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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映衬的天幕,垂落着淡淡恍惚的颜色,让人觉得,朦胧之处,无处不是朦胧之人,白日里分明的一切,在这样的景象里,更多了妖娆的美感。
绮莲那一双比之之前那客栈中的柔儿,要更大一些的杏眼,此时瞧来,更多了闪闪的光彩,看来竟更为动人。
她的目光朝向伶舟皎等人而来。
先时,确是先落于夙沙亭的身上,然,顺着夙沙亭,她的目光自然是缓缓又落于伶舟皎的身上。
伶舟皎拿着那样的面具,一直在摩挲而犹豫。
负责拿来面具的人并不好多做催促,只得仍有些微觉着尴尬地立在边上。
稍候不过片刻。
令着伶舟皎避讳犹豫的绮莲等人,却是在他们那群人中某个人的出言之下,并未再多打量伶舟皎一行,率先戴齐了面具,朝着里边走去。
眼见着,他们走进了里边,身形尽数背转过去。
伶舟皎摩挲着手中面具的动作才微微顿住,她侧了侧身,使得即便那已经走开的绮莲等人若是来个回眸相望,应也看不到她此刻面容所朝向的方向。
夙沙亭似乎瞧出了什么,但他毕竟不了解多少的渊源,就是当初,他和那绮莲能够相处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多少,多数情况下,都只是匆匆一眼看过,因此,隔开这么长的时间,他和绮莲互相并不能认出对方也实属正常。
所以他瞧不准伶舟皎这些动作里含着的心思。
伶舟皎解下了面纱。
她将本该覆于面上的纱巾揉在一侧手心里,将面具拿得端正。轻轻地盖在了面上,然后仔仔细细地戴好。
惊鸿一瞥。
那本站在边上负责将面具拿来的人,不过是侧眸时扫了那么一眼。就那么一眼,他却仿佛地觉着,大约如是他的身侧有着这样的一个女子,他也是会让她戴上面纱,轻易不将面容显露于人前的。
他这样想着,不由又看了夙沙亭一眼。
暗地里只觉着,怪不得先前见着这女子迟迟不拿那面具戴上。这男子也并无多少的疑惑之态。
他想着面具底下的那样的两张面容,心中不由慨叹——倒真真是一对璧人。
倒腾了这么一会儿。
伶舟皎一行,终于是进到了那正在举行着灯会。真正热闹的街道里间。
满目如见琳琅之态。
透着灯笼上用着各种各样颜料被绘制出来的图形,就是那曳曳的灯光,也似被染上各种各样的颜色,缭绕于每个进入灯会的人眼中。
像要使得人都有目不暇接之感。
夙沙亭和伶舟皎等人。便陷落与人群之中。但因着街道确实十分宽敞,能来此处参加灯会的人,多半也就是这城内的人,或是来往商旅等,这人群倒也显得不是那样的拥堵。
多多少少还是在人与人之间,留着一定的空隙。
夙沙亭的姿态摆得极为闲适,似乎来这么个地方就真的只是为着赏玩,他走走停停。偶尔在这个摆放着灯笼的地方驻足,偶尔又朝着那个摆放着灯笼的地方走去。
步子都是不徐不疾。
伶舟皎跟在他的身后。看着那一盏盏精致更精巧的灯笼,掩在那憨态可掬的小猪面具底下的面容,却带着些若有所思。
只不知,她究竟在思量着什么。
“阿皎,可喜欢这盏灯笼?”陡然间,夙沙亭的声音在伶舟皎的侧边响起,使得她面上那样若有所思的情绪退开少许。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们正停在一个商家摆着灯笼的地方,这儿,木架子上挂着的各式各样的灯笼,都显得格外地要精巧些。
而夙沙亭所朝着伶舟皎问询的,却是在这些已显得格外精巧些的灯笼里,看来最为精致而夺目的一个。
那上边绘制的山水画,意境淡泊宁远。
但精巧的倒不是此处,精巧的,却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法,那画儿透出的,竟隐隐让人觉着立体到,仿佛真有水流清透灵动之感。
伶舟皎不由得朝着那盏灯笼所在的地方,靠近了些,她微微眯起了眼睛,仔细地分辨着,像要找到那使得水流竟真清透灵动起来的诀窍所在。
见着他们驻足下来停在这摊前。
站在里边的商家的人,瞅了眼他们瞧上的那盏灯笼,不由声中颇为带着傲气地笑道:“两位赏客好眼光,这灯笼那可是这回摆出来的灯笼里,师傅自觉满意的一个,几位可有兴趣猜猜这上边的灯谜?”
