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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槿眼睛蓦然亮的令人不敢逼视,萧幕亦转过头,又如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得,自斟自饮起来。
皇上眸色深沉的望着念槿的一举一动,带着醉意的浑厚声音道:“朕有些醉了,槿儿,过来扶父皇回去休息。”
念槿呆呆望着眼前那盆没了鱼刺的鱼,满心都是不可言喻的甜蜜欢喜,状元郎他替她挑鱼刺呢!
华南芊用手肘踹了踹她,低声说:“公主,皇上叫你呢。”
皇后贤淑道:“念槿公主年纪小,玩性大,就让她多玩会,臣妾扶皇上回宫吧!”皇后的笑容还未落下,被皇上的虎目瞪的噤声。
苏妃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念槿公主,还不快扶你父皇歇息去。”
念槿屁股上钉了钉子似得,就是不愿意挪动,她还没有问萧幕亦,为什么要收苏千金的帕子,还没有问他,为什么收了她的帕子又给自己挑鱼刺呢!
萧幕亦狭长双眼微醺眯起,眸光却落到了高座之上的皇上,见他英武的脸上,神色间竟然是一种隐忧的愤怒,心中疑惑更甚。
瞥了瞥身旁赖着不肯走的念槿,他低声道:“皇上要发怒了,公主还不快去熄火。”
念槿依依不舍道:“可是本宫还有话要和你说啊。”
萧幕亦望了眼皇上,又望了望念槿,道:“下官在清湖亭等公主,公主先去送皇上回寝宫吧。”
“你当真会在清湖亭等本宫?不会是骗本宫的吧?”念槿再一次懵了,觉得今晚的萧幕亦似乎不大寻常。
“当真。”萧幕亦声音不大,却透着令人信任的沉稳。
“那你一定要等本宫,本宫一定会去的。”
散宴后,群臣三三两两结伴出宫门时,天边飘起了冷凉的雨丝,各家马车等在宫门口,夜色也深了,众人也就省了寒暄,上了自家马车打道回府。
萧幕亦走在人群后,望了眼高巍宫门,群臣离宫后,宫门也该宵禁了,念槿不会再出得来,不晓得她知晓了他设计骗她后,又是怎样的炸毛。
执棋与描画已经等在马车上,任远之醉意醺然的撞了撞他:“萧侍郎近日风头盛的很呀。”
“任公子看样子兴致高昂的很,一起再去喝一杯?”萧幕亦道。
守备公子任远之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望都城谁人不知。任远之笑道:“萧侍郎盛情,在下难却啊!”
萧幕亦也笑,抵拳相还。
“公子,这样的天气公子还不回府吗?”描画问道。
萧幕亦回道:“暂且不回,替我牵匹马来,公子要与远之小酌听夜雨。”两人翻身上马,连油纸伞也不遮,策马而去。
待到宴楼时,雨滴滂沱如瓢泼,风声刮的像是鬼狼的嚎叫,萧幕亦坐在二楼靠窗处,目光深远,风声将叶窗吹的咋咋作响,冷寒刺骨的风刃让人脑门清醒。
“你这一副深沉的样子是怎么了?难不成真的是为断袖传闻所苦?” 任远之问道。
从小到大,萧幕亦都是他们之中最沉着冷静的,从前他们一起在太学院念书,他们每个人连同皇子都怕杜太傅怕的要命,偏偏他课堂睡觉,太傅叫起来,居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何问题都难不倒他,让令人闻风丧胆的杜太傅都拿他无可奈何。
现今难得萧幕亦一副深皱眉头的样子,他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挖一挖苦他?
萧幕亦手指叩着桌面道:“跟我这个断袖一起深夜饮酒,任公子不担心自己的名誉吗?”
任远之笑了:“本公子片叶不沾身,萧幕亦你是片花不沾,难怪人家会说你断袖。”
萧幕亦想到念槿设计他断袖的传闻,嘴角弯起了然的笑意道:“若真是断袖,皇上倒是放心了。”
“幕亦,你今日是怎么了?皇上他难道疑心于你?”
“并未,远之,你说,皇上对念槿公主如何?”萧幕亦道。
任远之道:“坊间传,皇上宠溺念槿公主,可上天摘月,你说如何?对了,念槿公主对你不是一直穷追不舍么,依皇上对念槿公主的宠溺,没道理不替公主赐婚啊!难不成,你也以死相逼了?”
“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皇上他,从未提过赐婚。”
任远之也奇怪起来:“这倒是很奇怪,按理说,依念槿公主的性子,定然早求过皇上赐婚,如今竟然从未提起过?”
苏幕亦皱眉思索,皇上如此做,定然有深意,难道他真的是忌惮将军府手握重兵,疑心将军府的衷心?
如今大哥二哥远调边关镇守,老爷子也已解甲归田颐养天年,无重要国事不回都城,皇上他难道还忌惮萧府功高震主?
萧府是大秦国几朝兵权在握的重臣,皇上难免会担忧萧府恃功生骄。
伴君如伴虎,这点他一早就明白,所以任老爷子怎么逼迫,他也绝不进军营立军功,相对于手握兵权的武臣,手无寸缕的文官更让皇上放心。
“咦,这样大的雨,竟然还有人在外淋雨!”任远之望见窗外湖边立着模糊的一人一马,在萧瑟的风雨中岿然不动,惊奇道。
萧幕亦闻声望去,脸色陡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人影一晃而过,已经飞奔而出。
滂沱的凉雨里,念槿一身红装已然湿透,在冰冷刺骨的雨水洗刷下都要结出冰来,飘出冷峭的泣血艳红,她独立在肥妞宽厚的背上,动也不动,脸色惨白,唇已经冻的发紫,浑身**的发着轻微的冷颤。
萧幕亦眸色沉着望着她,见她唇角渐渐的笑出灿烂容颜,发紫的唇轻轻颤动着,眼眸却瞬间亮了起来,璀璨逼人,心间陡然一阵搐疼。
念槿桀然一笑,望着他缓缓走来,心口一松,打了个冷颤,眼角的雨水顺着眼眶夺目而出,道了一句:“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