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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城东惠通河上游,陆绍云于两年多以前置办的那座,很快就要成为他和夏霜寒的小家的“凶宅”里,虽然不希望身份颇高、脾气烈性的夏霜寒嫁进定国公府给她们填烦恼,可是更加不希望夏霜寒和陆绍云带着陆啸清拨给他们的许多财物在外单过的孟氏和谭氏,正在喋喋不休地劝说夏霜寒,希望她能改变主意,放弃让陆绍云入赘夏家的想法。
“霜寒啊,你看,夏家人丁单薄,夏翰林平日里独自抚养朝阳就已经很是不容易了,你和庭轩又打算在婚后独门独户、自成一家地在外居住,到时候一旦家中出了点什么事,连个照应和帮衬的人都没有,这样做实在不好。而嫁到我们定国公府里来,人丁兴旺、喜气热闹,互相帮扶、共度风雨,这样不是很好吗?”
“能不能共度风雨、互相帮扶,这我可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一大家子人搅和在一起,公帐、私账牵扯不清,一旦我不想让自己的财物被他人占便宜,因而把银钱物件抠得仔细一些,就要落个斤斤计较、心胸狭窄的骂名,我图的什么?”
“自己的钱财自己无法做主,像这样嫁过去有什么意思?难道为了过去满足那些一心把眼睛盯在别人的钱袋子上,一逮着机会就想尽办法吃拿卡要的贪得无厌之辈,我就要打落牙齿和血吞,百般隐忍千般委屈地虐待自己吗?我凭什么这么和自己过不去啊?我这个人啊,就是把所有的银子都拿去打水漂,也不想便宜那些人!”
夏霜寒说的这番话尽管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立场鲜明地摆明了自己究竟在说谁的她,也已经把话说得很不客气、很不好听了。可是就算被夏霜寒说了这么不客气的一番话,孟氏和谭氏却依旧还是看在利益的面子上,而没有怒发冲冠、拂袖而去。
额角上的青筋跳了跳,呼吸也重了不少的孟氏和谭氏,短暂地调整了几下呼吸,随后便强压下火气,宛如什么也没听到一般地继续说了下去。
“霜寒啊,庭轩他一旦入赘,依照规矩就是不得纳妾的,你去年又大病了一场,虽说身子现如今已经大好了,可是将来究竟能不能生下健康的孩子,这谁也说不准。所以,为了庭轩的血脉承续以及你自己老时能有个孩子傍身,你也应该嫁过来,为庭轩纳妾,并尽可能地帮助他开枝散叶才是!”
“哈哈,简直笑掉我的大牙!”
闻听孟氏和谭氏的说辞,夏霜寒怒极反笑道:“你们俩都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了,还指望我能欢欢喜喜地接受,你们俩脑子没毛病吧?姑且不谈你们口中那句‘我很可能生不出健康的孩子’的诅咒,单单就说规劝我帮庭轩纳妾这一条,这话说得,就好像为人正妻的你们俩,愿意给自己的丈夫纳妾似的。”
“十多年前在定国公府里一尸两命枉死的郑姨娘,她的魂魄到现在都还在纠缠着庭轩的母亲的事,相信你们俩是知道的。所以,平日里在表面上宽和大度地说不阻止夫君纳妾,但实际上为了防止庶子庶女的出生,而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鲜血、给自己的背上背上人命的你们俩,就不会感到心虚和害怕吗?指不定啊,在过去那些年里被你们害死了的那些冤魂,今晚上就会上门找你们索命呢!”
夏霜寒的这番话,当真是点在了孟氏和谭氏的死穴上。甭管她们当初使手段让自己夫君的妾侍和通房流掉的那些孩子成没成形,她们两人的背上都背着人命,这一点却是错不了的。
故而,闻听夏霜寒“冤魂索命”的说法,即使认为她不可能真的知道她们当年做下的事,方才还仅仅只是气愤与尴尬,现在却是惶恐与惊惧的孟氏和谭氏,也实在无法再继续假装若无其事地、淡定地把原先准备好的说辞,说下去了。
“夏霜寒!你今日到底是什么意思?”拍案而起的孟氏和谭氏在方寸大乱间,只试图用一副勃然大怒、双目圆睁的表象,来掩盖她们内心的惊惧与害怕。
于是,只听色厉内荏的两人,故作气急败坏之态地朝夏霜寒叫嚣道:“夏霜寒!我们二人今日怀着一份好意前来,句句为你考虑、处处为你着想。你就算不接受我们的劝说,听过就忘便是了,做什么像现在这样在这里阴阳怪气地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甚至血口喷人,随意污蔑我们?!”