夙沙亭手下的人都自觉随在伶舟皎和夙沙亭身侧,态度里都隐隐带着恭敬的避让,自然也能够叫眼尖的守着摊子的人看出来,他们是侍从之流。
因而他对着说话的,就自是更为朝向夙沙亭和伶舟皎。
正在这个当口。
又有一群人朝着这边走来,他们同样停驻于这个摊子前,那群人中不住是谁发出了“咦”的一声,接着,他们就站在了伶舟皎一行人的旁侧。
有人出声道:“你们看那个灯笼,确显得极为灵巧,这手工活,甚是细致啊。”
那先前对着伶舟皎和夙沙亭说话的守着摊子的人,这会儿见着这群人一来,自也说了与先前说给伶舟皎和夙沙亭时相类似的话:“几位赏客好眼光...”
“这灯谜...”守着摊子的那人话都还没有说完,这边,来的这群人中,已是有人瞄上了那灯笼上伴着挂着的纸笺上的灯谜。
因着伶舟皎一行站着的位置更为靠近那盏灯笼一些,那要分辨清灯谜的人。不自觉就更为朝着伶舟皎等人所在的位置靠近了些。
伶舟皎不自觉抬眼朝着那些人看去。
虽则每个人的面上都戴着各样的面具,看不到面具下各自的面容,但他们身上的服饰。明显就在刚刚见过。
这,正正是先前伶舟皎他们遇到的绮莲一行人。
在伶舟皎不觉抬眼打量认出他们的时候,那一行人中,自然也有人抬眼打量并认出了伶舟皎一行。
“开如轮,敛如槊。剪纸调胶护新竹。
日中荷盖影亭亭,雨中芭蕉声肃肃。晴天则阴阴则晴,晴阴之说诚分明。安得大柄居吾手。去覆东西南北之行人。”
那靠近了伶舟皎等人,便先去看那灯上纸笺所写灯谜的人,轻声地。将那灯谜一字一字念了出来。
末了,还加了一句:“倒有些意思。”
倒不知,他说得有意思,究竟有意思在哪个方面。
听着那灯谜。余下的人。眸中都不禁透出细细思索的意思。
“这谜底是要猜的什么?可标出来了?”
“猜字,还是猜物?或是其他?”
...
一连着几个问题,齐齐向着那方才念出灯谜的人砸过来。
那人一一答了:“这倒并未标出。”
他说了这句后,暗暗似又将这灯谜与心底念叨了两遍,想了想,接上了一句:“不过,这读来,倒像是猜物的...吧?”
他像有些不太确定。
不给猜谜的方向。实际上每一个灯谜都可能有各种猜测的方向,那样的话。叫人觉来就不是很能肯定。
于是,不由得,他朝着那守着摊子的人看了一眼,未被面上面具掩下的双眸中,仿若透着些些点点的问询之意。
然,现在,那守着摊子的人,倒就只看着他们,但笑不语了。
就在他们要猜灯谜的时候。
身遭周侧,不知何时,隐隐围过来了些人,这些人的目光,一开始都是落在那盏透着精巧精致的灯笼上,能看得清的人,都不由叹这做着灯笼的师傅确是好巧的心思。
而随即,他们似乎也听着了那念着灯谜的声音,就算是没有听着的,也都在瞅着这边热闹,靠过来的时候,不由问着旁侧的人,究竟这是发生了何事?
于是前因后果,包括这灯笼上写的灯谜,都已传得围过来的人,尽数已是知晓。
但这样没给个猜物还是猜字或是其他的方向,便让得得知了灯谜的人,都不是很能肯定那灯谜究竟该是什么。
一时之间,众人聚于此处。
却无一人先出声,道出那灯谜究竟为何。
夙沙亭见着这般景象,俯身靠近了伶舟皎,他在她耳边轻轻道:“阿皎,可想要那盏灯笼?”
