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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修从没想到皇帝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惺忪的醉眼,脸上布满了长期宿醉会生出的细碎血斑,两个满是血丝的眼睛深深的陷在眼眶中,身形虽然依旧高大,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却毫无生气,他的服饰和头发明显是临时整理过的,而现在却又污秽不堪了,上面沾染了大量的酒,它们都是皇帝抱瓶狂饮的时候漏出来的,没错,即便是在伊修觐见的时候,皇帝也没有停止喝酒,他整个人就是在酒醉状态中的,连说出的话都前言不搭后语。
“陛下,北境次王子,伊塔休斯。法洛可。战神向您致敬。”
“谁?法洛可,法洛可在哪?他不是不愿出来吗?他不是跑了吗?他在哪?他来了?”
如此回答一下让伊修身后的几个亲卫脸色大变,法洛可王在他们心中几乎和神没什么区别,而且王上可是为你而死的,你居然还说出这种话,而且明明知道王子觐见还要喝醉,简直是太目中无人了。
相比于部下伊修心里却没有丝毫的介意,这不是说他能容许别人随意的说自己已故的父亲,而是他很清楚现在皇帝状态,说真的,他非常同情皇帝。
海因克斯在别人眼里都是叛乱者,或者是疯狂的无耻之人等等,在皇帝眼中这些形容也不会更改,但还要加上一个,那就是自己的儿子。
这种叠加是恐怖的,一个叛徒和你的儿子是叛徒,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后者把所有的侮辱都牢牢的钉在了你的身上,永远无法洗脱,最恐怖的是你未必愿意洗脱,有愿意不认儿子的父亲吗?
其实伊修对自己的父亲也有点如此的意思。如果他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只是个严厉的导师、王者,那一切都会不同。伊修说不定会尊重他的教导,可偏偏是自己的父亲,那那种责罚就变成了虐待。父亲本来的就有义务给儿子爱,即便是不给爱。也不至于折磨。
很多事就是这么有意思。加一减一效果截然不同。
“尊敬的伊塔休斯王子,请你原谅我的父亲,他。。。。他。。。。他喝醉了,对不起殿下。”
“不,尊贵的公主,皇帝不是喝醉了,皇帝是太痛苦。海因克斯带来的灾难伤害了很多人,但其中受伤最重的首先就是陛下,然后就是您和提坦斯王子。当然皇后。。。。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心情,但是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都请直言,北境必将尽力,还有就是公主殿下,提坦斯王子要处理政务。陛下就要劳烦您照顾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顾,你是谁孩子,你的眼睛为什么那么像。。。”
“父王!!这是依塔休斯王子。即将继承北境王位的人,你。。。你不该这样逃避。”
薇安说着话眼泪就已经落了下来。她只是个女人,这段时间的经历实在是让她承受了太多太多了。
看着公主的眼泪,醉的像傻子的皇帝,还有周边那些稀松的侍卫,伊修突然感觉很不〖真〗实,他还记得当初南征亡灵的时候,皇室是多么的气度不凡,诸王齐朝,还有最后自己因为拒婚被关到牢中时,薇安公主去看望他,那时候的公主是多么的高高在上,那种高贵的气质是自然流露出来的,即便是伊修身为王子,也难以比拟。
然而再看看现在,皇域残败不说,单单就是着眼前,醉父,泣女,还有那些低着头的侍卫,这哪里还是皇宫,根本就是一副难民营的景象。
如此的觐见注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除了引人深思:皇室如此的地步是如何导致的,说白了就是家庭不和,一切的根源不就是出自这一点吗?
自古真正的悲剧由外因造成的素来不多,大多悲剧都是因为内部原因,兄弟相残,父子反目,这些争斗不管导致的原因是什么,造成的伤害往往都很巨大,而且难以弥补。
仇人刺了你一剑,最多伤身,可爱人刺你一剑,就是伤心。
身上的伤治愈就不会再有后患,可心上的伤。。。。。。从来就没有治愈的方法。
皇宫伊修休息的地方。
“天啊,这里是帝都吗?你知道我来的路上看见了什么吗?”
伊修牵住伊莲娜的手:“还能是什么呢?废墟,混乱,死亡,还有些像虫子的怪物。”
“不,不,亲爱,你说的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而我看到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是一排排站在路边的母亲,她们在向我们的战士推销自己的孩子,什么样的母亲会做这样的事情?”
“很清楚孩子跟着自己会饿死的母亲。”疤女边接下伊莲娜的外套边低声说道。
这话让伊莲娜脸上的表情像是受惊的动物一般,这种事情已经超出她能接受的底线。
“真的吗?会是这么的悲惨吗?”
“应该是的,吾爱。皇域受到了很严重的创伤。比送出自己的孩子更恶劣的事情恐怕都经常发生。”
“这。。。这是我们导致的吗?”
