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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她再次来到这栋具有巴洛克风格的红砖尖顶建筑:摩西会堂,花五十元买了张门票,走了进去。
走进大门,一条用凹凸不平的小方形石块组成的小路,中间会长出青苔和绿芽,似乎预示着犹太民族的坎坷境遇,同样也预示了世界和平的艰难,却又充满希望。那么这条走廊,可能有无数慌张的犹太人走过,把恐惧留在那一头,生的侥幸在另一头。
面前的建筑物,红砖斜尖顶,白色的窗棂上有蓝色的拱纹,罩着窗顶,然后又向两头延开去,点缀成红墙上的条条蓝纹。
会堂大敞着镂花的铁门将她迎进去。正前方和左侧手各有一扇咖啡深色的木门,石拱的门廊,类似巴洛克风格。左侧是通楼上的,而正前方进去就是礼拜堂。
一楼的礼拜堂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参访。
肃穆的礼堂赫然映入眼帘,实木楼梯、窗台基本保持原状,可以想象当年犹太人在此聚集、祈祷的情景。整个会堂里静悄悄的,只有大卫之星和长长的座椅排列有序,静静地在会堂当中。她有些恍惚,感叹百年人生路,岁月捻指间。
礼拜堂正面中央有一块幕布,上面写着是以色列驻沪领事馆赠送的,用的是英国的宝石、印度的丝线,中国的手工制作的,上面用希伯来语绣的话是:上帝在我面前。
犹太教没有偶像崇拜,所以这里没有供膜拜的神像。礼拜堂里中央摆着圣柜。圣柜里曾经供放记录犹太教经典《摩西五经》的羊皮卷。
看得入神时,蓦然她想起自己的目的,便匆匆离开了一楼展厅,向旁边的一扇小门走上去。
二楼原是女教徒站的地方,犹太教将男女教徒严格分开的。原先二楼是一个宽大的回廊,可现在已被隔成好几间屋子,用以作图片展览厅,陈列着反映当年中欧犹太难民在虹口生活的照片。
展览厅里空无一人。
她推开装饰着犹太风格饰纹的门,走进去。一股墓地般的气氛扑面而来。音乐,冷气,幽暗的灯光,仿佛走进一段被埋葬的时光。
她兀自走向一间屋子,下意识站着那里,那里应该就是自己在梦中见过曾祖父弹奏过钢琴曲的地方吧。
为什么这几间屋子,自己能准确无误找到他弹钢琴的地方呢?她也不知道,她的脑海里仿佛根植一些古老的记忆,尽管她不知道这些记忆是怎么存在的。它或许就像一种本能常识存在她的潜意识里。一走近这个会堂,它们显现出来。
一组组照片在墙上,是曾经在上海生活过的犹太人,他们的过去,他们的现在,他们的作品。没有痛苦,他们的脸上,只有岁月久远造成的恍若隔世。
每看一张照片,祈洛翎心里就多一分记忆被勾起。越来越多异乎寻常的记忆,让她有点茫然失措,时间可以流逝,却带不走记忆。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的记忆和祖先在这里重叠了。
呆呆不知站了多久,她回来神来,环顾四周,周围墙和廊柱也被粉刷过。这个藏东西的地点,应该就是眼前的礼拜堂内,确切地说,独臂老人告诉她,那东西应该在一幅画的后面。
那个梦是真实的吗?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幅画还在吗?那是一幅怎么的画?想着想着她的心跳加快了,
她来到靠墙的位置,墙上挂着几幅画,都是犹太教里面的先知画像,有摩西先知的画像,还有其他十三位先知的画像。
她在一幅名叫乌列的画像前站住了,画框内是一个古代男子,他有一双巨大的红色翅膀,翅膀内翼则是金黄色,上身着一件黑红色的长袍,下身穿白色的长裙,手里抱着一本黄色的册子,身后是太阳,树叶和田野。
画像下面有个注解:乌列(希伯来语:URIEL),名字的意思是“神之光”,是犹太教及基督教信仰中一位天使长的名字。乌列的意思是“神之光明”和“神之火焰”,他乃掌管地狱之火的天使。有些神秘主义宗派还认为这位天使还掌管诗文及音乐。
原来魔鬼使者叫自己URIEL,原来就这位天使啊。她认真仔细观赏,心里涌上种强烈的直觉,琴谱应该就是这一幅画后面。她瞅了瞅四周,暂时还没有第二个人进入二楼。
祈洛翎试图从墙上取下那幅画像,可一用力,画像纹丝不动。原好画像的顶部似乎被钉子紧紧固定在墙壁上了。她只好用力将画框底部向外拉扯,狭窄的缝隙里勉强露出面积不大的后壁。
她用左手扯住画框,再用右手在画像背后的墙壁上四处敲敲,墙壁中间处果然发出空洞的声响。那块暗格应该就在这块砖的背后吧,她暗算窃喜。
接下来,她用右手拇指的指甲沿着砖的接缝划动。接缝处果然跟硬邦邦的砖体感觉不一样,感觉轻软得多。她的心里一阵激动,沿着接缝处用长长的指甲划了一圈,厚厚的墙灰剥落下来,一层又一层。墙灰越来越多掉落下来,青砖的侧面在慢慢显露出来。
可没过多久,她的指甲被抠破了,指腹也磨出了鲜血。祈洛翎忍着痛继续用力,可越朝里,墙灰越来越坚固,指甲已完全不能胜任。她只好放弃了,心中有些气馁,生气得用力敲了敲那块地砖。
靠徒手可不行,还得借助工具才能将那块砖撬开。她一边想,一边迅速将画像恢复原状,再将地上的墙灰打理干净,然后去洗手间洗了洗手,最后从容走出了摩西会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