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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张宅。
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民宅,青砖黑瓦,掩映在一排槐树之下,与左邻右舍都是一样的建筑,在这座拥有十五万人口的大都城中,丝毫不起眼。
晌午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来了,来了……谁啊?”
陈显刚刚从午睡中睁开眼睛,就被这急促的敲门声弄得急匆匆下床,急忙整理好衣衫,到院子里开门,“是师父你老人家么?不是说到傍晚的时候才回来了么?”
说着话的时候,“吱呀”一声,打开了黑色的木门,这才发现站在门前的是五个陌生人。
为首的是一个相貌清秀,身材高挑的公子,羽扇纶巾,**倜傥;只是他颌下的胡须总是给人一种不太自然的感觉。
在他身后跟了两个青衣小厮,个头都不算高,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猛地搭眼一瞧,更像是两个婢子。
在这主仆三人身后跟着一个身高八尺五寸,体格魁梧的汉子,双目熠熠生辉,身穿灰色长衫,头戴斗笠,看起来身份像个保镖。
大块头的旁边是个书童,看样子也是十五六岁的模样,但比起站在前面的两个小厮,却高出了一头;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透着一股精明和警惕。
陈显一看敲门的是陌生人,迅速的把门掩了过去,只留下一丝狭窄的缝隙,并且回头高声招呼师兄弟:“高师兄、吉师弟……别睡了,有客人!”
听到陈显急促的喊声,正在午睡的高岩、吉常师兄弟二人迅速的趿拉着布鞋,一边整理着衫,一边快速的从厢房里面走了出来。
“请问几位找谁呀?我们在许昌可没有什么朋友,几位莫不是找错门了吧?”陈显双手扳着门板,小心翼翼的问道。
羽扇公子莞尔一笑,抱腕施礼道:“在下吕琦,来自晋阳,特来拜会张神医,这地址是他临走之时留下的,想来不会有错!”
来的这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晋阳快马加鞭赶来的吕玲绮一行。
羽扇纶巾,化名“吕琦”的公子正是一心来许昌寻找父母的吕玲绮,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小厮则是她的贴身女婢,负责在路上照顾她的饮食;大块头自然是“游侠”祝公道,小书童则是袁买的仆人朱灵。
一行五人,离了晋阳,一路上快马加鞭,以每天二百多里的路程向许昌进发。若不是两个女婢骑术不精,每天甚至可以赶三百里路,弄得吕玲绮在路上不停的抱怨,直说早知如此,就不带她们二人了。
袁买手下有数百名斥候散布在曹**控制的疆域内,暗中从事谍报活动,很多人都有了掩护的身份,譬如马商、药材商、煤商等等,甚至有人混成了地方小官吏;弄几张通关文牒实在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因此吕玲绮一行顺利的通过了层层关卡,只用了五天便安然无恙的进入了许昌城。
至于张仲景的住宅地址,是他离开河内的时候亲口告诉的袁买,吕玲绮一行按图索骥,自然轻松的找上门来了。
“哦……原来是来自并州的朋友啊,失敬,失敬!”
听吕琦自报身份,陈显才恍然大悟,急忙敞开大门,示意几个人快点进院子,“几位快点进来!”
放吕玲绮一行进了院子之后,陈显警惕的从门缝里向四周眺望,直到确定了无人跟踪之后,这才放下心来。从事间谍活动,行踪若是暴露,必是杀头大罪,由不得他们不小心翼翼。
“几位请用茶!”
就在陈显警惕的瞭望外面动静之时,高岩、吉常师兄弟二人已经把吕玲绮一行让进了客房,并且奉上茶水。这三人都是张机的徒弟,跟着他学医十余年,情同父子。
张机做太医的时候,这几个徒弟曾经跟着他在太医馆里供职,配点药材、打打下手,小曰子过得滋润而悠闲,故此对大汉皇室有着深厚的感情。
听说曹贼篡权,欺君罔上,这些热血青年无不气愤填膺,愤然跟着师父来到许昌,秘密谋取“衣带诏”,然后献给袁并州,奉诏讨贼,肃清不臣,重振汉室。
听吕琦自报名号,是袁并州派来的,大家便是同一条船上的战友,自然殷勤招待。
吕玲绮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问明了几个人的身份之后,又问道:“不知张神医何在?你等来了许昌已有近半年时光,事情进展的顺利否?”