“我们消灭了皇域的军队,他们很多可能都是那些女人的丈夫,所以我们当然有责任,但这是战争的正常代价。”
“母亲送走自己的孩子,这无论如何都不是正常代价,这是灾难。。。。。你难道觉得这是荣誉吗?!!”
“当然不,可击溃皇域的军队对我来说是荣誉,而皇域军队的全灭变相导致了这种现象,这就是战争,我们热衷的一种恐怖的活动。”
伊莲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即便这惨剧真的是战争导致的,那北境就可以因为这个而不打仗吗?那沿街卖儿卖女的就该是北境的母亲了。
伊修牵着爱人坐回桌边,然后亲自倒满两杯美酒:“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你真相,这样就能让你少点沉默,上神知道我多么迷恋你的声音。”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伊莲娜露出了笑容|:“我只是觉得。。。。。
你是个男人你会懂孩子对母亲的重要性。我在想我如果有一天不得不放弃自己骨肉,我是不是有那么勇敢把他送到别人怀里。”
“你永远不会遇到这种事。我保证。”
“保证?!因为你是王了吗?”
“不,因为我会为了你和我们的孩子付出一切。”
伊莲娜再次露出了笑容,这次的笑容中带着淡淡的羞涩。
某个**的房间中魔法通信制造出的画面上,明克斯恭敬的行礼。
“我们之间并没有上下之分,你没必要每次见到我都行礼。”
“只是表示我对您的尊敬。王上。”
“我也非常的尊敬你明克斯先生。
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海因克斯。。。。海因克斯最终还是戏耍了我。”
“王上,海因克斯是被您逼的走投无路。抛下了自己极为看重的东西逃逸而去的。这怎么可能是他戏耍您呢,是他在您的强大下,卑微的像只流浪狗般的逃离了。”
尽管知道明克斯的话有极重的恭维成分,可是伊修还是控制不住的露出了笑容,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有水平了:“我会继续找他,他的头意义重大,不过找海因克斯是情报方面的工作,军团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我打算明天跟提坦斯告辞。领兵去支援你,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你那边的形势好像还不错。”
“莫干摩西以及诸叛军的问题确实不大,他们本身就已经没有什么实力了,再加上王上擅长指挥。击溃西境总共也没用多长时间,我们的回防也算及时,所以叛军方面。即便王上不来,我也能应付。可是,有些事情就。”
“是东境的事吧?我听说到一点风声,说是神圣教廷公开声明,说亡灵腐化了南境,你们之间的矛盾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
“是啊,王上,神圣教廷一直都极度的厌恶我们,在他们强大起来之前,就多次组织人进行过针对我们的行动,只是那时候他们实力不济,所以发起不了什么大动作,可这次他们俨然是控制了整个东境,我怕在平乱时,他们突袭边疆。”
“神圣教廷掌权的时间很短,它现在应该还没有实力对付南境。”
“实不相瞒,王上,我怀疑杰哈德和东境之间有联系,当然只是怀疑。”
“什么?他们有联系?!你能确定吗?”
“还不能,不过。。。。”
“那你打算怎么办?杰哈德可不能杀。”
“我知道他与王上的关系。。”
“杰哈德跟我只是普通朋友,而且当初你们要来帮我的时候,他是极力反对的,这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而不能杀他的唯一原因,是将来娜可名义上要嫁给他,这非常的意义重大。”
“王上,如果只是这个。。。。。”
“如果只是这个,你们就是杀了他后,也能让他来娶娜可是吗?你觉得我妹妹。。。。。就算是真要这么做,也别跟我说,我就这一个妹妹,我接受不了那种事。
明天我就会领军去与你会合,我也会和神圣教宗联系,你们的矛盾我应该是没办法化解,但我应该还是能劝劝她。”
“王上,其实您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大军来到,我和您的实力应该是可以吞并东境的,那是片肥美的土地,如果王上真愿意如此,所有的港口城市我都可以送给您。”
“明克斯,我的军团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才能应付大战,中部平原之战我还是伤到了根本,再说东境并不好打,打下来也不好管理。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太贪婪,无论我还是你都应该先完全的稳固自己已有的实力,其他的以后再说,你拥有无限的生命,怎么比我还心急?”
“王上说的对,我只是觉得。。。”
“觉得是个很好的机会?确实机会不错,但我的军团真的需要休整,而你更需要稳定南境,稳定自己国土,才能再想别人的家园。
我的妹妹是家族的瑰宝,她在你的身边,就等于把整个北境拴在了你身边,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合作,完全不用急于一时。”
“王上,我除了感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们之间无需太客气。没有意外明天我就启程。”
“是,王上,我会准备好美酒等待您的到来,还有未来的王后,娜可准备了最好的熏香。”
“伊莲娜确实喜欢熏香,娜可心里还是有这个姐姐的。”
“王上,娜可心中永远都有她挚爱的家人。”
“。。。。。这很难得,帝都现在基本上已经是难民营了,这场灾难其实就是源于家人不合,是真正的悲剧。矛盾双反都无法从中获利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