“我含沙射影、血口喷人?孟氏、谭氏,你们究竟有没有害死过自己的庶子庶女,这些破事儿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懒得和你们掰扯。反正人在做、天在看,只要你们自己问心无愧,晚上不会做噩梦就好。但是,你们二人今日究竟为什么找到这里来,我却不得不和你们好好说说了。”
最是见不得武力比自己弱的人在自己面前拍桌子、甩脸子的夏霜寒,说话间“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把自己方才并未交给柴胡,而是选择直接带进屋来搁在桌上的马鞭,在空中“噼啪”一甩,随即戾气乍现地冰冷道:“你们想要掩耳盗铃隐藏自己那些肮脏下作的心思,那是你们的事,但是我却不想当个白痴傻瓜,去成全你们的假仁假义、惺惺作态!”
“今日我便把话撂在这了,定国公府里,无论是庭轩在这些年里依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银钱,还是国公爷从自己的私库里抽出来拨给我们的财物,即使是一个铜板、一根绣花针,我也不会便宜给你们。”
“你们眼红圣上赏赐给庭轩的那些金银?那你们大可回去求你们的夫君,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为你们挣!你们嫉妒国公爷赠给我们的那些财物?讨好不了国公爷、得不到他的欢心那是你们自己没本事!有本事,就自己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地去同国公爷讨要;没本事,就他娘的自己认了,别没事跑到我这里来唧唧歪歪!”
“今日,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你们提出口头上的警告,过了今日,你们要是再敢烦到我面前来,我就让你们尝一尝,被马鞭抽一顿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话说到这里,并不打算只是放一放狠话就让她们平安无事地回去的夏霜寒,“啪啪”两声迅疾出手,眨眼之间便用手中的鞭子,抽散了孟氏和谭氏的发髻。
“噼噼啪啪”的脆响声中,满头的珠玉金翠纷纷掉落在地的孟氏和谭氏,凄厉惶恐地嘶喊着,双双跌坐进了各自身后的椅子里。
而就在她们各自的丫鬟们为其捡拾破碎的亦或没有破裂的头饰的时间里,从金吾卫衙门下值之后,就直接赶往这“凶宅”,只急切地想弄清楚新房的修缮与清扫究竟进行到了哪里的陆绍云,则迈步来到了正堂里。
“大嫂?五婶?”迈步跨过门槛,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披头散发,仿佛吓得狠了又仿佛气得狠了,故而仅仅只是煞白着一张脸保持着一言不发的状态的孟氏和谭氏的陆绍云,微微挑了挑眉,对面前的景象倍觉惊奇与怪异。
“哎哟我的侄子/小叔啊,你可救救婶子/嫂子吧!”抬眼看见迈过门槛走进屋来的陆绍云,坚信他能为她们主持公道,制裁泼辣嚣张的夏霜寒的孟氏和谭氏,双双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着急忙慌地奔到陆绍云面前,委屈异常地开始了哭诉。
“庭轩/小叔,你这哪里是找了个妻子啊?根本就是找了个母老虎嘛!今日我们不过是过来和她随便说了几句话,怎知道一言不合,她就当即翻脸,不但极为无礼地呵斥我们,更还向我们挥了鞭子,你这若是再不回来,婶子/嫂子我,可就要被她给活活打死了啊!”
面对着孟氏和谭氏这样恶人先告状的无耻行径,相信就算自己不上前去进行解释——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那么差,庭轩坚决不是个不讲道理只会盲目护短的人——陆绍云也不可能怪罪她的夏霜寒,只是翘着二郎腿,放下手里的马鞭,淡定从容地坐回到椅子里,随即摆出了喝水看戏的架势。
抬眼看一眼夏霜寒明晃晃地摆在脸上的“我没错,她们根本就是自找的”的表情的陆绍云,在无奈而又宠溺地微微一笑之后,一如既往地和夏霜寒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上。
“大嫂,五婶,你们这么朝我哭诉一半天,我没听出霜寒的不对,倒是对你们的行为生出了无数的疑惑。”抬手止住孟氏和谭氏喋喋不休的诉苦,只想尽快把她们打发出去的陆绍云道:“你们口口声声说今日是霜寒欺负了你们,可是如果不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招惹她,试问她欺负得着你们吗?”
