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别有伤心无数。

转身、不离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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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微有陡峭,行走在其间,难免会有草屑沾染在身上,加之山身常年被雾霭笼罩,湿气渐重,所以,一旦沾染上了微小的草屑,很难得完全从身上清理干净。

    这种情况,对于正迈着步子,往白云观山上行来的尊贵客人,已算得上有些见怪不怪的熟悉,但当其到达观中最为隐蔽的侧门之时,借着已经快要黯淡下来的天光,瞅见衣襟处与底靴上沾染的细微,常年居尊处优的境况,还是让其不禁对此皱了皱眉。

    白云观内静静的,提前进入了晚间宵禁的时刻。

    仿佛了无生气,无人往来,又似有暗波静待涌动。

    尊贵的客人看了看天色,耳尖微动,听了听白云观内的动静,虽还是皱着眉,却自行整理了下襟袖之处,不管脚下,便顺着那敞开了些微缝隙的侧门,熟门熟路地推门而入,还很自然地在进去之后,关了门,拴好了门栓。

    左穿右行。

    尊贵的客人宽大的衣衫下摆,顺着其行走而蹁跹,如同风中翻飞的蝶翼,自在飘然,绕过几处院落,行过几条回廊,不见他人声息,竟是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似乎就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客人的脚步,渐行渐缓。

    明晃晃的院落称谓彰显在一张匾额之上——却是,沉心居。

    尊贵的客人嘴角挑起一缕转瞬即逝的笑意,眸光在沉心居的匾额之上停顿少许,脚下步子虽缓,仍不停歇地朝着沉心居内的某一个厢房所在的位置行去,带着很明显的目的性。

    周遭都静悄悄的,似没有人察觉到了客人的到来。

    与此同时。

    一尾身姿显得尤其娇小与人们常见形态不符的蜂类,迅速地扑闪着透明的羽翼,自某一处稍打开的窗户沿边,飞入那处厢房之内,竟自停歇在似乎并没有点燃的冷却香炉之上,慢慢静止不动。

    “来了。”那蜂飞入厢房内的声音细微得几乎要令人很难察觉得到,但却令得,原本如同闭目休憩、坐在室内的惠安,睁开了那一双淡漠却深邃的眼睛,定定盯上了那蜂落上香炉的位置。

    她的眸底说不清藏匿着些什么情绪,而声音却是更显得较往常淡淡,只朝着同样坐在室内一侧的情绪波动较为明显的清心,道:“吩咐下去,将原本守在那边的人都撤了。”

    话语间淡淡,透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清心脸上波动的情绪,一会儿朝着明媚靠近,一会儿又向着阴暗驰行,但无论面上是如何地变幻,这会儿她却并没有说出任何反驳的话,只是在那一瞬狠狠地扣紧了自己的手心,跺了跺脚,便站起身来,打开门,附到门边站着的两个人中一个的身旁,轻声耳语了几句。

    看着那听了话的人,点头离开,接着,清心才又关上了门,重回到室内刚刚待着的地方,坐下,面上却还未平稳下来。

    仿佛看不到清心有些坐立不安的纠结,又或者是刻意的忽视,惠安只是又闭上了眼,沉默不语,而指尖却在不经意处,轻扣椅边扶手。

    细细地刮出了一道几乎要被忽略过去的印痕。

    因为今日清令特意说出的放大家早些回去休息、还有夜间风凉仔细外出的话,伶舟皎敏锐地觉察出了这其间的不寻常,联系着前不久清色对她嘱咐过的话,她心下有些不安、有些担忧,但却还是随着众人回了各自的厢房,关上了门,她只是怔怔地坐在**边,不动弹不言语。

    像个泥塑的**。

    也许是窗户的年岁稍久了些,其间多多少少埋藏着不怎么明显的裂痕,挡得住风却挡不完全,又也许是今夜的风要格外地凉上了稍许。

    伶舟皎猛地感觉到颈间似有寒气凛冽灌入,她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噌的一下站直起来,而眼眸霍然放大,就像因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被惊醒。

    她急急地上前两步,手都已经搭在了门栓之上,死死扣住,但只久久不动,如同忽然之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良久,她的手才颓然地垂放下来。

    背过身,她的背抵在了门板之上,双膝渐软,渐渐下滑,顾不得地上未曾打理堆积了薄薄一层的灰尘,跌坐下去。

    她微微仰头,脸上的神情,是毫不掩饰的黯淡。

    如此弱小的她,此时还只能在阴暗处才能动着自己的小心思,细细谋划,还没有能够光明正大直接对抗别人的运势。

    以卵击石,成功碎石的几率,无异于天方夜谭——她现在根本就帮不了她的秦姨!

    伶舟皎终于忍不住抬手环住了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眸底跳跃着浓郁幽暗的光彩。

    那个人来了,她,该怎么办?!

    “师傅,我该怎么办?我一想到...我,我心里就难受!”另一处院落内,厢房里,清月的眼角点点浸透出水润,她的手,紧握成拳,神情间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隐忍之意,几欲迸裂而出。

    她的话语含糊,分明是对令她难受的事情,深感饮恨,连说都不能说出口。

    一旁的清云看着清月此刻的模样,唇瓣微动,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眼角眉梢,慢慢地被蔓延的悲凉覆盖,整个人看起来顿时都多了些不能宣泄于口的沧桑,颓然暗沉了几分。

    此时,哪怕说什么都只是徒劳,当年的她若不是被那一桩事情毁了身子,又哪来的如今比之当初还算得是“安稳”的日子过?

    命不由己,她从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已经被教导得很是明白!

    只是,如今还勉强能护得住清月,往后...又该如何?

    清云的目光落在清月的身上,清月渐渐长开了些的身形便印在她的眼里,她眼角眉梢的悲凉之意稍退,却又平添上了许多的忧愁,满溢,而她的心下,分明又颤栗着要形成、做出某种决定,面上却只压抑不露。

    厢房内的气氛压抑沉重,常是倔着一张小脸,带着几分傲娇的清月,终于把持不住,让眼角顺延着落下了泪来。

    清云,只是看着她几近无声的哭泣,愈发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