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往事篇 雪

顿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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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筋通知倾力打造的风土志第三弹,比墨的构思还好,而且文笔流畅,措词精准,我都有种错觉,北王好像是他写的。。。。。

    巨大的雪花不断从上落下,每一片的大小都和王宫厨师的汤锅盖子一样巨大。落在人的身上,就好似积攒许久的厚雪从树枝上坠下,先打到人的头顶,然后瞬间碎成百千万片,染满人的肩头、胸口。让人刹那间变为白色,完全的雪白色——这就是北境的暴雪。在其余三大王国以及皇域,永远也看不到的巨大雪花,好似梦幻一般,只出现在孩子枕边童谣中的雪花。

    “站起来!拿起你的剑!”

    天空已被巨大的雪花充满,厚厚的雪片转眼将大地变为白色,地面上的雪没过了人的脚面,这让王的演武场上的众人全都好似穿了一身白衣,雪势之大,甚至染白了人的发顶、眉梢。但是在这里的诸人;王后、王子、伯爵、侍卫、侍从,却没有一人敢离开,甚至,他们连细微的动作和窃窃私语都不敢发出。他们的目光全都随着王的怒吼和年幼的伊修王子上。

    其中很多人更是在心中为着这位年幼的王子祈祷着。

    “站起来!拿起你的剑!”

    此时,演武场上幼小的伊修已经不知第几次跌倒在冰冷的平整的岩地面上了。地上的雪染满他的衣服,将他的小手冻的通红。白色的雪花,遮住了他黑色的头发,让他身上那件黑色的烈狐绒裘的外衣,都变得好似雪狐的皮毛一般,全都成为了白色。

    在他的面前,他的父亲,北地的王者:法洛克-艾因纽曼就,如一座山一般屹立着,正等待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从地上爬起。

    可怜的修伊的眼中满是泪水,他那小小的,好似他母亲一般的小鼻子,有些不可控制的啜吸着。他感到很冷、很饿、很怕,但是即便如此,他依然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虽然他是那么想念纱莉雅为自己铺的那张挨着火盆的,用极地雪熊的皮毛铺着的小床,但他还是用力擦了擦眼睛,摆出了一个在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中,看起来最像样子的样子,再次用自己的小手攥紧柄剑柄处,裹着厚厚护手毛的巨剑,努力地站了起来。

    “铛”,但是很快,他就又一次失去平衡,跌倒在那里。

    虚空中,又是一声金属交鸣,已经是第几次了?第四次还是第五次?那把比王子身高还要高的大剑,从伊修的小手中飞出,重重的落在身后的地上,发出一阵当啷声,破开了一大片白雪。连带着也让伊修那小小的身子又一次跌倒在冰冷的雪地里,平整的岩石地面上。

    “站起来!像个男人一样!”北地的王者,再次向自己的小儿子发出怒吼。巨大的吼声,甚至震的他身上的雪花都纷纷落下。

    近处,王长子不忍看着弟弟再一次摔倒,想要劝说父王。

    王子的母亲眼中,露出着对伊修的关心。她爱自己的儿子,但是在夫君的封臣面前,在仆人们、外人们的面前,就算是她再爱自己的儿,哪怕这胜过她自己的生命,她都必须完全的遵从自己的丈夫,站在他的一方,哪怕丈夫现在所面对的,拿剑所指的是她亲爱的幼子。

    王的手中拿着的大剑虽然不是那柄威震四大王国,整个帝国,不是那柄王的朋友们看到后,会庆幸自己不是王的敌人。王的敌人们看到后,足以让他们心胆俱裂的“诸神之灭”,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用北地寒铁精炼打造的大剑。但当这柄剑拿在这个空手捏断巨龙脖颈的男人手中时,又有谁会轻视于它?

    王的手中拿着大剑,口中吐着白色呵气,眼中夹杂咋着愤怒和焦急,如铃般的虎目盯着面前趴在地上的儿子;他就像一只面对着狮子的猪!他是自己的儿子,战神的后裔,他应该是只狮子,咆哮着让所有人都退缩的狮子,而不是蜷缩在地上无法站起来的。。。。。孱弱废物!!

