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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
龙誉气喘吁吁地快曳苍一步挪到烛渊先前坐过的那张椅子再也没力气站起来了,曳苍原本也看好了那张椅子,原本先一步的就是他了,可是就在他要奔出去的一刹那布诺蹦出了一句话。
大人还在等你。
于是曳苍不要脸地软趴在了布诺身上,说什么也要布诺拖着他走,他不能一心两用,不能一边走路又一边想怎么和大人老实交代,布诺眼角直抽,在不能伤害对方分毫又必须承受住对方毫不留情的出击的情况下和对方对打两个多时辰,真的是身心疲惫,偏偏曳苍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个正经,便也任曳苍将手揽在了他肩上,将全部重量都压给他。
布诺拖着曳苍走了,留下坐在椅子上疲惫不堪的龙誉。
蚩尤神殿,泉。
在就要走到甬道尽头时,曳苍立刻从布诺身上蹦了起来,走得精神抖擞,布诺很是不悦,直接抬脚便狠狠踹到了曳苍的小腿上,曳苍疼得嗷嗷直叫,布诺目不斜视从他身旁走过。
烛渊正坐在石桌旁,桌上摆放着还腾着热气的饭菜,桌子正中摆着三盏豆油灯,曳苍瞧见吃的,立刻从布诺身后蹿上前,二话不说直接蹦到了烛渊对面坐下,烛渊面不改色,布诺微微蹙眉。
“布诺坐了,让崎棉把你二人的饭菜也一并送来了,吃了再说。”烛渊将一只干净的空陶碗放到自己身旁的空位,布诺道了一声“多谢大人”后才落座。
“嘿嘿,大人,来来来,我帮你盛饭。”曳苍积极地从盛饭的大陶碗里舀了满满一碗米饭,笑眯眯地双手放到了烛渊面前,再双手拿起筷子递给烛渊。
烛渊接过筷子,不冷不热道:“便先让你吃着笑着,吃饱了皮够厚够结实,耐抽。”
曳苍正在舀第二碗饭的手一抖,大木勺子险些跌回大陶碗里,向布诺投来一记求救的眼神,奈何布诺采取无视态度,还从他手里夺过了木勺,自舀自饭。
曳苍知道烛渊用饭时不喜人在耳畔聒噪,便闭嘴不敢多言,一餐饭吃得无比忐忑。
饭罢,曳苍狗腿又讨好地收拾桌子,让布诺看得都觉好笑,烛渊也没打算理他,只让布诺跟着他换了一张石桌,把曳苍晾在一旁忙活,听着布诺一五一十地将今日与龙誉交手的看法做个总结。
末了,烛渊只微微点头,不作任何表示,布诺等着烛渊的示下,烛渊终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在圣山上发生的事情,从没有一件是能瞒过我的。”
布诺连忙站起身,垂下了头,有些慌乱,终还是镇静地说了声“是”。
倒是他们异想天开了,以为能瞒住大人一些日子,却是连一天甚或说一个时辰都瞒不住,也难怪曳苍要受罚。
“去忙吧。”
“是,属下告退。”布诺恭敬转身离开,曳苍苦着一张脸上前。
“大人。”曳苍内心很忐忑,因为与布诺擦身而过时,布诺投给他一个“大人早就知道了”的眼神,决定先坦白,“属下从未隐瞒过大人什么,仅仅这一次而已。”
“有一就有二,既有先河开,何患无二三?”烛渊指尖轻点着石桌,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曳苍并未真正动怒,“坐了说话,我还不至于吞了你。”
听到烛渊如此口气,曳苍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一边不客气地坐下,一边小声道:“却比吞了我还可怕。”
“也不知是谁说,一旦心里藏了人,就会老实与我说的?”烛渊依旧轻轻点着石桌,“自己说吧,若是刻意隐瞒,你就确实需要考虑我会不会吞了你。”
“嘿嘿,大人,我绝对老实交代。”曳苍痞气一笑,“不过还是先向大人澄清,我心里没藏人,我不是老左。”
心里藏个人能藏二十年,佩服!
