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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的艾沫惜显然很开心,一切准备工作就绪,看着炖汤的砂锅傻乎乎地笑。
她腻着黎相宇悠来晃去,还主动笑咪咪地提出吃完饭去新房里瞧瞧,感受一下未来的新生活。
黎相宇看她心情蓦然变好,也不知道是哪泼水发了:“还去新房子那边?不炖鸡了?”
艾沫惜望了望窗台上的绿色植物发出新芽儿,赶紧跑过去弄了个小壶浇水,回过头明媚一笑:“笨蛋,现在当然不炖。我明天早点起来,炖好就直接送医院,那样鸡汤会很鲜。”
黎相宇很久都没看到她笑得那么开怀,仿佛一朵明艳的花儿在春天绽放。他狐疑道:“明天早点起来是多早?”
艾沫惜用手弹了弹沾着水珠的叶子,扬了扬眉:“你今晚可以睡新房,也可以去办公室的卧室睡,免得我打扰你休息。我估计得凌晨四点起床……”
黎相宇长腿一迈,拎着她的领子,卷进怀中:“你说什么?再说一次,炖个汤还要赶我去别的地方睡?”
“哎呀,不识好人心的黎小……”话未说完,被黎相宇结结实实堵了口,手中还拿着浇花的小壶,却不由自主回吻着他。
黎相宇好半天才放开,嘴上泛出浅浅的光泽,灼热的呼吸喷薄到她的脸上:“沫沫……”他想说什么,却叫了她的名字后,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又吻上了她依然红润的嘴唇。
仿佛只要长长久久吻下去,爱情便可地老天荒。
艾沫惜心中充满着喜悦,却仍夹杂着挥不去的淡淡忧伤。她早已将浇花的小壶放在了窗台上,踮着脚跟,绕着黎相宇的脖子,热情澎湃。
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时尚而现代,骨子里,却像一个古代男子般的坚持。固执地要等到新婚之夜,去守一个洞房花烛。
很不像他,却偏是他。
发乎情,止乎礼,尽管他是那么热烈,一个正常男人对着喜欢的女人才有的激情。
总是亲不够,总是腻歪不够,随便一个吻都要演绎得荡气回肠,才肯罢休。
艾沫惜蓦地释然,手伤,头伤,无论是哪里伤,其实都值得,因为是对这个男人的坚持。
他全心全意爱她,自小如此,直到此刻才发芽开花。所以她也应该坚持不懈,努力让黎华庭喜欢她,成全她。
又或许,作为黎相宇的爸爸,也许只是在考验她的诚意。毕竟这个儿子太好太出色,不是随便哪个女子就可以入得了眼,进得了黎家的门。
这么一想,艾沫惜竟然长长喘了口气,低低发出一声浅吟,让人听来无限撩拨。
其实已经有了很好的突破,最起码,黎华庭又肯叫她“沫沫”,还肯主动喝她炖的汤。这是不是说明,一切将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艾沫惜和黎相宇没有开车,手牵手漫步在街头,一直走向他们的新房。
那里,聚焦了她未来的全部梦想。她要和他结婚,共同生活,吵架的时候,还可以跟他叫嚣:“滚出去,这是我的房子。”
她想到这个的时候,就“噗”地笑出声来。
黎相宇眉头微微一皱:“坏丫头,你又在想什么坏事?”
艾沫惜扬了扬眉:“那房子是我的名字。”很有点小得意,庆幸当时签了她宝贵的名儿。
“傻妞,以后咱家除了孩子得姓我的姓,别的都归你。”黎相宇大方地抱着艾沫惜转了个圈。
艾沫惜猛点头,狡黠地笑:“我每个月给你发零用钱!嘻嘻,讨好我吧,黎大少!小丫环当了财政部长,黎大少会很惨哩!”
黎相宇可怜兮兮的:“小丫环,多发点零用钱哦,不然我看起来不像少爷了。”
艾沫惜眼睛一瞪:“要那么多干嘛?准备养小三?”她凶恶的表情,仿佛要吃掉他:“我告诉你,被我抓到一个,你死定了!”
黎相宇差点要热泪盈眶了,这丫头哪根筋不对,肯这么管着他,肯这么霸道地对他上心了?