    王的家人,封臣,,没人敢踏出一步,请王停止这场在无意义的教导。唯有年老的阿瑞弗大师,王室最为资深的药剂师、强大的炼金术士,王年轻时地理以及历史的老师,在这个时候迈出了似乎随时都会跌倒的脚步,微倾着身子,动起了那张因为年老会时不时不自觉颤抖的嘴唇。

    “吾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嗯……殿下尚且年幼,不急于一时。”

    “年幼?年幼?他已经六岁了!我在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空手扼杀了雪狼!雷恩斯坦在这个时候已经可以挡我三剑!而他呢?你!你这个废物!哭哭啼啼的像只猪?你以为自己是女孩吗?。。。。就是女孩子也比你强!雷奥塔祖母的外孙女在这个年纪,已经可以把十个男孩打倒!巴瑞家的姑娘甚至都学会了怎么用刀子切开鬃狗的肚皮!你呢?除了哭,除了展示你的懦弱,你还什么?还会什么你这个废物!!!”

    “吾唯一且最高之王,您的次子现在还年幼……”世人皆知,当北境的无畏雄狮发怒时,即便是最得信任的杰罗德伯爵也不敢出言劝阻,要知道即便是巨龙面对战神之裔王者的愤怒,也是落得了被扭断脖颈的下场。。。。。可阿瑞弗大师,却再次仗着他的资历开声阻止。

    王将愤怒的目光转向自己这位曾经的老师,整个王庭之中,少数几个他尊重的长者。

    “年幼!!!!这是理由吗?战场上的敌人会管他年幼?城墙那边的敌人会管他年幼?如果他没能力自保,没法拿起这柄剑,他们就会将他杀死!像杀一只猪!!!我不介意我的儿子战死,但是孱弱如他,他怎么向先祖献上最终之祭,他怎么想先祖证明自己是拥有战神之名的男人。怎么配成为战士中的王族。我宁可自己没有这个儿子,也觉不允许他玷污上神无上的荣光!!!!”王的咆哮声音极大,就好似一柄铁锤重重的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口一般。

    王后碧陌拉的脸色为之一变,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会把话说的如此恒极端。

    而伊修呢?他的小脸更是变得惨白的,彻底的失去了血色,嘴唇颤抖着,他听不太明白父亲说的一些内容,但却可以感到了王的愤怒: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已经拼尽全力了!!再也控制不住的眼泪,在王子的眼中越积越多……

    “你!还在那里做什么?站起来!站起来!!!。。。。。。好!既然你还拿不起这把剑,那就站在这里,看着你的先祖,看着这些世世代代拥有着战神之名的男人,看着家族的勇者们!!直到你拿起这把剑为止!”

    我可以拿起那把剑的!伊修在心中大声的嚷着,但却不敢将这话说出来。他畏惧的看着自己父王,哆嗦而瘦小的身子从白雪中爬起,眼看着父亲,母亲、雷恩斯坦、阿瑞弗大师,还有那些侍从从自己身边离开。他求助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但是母亲,她看着自己,看着自己,但是最终,却还是随着父王一起……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拿起那柄剑!我可以把它举起来!为什么父亲说我拿不起它呢……

    众王的平台中央,当众人离去之后,面对着那一座座竖立在那里,用巨大的钢岩打造的北境先王们的雕像,自己的先祖、自己的爷爷、父亲的爷爷,北境历代的先王们,伊修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冰冷的雪花不断落在他被冻得通红的脸上,不断被眼中流出的泪水浸湿、融化,但是不过多久,就化为了更加冰冷的寒冰,覆盖在伊修的面上,冻结了他的容颜。

    “来,喝些汤吧。”

    没有人会因为自己只有六岁的儿子拿不起一把北境成年男子的大剑接不住就是巨龙都会颤抖的剑技而愤怒。但是北境之王,被称为无畏雄狮,再世战神的男人:法洛克-艾因纽曼,却不同,他需要自己的儿子像雄狮一样,他需要他们强悍的超越所有人的认知,他需要他们继续战神家族的荣誉!!!

    那晚,在不知站了多久,真到小小的身子都在风雪中冻僵,直到伊修以为自己就要被上神召去。

    他那相当其余地方十岁孩子,但在北境却是比同龄孩子要瘦小上许多的身躯,几乎都已被大雪埋住。

    这时;终于有人来到他的身旁,用一张厚厚的毯子裹住他,将他抱回宫殿里面。

    喝着那碗用龙龟的碎肉熬成的汤,那咸滋滋的味道,好似上神赐予凡间的琼浆玉液一般,在他的口中融化,温软了他几乎被冻僵的脏肠。他感觉的出,这是母后厨艺,是母后为自己亲手熬制的羹汤。但是母后呢?

    “怎么样?伊修,没事吧?”

    床铺上,望着自己的哥哥,伊修再次忍不住哭泣起来。他没法做出任何回答,但是却清楚的表明了他心中的委屈,不明/难道,父王不爱我了吗?为什么母后没有劝阻父王?母后在那里?