于是曳苍又将自己对布诺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再说了一遍,且不仅一字不落还稍补充了些,毕竟大人和老左不同,是忽悠不得的。
“大人,该说的我都坦白了,大人是否要扒我的皮?”末了,曳苍试探地问道。
“你若是想扒了自己,我倒也不会阻止。”烛渊凉淡地看了曳苍一眼,曳苍立马改口,“那大人认为那个小娃娃是何来历?”
“若说大智若愚,却也没见过这般蠢的细作。”烛渊定论,曳苍面上喜色顿露,“那大人,她——”
“曳苍,不用我说你也自当知道,进入圣山的中原人只有两个下场,死,或者成为我的傀儡。”烛渊打断了曳苍的话,一字一句冷到了曳苍心底,“人是你带上圣山来的,便让你来为她做选择。”
“大人,我——”曳苍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猛地站起了身,刚开口,却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不让她死吗?不让她成为大人的傀儡吗?他凭什么?这是教规,无人能违背的教规,纵是他,也不行。
而且,他不是巴不得那个中原小娃娃立刻从他的眼前消失吗,如今大人让他选择,他竟是不知如何抉择了。
因为,这两个选择,不论哪一个,他都不想选不愿意选,他忽然觉得,他不舍得,他喜欢她的一哭一笑,就在不知不觉间!
“选不出么?”烛渊不是没有看出曳苍眼里的挣扎,声音依旧冷得足以剔骨,“那么我来帮你选,把她带到我这儿来,我正缺了没有人来给我试验这新养成的偶人蛊。”
曳苍的身体猛地一震,想要反抗,却又不知如何反抗,蠕动着嘴唇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给你两日时间。”烛渊也慢慢站起了身,“两日时间,让你去斩断那本就不该出现过的牵扯。”
烛渊冷冷扔下话,不再看僵住的曳苍一眼,转身往后殿走去了。
有时候真真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不是他不允许旁人心中有爱,只是这是注定了没有结果的感情,不如就此掐灭,省得到头来生生毁了好好的一个人。
曳苍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蚩尤神殿,一向自然生死不惧的他,竟然开始觉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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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誉知道那个白面小男人不会就此放过了她,果然,半夜三更时就出现在了她的屋子里,悄声无息地蹲在她的床边,待她忽然一转身一睁眼就看着近在咫尺的一颗大脑袋时险些一掌拍过去,烛渊吐出了一句让她想要吐血的话成功地让她的巴掌僵在了半空。
他说,阿妹,我饿了。
龙誉被激怒地坐起身,怒道,饿了你别找我啊!我可不是专管你饭食的!
烛渊依旧只说那一句,阿妹,我饿了。
龙誉硬巴巴的怒火顿时就熄了,因为逆着窗外的月光,她瞧见烛渊墨黑盈亮的眼眸没有一丝杂尘,也没有一丝冷意,倒似有一股子可怜的委屈,于是她就不争气地心软了。
其实龙誉觉得自己很犯贱,明明不喜欢这个可恶的白面小男人,然而面对他时总又不知不觉心软,明明知道或许他是装模作样的,可还是想要心疼他。
所以,总结,就是犯贱。
“大半夜的,阿哥想吃什么?”最终妥协的注定了龙誉,穿了鞋走到桌边,点燃了豆油灯,昏黄的灯火映照下,她满是疲惫的面容让烛渊有些移不开眼。
“我不挑剔的,随便什么都行,不过形美色美还要味美,要咸一点,要是煮汤的话汤不能太浓,要是……”
“停停停。”龙誉很无奈地打断了烛渊的叨叨,这还叫不挑剔?随便什么都行?他就是觉得折磨她折磨得不够,偏她还是个犯贱的,“闭嘴,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
“好。”烛渊不反驳,只柔柔一笑,笑得很温和很漂亮,让龙誉失了失神,然后就着木盆里还有的凉水抹了一把脸,便朝门外走去了。
龙誉才走出门觉得不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跟在她身后的烛渊,拧了拧眉,“阿哥跟着我做什么?”
