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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舟皎看着他,沉默了会儿,又轻笑了声,方才道:“那么多的问题,你是想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她的态度可算不上恭敬。
而那人却也不恼,甚至于还一个眼神就止住了其他两人想要说些什么的心思,接着伶舟皎的话,他重复了问了第一个问题:“你可真的清楚那邪蛊蛊王是个什么模样?”
伶舟皎略微思索了下,还是比较果断地——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清楚。”
其他两人看向伶舟皎的目光顿时就是一变。
那人却不徐不疾,只接着道:“那你为什么能肯定,有邪蛊蛊王存在呢?而且,你既对此都不了解,又怎能说你身侧有人中了邪蛊蛊王的所种之蛊呢?须知,这邪蛊蛊王可不是能够轻易得见的东西。”
实际上,岂止是不轻易得见?
自那些年之后,豢养邪蛊蛊王的法子就已经失传,而现下却陡然间传出这般关于邪蛊蛊王的消息...
那人斯文的面上,浮现着若有所思。
伶舟皎道:“你们要确认这件事情,很简单,你们不是已经答应帮忙了么?只要你们着手帮忙,我自会将中了那蛊术的人带到你们面前,到时候,他究竟是中的什么蛊,凭你们的本事,应该是足够分辨得出来的吧?”
说完这一溜儿的话,伶舟皎却还没有停顿下来,她继续说着:“至于。我为什么会知晓这豢养邪蛊蛊王的人的消息,你们也不必多有探问,到时候。你们自会知晓。”
她什么也不肯多去透露,却偏偏又要别人先来帮忙。
听来这样不合算的交换。
那人却并不多加考虑就应了下来,只道:“好。”
这声好,应得伶舟皎都觉着有些意外。
许是她意外的情绪在面上表露得太过明显,叫那人很清楚地分辨出来,只不待她问,就已是添上了一句:“我们自是相信你必不会拿着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一个人眼中的焦急担忧到了一定的程度。始终是骗不了人的。
稍微顿了顿。
那人又开口道:“既是要考虑的是那转移破解之法,我们还需安排一些东西,这一时半会儿之间。也不可能施行,你打算能在这里停留多久?”
伶舟皎问:“这事情需要筹备多久?”
“也就是个三五来天。”那人答道。
伶舟皎沉吟了下,方才道:“可以加紧一些么,三天如果能筹备好。那就三天可以么?”
那人答:“也不是不行。只是...”他停了停,接着话音一转只是道:“好吧,那就三天。”
事情算稍稍谈妥。
伶舟皎这才有心思略微寒暄一下:“还不知几位该怎么称呼?”
那人答:“我复姓多子,单名一个函字,至于称呼,尽可随意。”
多子函又提了提在他身侧的两人:“这二位是我的随侍,一人唤福成,一人唤复盛。”
旋即。伶舟皎也接了话,道:“我的话。单名一个皎字,称呼,你也尽可随意。”
她不提她的姓氏。
多子函也就识趣地没有多问,反倒转开了话题:“既如此,已然讲明,我们也不便在此多留,时间这般紧凑,我们合该要尽早去准备,就先告辞了,阿皎姑娘。”
他们一行站起身来与伶舟皎微微示意,就往过走。
竟真的是不打算多停留一小会儿。
一副真是忙着去筹备的样子。
伶舟皎当然也不会去阻拦。
而刚刚那只是被伶舟皎带上了,但却并未上了栓的房门,竟似被人从外间轻轻一推,正好就从外间推开了来。
夙沙亭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他逆光而站,当然在光线透入房间的一瞬之间叫人看不清楚他面上带着的是何种情绪。
多子函几人往外要走的步子稍稍顿住。
伶舟皎却往过上前了几步。
气氛一时间,有种莫名的凝滞。
伶舟皎暗自清了清嗓子,只作若无其事状,很平静地问夙沙亭:“你怎么过来了?”这会儿不是应该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的么?
