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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要太过担心牵挂了,那虎妞不是说了吗,霜寒丫头身上的外伤和眼疾,在回京之时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现在,你调养好自己的身体,稳妥地处理好手上的公务,之后再尽快去找她,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从并不知道夏霜寒已经损了身子,故而日后难以孕育子嗣的虎妞口中得到的消息,让陆绍云在为夏霜寒吃的那些苦头疼惜不已的同时,更让他一直压抑不已的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而祖父在一旁的开解与劝慰,也让他在终于得以安心的同时,将全部精力集中到了公务上。
接下来的几日里,终于不用再公事私事一起忙的陆绍云,在一边好好调整自身身体状态的同时,一边完成了抓捕红白丸贩卖下线的公务。而考虑到一旦自己先一步回京,孙子就收不到晏伯传来的飞鸽传书的陆啸清,则选择了稍微延迟几日,随后再和陆绍云一起离开桐城关。
在将红白丸一案的结案公文传回京城的那个晚上,与夏霜寒分别了一个多月的陆绍云,终于从陆啸清那里得到了,她现下具体是个什么状况的确切消息。
身体康健地回到京城,风生水起地挥着马鞭大闹定国公府,带走夏朝阳的同时撕毁婚书并摔碎玉佩,这三条让陆绍云确定现下的夏霜寒定然身体大好、精气十足的消息,在让他那颗担忧不已的心终于落到实处的同时,也让他对自己的母亲徐氏生出了愤怒与气恼的情绪。
“我离京才几天,她就把我当初的吩咐全都当成耳旁风,逆其道而行之,徐氏可当真是我的好儿媳!”
如果说,徐氏当初到太后那里请旨的事情只是让陆啸清认为她忤逆不孝的话,那么现如今她指使人绑架并囚禁夏朝阳的做法,就是上升到了让陆啸清怀疑她的人格和品行的高度了。
面对着祖父对母亲的愤怒谴责,深知夏霜寒前世被徐氏害得有多惨的陆绍云,并没有出言劝解。与此同时,认识到“生活在京中的那座‘凶宅’里”确实更加适合夏霜寒的他,也终于下定了入赘夏家的决心。
“霜寒你等我,待我和祖父回京后解决了裴娉婷的问题,我就去找夏叔叔谈我们俩的婚事。”
如此在心中信誓旦旦的陆绍云,利用接下来的几日时间,将涉及红白丸一案的案犯以及各式卷宗,一起移交到了郡守衙门。随后,待他和祖父同时得知夏霜寒被圣上下旨册封为忠义乡君后,终于可以回京复职的陆绍云,立刻就兴高采烈地收拾起了回京的行囊。
与陆绍云急于赶回京城的状况不同,此时的京中,却是有着好几位不希望他和陆啸清尽快归来的人的。且在这些人中,分量最重、地位最高的,非当朝太后莫属。
前文曾经说过,当朝太后既不是皇上的生母,与皇上的感情也不亲密,因此尽管这位年过六旬的妇人顶着太后这样尊贵的头衔,手中却并没有握着多少实实在在的权柄。
想当年先帝在位时,天资聪慧,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的当今圣上——即当时的八皇子,由于受到当时太子的忌惮,因而过早地卷入了夺嫡的血雨腥风中,在十岁那年失去了生母,并身中剧毒险些丧命。
随后几年里,保住性命的当今圣上为了韬光养晦、静待时机,故而借着余毒未清、身体孱弱的幌子,远离了权利争夺中心,并收敛起了自身锋芒。
将养身子的日子里,先帝考虑到八皇子生母早逝,故而将其交给了育有七皇子的淑妃娘娘,即当今太后进行教养。
寄人篱下的几年时间中,在母族势力的暗中扶持下,八皇子渐渐羽翼丰满,并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过程中,一点点超越其他的兄弟,向着那把龙椅慢慢靠近。
