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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很和谐。在黎相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撮和下,邢季风真的和周乐陶坐在双人的懒人沙发里。
只是不像那一对那么亲密,他们坐姿很端正。她的肩膀比他的肩膀低,看起来,很小鸟依人的感觉。
黎相宇忧伤极了,这画面多么美。
他忽然闷笑一声:“邢季风,我想知道你怎么摆平冯家。”他拍拍艾沫惜,让她起来,然后把懒人沙发拖到那两人的对面,再和艾沫惜一起坐好。
很有点谈话的样子。
邢季风用遥控器开亮了微微的灯光:“给他们想要的。没有联姻,也可以有的项目合作,那是冯家的心愿。我已经让我大哥开出了优厚的条件,应该摆平了。面子重要,却也敌不过利益更重要。”
“你这次损失大了。”黎相宇洒然道。
“等等。”艾沫惜看了看邢季风,又看了看黎相宇:“你们在说什么?”
“傻妞,邢季风后天结婚,现在还跟我们在一起,他难道能瞬间转移吗?”黎相宇宠溺地轻戳她的额头:“说你笨,就是笨。”
艾沫惜恍然:“你不结婚啦?那你叫我不要理的那个女人,就是你的新娘了?咦,她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不过,到现在也没打。”
她一连串的问号,弄得邢季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周乐陶忽然用头蹭了蹭邢季风:“原来咱俩还真是哥们,连失恋都一起。”
邢季风眸色深沉,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各人怀着心思,扯东扯西,最后两个女孩扛不住了,说要回房睡觉,便留了两个男人,依旧坐在星空下聊天。
已不是当初“你好还是我好”的紧绷状态,很随意。因着某一个秘密,只有他们知道而互相生出亲近之感。
“相宇,”甚至,连叫名字,都省掉了姓:“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嗯。”黎相宇出乎意料地没有驳斥他:“是我自私了。”
“不是自私的问题,而是这样,会毁掉两个人的人生。”邢季风的声音低沉而恳切。
“你觉得我还可以有怎样的人生?”黎相宇苦笑,少有的温和。
邢季风默然。
黎相宇忽然痞气地坏笑,夹杂着苦涩:“我挺坏的,看见周乐陶,就想把她撮和给你,免得你打我沫沫的主意。”
“你也知道你坏,你曾经坏了我多少好事?”邢季风哑然失笑。
黎相宇也笑:“你以后要是有喜欢的女人,估计比我还紧张。”
邢季风不置可否:“你知道我喜欢小艾。”
“你那不是爱,单方面的,不叫爱。”黎相宇很肯定:“就我真心而言,你如果爱上周乐陶,比爱上沫沫幸福。”
“哦?”邢季风眼里满是笑意。
“沫沫对我感情太深,不会对你全心全意。我用了二十几年,才把她的心捂热,你是不是也作好了二十年的准备?”黎相宇的话里,不是炫耀,是悲哀:“所以找一个心里没有爱人的女人,你会幸福很多。”
这一刻,黎相宇是真诚而单纯的,没有一点心机,很纯粹。
面对这个强大的情敌,他本可以将沫沫送到他身边。除了这个男人,他想不出还有谁能守护他的沫沫。
但是这个男人曾经救过他的命,他在某一刻,竟然动了惺惺相惜之心,希望他幸福。
邢季风蓦然明白了黎相宇的心思,心中无比震动。两个男人曾经对立,什么时候可以这般交心?
因为爱着同一个女人?
其实无论谁是哪一种性格,一究到底,都是骄傲的男人。
浩瀚的星海,明明灭灭。星子在深蓝夜幕中,闪烁得那么迷离。
黎相宇沉思半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也许是他太自私了,凭什么就这样主宰了沫沫的人生?