“自然是跟着去看阿妹给我弄些什么好吃的。”烛渊老实答道。
龙誉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阻止他,反正她知道阻止也没用,便让他跟着自己了,可是觉得好生奇怪,觉得这个白面小男人今夜很反常,非常反常。
然而他的心思像深潭那样摸不透,龙誉便懒得去猜,想到了困惑了自己一日的问题,一边走一边向烛渊问道:“阿哥,你昨夜给我讲的那个故事,是真实存在的吗?”
“阿妹这么想知道么?”烛渊微微一笑,并不回答,“我说了待我再有好心情时再与阿妹说,阿妹不用急的。”
“那阿哥现在的心情不好吗?”龙誉轻哼一声撇了撇嘴,“我瞧着阿哥现在的心情倒是挺好。”
“好倒是挺好,只是还不够好而已。”烛渊并不否认。
“……”这什么歪理,不想说就直说,她怎么就觉得和这个白面小男人说话就像在打唇舌大战一样,每次说话都一个字,累。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呢?”烛渊浅笑,“阿妹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龙誉摇了摇头,忽然不想继续这个问题,大步往伙房走去,三步两步便把烛渊甩在了身后,烛渊没有再急着跟上她的脚步,只是慢悠悠地在后头走着。
“阿妹,天亮之后,接受红雪的考验。”只是烛渊不忘煞风景煞情调煞心情地补充一句。
龙誉恨恨地再一快步,完全走出了烛渊的视线。
烛渊的浅笑中慢慢揉入了寒意,要尽快了,不然达不到他要的目的。
天明之时,龙誉的眼眶更红更黑了,虽然她不爱美,可在洗脸时看到自己那水中倒影两眼还是被闪瞎了,简直是,不忍直视。
红雪早早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依旧高兴地摇着尾巴,龙誉想,若是红雪的眼睛也像人的一样,此刻肯定要瞎了,被她两个惨不忍睹的眼眶刺瞎的。
而所谓的考验,就是红雪领着她到她的老巢里去窜上一圈,而那所谓的老巢,就是她曾两次进入的雾踪,一想到那漫山遍野的毒蝎子,龙誉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不会是让她去征服那漫山遍野的毒蝎子吧?真是好看得起她,她觉得若是这样的话,还不等她把它们征服,它们就已经把她的血给喝干净了。
显然红雪没有感受到龙誉纠结的内心,欢快地在她身上爬啊爬,龙誉终于没忍住一把把她抓住了,提到面前,严肃地问道:“小圣蝎,今日进了这片林子,我不会有去无回吧?”
龙誉说着抬眼望着面前雾气弥漫冷意森森的雾踪,胆子再怎么大得如牛也还是为自己的性命提心吊胆。
红雪似是听懂了龙誉的话,连忙摇晃着自己的两把大钳子。
忽然,她身后有清浅的笑声响起,龙誉不回头也知道是谁,而她第一次觉得这笑声不是讨厌烦人,而是让她觉着心安。
“红雪这般喜欢你,又怎舍得让你在她的地盘被吃干抹净。”烛渊嘴角噙着笑意,踩着一地碎石野草向龙誉走来,红雪在龙誉手里难受地挣扎着,烛渊见状,伸手去接过了红雪,红雪立刻沿着他的手臂爬上了他的肩头,“红雪,可要看好了你的乖孩子们,别让他们饥不择食了,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血不鲜肉不美,没吃头。”
“噗……”龙誉本是心头一块大乌云,此刻听到烛渊字正腔圆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一句有趣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发现真是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能这么云淡风轻面不改色地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龙誉的笑声吸引了烛渊的目光,只见她微微歪了头,眉眼弯弯如倒月牙,有淡淡的雾气迷蒙在她脸上,朦朦胧胧很是美好。
“阿妹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烛渊眼底的笑意温柔了几分,言语温和,声音是一如既往的轻淡,却没有装模作样的味道,仿佛是由衷而言,不知不觉地抬起手,轻触上了龙誉的嘴角。
他似乎已经许久没有看到她笑了,其实也不过半个月时日,他却觉许久了,久得他都有一种她不会再对他笑了的错觉,如今忽而见到,竟有种久违的美好,失而复得的感觉,使得他想要伸出手去触碰。
龙誉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怔,没有反应过来,便这么怔愣着让烛渊指腹轻触着她的嘴角,感受着他指尖传给她的凉意。
烛渊碰着碰着竟有些舍不得挪开手了,指腹由嘴角移到了唇上,轻轻摩挲着那润泽的唇,光光滑滑地让他心头一悸,手迅速移到了龙誉的脑后,轻按着,而后,鬼使神差地,覆上了龙誉的唇!