伶舟皎有些拿不定,他究竟是怎样的意思。
一开始在那人将灯谜初初念完,夙沙亭就是一副从容不迫,或者说更类似于成竹在胸的态度,好似,不过眸光偏转之间,他心中就已自有定论。
但他又并未道出什么谜底。
只闲闲地站在一侧,看着渐渐靠近过来的人群。
而此时,他又如是来问。
伶舟皎侧眸看他,但是,面具遮掩住他所有的情绪,再看她也是看不出什么,而要在他的眸中分辨出什么,那也并不是多么简单的事情。
她拿不定他的意思,也就一时没有回话。
他靠近她,一副亲密地说着悄悄话的姿态,那样似带着撩拨之意的热气,浮于她的耳际。
到底是一直都不适应这样的靠近,伶舟皎忍住想要退开避让的冲动,只是面具底下的她,不禁蹙起了眉尖。
素日里。
那样对于任何事情都极为敏锐的夙沙亭,此际,却像是察觉不到她的情绪一般,靠近她,没有任何要先退开的意思,他说着:“阿皎若是想要那盏灯笼,我便去将那盏灯笼为阿皎拿来可好?”
这样的亲近。
像若是他再更靠近那么一些,贴合的距离,已经足够叫他亲吻上她的发梢。
虽则,现在在北大陆,男女之防早已不如之前那样严苛,便是男女同出行游玩,也已渐渐成了稀松平常之事,但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这般亲近的姿态,看来也是让人觉得有些不住地要令人侧目相望。
已有一部分的人,抬眼朝着伶舟皎和夙沙亭所在的方向看来。
压低着声音,他们似乎看着这一幕,在窃窃地讨论着什么。
那一开始念着灯谜的人,并未留意这些动静,他还是觉着如是不限制猜这灯谜的方向,他虽想出了个谜底,又还控制不住地要猜会不会还能有别的解谜方向。
就在这人觉着仍是犹豫,但要先将自己的答案说出来试探下的之前。
伶舟皎抬眼看了夙沙亭的双眸,接着半垂了眼帘,只轻轻地道了一字:“好。”
她忍住没有先退开。
在她的答案落下后,夙沙亭便已若无其事一般,轻轻松松地退开,好像刚才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造成任何的心绪上的波动,他朝着那守着摊子的人,声音不高不低,沉稳又足以令得其他人都听清:“此为物谜,谜底为伞。”
他说到这里,还加了一句:“咏物以明志,这灯谜确是好巧的心思。”
在此之前,整个大陆,都少见得这样咏物诗中带谜底的灯谜。
因而,此际夙沙亭才叹了一句——好巧的心思。
就在夙沙亭的话将将落下后,那先前念着灯谜的人,这会儿子面具底下,已然是一怔。
那守着摊子的人,在听得这么个答案之后,就已是笑言开来:“这位赏客所言的谜底,确是正解,这灯谜的谜底,便就是‘伞’。”
夙沙亭话中那句好巧的心思,这会儿倒正正是夸到了那守着摊子的人的心坎上,那人面上全然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还不禁在说了夙沙亭的谜底是正解之后,更加上了几句话:“这灯谜是主家少爷出的,这位赏客的话,回去要讲给少爷听,少爷应当也会高兴有人如此欣赏。”
话说到这,那守着摊子的人,已是一边取下了那盏灯笼,一边说着,又接着将灯笼递到夙沙亭面前:“这位赏客既答对了灯谜,这盏灯笼便该与这位赏客。”
直至夙沙亭伸手接下了那盏灯笼。
那先前念着灯谜的人面具之下的面容,自是露出了懊恼的神色——先前他在想出来的时候就该先将谜底说出来的,这下可好,犹豫着,便就被别人抢了先。
因着这么点子懊恼。
那人现下就看着已被夙沙亭接在手里的灯笼,倒更觉着那灯笼看来仿佛更精巧了几分,不觉这懊恼中又衍生出些微的遗憾。
而他素来又是不愿意接受任何遗憾的人。(未完待续。。)
ps: 【灯谜具体难不难,都只是设定的情景所需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