及至先帝驾崩前的那一年,几轮明争暗斗的手足相残后,真正有能力问鼎皇位的更是只剩下了七皇子和八皇子。
为了重创七皇子,帮助心爱之人成就大业,八皇子的娘家表妹,利用七皇子对自己的爱慕之心,颠覆了淑妃多年来的布局和谋算,并最终导致了绝望悲痛的七皇子拔剑自刎。至此,淑妃与八皇子以及今日成为皇后的那位表妹,就这么结下了血海深仇。
及至八皇子登基,由于其生母已亡、先皇后早逝,故而名义上为八皇子养母的淑妃,就这么成为了当今太后。而在夺嫡大戏中大伤元气、人才凋敝、几近倾颓的徐家,也就这么成为了现如今有名无实且倍受圣上忌惮的外戚。
原本,当自己的亲侄女为着赐婚这件事求到太后面前时,尽管太后已经从徐氏口中得知了夏霜寒之所以会损了身子,完全是因为太子交给她的那个任务所致。但即使知道夏霜寒和陆绍云的婚事,太子和圣上会进行干预,太后还是秉承着父母之命大过天的观念,应徐氏的要求进行了赐婚。
在太后看来,已经失去了儿子和权力的自己,能够依照自身想法和心愿去达成的事,也就只剩下徐家后宅的一些私事了。因此,仗着自己是陆绍云的姑奶奶,为争一口气的她,就这么决定顺着侄女的意思,去给圣上亲封的忠义乡君找点麻烦、添点堵。
一开始当太后得知,夏霜寒在回京后主动上门退婚、退位让贤的事情时,她的心中是很认为夏霜寒知情识趣的。但后来,徐氏费尽力气好不容易让人带进宫去的消息,却让太后认识到了,一切发展其实都与她的心意背道而驰的事实。
定国公府不接受这个赐婚,丞相府不待见这个赐婚,忠义乡君打着以退为进的主意,依凭这个赐婚将自己装点成了弱者,并光明正大地坑了徐氏一把。所有这一切,都让太后倍觉气愤与恼怒。
“不过一个小小的赐婚,那么多人都跳出来和我作对,看来我要是不做点什么,那我这个太后真要成为别人眼中可有可无的玩意儿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决定拿夏霜寒开刀的太后,就这么把目光锁定在了圣上五十寿诞的那场晚宴上。
当今圣上的五十寿诞,前世的陆绍云因为远在边关的关系,因而没能参与;放在今生,此时同样不在京城中的他,自然也无法参与。
只不过与前世不同,上辈子身为一介白身的夏霜寒,这辈子却因为顶着圣上亲赐的“忠义乡君”的名号,因而得以走进了气势雄浑、处处雕梁画栋的皇宫。
设置在麟德殿中的寿宴,原定只有京中正四品及以上品级的官员和命妇们,才有资格出席。因此,身为一个五品翰林的夏敬之,原则上本来是不可以出席的。
只不过,凡事都有个例外,有圣上的钦点摆在那里,即使品级不够格,因着精妙的书画而在圣上心中挂了号的夏敬之,却也还是得到了出席寿宴的资格。
圣上诞辰这一日,梳洗一新的夏敬之和夏霜寒,早早就坐上马车,驶上了通往皇宫正门的朱雀大街。微微摇晃着的马车里,面对着从未进过皇宫的女儿,夏敬之担忧的情绪易于言表。
“爹爹,您就放宽心吧!为着参加这次的宴会,您已经千叮咛万嘱咐地和我说过很多遍入宫之后该怎么做了,所以您不用担心,女儿绝不会丢您的脸或者给您招祸的。”
前世,曾经依照徐氏的要求学习过大半年正统的宫廷礼仪的夏霜寒,是不担心自己入宫后该如何表现的。甚至对于入宫参加宴会这件事,对富丽堂皇本就没有丝毫兴趣的夏霜寒,心底也没能泛起半丝兴奋或者激动的涟漪。
于是,当她依照宫女的指引踏进后宫,并跟随着众位朝廷命妇们毕恭毕敬地向皇后见过礼后,对身边出生世家的妇人们一个也不认识的夏霜寒,就这么一个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体会起了何为百无聊赖。
在皇后移驾麟德殿之前,巍峨开阔的宫殿里,等待开宴的命妇们大多都聚拢在皇后周围,面带优雅的微笑谈论着那些夏霜寒根本没有任何兴趣的话题,并且完全没有注意到在角落中悄然无声的她。