阿弥陀佛,丫头终于开窍了,很有老婆大人的风范。
说话间,已经走进了他们的新房。
细节的布置,黎相宇已经全部弄妥,不需要艾沫惜操一丁点心。甚至床上用品都买齐了,软软的大床,很舒服。
黎相宇将艾沫惜扔在柔软的床上,看她随着床的弹力一起一伏。他也踢掉毛绒的拖鞋,蹦上了床。
瞳仁如墨,眸光如水。
他们侧躺着,互相对视。
古铜大喇叭里晕出的灯光,恰到好处的柔和,柔和到艾沫惜心中一片宁静。仿佛看见前路平坦大道延伸至远方,广阔无垠的油菜花,嫩黄嫩黄一片,随风起伏。
这将是他们的家,此后共同生活的地方。早上起来,她为他做好早点,叫他“老公,起床啦”,逼着他吃完早点再上班。
他一向没有吃早点的习惯,那样对胃不好。
“在想什么?”黎相宇慵懒而性感的声音,就算讲一句很平常的话,都会显得极具魅惑。
艾沫惜用手划着他英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以及唇角漂亮的弧度:“在想以后怎么给你当煮饭婆。”她淡雅的喜悦,在柔光中浅浅荡漾开来。
黎相宇心中一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我才不舍得让你当煮饭婆。你嫁给我之后,喜欢唱歌就去唱歌,组个乐队玩玩,你以前不是有个乐队吗?”
“这你也知道?”
“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黎相宇说这句话时,明显像一只骄傲的公鸡,自鸣得意。
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艾沫惜暖暖地笑,幸好他不知道引起她手伤和头伤的真正原因。
他当然也有不知道的事,她得意地想。
的确有黎相宇不知道的事,连艾沫惜都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她大清早就把炖好的鸡汤给黎华庭送去了。临出门前,黎相宇要开车送她,被她拒绝了。
她理由很充分:“一个男人,不要整天粘着个女人转悠,该干嘛干嘛去。”
黎相宇看着她发黑的眼圈,很是心疼:“我送你到医院门口就回来。”
“不要,早上这会儿正是上班高峰期。你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我自己打车去,很方便。”艾沫惜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主动印上他的嘴唇,算是吻别,一阵风似的奔出房间。
“慢点,走路要小心,别摔着,一会儿给我打电话。”黎相宇扯着喉咙在后面吼。关心,他已经关心到了这个份上。
艾沫惜也扯着喉咙回答“知道了”,心情舒畅地去了黎华庭的病房。
她看见黎华庭,仍是心有畏怯。
那时,黎华庭早已坐起来等着她,很正式的样子。他一只手正输着液,瓶里还有三分之二的药水。
艾沫惜把汤放到桌上,正要用精致的小碗盛出来,听到黎华庭清冷的声音:“沫沫,过来坐。我现在不喝汤。”
艾沫惜一怔,停了手上的动作。
那种清冷使她心头一颤。
来不及多想,她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她总是听话的。黎华庭的一句话,她便忙了整整一晚上,现在眼睛还酸涩。
“沫沫,你和相宇到哪一步了?”黎华庭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艾沫惜的脸蓦地一红,不敢直视:“我们……”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眼神里盈满了恋爱的女人才会有的喜悦:“叔叔,我很爱相宇。”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回答黎华庭的话,也是她第一次承认她爱黎相宇。
她很爱相宇。
就连面对黎相宇的时候,她都从未跟他清楚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
她很羞涩,无法出口。
却在黎华庭清冷的目光中,以最正式的语气陈述出来。
黎华庭像是被重击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语气却带着某种无力的软弱:“那,你们……已经……”
“啊,没有!”艾沫惜再次红了脸,看着黎华庭欲言又止的神色,猛然明白对方的意思,赶紧澄清:“我们很守礼。叔叔,你不要误会,相宇是个很守礼的人。”
黎华庭松了一口气,身体轻轻靠着床头:“昨天我进了急救室。”忽然跳到了另一件事,很大的跳跃。
艾沫惜不明就理,忙道:“叔叔身体越来越不好,一定要好好休息,保持心情愉快。”
黎华庭冷哼一声:“难道相宇没有告诉你,我是为什么进的急救室?”
艾沫惜茫然地摇摇头,心头隐隐犯凉,手心里全是汗。
“昨天,相宇提出结婚,和你。”黎华庭不再拐弯抹角绕弯子。
艾沫惜心跳剧烈,结婚!黎相宇提了结婚。
然后呢?黎相宇一提出结婚,黎华庭就进了急救室?
这说明什么?艾沫惜的脸惨白惨白。
黎华庭目光如炬,神情威严:“我不同意!”他字正腔圆,绝不含糊。
一字一字,连标点符号都很有力。
艾沫惜声音发抖,脸白如纸:“为什么?叔叔为什么不喜欢我?”她极力控制住情绪,却觉得问得多么理不直气不壮。
她有什么让人家喜欢的?
长相一般,没有家世,父母只是人家手下的职员。有钱人发了善心,将她养大,但不表示,能好心地接纳她进入豪门。
她知道为什么与生俱来的害怕,这么些年,为什么总是战战兢兢生活。因为,她永远只是在黎家的豪门之外徘徊。
如果她有亲生父母的疼爱,哪怕不那么有钱,她都不是现在这样的性格。
她会像摇滚乐一样肆意。
她喜欢的东西统统掩盖起来,只因为她不止是艾沫惜,还是黎家发了善心养大的孩子。
艾沫惜唇色浅白,冷意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