龙誉骤然一惊,抬起双手,猛地推开了烛渊!
“不喜欢么?”一抹失落在烛渊的眼底一闪而过,没有因龙誉突然将他推开而动怒,只是微微一笑,率先往雾踪里走去了。
不喜欢么?龙誉心底重复着烛渊的话,说不明自己心底那一瞬间的感觉。
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唇碰着唇,然而这一次却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因为她感觉得到他唇瓣传递出的温柔,不是假装,像是真正发自内心一般,让她感觉很奇怪,那种唇齿相碰的感觉,不是厌恶,也不是不喜欢,反而有种想要索取更多的想法。
她为自己心底的这种想法感到可耻,所以她才一把推开了他。
不是不喜欢,那是喜欢吗?
喜欢……吗?
“阿妹,跟紧了,万不能失神了。”就在龙誉还在为自己那可耻的想法懊恼时,烛渊凉淡的声音从前方传了来,龙誉想着这是雾踪,不敢再失神,匆匆跟上了烛渊的脚步。
龙誉走在烛渊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肩,在这个四面危险的雾踪,忽然觉得这样的肩能给她不惧与安心。
一进了雾踪,红雪便兴奋地在烛渊身上蹿上又蹿下,活像一个离家太久刚刚归巢的孩子,雀跃不已,使得烛渊不得不出声提醒,“红雪,我知道你找着了新主人很高兴,恨不得马上能将这好消息告诉你的孩子们,不过——”
只是烛渊的话还未说完,红雪便从他身上跳了下来,飞一般地往迷雾深处蹿去了,根本没有把烛渊的话听进心里。
“红雪!”烛渊忽然大惊,伸手想要阻止住红雪,却是迟了一步,红雪早已消失在茫茫迷雾中。
龙誉被烛渊这突然一声惊住了,她还从没有见过这个白面小男人这般惊慌过,她还以为他根本不知道惊慌为何物,可这是四面毒蝎的雾踪,红雪跑了,那就意味着他们面临着随时被毒蛰死的危险,他的惊慌才是一瞬间,她的惊慌却是足足的。
“小圣蝎……跑了?”龙誉环视了一圈周遭的茫茫白雾,觉得她上一次逃命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情一般,而且这次还加了个一起狂奔的……同伴。
嗯……同伴……?龙誉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烛渊没命般跑啊跑惊慌失措的模样,再想着他平日里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真的是……好笑啊。
这么想着,龙誉忍不住笑了,声如银铃,与此时气氛真有种格格不入之感。
“阿妹,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烛渊看着身旁的龙誉,微微眯起了眼眸,“红雪已经开始考验你了,这些毒蝎,是连我都掌控不了的。”
他不知道她为何笑,可他知道红雪这不仅仅是在考验她,包括考验他,又或者说是,考验他与她,考验的是,他们。
红雪,真是连他也算计在内了。
龙誉立刻噤声不笑了,此时此刻,可真不是笑得出的时候,一想到又要被那些黑压压的毒蝎包围,她就觉得一身寒颤。
“那我们怎么办?”龙誉下意识地往烛渊的方向靠了靠,她觉得吧,人多力量大,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而且他比她强,靠近些,准没错。
烛渊眼眸再次眯了眯,因为龙誉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跟着我走,不要停。”烛渊淡淡的语气再也听不出丝毫慌乱,“很快,我们就会被毒蝎包围了。”
烛渊说完,毫不犹豫地往雾踪深处急速奔走。
龙誉惊,拧眉不解,“既是要被包围,阿哥又知晓来时的路,为何不往回走?”
