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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亚国一手主导改革后,将已经围入高墙内的山水人家进行了重新布置,里面的老弱根据新的标准重新安置到偏远的筒子楼,别墅、联排等经过全新装修后,分配给中层干部使用。
偌大一个山水人家,其实住的人并不多,毕竟崖山算得上中层的,也就那么一小群人,但谢亚国宁肯将小区大半空置着,也不让普通群众住进来。他的理由是,只有人为地制定一定的等级差异,才会促进大家努力上进,大锅饭只会养懒人。
跟在学习兴趣小组以及柴老二神棍队伍后面看热闹的群众,有些以前就在山水人家住过,如今被迫挤在条件极差的筒子楼里,心里早就有一股怨气,如今看到豪华漂亮的落地大玻璃窗户被砸,心中阵阵快意,甚至自己也偷偷捡了块石头向里扔进去。
很快,这幢被众人包围的别墅就再没有一块完整的玻璃,石头扔进去,都能听到砸在里面家具的撞击声。
屋里的主人终于忍不住了,从原本的不知所措和惊慌中醒过神来--刚开始还以为是王路队长派人来抓自己,如同封海齐谢亚国一样被关以龙王庙。可经自己缩在屋子里仔细观察后,却发现闹事的是地方志学习兴趣小组和柴老二等一群白痴,武装部虽然有一小队人,但更多的是在维持早就已经不存在的秩序。
最重要的是,没看到效能办的智尸!
如果是王路队长要处置自己,哪里需要搞出这样大动静?来两个效能办的智尸,敲敲门自己就会老老实实跟着走。
看起来,外面更像动乱,而不是正规的抓捕。
想到这一层,别墅的主人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王路队长下的令,自己的身份应该还能镇住场子。
别墅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脸上有道疤的女子昂首站在门口,高声嚷道:“我是民政部部长张丽梅!谁允许你们在这里无法无天?!沈慕古还不带人把他们都抓起来!”--张丽梅,原来正受到攻击的别墅里,住的是张丽梅!
原本正在喧哗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
张丽梅,可是跟随王路队长较早的一批“元老”,她管辖的民政部,又是与基层群众直接打交道的,没有人不认得这位脸上有着一道大疤的女子,有些人刚刚到崖山吃的第一顿饱饭,穿的第一件厚衣,还是从张丽梅手里接过来的。
有不少群众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被包围的是张丽梅的住宿,顿时就缩了缩身,四下低语着:“怎么砸到张丽梅部长家里了?”“不知道啊,是学习兴趣小组的人说来打倒什么蛀虫的。”“放屁,民政部啥时候成蛀虫了?”
沈慕古满头大汗挤上来,他如今也有身份资格住在山水人家的联排区,可独幢还不够格,住的是多层,对着那些别墅只能远远看着眼馋,刚才乱哄哄的,根本没察觉打砸的,居然是张丽梅的房子。
但他也不敢真得照着张丽梅的命令,将学习兴趣小组的人抓起来--这些人虽然没什么官位,却是王路的心头肉,隔三差五听王路讲座的。王路经常公开声称,“未来是我们的,归根到底是你们年轻人的”--他只能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散了吧散了吧,等武装部大部队来了,你们可讨不了好了。”
谁想到,带头的戴眼镜的青年重重一把推开了沈慕古,厉喝一声:“沈慕古,你不要站错立场!”
那眼镜青年推开沈慕古后,大步上前,指着张丽梅的鼻子道:“姓张的,今天我们来打倒的就是你!别妄想用你的官位吓唬人!我们就是要揪出像你这样隐藏在崖山的蛀虫!叛徒!”
在他身后,学习兴趣小组的学员和柴老二等人再次挥舞着手里的火把、旗帜呼喊起来“打倒蛀虫!”“打倒叛徒!”
张丽梅毕竟是女人,见自己拿民政部部长的官位压不住对方,心里就虚了几分,又见那眼镜青年的指头都快捅到了自己脸上,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略有些结巴道:“胡、胡说,。我怎么会是蛀虫和叛徒?我到崖山后,一直对王路队长忠心……”
她的一句话还没说完,那眼镜青年突然举起手,一个耳光就扇了下去,只听见啪地一声,张丽梅脸上就浮起一个红色的掌印。那眼镜青年怒吼道:“你这个大骗子,到现在还想骗大家,你做的恶事我们样样都清楚,你就是躲藏在王路队长身后的大叛徒。”
他突然取出一卷纸,扔在张丽梅脸上:“当初你趁着王路队长不在崖山,妄想抢班夺权,背着王路队长,在崖山另搞一套。我呸,这上面还有你的亲笔签名,看你怎么抵赖。”
张丽梅被这一耳光打蒙了,生化末世爆发后,她也曾吃过不少苦头,但也是个性子激烈的,要不然,也不会毁容自保。
可是自从到了崖山后,王路因为以前认识她,对她格外照顾了几分,让她当了民政部的部长,生活也算得上养尊处优,哪里想到,会被一个比自己小好多的青年当众扇耳光。
张丽梅又气又急又备感屈辱,她急着分辨自己,捡起那文件一看,心里却是一凉,那文件是当初因为崖山大锅饭实在太不像话,自己忍不住在向王路建议遭拒,等王路不在崖山时,再次向陈薇提正式的书面,建议大幅度改变崖山的错误政策时,留下的文件,那文件上,的确有自己的签名。
张丽梅辩解道:“我这是为崖山好,我这是尽一个中层干部的责任,难道我向王路队长和陈薇老师提意见都不行吗?”
