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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办公室的窗子边,映着外头梧桐叶上透进来的阳光,高心清秀的脸庞挂着甜笑,嘴角上翘,大大的眼眸出神的对着她电脑屏幕,整个人看起来都属于高中姑娘,不好好听老师讲课,神游天外的状态。
张硕聪今天的打扮依旧五颜六色,他就是传说中把时尚理解成油漆桶的货,整个方向都是奔着罗志祥去的。展示着新染的骚到爆的蓝色头发,眯着眼睛凑到小高心旁边,伸手在高心眼跟前晃了晃,高心呀的一声吓了一跳,然后才抬头看见他,立即皱了眉头冷道:“你干嘛啊?”
张硕聪嘿嘿一笑,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盯着高心,阴阳怪气道:“你干嘛啊?”
“我怎么了?”高心特别反感别过头。
张硕聪像大草原上的秃鹫嗅到肉一样,一脸奸猾道:“你大清早坐在这里傻笑什么呢?有什么好事,说出来给你师父乐一乐。”
“什么也没有,我要写稿子了。”高心冷冷清清打发他走,伸手点开了徐知晴的那个文档,她被总编毙稿,关于爱情的部分还没来得及改完,眼瞧照片也拍了,这期估计快发了,总得把手头工作都结束了。
张硕聪岂是那么好打发的,切一声道:“你装什么蒜,我都瞧见了。’
“你瞧见什么了?”高心脸上没表情,心里吓一跳。
张硕聪盯着高心没脸没皮的就酸起来了:“你不答应做我女友,原来是攀上高枝了,我之前瞧见报社的大红人,那个意见领袖,网络公知,年轻有为,英俊多金的周学远约你吃饭了。”
高心又把心放平了,在她心里,喜欢蒋卓臻是一个很秘密的事,就像某地有一处好风景,但人迹罕至,只有她知道怎么去,绝对不想人打扰。她心爱的人,是她心底最美的风景,绝对不想别人窥伺。
张硕聪见她不给反应,小肚鸡肠抱怨起来了:“哎呀,早看出来你这人心机深沉,闷着头不说话也就罢了,悄悄就把事儿给办好了。倒忘记谁在你入行的时候拉着你到处跑,关键时刻傍上帅哥了,理也不理我了。”
说话那个叫一个酸啊,合着跟高心以前搭理过他一样,高心瞧他越说越难听,否认了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和师哥不是你想的关系,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作为校友不能一起吃顿饭吗?”
“当然能吃饭了。但你别不认账,你跟他就跟他呗,大大方方承认,我又不会说什么。”张硕聪眼睛瞧着高心,他还委屈,窝在杂志社做个狗仔,也没啥前途,混的人人喊打,好不容易来了个清纯漂亮的小姑娘做了他搭档,结果没两天就被别的男的挖走了。这能不想哭么。
高心跟这个狗仔也没啥好说的,狠狠拍了他胳膊,发了脾气冷冷道:“跟你说我和他没什么就是没什么,我写稿了,你别再纠缠这个事了。”感情在高心心里比较严肃,容不得人家乱说。
张硕聪哎呦一声,打疼了,没想到高心这么大反应,小丫头虽然面相文弱,但他知道这是个倔头子,怕真把高心给惹了又陪软话道:“算我误会你了,别生气……”顿了顿,看着清秀的高心一副心疼的模样道:“我也是为你好,就是怕你稀里糊涂答应个人,被人给骗了。现在像我这么好的男人可不多,外头那些男的,别瞧着人模狗样,其实人面兽心的东西多得是。你千万要小心,别托付错人了。”
高心快被他烦死了,差点脱口而出,我没找男人,找的是女的。话到嘴边不好意思说,淡淡道:“谢谢你关心,你还是去忙你的吧。”
张硕聪吃不到葡萄顿时觉得葡萄也酸了,眼巴巴瞧小姑娘两眼,还有些舍不得。他倒也不是什么死去活来爱上高心了,就是看见美女发骚而已,而且因为对手是个高富帅,自尊心有点受挫。正想再说点什么,门外头就有人推门喊开了:“高心,有人找你。”
谁没事儿找高心啊?