“不打一声招呼就贸然上门来,说了一大堆不得体的话惹怒了霜寒,最后被她还以颜色,我的眼睛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番前因后果。毕竟你们不知道,霜寒若是当真想依靠武力收拾你们,而不是仅仅只是给你们一个警告的话,你俩是不可能直到现在还完好无损地站在我的面前的。”
“……”面对着陆绍云对夏霜寒的坚定不移的信任与回护,孟氏和谭氏一瞬间只感觉自己完全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面对着夏霜寒这样一个粗野的悍妇加莽妇,陆绍云不是嫌弃与鄙夷,而是赞赏与爱重?难道说,他其实好的就是这一口?
“陆五夫人,”被陆绍云的态度完全取悦了的夏霜寒,站起身来走到孟氏面前,非常不客气地开口道:“我希望你能记住,你只是庭轩的婶娘而不是他的母亲,所以并没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婆婆的谱。”
“还有陆少夫人,”不去理会因为自己方才的一句话而愤怒地再次翕动着鼻翼的孟氏,转向谭氏的夏霜寒道:“我希望你能弄弄清楚,庭轩只是你的小叔而不是你的丈夫,所以,他的财产该怎么打理,这种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放手也行,只要你愿意背上长嫂不安于室、觊觎小叔的骂名,并且愿意承担有可能被休弃回家的风险,那么这座宅院的大门,可以一直为你敞开。”
“夏霜寒,你!”气急败坏地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怒瞪着夏霜寒的谭氏,足足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才终于找到了自认为最能向其还以颜色的说辞:“小叔,既然你最近几日已经开始着手把自己的财物一点点地搬到这里来了,那么,太子殿下赏赐给你的那三位美人,你是不是也应该一并带过来了呢?”
“是,是应该带过来了。”闻听谭氏的说辞后抢先陆绍云一步做出回应,面带笑容满脸欢迎之色的夏霜寒,哪里会猜不出谭氏的心思——怎么,你以为太子殿下赏赐下来的三位姿色各异的美人,会刺激到我、让我心中不快,进而促使我为之生醋吗?谭氏,你未免也太小看我和庭轩了。
“庭轩,明日整理家当的时候,记得把所有东西全都给我带过来,一根绣花针也不允许便宜了旁人知道吗?”
完全无视谭氏脸上浮现的,因着那三位美人而展露的幸灾乐祸的笑容,早就知道她们的存在,也早就拿定怎么处理她们的主意的夏霜寒,转向已然从方才几句话中,弄清楚了她们三人今日之所以会闹了个不愉快的原因的陆绍云道:“你不知道这宅子的清理与除尘做起来是多么的累人,我现如今正愁没有人手呢,既然你那里有三个劳力,那就赶快派过来给我使使吧!”
“???!”闻听夏霜寒的这番言论,简直不敢相信太子殿下赏赐的美人到了她这里就完全沦为了粗使丫鬟的孟氏和谭氏,脸上俱都出现了一副“夏霜寒你莫不是疯了吧”的表情。
而同样被夏霜寒出人意料的说辞弄得微微一愣,随后便开怀大笑起来的陆绍云,则很快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还是霜寒聪明,正所谓物尽其用,咱们也不能一直养着那三位姑娘,让她们吃白饭不是?”
于是就这样,待四月初八柴胡驾着马车将陆绍云放置在定国公府里的、所有属于他的财物都尽数带到“凶宅”里来的时候,太子殿下赏赐给陆绍云的那三位美人,也尽数成为了挥舞着皮鞭的夏霜寒所不停驱使的“奴隶”。
“庭轩啊,孤前段时日所赏赐给你的那三位美人,你可满意啊?”四月十二,东宫书房内,仔细听陆绍云回禀过公事的欧阳瀚,在陆绍云意欲转身告退之前,出声叫住了他,“孤听闻,你把她们三人,全都接到自己的私宅里去了?”
“回太子殿下,确实如此。”只要一想到三位美人最近几日被夏霜寒使唤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的模样,就控制不住地非常想笑的陆绍云,咬了咬腮帮子里的肉,待确定自己不会突兀地笑出声后,这才道:“其实就事实情况而言,末将对她们三位是很不满意的。因为,三位姑娘全都不好用啊!”
“......”陆绍云做出的这番回答,让欧阳瀚禁不住微妙地变了变脸色——不好用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说庭轩你于敦伦一事上,还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而她们全都配合不了你不成?