夙沙亭回了她的话,道:“不过是出来一趟见着你门没给关严实,原想着搭个手把门拉紧来着,只却没控制好力度,竟又将它推开了去。”
他说了这话,方才将目光移到一边的多子函几人身上,好像刚刚才看见他们一般,有些诧异地问道:“这几位是打哪儿来的?”怎的会在你的房间里?
他打量了多子函几人几眼,方转回视线,落于伶舟皎的身上。
本来因着陡然间撞上夙沙亭,再加之刚刚谈论那些事儿的时候,她并不能确定夙沙亭究竟在门外站了有多久,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如何就到了门外的。
心中多少都有些虚。
而他现在这样一问,伶舟皎竟一时语塞了起来,并未先回答出什么,只用手不自觉地就绞了绞自己的衣衫边儿上。
就在伶舟皎沉默的时候。
那多子函几人,竟自夙沙亭站在门侧开口之际,就已经将视线齐齐投落到他的身上,拧着眉,几人的目光都像是在打量探究着什么。
许是他们的目光愈发表现得过于明显。
伶舟皎都能看到夙沙亭不由得蹙起的眉宇,她只得尽量先转开了话题,道:“你来得也刚好,我正有事儿要与你说,且先进来吧,这光站在门口,也不好说话。”
夙沙亭看她一眼,她眸中潋滟似带着涟漪,总在自己不自觉的时候,漾动着浅浅的波澜。
他轻声应下:“哦。”
伶舟皎这才又转向多子函几人。道:“你们几位想必也还有事,我就不多留了,至于商议好的事情。你们且记得便是。”
多子函的目光在临离开之际,还在夙沙亭的身上打了个转儿,方才领着人,真的走了开去。
他们都走了出去。
夙沙亭这才进了屋子里来。
随即,还不用伶舟皎有什么动作,他就已经转了身,先细细地将那门关好——至少这会儿是保证了从外间绝不会有人能不费多少力气就能够推开。
“阿皎。”夙沙亭转过身来唤了一声。
语气带着种相较于寻常。更莫名了些的温柔。
伶舟皎先是微垂下了眼帘,像在思忖了下什么,接着。在他这般轻唤了一声之后,才落落地抬起了双眸,看向他,只先笑了笑。道:“怎么了?我们先坐下说?”
她率先转了身往后坐了下去。
心念翻转着。正在推算着下一步的对策——毕竟,鬼才真的相信夙沙亭刚刚那番恐怕连他自己都听不过去的说辞,什么见着门没关严实想要关严偏生又没控制好却将门推开了这样的话,他一定是在门外就发现了什么才进来的好么?!
伶舟皎吃不准他听见了多少,还是现下在怀疑着甚么,她准备要先“按兵不动”。
所以她坐了下来,就沉默下来。
夙沙亭坐在了她的侧边,他看着她。同时也沉默了一瞬,接着。方才有些微迟疑地开口道:“阿皎,你是在同他们商议着什么?这些人都是些什么来路,你可真的清楚?”
他是一如既往多少都要谨慎的性子,他确实也不是因着那样随口胡诌的缘由才推开了门的,不过是在门外,伶舟皎的声音有刻意地压低,他并未能听得清他们全部交谈的声音,可又好似有些听了明白。
这才就此推了门。
他说这话,也像是在担心着伶舟皎一样。
夙沙亭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伶舟皎抬眼仔细看了下他面上的表情,可真的想要从他的面上看出些什么真正的情绪,那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她仔细瞅了两眼,还是就顺着他的话,似就此话而言他表露出来的那样子的担忧,宽慰道:“总归不会是害人的来路。”
夙沙亭仍蹙着眉,更抿了唇,精致秀丽的面上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就这般用着漆黑如沉墨的眸子盯着她。
伶舟皎心知,他这是并不接受她这般简单的回答,她也知晓,他这样,就是不容得她这般随意便敷衍过去。
她将这些事情来回地思忖了一下。
心底打了个半真半假的腹稿,这才做着无可奈何的模样,先道:“好啦,好啦,我就知道你若知晓那么一星半点都定是要刨根问底。”
她似模似样地轻叹了声,方继续道:“好吧,那我都告诉你,还不成么?”