    “没事的。伊修,不要怪父王,父王是为了你好,知道吗?”在他这个年纪,却已经比任何贵族子弟都要具有威严的王次子的哥哥,仅仅比伊修大上一岁的王长子雷恩斯坦轻轻的揉着弟弟的头发,轻声说道。

    年幼的伊修望着他,一双哭的红肿的大眼睛露出着似乎明白,但是又有些不明的眼神。小小的脑袋在点头和摇头间来回改变。

    “你是王族,我的弟弟,是狮子,是所有人都畏惧的强大战士,是继承了战神血脉,将来注定会在战场上征战一生,为战而生,为战而死的男人。你和那些凡夫俗子、百姓人家的孩子不同,你要坚强,你要强悍。”

    小小的伊修轻轻的点着头。

    “父王对你很严格,但这是为了你好。你终有一日会带领自己的军团奔赴战场,你会面对如山似海的敌人,他们就想疯狂的猎狗像啃食你的血肉,如果你没有能力自保,就会死在别人的手上。。。。父王不希望你遇到不测,所以才这样训练你。”

    “你应该知道吧?我们的爷爷,正是在当年的平叛战争中被那些毒蛇毒害死的,父亲第一次战斗时不过十四岁,而我们的叔叔,他当时的年龄才十二岁。”

    “嗯”

    伊修轻轻的点头,雷恩斯坦所讲的故事,是他从小就听王宫里的吟游诗人,还有纱莉雅讲过不知道多少遍的故事。是他不管听过多少遍都一样喜爱,最喜欢在火炉边裹着厚厚的熊毛皮被子听的故事。

    在故事中,父王还很年轻,还未和母后结合,爷爷也还在世。当时,帝国里出了邪恶的叛皇者,他们要杀害皇帝。皇帝只身逃到爷爷和父亲这里。那时,叛徒有南边蛮子支持,有毒虫猛兽组成的军队。但是爷爷毅然举起战旗,率领大军为皇帝而战。战争残酷,叛皇者们用毒药、诅咒阴让自己的爷爷战死沙场。父亲接过爷爷的王旗,继续为皇帝而战。

    父亲的军队和叛皇者的军队在皇域的大平原决战,父王捏断了叛皇者,也就是皇帝亲叔叔坐骑的脖子,将那头红龙变成龙殿王座下的装饰,率领无敌的王国军队,屠灭了皇帝叔叔所有的族人,直将紫龙城堡和龙爪平原附近所有的生灵,凡是可以呼吸、吐气的,全都斩尽杀绝。

    每当侍从们对自己讲起这段的时候,伊修都可以从他们眼中看到敬仰、赞美和崇拜。他们都说父王告诉了其余三大王国,还有皇域的人,什么才是雄狮的愤怒,什么才是北境雄狮、北境之王,北境人的复仇。

    杀死、灭尽,所有老幼一个不留,哪怕你是君王的兄弟,皇帝的叔叔,帝国世袭的贵族,也绝不能逃脱。北境雄狮会把你所有的族人、孩子,你的封臣,乃至你领地里所有的子民,全部杀尽。甚至连你封地上的一头牲畜、一只猫狗,地里森林中的一头野兽都不留存。全部诛灭一个不留,这就是北境,这就是北境人的复仇!

    小伊修被泪水浸满的双目中,露出了对这个故事的喜欢。甚至,和每次听到这个故事时一样,都开始幻想起自己是故事的主角,是父王。或者,雷恩斯坦是父王,而自己是安德森叔叔。他们两兄弟一起指挥十面战旗,在鲜血长城之外诛杀异族,在其他三大王国、帝国之中,所向无敌的身姿!

    “伊修,你知道这个故事,你喜欢这个故事吧?”

    望着哥哥,伊修使劲的点起了自己的小脑袋。

    “但你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呢?”

    伊修的小脸上露出了茫然。

    “当时父王还很年轻!他就带领十面战旗去了战场!他是真正的男人,是上神在世间的代言者,是唯一,无上的王!”雷恩斯坦赞美着父王,但是同时,也提醒的说道:“他是王,我们的父王!是我们唯一,至高的父王。不是你,也不是我。如果事情再次发生,我不是诋毁任何人,我是说如果父王和我正在长城北面,叛皇者再次出现,当母后、奥维娜珂。北境的子民需要他们的王子,需要你你,伊塔休斯,法洛可,战神来守护的时候,你会做什么呢?”

    我会带着十面战旗去消灭那些叛皇者!让他们知道北境雄狮的愤怒!