“末将的意思是......”从欧阳瀚那忽然间转变了的面色中,看出他很明显地想歪了的陆绍云,在忍笑忍得越发辛苦的过程中,缓缓将夏霜寒这几日来的“丰功伟绩”,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初八那日上午,当三位自打被太子殿下赏赐下来之后,就一直被陆绍云扔在定国公府最偏远的院子里的美人,听到下人通传来的“五少爷要将你们带到他的私宅里去,所以现在,你们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的说辞时,她们当真以为自己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可以苦尽甘来了。
“陆副统领这是为了防止一直把我留在定国公府里,而在新娘子过门之后惹怒她,所以现在才预备金屋藏娇,把我们转移出去吧?”
心中俱都如此作想的三位美人,很快就面带喜色地匆匆上了马车,可是等她们走下马车后,她们所见到的却不是她们心心念念的终生依靠陆绍云,而是握着马鞭等着她们来给自己干活的夏霜寒。
“为了防止你们搞不清楚情况,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阳光普照的“凶宅”院子里,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昂首挺胸面带勃勃英气的夏霜寒道:“我是忠义乡君夏霜寒,陆绍云即将迎娶的妻子,以及被他全权托付的,在接下来一段日子里彻底接手你们三个人的人。从今日起,但凡我说的话你们无法照做,那么我就皮鞭伺候,抽满三鞭者,无需多言,即刻就给我从这里滚出去,自谋出路。”
“你是忠义乡君又怎么样?我们可是太子殿下赏赐给陆副统领的佳人,你凭什么对我们发号施令?”
抬眼看一眼一脸傲慢与不服之色,昂着下巴朝她呛声的美人,以及另外两个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却面带非常明显的赞同之色的美人,懒得和她们掰扯的夏霜寒,“噼啪”一声甩出手中的马鞭,当即便抽得那说话之人小腿冒血,跌倒在地。
“看来你们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啊!”
面带残酷笑容地看一眼那瞬间便涕泗横流,连形象都顾不上了,只管捂着伤处哀哀痛呼的美人,收回了马鞭点着另外两个美人的夏霜寒,咧嘴一笑道:“别以为你们是太子殿下赏赐下来的人我就不敢动你们,说到底你们和家畜、家禽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在主人眼中无足轻重可以随便送人的玩意。”
“你们不会当真天真的以为,如果你们死在了我手上,太子殿下就会为了你们而来收拾我吧?你们未免也太自视甚高了。”话说到这里,转向那不停痛叫着的美人的夏霜寒,弯下腰来凝视着她道:“我数三声,如果你不能停下你的聒噪,那么我不介意照着你的舌头再抽上一鞭子。”
“......”面带惊惧之色,从来没想到自己面对的是这么位一言不合就皮鞭招呼的狠辣角色的美人,面带惊惧之色地抬手捂住嘴唇收了声。
“很好。”对美人的表现非常满意的夏霜寒,淡笑着点点头重新站直了身子。“我希望你们弄清楚,自打被赏赐下来那一日起,你们就已经彻彻底底地成为陆庭轩的东西了。而现如今庭轩已经把你们交给了我,因此掌握着你们的生杀大权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我。谁要是敢和我阳奉阴违或者当面作对,那就即刻给我滚出去。”
就这么用一鞭子换取了三位美人对自己的畏惧的夏霜寒继续道:“我希望你们弄清楚,你们不是过来这边当姨娘的,而是过来给我当粗使丫鬟的,因此在这里,你们的生活全部都得自理,没有任何人会来伺候你。”
“另外,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得给我干活。考虑到你们粗手笨脚,连水桶都不会提的现状,因此今日安排给你们的活计,只有含笑需要做的事情的一半多。只不过,谁要是敢和我喊苦喊累,偷奸耍滑地不好好干活,谁就要受罚。干不完活的人,还有干活成果不达标的人,取消今日的晚饭。并且,什么时候干完了活,什么时候才可以睡觉。都听清楚了么?”
“清......清楚了。”颤颤巍巍、抖抖缩缩的三位美人声如蚊蝇。
“听不见,都给我大点声!早上没吃早饭是不是?”
“是,听清楚了!”觑一眼夏霜寒手中的马鞭,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又要动手打人的三位美人,扯着嗓子回复道。
“嗯,这还差不多。”满意地点点头,唤来含笑的夏霜寒,指着那个挨了鞭子的美人道:“拿罐药膏给她,让她自己擦擦,另外,今日分派给她的活计减半,明日恢复知道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