高心一想,脑子里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她姐姐。她姐姐是不是有事儿跑来找她?答了一声我知道了,再不管张硕聪是黑是白跑出去。
楼道里,周学远的衬衣永远干净雪白,身材瘦高,带着眼镜十分文雅的模样。高心看到他,嘴角的笑容就有点向下,心里有点没底。早上在小区门口甩下他走了,想一想确实也不太礼貌。但情况已经不同,所以面对师哥,高心显得没有往日那种从容,甚至有点想逃。
周学远是先跟她笑了笑,说的还算亲切:“不好意思,打扰你上班了。”
“你找我有事吗?”高心勉强笑笑,她有点不想面对人家的纠缠。虽然她师兄也没什么大错。
周学远文质彬彬的模样,神色也并无生气,只是关心她的模样开了口道:“认识你这么久,一直看你独来独往。早上碰见蒋卓臻,突然说你姐姐,我觉得很奇怪,又放心不下你。过来看一看你。”
他说完蒋卓臻的名字,高心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稍稍一瞄已经看见张硕聪在门边竖着耳朵鬼鬼祟祟……
高心伸手把周学远扯到老远的楼梯旁边,回头再望望,张硕聪对她比划了个不屑的手势,扭头走了。高心叹口气,有这样挖人*为职业的同事真的太可怕了,周学远敏锐道:“你怎么了?”
“我没有怎么……我挺好的,师兄,你真的不用担心我。”高心露出无奈又很纯良的笑容,想解释又很难说出口。她家里的事,并不希望拿出来随便说,想了想道:“我只是没有告诉你,蒋家……是我们家一个远房亲戚……好多年没走动了,就是最近她爸爸和我妈妈有了一些联络。”说完了,双手合十请求一样跟周学远道:“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啊,我不想人家知道我家还有门有钱亲戚……”
“为什么不想人知道呢?”周学远望着她可爱的模样笑了。
高心咬咬下嘴唇,她仇富不行吗?
“我过我的生活,凭本事吃饭,有这种亲戚没这种亲戚都一样。他们知道了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我不想沦为别人的话柄。”高心说的很硬气,她做新闻的,最反感盲目造谣的人,何苦如果真相被扒出来,她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的口水淹死。
周学远打量了几番,这才说的十分好听夸她道:“别人巴不得有这样的亲戚,就算没亲戚也去抱大腿认个干亲戚,恨不得连干儿子都一起做了。你不在乎他们,很难得,高心,你是个好姑娘,很有骨气。”
高心虽然不爱他,但一直把他当学长,当成朋友,羡慕他事业上的成就。这会儿周学远不吝啬的夸起她了,高心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很有自知之明笑一笑道:“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很普通。”
周学远眯了一下眼眸,竟是温柔的神色道:“你就是有那么好……”说完伸手要去拍高心的头顶。
高心躲开了,整个人又紧张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抱歉的看着周学远。
尴尬的收回手,周学远终于也有点按耐不住,感到沮丧追问起来:“是我有什么地方不好吗?你总是躲我。”
高心左右看看,这种话题也不合适在单位楼道说吧。
可周学远这个人,纠缠精神就是职业素养,接连二三问出来:“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师兄你想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小就这样。不喜欢别人亲近。”高心实话实说,又为和唯一的前辈把关系弄僵感到烦恼,但这样是没办法的事,她不喜欢周学远,周学远就是再好,也白搭。
“那一直这样下去我们的事呢?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周学远索性说开了。
“我们……”高心都不知道我们这俩字是不是合适形容她和周学远,大大的眼眸带了无奈和难受的神色盯着她师兄的脸,对方是很明显失落了。
对曾经拒绝过无数优秀男生的高心来说,这种神情见得多了,也多少有几分不太值钱。但这一次有点不一样,高心感到十分为难,周学远毕竟比那些素未平生就冲来说爱她的男生要强一些,跟她也熟一些。
被周学远的眼神看的尴尬极了,高心索性横了心,拿出当年她甩小男生的态度,开了口道:“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是前辈,我很尊重你……可感情的事,我真的没有想过。”
“高心,你觉得我们哪儿不合适呢?”周学远的逻辑一时也接受不了。
就算哪儿都合适又怎么样,感情这回事儿,又不是工业产品,哪儿能钉对钉,卯对卯,就那么啪叽拍上去成型算数。
大楼道上的,高心是鼓足勇气说了真心话,可这又不是辩论会,没玩没了怎么行,高心正愁他较劲起来了,四下看看,张硕聪那贱人还在楼道做打探状趴在哪儿使劲儿伸脖子看呢。
高心皱着眉头盯了张硕聪几眼,顺道提高嗓音道:“师兄,我真的不合适你……”
她虽然单纯,但又不笨。信号一发出,张硕聪就跟狗一样颠颠儿过来了,人五人六起来嘻嘻笑,信心爆棚道:“喂喂,大记者,你离高心远点。”
周学远看了他一眼,他是什么货色,整个大院也很出名,顿时心生不屑。瞧见周学远的眼神,张硕聪瞬间更来气,直接拉过高心,指着周学远道:“听见没,人家都说和你不合适了,你就不能走开吗?”
