却飘散着那样深重的悲伤,仿佛能令这天地变色,顷刻间,屋外电闪雷鸣,倒真的开始下起破天的大雨。
萧幕亦被雨淋透的跌撞进來,冷肖的一张脸只剩下冰渣,侍卫队有人走出举拳将方才婢女汇报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萧幕亦不可置信的冷着脸问,“你是说,是老先生下毒毒了团团的?”
声音冷如四九寒天的深夜,听的那侍卫队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却不得不抱拳道,“正是,萧王,属下这就将老先生拘起來,关进大内监牢审讯?”
念槿冷笑一声,多么完美的伪装,到如今她都看不出他表情上的破绽,这个人是有多可怕,才能如此,可随意带着一张面皮过活?
只听得萧幕亦沉了声音道了一句,“出去,你们都退后。”
侍卫们皆愣了一下,见萧幕亦一脸坚定不容质疑的脸色,纷纷退出几步开外,手中的长矛却不敢放松的对着念槿方向。
他走近她,伸手想将团团接过去,却被念槿挡开,她漠然道,“可是如你所愿了?”
萧幕亦眸子一眯,道:“你说什么?”
“如愿了吧?”念槿讽笑,胸膛剧烈的跳动着悲伤,“亲手将自己的亲儿子送上黄泉路的感觉是否很好?会不会再失眠,整夜不能安眠?”
“念槿,你说……”萧幕亦眸中痛色道,“你怎会这样想?”
手臂因悲伤和气愤而颤抖,顺手摸出了那柄匕首,不及多想,朝着萧幕亦的胸膛刺去,刀片入体的声音同时割裂了她的心脏。
刚刚迈步进來的严荞萝吓白了脸色,大喊了一声,“萧王。”
被这一突如其來的变故惊住的侍卫们回过神,蜂拥进來,矛头直直指向老先生便要刺将过去,喊道,“抓刺客。”
“住手。都退出去。”萧幕亦不可置信的双眼却毫不犹豫的斥退举着长矛的侍卫,因发声而导致了那柄匕首震动的一上一下,“都给本王退出去!”
萧幕亦厉声斥退,坚定如铁,令侍卫们不甘不愿又有些不大放心的往后退去,一旁的严荞萝腿下一软,差点栽倒,被侍卫搀扶着亦退了出去。
“痛不痛?被人践踏的滋味,痛不痛?”念槿恨红了眼,“如今,你杀了我吧。”
她刺的并不深,终究,她还是下不去那毒手,只恨自己的匕首不能再深一些,他问,“你要我死?”
念槿答,“只恨这刀子不能再深一分。”
萧幕亦脸色渐渐落出惨白,唇角流出一滴浓血,他抬手在绛紫色的袍子擦了擦,染上一片紫黑,勾起一丝笑纹道,“无需,刀上的毒,已可取了我性命。”
念槿脸色一白,心中蓦地一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