而少部分由于品级较低,去不到皇后身边,故而只能在一旁三三两两地聚集起来的命妇们,则在联想到夏霜寒于不久前挥鞭子大闹定国公府的传言后,克制住了心中对她究竟因何原因获封忠义乡君的好奇,远远地避开了在传言中甚是凶悍、粗暴的她。
于是就这样,当一个人端坐在位置偏远的小桌边,低头看着左手上的手环发呆的夏霜寒被襄阳王妃发出的声音唤回神志时,微微转过身,抬头看一眼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来的襄阳王妃谢氏的她,禁不住感到很是有些诧异。
“见过王妃。”向面前这位前世的自己只遥遥见过一面的贵妇人不卑不亢地见过礼,面无表情的夏霜寒,心中对她微微有些反感。毕竟,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襄阳王妃到徐氏那里透露过某些消息的行为是实打实的事实。因而,面对着苏逸兴的帮凶,夏霜寒对她实在难有好感。
只不过,与夏霜寒单方面的反感不同,襄阳王妃对夏霜寒,却是怀揣着莫大的赞赏与怜惜的。
因为夏霜寒的出现,自己近二十年来一直束手无策的继子,发生了质的改变,单从这一点来看,就足够谢氏对夏霜寒心怀好感了。再加上,联想到自己身为石女的悲剧和夏霜寒为了陆绍云而伤了身子的事实,隐隐觉得自己和夏霜寒有些同命相怜的意味的谢氏,更是对她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关切之情。
角落里,偏僻的小桌边,夏霜寒与谢氏的对话并没能持续多久,只不过在跟随皇后娘娘一起前往麟德殿之前,短暂的谈话却还是让夏霜寒意识到了谢氏比徐氏好打交道得多的事实。
灯火辉煌、酒气飘香的宫殿里,男女分开入席的朝臣与命妇们,按照品级高低从近及远地依次端坐在位于主座上的圣上、皇后和太后下首。而在正式宣布开宴之前的时间里,夏霜寒则在与坐在大殿那侧的夏静之相视一笑,以告知父亲自己无事之后,悄悄地把目光转向了升平公主。
犹记得前世里,就是因为这天晚上的一场献舞,裴娉婷得以扬名,成为了名满京城的“京都双娇”之一。只不过今生,碍于她现如今名声有损且被祖父禁足在家的状况,这么个大好的一展头角的机会,终究将与她失之交臂了。
摇头叹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的功夫里,大殿中央跃动起的丝竹与歌舞昭示着宴会正式开始了,而依旧保持着前世意外身亡带给自己的高度警惕性的夏霜寒,则在意思意思地动了动自己小桌上的饮食后,慢慢放下了筷子。
升平公主曼妙的舞姿吸引不了夏霜寒,八方来贺的番属国们送来的礼物也与她毫无关系,面上不露声色其实内心里一直在强挨时间的她,直到已经归属了大夏的,东海女儿国派来贺寿的使臣推着一个装有幼犬的铁笼走到大殿中央时,才终于把早已神游天外了的心神,集中到了面前的人事物上。
铁笼中装着的浑身洁白、形若雪狼的猎犬,夏霜寒是听说过的。此种名为雪莱的犬种,作为东海女儿国特有的犬类,一直以它的敏捷、凶悍与忠诚而闻名于神州大地。
前世圣上的五十寿辰,东海女儿国派来的使臣就同今生一样,带着四只雪莱犬前来贺寿。只不过碍于该犬种野性难驯,大夏宫廷的训犬师无法成功驾驭,因而四只幼犬全都在送到大夏的几个月后,死在了皇宫的猫狗坊里。
望着铁笼中四只通体雪白、生气勃勃的幼犬发呆的夏霜寒,在着迷于它们英姿飒爽的外形时,忽略了使臣与圣上之间的几句对话,及至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因为太后的一句话,而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