“我和高心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周学远对狗仔也没什么好脾气。
“我靠,你没看出来我跟高心的关系吗?她干嘛拒绝你又一个劲儿看我。这都不明白吗?她不喜欢你,当然是喜欢我了。”张硕聪太想当然了,一脸贱笑,心情顿时大好,他在旁边监视了半天,本来感觉人家金童玉女没他啥事儿,可高心拒绝周学远,顿时他眼前都开花了,嘴都要笑歪了。
“我也没有喜欢你……”高心都无奈了,这俩个男的,就算她不喜欢周学远了,张硕聪……饶了她吧,谁眼瞎也不会看上他吧。
“喂!!”张硕聪都尖叫了,帅脸都扭曲了道:“你又有啥理由不喜欢我的?我比他跟你还合适!”
“你别闹了。”高心跟哄孩子一样瞪了他一眼。
张硕聪本来就属于那种贱烂欠,但也许是因为高心年纪虽小但本事比较大,脾气张硕聪也是见识过的,顿时GAY爆的嘟着嘴退到一边,在旁边还各种指指点点周学远,一副腹诽心谤的不开心模样。好像他就真有资格跟周学远抢女友一样。
博安慰找同情的戏,就这样被个神经病给搅黄了,周学远开了口道:“高心,你还在工作,你先忙。有些事,我有时间再找你……”顿了顿恋恋不舍道:“就算你真的做出决定,我不会为难你。但希望,至少我们还是朋友,是同事,是校友……甚至,是一起采访并肩作战的战友。”
高心点点头嗯一声,事已至此,这样结局再好不过,她可没功夫再煎熬她和周学远的事儿,早点说清早点好。对方果然也很有风度,高心感到欣慰。
“我走了,有空跟你联系。我还有很多事儿要和你商量。”周学远留下话,下了楼。
他一走,张硕聪几乎是蹦起来,伸胳膊要抱高心:“我就知道你喜欢的是我!”
高心特灵活的躲开了,斜了他一眼,对张硕聪倒是不客气了,直接狠狠踩了他一脚,痛的对方啊啊叫,高心才扬眉吐息道:“我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你,请张摄影放心。”
张硕聪抬起手想扇她耳光,怒视高心嫩嫩的脸,一狠心把这点鄙夷就内部消化了。颠颠儿的跟在后头,一张嘴天花乱坠的就说起来,说到最后,高心烦躁了,直接抱着电脑奔赴总编办公室告状了,说自己写稿见不得人打扰,需要个清净的地方。
猜怎么着了?平时鼻孔看人自视甚高的总编,搓着双手,热心地嘘寒问暖起来,嘴里念叨着,高记者这么辛苦写稿为了杂志社付出太多了,我们杂志社一贯最重视人才,像高记者这样的大人才,我们当然爱护。
肉麻的高心以为他发烧感冒了。总编做事儿也很迅速,不管三七二十一勒令把发行部堆东西的那间屋子腾出来,让高心先在里头坐着清净写稿。
高心抱着一堆资料和笔记本被总编丢进新办公室的时候,心里也想到她姐姐投资了,大概蒋卓臻是和总编交代过,让她有特殊待遇了。就这点很郁闷,她一直不希望别人干扰她的正常工作……
可下一秒,她也能体会到她姐对她的良苦用心,因为在张硕聪穷追不舍的劲头下,她终于可以把门一关,将这个烦人精拦在门外了。抱着一大堆东西,高心其实坐在哪儿都是坐,一投入到写稿中把什么都忘记了。
为徐知晴的爱情故事瞎编乱造整一下午,脖子都是酸的,她才23岁腰椎都不太好了。这都是职业病,没办法的。可写来写去,这一稿她特别满意,什么欢喜欢家,缘来是你,写的要多曲折有多曲折,要多感人有多感人,完全是按泰坦尼克号至死不渝的范儿而写的。
徐知晴被她一写,活脱脱的小龙女在世,蒋卓文就是那断胳膊的杨过,什么放弃大集团职务,甘心为她完成愿望,俩人一起为梦想奋斗……