    伊修在心中想着,小小的拳头攥的紧紧。但是还未等他把这话说出来,他的哥哥就已经先一步替他说道:“伊修,你是父王的儿子,到时候,我相信你绝对会身披战甲,挥剑出征,守护母后、奥维娜珂,守护父王的子民。所以,你必须强壮!必须拥有力量!你必须配的上自己的姓氏,你必须成为一个强大的拥有着战神之名的男人。我们是上神的血脉,是恒古至今,唯一且最高的战神血系。我们必须拥有守护我们这个姓氏的力量,守护我们的血脉,我们的人民,守护北境王国,乃至于整个帝国的力量。你明白了?父王正是因为要你拥有这个力量,希望你可以像他一样,成为一头北境雄狮,才会这样严格的训练你,明白吗?”

    “嗯!”望着自己的哥哥,小伊修使劲的点着自己的脑袋。甚至,在此时此刻他都差点说出那句大为不敬的话,(在自己父王现在还活着的时候)雷恩斯坦,你将来一定会是一位像父王一样,伟大的王!

    记忆,就如那终年积雪的剑刃群山上的寒冰一般,不知何时,自己当年对哥哥的敬爱,哥哥满怀关爱的教导自己,自己的点首,已经变为积压在万年寒冰下的剑刃群山的山体,许久许久都没出现过了。

    今夜,是北境王城,北境全境子民庆祝的日子。他们围聚在长桌旁,炉火边,举杯庆饮,庆祝着伊塔休斯,法洛可。战神,北境之王次子的成人礼。但就是在这样的日子,为自己亲自赐予战甲的却不是自己的父王,而是自己的母亲!

    成人礼,对一个北境男子来说一生中最重要的五个日子之一,象征着一个孩子终于长成为大人,可以上到战场的日子。相当于一个男人第二次出生,第二次生日的日子!但是就是这一天,自己的父王却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

    为了这一天,伊修去了雪兽丛林,用自己的双手杀了一头比他高过三米的那独角冰魔王,用它颈部的皮毛为自己做了战翎,他本以为当父王看到这条战翎时,他那从没对自己露出过笑容的脸上,会露出一丝微笑。但是伊修想不到的是,当他满怀期待回到王城时,收到的竟是自己的父王,整个北境之王,大陆不世的强者,北境的无畏雄狮,竟然因为帝国陛下的召见,在昨夜自己回到王城前就已经离开了王都。竟然多留一日都不愿意,就已经带着自己的哥哥去向了帝都。

    仅仅是因为皇帝陛下的一旨召令,就把自己儿子的成人礼丢在脑后。甚至连将给予自己战甲的角色,都留给了自己的母后,在一个只要是自己的父亲并未去世,即便是瘫痪在床,老人也会挣扎着起来,为自己的儿子赐予战甲的北境成人礼上,自己的父亲却连面都未露……

    如果你可以像雷恩斯坦一样!

    雷恩斯坦可以,你为什么不行?

    我的长子是头雄狮!但我的二儿子却是让先祖蒙羞的废物!

    伊修的脑中不断闪过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话语,巨大的雪花一片一片飘落在他的身上,就如那年一样,将他的头发染了白色。王次子用自己的手指,用那还留着被独角冰魔王的牙口咬伤,被寒气侵蚀,甚至就连魔法药水都不能完全治好的右手,抚摸着自己身上残缺不全的战甲。

    他的心中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悲痛、愤怒。

    北境男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自己的父亲却不愿将这个荣耀赐给自己的儿子。如果只是如此……如果只是仅仅如此,也许也还罢了……但是……伊修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映出了那更让他痛苦的身影,伊莲娜的身影……伊莲娜,我的姐姐……我的爱……

    记忆中,当伊莲娜第一次出现王宫时,当自己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自己就已被她的笑容所吸引。她是那么体贴,关心自己,就好像自己的母后一样,不,她母后更爱自己,她只比自己大一岁,可每次吃饭只要与伊修同桌,伊莲娜的中心工作就不再是吃饭,而是把食物各种食物放进,伊修的餐盘,把鱼肉取刺,放到伊修的盘子里,把成块的羊头切割好放进伊修的盘子里,把海螺的肉挑出来放进伊修的盘子,总之,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伊修。

    最重要的是伊莲娜没有母后必须时刻保持的,那种作为北境王后必须保持得高高在上,哪怕是面对自己宠爱的儿女时,都必须保持得一份距离。

    那时候,自己是那么喜欢去伊莲娜的宫殿和她玩耍,雷恩斯坦、奥维娜珂,大家总是在一起。甚至伊修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相信自己长大后一定可以娶伊莲娜为妻——那时候宫里的人总是说,伊莲娜虽然美丽,但她的出身一般。而雷恩斯坦将是王的继承者,不管是政治还是身份,他都不可能取伊莲娜为妻。他的妻子只可能是皇帝的女儿,或者是另外三境,某一位国王的女儿。只有这样的出身才配的上北境之王的王后宝座。