“红雪不是傻子,而是蝎王。”烛渊耐心道,“既是考验,阿妹以为红雪会大开了来路让你走出去么?”
龙誉不再作声,紧紧跟着烛渊,毕竟她觉得跟着他才是上上之策。
“走!”突然,烛渊抓住了龙誉的手腕,如飞一般在迷雾里穿梭,声音冷如霜,“来了!”
龙誉再次一惊,不止是因为烛渊的举动,更是因为她也开始听到了那瘆骨的沙沙声,她不会记错,那是群蝎奔爬发出的声音!正从他们的后方以及两侧向他们包抄而来!
龙誉能感觉得到,这一次的毒蝎来得比上一次还要多,还要猛烈,似要将他们吞没才罢休。
这就是小圣蝎的能力吗?
这程度,还是考验吗!?
龙誉提着气让自己的脚步紧紧贴合着烛渊的速度,不置可否,他的速度是超群的,然而他们身后那群黑压压的毒蝎也不是吃素的!
渐渐的,龙誉手心沁出了薄薄的细汗,额上也开始有细细的汗珠冒出,声音因狂奔而颤抖,“阿哥,我们这是要跑往哪儿?”
可回答她的不是烛渊一如既往的凉淡声音,而是烛渊将她的手腕蓦地握得更紧,紧得生疼,与此同时,烛渊骤然停下了脚步。
“现下哪儿也不用去了。”
龙誉也骤然刹住脚,正疑惑为何要在这紧要关头停下来,却在抬眸的一瞬间看到了地上与烛渊的鞋尖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一只黑蝎正向他们慢慢爬来。
龙誉下意识地更靠近烛渊一分,因为他们身后以及左右的大片毒蝎也已经赶上了他们,此刻因为他们停下,它们便也慢慢地朝他们靠近,他们脚边的空地面积便愈来愈小,愈来愈小。
“阿哥,走上头。”龙誉另一只手突然抓住了烛渊的手臂,声音微颤。
“没用的。”烛渊声音依旧凉淡,龙誉不解,他便又道,“阿妹自行往上看便知。”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头而浇,龙誉从没觉得自己抬起头也会这般困难,透过那蒙蒙的白雾,依稀能瞧得见那些树干上枝桠上,有东西在慢慢挪动,竟也是毒蝎!
他们,真真的是无处可走了!?
龙誉将烛渊的手臂抓得更紧,知道此时多说无益,走为上策,虽然被层层包围,却也不能坐以待毙,正聚气拉着烛渊再次要飞逃,烛渊却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腕。
“阿妹,逃也没用的,今次不同上回,就算它们只剩下一只,也会追你至天涯海角。”烛渊转过头,看着龙誉,浅笑着摇了摇头,面上没有一丝面临危险的紧张之色,真真的是处变不惊。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们就在这等着它们把我们弄死!?”龙誉盯着烛渊,大吼,“追至天涯海角又如何!?至少还有生的希望!”
“阿妹,不要忘了,这是红雪在考验你,以及我。”烛渊忽而笑得很是温柔,“况且,我怎么会让阿妹死呢?”