夙沙亭一手放置在桌上,蹙着的眉稍稍微松开了些,却仍抿着唇瓣,不说话,只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一副静待下文、且有着十足耐心的架势。
伶舟皎想了想,方才开了口,而一边说,也在一边想着如何将后边的话说得更能连接上,且并没有多少的破绽。
她先是道:“这话还要从那天我们到了那村子上的时候说起...”
她将奉大夫告诉他的话告知了部分与他。
只说他所中的这个蛊术是可以被解除的,而解除的方法,就是要到这夷镇上来,寻到方才他见到的那类似于多子函一族的人,他们那里就有关于这个蛊术的破解之法。
她将她寻到了多子函几人头上的事情。
并不归于她半夜的那般还是有些不过脑子的刺探,而是道,就是在第一天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留意,随后,在他不在跟儿前的时候,她就直接上门去寻了他们,并以他们想要知道的事情,与他们达成了交换。
而在这里。
她将他们想要知道的事情,只是一言而带过,并没有对夙沙亭仔细地解释。
且她还没有告诉他,那些关于破解的法子所要付出的那些代价。
但夙沙亭这样的人,当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他在她叙述完毕了之后,刚刚好就问道:“这样的事情,他们竟只需要你所告知的消息就答应了下来,想来,这消息必定是极其重要的,而如此一来,阿皎,你又是从何知晓的?”
伶舟皎一怔,接着还是笑了笑,道:“他们要知晓的就是对你下蛊的究竟是什么人而已,我也不知道为何这消息对他们而言如此重要,不过,告知与他们,我们也并没有什么损失不是么?”
夙沙亭眸光一闪,他看着她,他的眸中仿佛有旋转的深邃,只待人落入其间,不得回转,而他在说着:“可是,阿皎,我都并不清楚究竟是何人下的这个手。”
那么,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伶舟皎的笑意慢慢地僵在了嘴角,她尽量让自己面上的表情看起来不要露出太多的不对劲,接着,仿佛掩饰一般地呵呵了两声,方道:“怎么可能呢?你还真能不知晓是谁下的手,难道那人不露面还就能种了蛊?”
她一副“你别逗我了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不能好好聊下去了你知道么”的带着些尴尬的表情。
夙沙亭却只时微微撩起了唇角的弧度,接着道:“阿皎,我一开始都并不清楚我这是中了蛊,而你知晓,那么还可以说是那位奉大夫先告知了与你,可若是在我都不知晓对我下手的人是谁的时候,你却知晓...”
那么,你叫我能如何信任与你?
你到底,有多少未曾言说的事?
这些被隐瞒下来的,好的坏的,究竟还有多少?
伶舟皎所有自然的不自然的笑意,尽数就敛了下去,她一面想着自己要这样做尽管不都是为了夙沙亭,但其中单纯有关于夙沙亭也占了大部分的缘由,而他却还在如此质疑与她,她只觉着心中有不平却又堵塞其间,不可言说。
另一面,却又在想着,尽管她知道她所要做的事情对于夙沙亭并没有任何不对的心思,但毕竟是将这些事情都隐瞒与他,而在一开始他们说要彼此扶助的时候,却又有说过,有些事情是不可相互隐瞒的。
坦白说来。
如果夙沙亭也真的将有关于她的事情都隐瞒起来的话,她也不见得能有多好的反应。
从这一面看来,她的那些不平,又好像不应该起来。
她心中的想法两边纠缠,结果,憋了半晌,她也只是轻吁了一口气,道:“...总之,我是不会害你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