    那时,伊修是那么相信这些话是真的。他相信如果哥哥不能娶伊莲娜,那自己一定会是伊莲娜的丈夫。自己会像守护北境,守护自己的荣誉一样守护她,爱她。

    可是当他又长大一些后,他却发现耳边传来声音渐渐变了。宫里的人们开始谈论雷恩斯坦和伊莲娜在一起时多么般配,完美,说她们是郎才女貌。当然,这个时候依然有人说伊莲娜的出身,但是那些嘴该被寒鸦撕烂的贱仆们却会这样解释:王只能有一位妻子,但是情人,却不见得只有一位。

    那一次,当自己第一次听到人这么诋毁伊莲娜时,也是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伊修杀了那名该死死一万次的仆人,却受到父亲的责问。为了伊莲娜的名誉,他没有把真相,那个仆人应该被灭尽一族的话语告诉自己的父王。换来的,是被父亲命令吊在演武场上整整一月。

    就因为他认为伊修“凶狠暴虐。”

    多么的可笑啊!一个可以为了报自己亲人的仇,杀死皇帝叔叔,灭尽其一族。可以不管现在的皇帝反对,在平叛战争中屠尽二十万降卒的男人。却因为自己杀一名该死的仆人而惩罚自己。

    也罢,为了伊莲娜,伊修甘愿承受这一切。但是……但是他却不能容忍那些人继续这么说下去。或者说,他们口中不在敢这么说了,但是他们所说的一切,却渐渐变成现实。在自己长大后,父王和母后就没有再过提伊莲娜的婚事。但是对于雷恩斯坦将来的婚姻,是会迎娶那位王国或是陛下的那位公主的议论,他们却从没停止过。

    仿佛伊莲娜,他们所爱的这位养女,王的另一位公主,她的婚姻就这么模模糊糊地消失掉了……

    你们真的爱她吗?如果是,那么为什么还不安排她的婚事呢?在北境如她这般岁数的女子,还有几个是没有订婚的?奥维娜珂的婚事你们早早就开始商议,那伊莲娜呢?如果你们觉得不安排给哥哥是亏欠了她,又找不到其他的人选,那么我呢?如果哥哥不能娶伊莲娜,我可以啊!

    伊修记得自己在那次酒后,和父王说出这番话之后,换来的是自己的脑袋被父亲按着,砸碎了那张黑岩石桌,用刀斧都不能伤到的大桌,却被自己的父王用自己的脑袋砸碎,甚至现在,在伊修的额角处都可以看到一道浅浅的伤疤。

    伊修永远忘不掉父王对自己说过的话:最好的女人,只配给予最伟大的战士。废物!

    废物!!自己居然是个连妻子都不配拥有的废物!!

    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孩子吗?难道不能领悟战力就是我的错吗?难道我就没有努力争取,让你感觉因为有我这个儿子而荣耀过吗?难道我不是赤手空拳的杀死了那头独角冰魔王?难道我不是为了让你高兴,换来了这一身鲜血淋漓,差点把命都丢了吗?难道我就没有爱过你?难道你早已不再爱我这个儿子了吗?

    “……”

    是,我是不如雷恩斯坦,他可以用一头凶翼龙的皮革做战翎,我却只能用一头长着角的,会吐出把人冻成冰块的白熊代替!但是我也是你的儿子啊!你的儿子啊!

    大雪,落在伊修的身上。早已发誓不会流出的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的视线弄的模糊不清,浸湿、融化了落在自己面上的冰雪。

    如果这里不是我应该留下的地方,如果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废物,只是个除了混吃等死再无作用的废物。那么,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呢!

    看着王国的都城,看着那灯火通明的雄狮大殿,战神神殿,那诸王的平台,那一座座屹立在那里的自己的先祖。伊修攥紧了自己依然还麻木没有知觉的右手,咬紧了口中的利齿。

    好!今夜我对上神起誓!我伊塔休斯。法洛可。战神终有一日,会成为比雷恩斯坦-艾因纽曼更杰出的男人,更强大的北地雄狮。我会让上神因为我的名字而感叹,让吟游诗人的歌中永远只有我一人的名字!我将会取得比我的兄长雷恩斯坦更无上的战绩!

    如果不能,我将终身再不用自己的本名,终身再不踏入北境,终身不再回到这里!

    ……

    再见了,我的母后。再见了,奥维娜珂。再见了加沙,我的众兄弟们。再见了伊莲娜,我的爱……再见了北境,再见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