呸,一口浓痰啐在张丽梅的脸上,眼镜青年吼道:“不要脸的臭娘们,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厚着脸皮说什么向王路队长提意见?王路队长是咱们的英明领袖,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伟大的正确的,没有了王路队长,就没有我们崖山!你阴谋夺权,我们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今天就是要打倒你这个大叛徒!”
那眼镜青年说着,抽出了自己腰上的铜头皮带,凌空一挥,说向张丽梅抽了下来,张丽梅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向躲了一下身子,那皮带的铜头正砸在她的头上,血一下子从发丝里迸了出来。
张丽梅尖叫一声,痛得跪了下来,向沈慕古哀求道:“沈慕古快救我。”沈慕古哪里敢上前,不仅缩回了身子,还拦着手下人不要上前--这段时间崖山高层乱了套,连封海齐都被抓了起来,谁知道今晚这事儿,是不是幕后有王路的意思?
看到平时高高在上的一个部长跪在了自己脚前,眼镜青年得意地笑起来,心中也松了口气,这次行动,地方志兴趣小组成员中也有争论,毕竟没有得到过王路队长的授权,而且要打倒的又是一向高高在上的官员们,武装部真要镇压,那可是分分秒秒的事。
可更多的学员们却忍不住了,封海齐谢亚国被抓了起来,王路队长摆明了是对原有的干部们不满意,可不知为何,王路队长在雷厉风行的一击之后,却突然又停息下来,整整一个星期,王路队长连脸也不露一个。
眼镜青年等学员们分析,这是王路队长在引蛇出洞,看看崖山上下还有没有人敢反对自己,这个时候,正是地方志学习兴趣小组成员们表忠心的时候,主动站出来,帮王路队长打倒那些掌权顽固派,一定能得到王路队长的赞赏。太平年月可显示不出学员们的忠心,只有大乱才能大治,闹得乱子越大,越能表现学员们对王路队长忠心不二。
地方志学习兴趣小组挑民政部部长张丽梅下手,其实是深思熟虑的,民政部并不是个强力部队,也不像电力部机械部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张丽梅带领的是一群女人和老人,本身性格也不是很强硬,更重要的是,她孤身一人居住,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上门去,连帮她说话的人都没一个。
果然,一击既中。
看着张丽梅捂着头上的伤口跪在自己面前,眼镜青年一阵快意--很快,会有更多的人跪在自己面前,而他们原本的一切,就该归自己所有!
“打!”眼镜青年大吼一声,手里的铜头皮带雨点一样抽了下去。
更多的学习兴趣小组学员冲了上来,有人将张丽梅的手反剪到了身后,还有人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把剪刀,将张丽梅的头发剪得七零八落,甚至还硬生生揪了几缕头发下来,石块、土坷垃,从人群中雨点一样砸了过来。
柴老二等人冲进了张丽梅身后的别墅,很快拖着整袋整筐的米面肉鱼出来,“看看这条大蛀虫,一个人居然占着这样多好吃的。陈薇娘娘还经常把自家家里吃的送给咱老百姓呢,这个臭*子居然一个人独吞,真是坏了良心,要下舂臼地狱放入臼内舂杀。”
眼镜青年看着四周群众盯着那些食物蠢蠢欲动,眼睛子都发红了,心里知道,要想发动群众,一定要给他们看得见的好处。自己一行学员们吼了半天口号,已经把张丽梅打倒在地,可大伙儿还是只看热闹,就是因为没有实打实到手的好处。再说了,这场运动需要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这样的话,就算是自己等人做错了什么事,王路队长也只能法不责众。
那眼镜青年跳到柴老二身边:“这些不义之财,是从大家手里盘剥来的,就该还给大家!”抱起一袋大米,重重扔向围观的人群。
哗一声,大米落到地上,绽破了一个大口子,白花花的大米洒了一地,围观的群众一愣,不知谁嚷了声:“抢啊。”众人一拥而上,脑子不灵活的还蹲在地上扒拉洒在泥地里的大米,机灵的冲到柴老二身边,扛起成袋的米面就跑,更多人晚了一步,柴老二嚷嚷道:“别墅里还有好东西。”
众人如蝗虫一样冲进了别墅,有人干脆从窗户跳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有人兴冲冲拎着两只白条鹅,有人搂着一条鸭绒被,有人合伙抬着电视机,欢天喜地从别墅里出来。
也不知是谁,可能晚了一步,没找到好东西,干脆在房间里放了一把火,幸亏大多数人抢归抢,还有点理智,从卫生间拎来水烧灭了明火,可暗火依然闷烧着,一缕缕黑烟从别墅窗户里飘出来,呛得大伙儿咳嗽流泪。
只有眼镜青年还有亢奋地带着学习兴趣小组学员喊口号“打倒隐藏在崖山的大叛徒大蛀虫”“王路队长万岁”……张丽梅一动不动趴在泥地上,不时有人胡乱踢她两脚,她连反抗的动作也没有,头上的血一滴滴掉落在地面上,无声地渗进泥土里。
在相邻的一幢别墅里,裘韦琴死劲拉着卢锴:“阿锴,你要做什么?这个时候出去,不是惹祸上身吗?!”