“那阿哥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或许是烛渊嘴角那抹温柔的笑让龙誉也冷静了下来,任着那些毒蝎已经开始爬上脚背也不觉可怕,只是声音依旧有些轻颤。
“它们想要的,是鲜血。”烛渊嘴角的柔笑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阴冷,“我给它们便是。”
烛渊说完,将左手食指放在齿间咬破,再用拇指用力一顶指尖,一缕鲜血如线一般滴落在了他脚边的蝎群中,顿时,蝎群从他们脚上退下,全全往后退了离他们一步之距!
龙誉还没从这突来之变中反应过来,烛渊便将她往后推了一推,就在龙誉往后退开一步之时,那些突然间退开的毒蝎竟尽数绕过了龙誉扑到了烛渊身上!将他从头到脚扑裹得严严实实!
“阿哥——!”与此同时,龙誉的叫声凄厉响起!划破白雾,直冲云霄。
烛渊的身体陡然一颤,龙誉此刻竟忘了她所面对的是成群毒蝎,不要命一般扑向烛渊,徒手拼命将那些毒蝎从烛渊脸上身上拍掉!
她的心此刻很慌很乱很害怕,害怕他会从她面前消失,他是在用他的血以及性命吸引着这些毒蝎,替她承受了苦痛折磨以及死亡!
“滚开!滚开!”龙誉拼了命将那些毒蝎从烛渊身上打开,看着那些仍不断涌上来的毒蝎,爬满了她的手背她也不在意,被蛰了也不在意,可却是无论她怎么打怎么拍,那些毒蝎仍不断涌上来,她甚至连他的眉眼都看不到,颤抖的声音里渐渐带了无助的哭腔,“滚开,不要,不要……”
不要就这么离开我,不要扔下我……
就在龙誉的手贴到了烛渊脸颊的一瞬间,一滴泪也毫无征兆地自她的眼眶滑落,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失去,不想失去他。
也与此同时,那扒在烛渊身上的毒蝎瞬间尽数落下,僵死在他的脚边,竟在他的脚背上堆了了及膝高如小山般的尸体,那些还未来得及扑上的毒蝎瞬间如潮退,隐入了白茫茫的迷雾中。
龙誉此时没有心思去在乎这一切,只愣愣看着衣衫已然变得褴褛,胸膛袒露,长发散乱的烛渊,而后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了满身是蛰咬痕迹的他,搂得紧紧的,生怕他会突然从她怀里消失不见一般。
泪水润湿了烛渊的胸膛,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烛渊胸膛上的血脏了她的脸颊也毫不在意,身体颤抖不已。
她明白了,她明白他身上那些密密麻麻大小不一已有年岁的伤痕是怎么来的了,她明白了,都明白了……
那是毒虫毒物啃噬蛰咬过留下的痕迹,而要留下这么多连年岁都磨灭不了的伤痕,那是受过了多少毒虫毒物多少年月的啃噬蛰咬……
她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她想到了那个在山洞里一遍又一遍刻字的孩子,心疼得难以呼吸。
怎么会是这样……
忽然间,她忘记的事情也在一瞬之间尽数想起了,将脸紧紧贴着烛渊的胸膛,双臂紧搂着烛渊都将透不过气来,只听她一声声哽咽道:“阿哥,以后我来疼你,我来疼你……”
烛渊眼底有震惊一闪而过,垂眸看着龙誉的头顶,任她紧紧搂着自己,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心中千万般滋味,无法形容。
龙誉慢慢抬起头,盯着烛渊没有过多情感的眼眸,抬起了紧搂着他腰身的双手,轻轻覆到了他的脸上,用指腹替他轻轻擦拭着那额上脸颊上鼻梁上细细的血痕,最后捧着他的脸,眼里闪着泪花,却绽放了一记美好的笑容,踮起脚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说好了,阿哥以后是我一个人的,以后我来疼阿哥。”
龙誉含笑说完,视线开始模糊,在烛渊怀里昏了过去。
烛渊抬手接住了她软弱无力的身子,看着她满面的泪痕,用指腹替她摩挲干净。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落泪,令他震撼,却也令他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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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终于明白心意了~大叔咋觉得这么难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