他决定放手,在沫沫渐渐习惯没有他的时候放手。
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很平静。不是之前的地动山摇,痛彻心扉,而是某种认命,心如死灰的认命。
从西玉山回去,黎相宇有了全盘的安排。
先是他出差五天,还没等回家,艾沫惜就不得不应秦陌的邀请飞往北京录制电影主题曲。
随行的,有周乐陶,以及黎氏公司的律师团,还有邢季风为其在娱乐圈安排的保驾护航的专业人士。
总之是声势浩大。
黎相宇仍旧每天和沫沫通电话,早上中午晚上,不玩失踪,不搞冷战,表面上没有一点异样。
只是,他越来越多选择在艾沫惜可能忙的时间打电话,然后成为未接电话。
当艾沫惜回电话的时候,却总是被秘书告知,黎总在开会,或是和某个重要人物正在会谈,总之有十万火急的事。
网上仍是艾沫惜扑天盖地的新闻,黎相宇猫在办公室里,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
自艾沫惜去北京后,他就一直住在办公室的卧室里,再没回过家。
家里满是艾沫惜的味道和身影,他某一次回去拿衣服,只停留了片刻,便觉得心脏的负荷快要承受不住了。
他变成了工作狂,不分白天黑夜。只有工作的时候,能暂时让他忘记,某种疯狂得想要扑向北京的感觉。
北京,北京。
现在,这个地方是他最想去,又最不敢去的地方了。
他再也没有了笑容,冷冽如寒风,刮得整个三十二楼都冰寒封冻,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所有人都在猜测,是不是网上爆出的那几则八卦新闻引起的?比如“****脉脉”,秦陌牵手艾沫,歌坛又一童话恋情出炉。
再比如,秦陌深夜被拍到从艾沫入住的大酒店出来……引人遐思……
娱乐圈里深似海,黎大总裁笑得出来就怪了。
豪华的酒店里,艾沫惜亲自将秦陌送到门口:“秦老师,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和肯定,谢谢你。”
秦陌似笑非笑:“艾沫,我记得你二十五岁?”
“快二十六了。”艾沫惜轻轻理了理头发。
“我二十八岁。你一口一个秦老师,让我浑身不自在,你改得了口吗?”秦陌帅气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笑意。
“那我叫什么呢?啊,要不,我跟我朋友一样,叫你秦帅好了。这样,你年轻很多啊。”艾沫惜想起周乐陶一口一个秦帅就好笑。
“哦?你朋友真有趣。不过凡是跟帅搭上边的,我不介意。”他笑起来,露出亮白的牙齿:“总好过你喊秦老师。”
“呵,那我让我那朋友送你出去。她可是你的歌迷,绝对忠实的粉丝。”艾沫惜给周乐陶拨了个电话,让她送秦陌出门,正好了却她对帅哥的花痴向往。
艾沫惜洗了个澡,躺到干净的床上,给黎相宇打电话。
通了。
黎相宇一个人站在空旷的三十二楼,从上往下看,街灯闪耀,如那晚的星子:“喂,沫沫,还没睡?”
“黎大少,明天小丫环回来了哦,你来接我不?”艾沫惜眉眼弯弯的。
“什么?”黎相宇语气似乎很焦急:“我正在办公室整理材料,明早一大早的飞机,去意大利。”
“啊?”艾沫惜一声惊叫:“为什么没听你提过?”
“我以为你没有这么快回来。欧洲那个项目,你知道的,我本来想快去快回,到时我还能到北京来找你……”黎相宇现在说谎的技巧越来越高,刚开始还会舌头打颤,现在已经磨炼得炉火纯青。
艾沫惜一声哀呼,翻了个身:“黎大少,你知道我们有多久没在一起了?快两个月了吧?”
黎相宇酸涩地笑:“谁叫我们家沫沫要当明星呢?总要付出代价的。”
他甚至想说,为了事业着想,明年结婚也要推后。话到嘴边,咽了下去,痕迹太过明显,会引起沫沫怀疑。
他此时像个冷静的猎人,他的猎物是他自己。
他看着自己每日作困兽斗,无能为力。窗台上的绿叶,渐渐枯萎,一如他的心。
枯叶落入春的泥土里,等待下一个花季,依然茂密。
他凋零的心,也许再也等不到下一个春天。
从此,死去。
行尸走肉地活着,一如死去。
他挂了电话,捂着生疼的胸口,渐渐瘫倒在地,如一滩烂泥。但他是清醒的,因为清醒,所以痛苦。
他躺在冰冷的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深蓝的天空上,没有一颗星星。
不知过了多久,他爬起来,去拿了一瓶酒,嘴对着瓶口就那么灌入喉间。
他最近经常酗酒,经常醉得不省人事。
次日醒来,是秘书叫人将他从冰冷的地上,抬到床上。一睡,就是一整天,然后晚上再喝。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黎相宇很清醒,每次喝酒前,都会跟艾沫惜打电话,说他加班,要开始忙了,所以先道晚安。
他没有让敏感的艾沫惜察觉出一丝一毫的异样,这让他很欣慰。
也许,他能为沫沫做的,也就这些了。
他变得没有食欲,只爱喝酒。酒可以让他暂时停止思维的转动,他害怕孤独。
没有沫沫的生活,是多么孤独。
黎相宇的世界是黑白的,无色彩可言。他的沫沫,离他的爱情,越来越遥远。
等有一天,遥远到不用再打电话,那时,他是不是应该露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