高心自己也纳闷,怎么就隔了两天,她造谣起来眼睛都不带眨了,一写到感情故事,文笔都煽情多了……
落笔的地方,高心小心的敲打出句子。
爱是生命中的精粹,应该去感受,去感激。
敲完最后一个字。高心对着电脑屏幕楞了一会儿,想起纹身又妒忌又欢喜,她思索了很久,感觉也许自己还没能好好理解这句话,爱情对于她来说来的突然,可高心在这份突然的感情里更想要成为精粹。
总编审完稿,再和她就稿件的一些问题一一探讨后都已经七点了,今天比较奇怪,蒋卓臻一直没有联系她。高心下班,时间又很晚,去哪儿都不太合适,心里空落落总感觉少了什么。她倒也不是特别粘人的那种女孩,第一天恋爱,说不联系,她也不好意思给人主动打电话。正下楼,出院子准备胡乱吃点什么回家休息……
有人朝她按喇叭。
院子里,一排绿树底下黑色的奔驰车并算太扎眼,但是高心还是看见了。
脸上洋溢出微笑,跑到车跟前开门上了车。
蒋卓臻今天的笑容很清淡,疼爱的眼神望着她道:“我上楼去找过你,但你在总编办公室谈工作,我就在这儿等你了。怎么样,很累吧?我带你回家吃饭吧。”
高心在她关爱的眼神下,心都暖和起来了,笑的有点傻,点点头又摇头为难道:“我房子没饭菜,我不会做饭……”说的挺不好意思,她妈宠她习惯了,她菜都不会切。在她姐姐面前,惭愧的脸红了。
蒋卓臻笑了,她后妹妹时时刻刻在她跟前都诚实的要死,蒋卓臻安慰她道:“别担心,我也不会做饭,我才不会像你妈那样嘲笑你。”顿了顿亲昵道:“我带你回我家,我已经让厨师准备好吃的了。放心好了,你姐姐怎么会舍得饿着你呢?”
高心心里甜死了,谁不爱被人捧着惦记着?她现在才知道,她跟她们宿舍老是被她批判,幼稚无聊一天到晚就会想着恋爱啊,男朋友啊,忘记学习工作,忘记国仇家恨,忘记社会黑暗,忘记体制不健全,忘记民主化进程……凡此种种的姑娘一样无聊幼稚。
高心嘴笨,不爱说人好,就算对方对她好,她一般就记心里,说不出口。
蒋卓臻疼起她来,又属于没有原则,事情都以高心为主,高心爱说话就陪高心说话,高心沉默她也就开车不说话了。
走了好长一段路,算是拐进蒋卓臻自己住的别墅了区了。
高心倒也算没昏头吧,做记者没点察言观色的能力和直觉,简直可以挂牌子走人了。
也许是蒋卓臻沉默的次数多一些,高心还是感觉出来了,有些担心的看着她道:“你怎么了?”
蒋卓臻有点心烦,但不打算告诉高心,淡淡笑笑道:“上班累了。”叹口气道:“真想辞职不干了。”
高心没有多想,安慰起来道:“那你要多注意休息。”
“休息,当然休息,我准备给自己放一个大长假。”蒋卓臻把车停在了自己的车库。
“你要放假?公司怎么办?”高心以为她开玩笑。
蒋卓臻乐了,俯身捏了她鼻子一下道:“爱怎么办怎么办,我放假了,就二十四小时全天陪你,你觉得怎么样?”
高心被她逗的咯咯笑,拍开她的手说了讨厌,“我不要,我还要上班工作,带着你去上班多奇怪。”
“哪儿奇怪?我是你们老总好不好。”蒋卓臻就是喜欢逗小丫头,舔了嘴唇忍不住要亲亲她,结果高心不领情的躲开了,开车门就往下跑抗议了:“我才不喜欢骚扰下属的老总。”
蒋卓臻一身疲惫,感觉在她跟前少了那些勾心斗角,心里踏实多了,下车捉住她,凑近了笑了道:“高心乖,让你们老总骚扰你一下。”
高心作为法治社会的支持者,接了话道:“你敢,我会告你的。”
“告我什么?”蒋卓臻嫣红的嘴唇吐字,眼睛贼亮。
性、骚扰仨字,愣是把高心脸都憋红了,死活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