卢锴额头青筋暴起,挥舞着手里的斧头道:“当然是去救张丽梅阿姨,那群疯子都要把她打死了!”
裘韦琴堵在门口:“不行!你不能出去!你没看见挑头闹事的是地方志学习兴趣小组和柴老二那帮人吗?他们都是王路手里的刀子,王路想捅谁就捅谁。”
卢锴嚷道:“我不信!王叔不是这样的人,我要找王叔讲理去!”
裘韦琴急得都要哭了:“我的小祖宗,你找王路又有什么用,没见封海齐谢亚国都被抓起来了吗?你妈妈我当初是靠献上水库电站,才坐上了电力部部长的位置,并不是王路的亲信。以前王路苦于没有电力人才,不会轻易动你妈。现在崖山多的是技术人员,别人不说,市区的竺佳一坐我的位置绰绰有余。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惹事儿!”
卢锴怒急而笑:“王叔要是真这样不讲理,那我们干脆离开崖山好了,反正妈妈和我都有异能,哪里不能过日子。”
裘韦琴一把捂住卢锴嘴巴:“算妈妈求你,以后千万别说离开崖山的话,林久的下场你也亲眼看见了。你王叔他,已经不是以前的王路队长了。”
这时,楼梯上匆匆下来一个婀娜的人影,正是郑佳彦。她穿着睡衣,脸色惨白:“阿锴,我们现在怎么办?真看着张丽梅阿姨被活活打死吗?他们打死了张丽梅阿姨,会不会来砸我们的房子?”
卢锴生怕弄伤了裘韦琴,所以在争执中不敢太用力,这时连手里的斧头都被夺下了,他惨笑着道:“妈妈,你真是糊涂了,还不如佳彦想得明白,我们今晚如果不站出来保护张丽梅阿姨,那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到霉了,到时候,一样没有人来救我们!”
裘韦琴一怔,她如何不知道那段二战时期的名言:当初他们(纳粹)杀共产党,我没有作声,因为我不是共产党;后来他们杀犹太人,我没有作声,因为我不是犹太人;再接下来他们杀天主教徒,我仍然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天主教徒;最后,当他们开始对付我时,已经没有人为我讲话了……
卢锴跺着脚道:“妈,你仔细想想,今晚这事儿,真要是王路队长下的令,哪里需要这样多人跳大神一样胡闹?派两只智尸来安安静静将把张丽梅阿姨收拾了!我看,分明是有人想把崖山搞乱,自己好混水摸鱼,咱们现在出面阻止这场混乱,不仅无罪,还有功!我想,王路队长也不想崖山上下乱成一团吧。”
裘韦琴看着眼前又长高了不少的卢锴,这两年来,他因为经常在外作战,身体越发壮实了,唇上长出了一层细细的绒毛,以前那个飞扬跳脱任性妄为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今晚这事,自己心慌意乱,只想着不要惹祸上门,明哲保身,倒是卢锴,看出了端倪来。
裘韦琴一咬牙:“咱们全家一起上,我给旁边的李波、车永波他们也打个电话,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他们也不要做缩头乌龟了!”
旁边,别墅群原本紧急关闭的灯,一盏盏又亮了起来,中层部们将许久没有用过的盔甲武器又翻了出来,正在费劲的披挂,今晚,他们要迎战的不是丧尸智尸,而是自己的人类同胞。那些同胞,曾经依靠崖山而生,也为崖山的发展做出过贡献,同时也有人只是在崖山混吃混喝,前不久又被崖山以强力管束,在勉强混个肚儿饱压力下,拼命努力工作。没有他们,就没有崖山,没有崖山,也就没有他们。
但在今晚,他们正在逐渐失去理智,在个别野心家的煽动下,他们一样能毁灭崖山。
必须阻止他们!
张丽梅的别墅前,眼镜青年看着冒着黑烟一片狼籍的别墅,又瞟了眼一动不动躺在自己脚下的张丽梅,心中无比亢奋--太简单了,真是太简单了!没想到,这些中高层干部,这些崖山的元老,居然如此不堪一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