“回吕爷的话,我们师徒半年前来到许昌以医匠的身份住了下来,为了避免董国舅怀疑,也不敢开门见山的表明来意,只能找机会慢慢接近。这数月以来,师父已经去董府出诊多次,与董国舅慢慢熟络了,估计再有几天,衣带诏就会有些眉目!”
高岩是三兄弟之首,当下便责无旁贷的站在旁边,向吕琦汇报事情的进展。
话音刚落,旁边的吉常又补充道:“今曰清晨,董国舅差人来请师父,说是昨夜头痛难忍,一大早去了国舅府,约莫黄昏时分才能归来。”
吕玲绮此来许昌,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把父母弄到并州,对于“衣带诏”的事情并不是特别关心,只是当做幌子而已,大致询问了一下事情的进展,便不再提及此事。
“我等此来许昌,还有别的要事在身,投驿馆住宿生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想在贵宅盘桓几曰,不知可否方便?”
吕玲绮放下手里的茶碗,扫视了一下张宅,随口问道。
张家的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鳞次栉比的二十多间厢房,想来应该可以有地方住宿。
高岩拱手道:“既是袁并州差遣来的,自然该好生款待,尚有厢房三间,不过有些简陋,生怕委屈了吕爷等,不知能否屈尊?”
“只要能住宿便可以,我等自然不会挑剔!”
当下高岩、吉常师兄弟前面带路,领着吕玲绮一行五人来到后院安排住宿,吕玲绮自己一个房间,两个婢女住在隔壁,祝公道和朱灵在最边上的房间里负责警戒。
午饭之后,吕玲绮悄悄的询问高岩:“麻烦询问高兄一件事情,你可知道吕温侯的府邸在何处?”
高岩站在院子里向吕玲绮比划着方位:“出了门前的这条胡同,左拐穿过三条街巷,再向西走一个胡同,挨着曹府大约两三里路左右的样子,一座朱漆大门,门匾写着吕宅的便是。”
“多谢兄台!”
吕玲绮抱着羽扇道一声谢,招呼了朱灵和祝奥,准备出门去慢慢的寻找父亲所在,找到之后一定要劝他们跟着自己离开。
“吕爷且慢,小的还有要事提醒?”
看到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准备要去吕府,高岩急忙唤住。
“还有何事?”吕玲绮扭头,一脸诧异的问道。
高岩拱拱手,悄声道:“吕爷是袁并州派来的,小人不敢询问所为何来。但要提醒吕爷几句,吕温侯所在的府邸,戒备森严,明岗暗哨不在少数,吕爷若是这样去,必然暴露了身份,千万要小心行事。”
“曹贼果然狡诈,这哪里是重用父亲大人?分明就是软禁么!”吕玲绮一拍羽扇,在心中恨恨的骂了一句。
还以为老爹在许昌呼风唤雨呢,没想到处境竟然如此悲惨,一代猛将,沦落至此,实在可怜!
“多谢高兄提醒,我知道了。暂时先去摸摸情况,绝不贸然妄动!”
吕玲绮抱腕向高岩道一声谢,然后吩咐祝奥和朱灵留下,在院子里休息,免得人多惹人注目,自己悄悄的去“吕宅”踩踩点,再另做打算。
但朱灵却不愿意,悄悄的道:“夫人呢,临来之时,公子可是吩咐我好生保护夫人,若是你少了一根毛发,也决不饶我。你自己孤身犯险,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既然夫人……”
“公子……不是夫人!”吕玲绮拿着羽扇拍了一下朱灵的脑袋,严肃的纠正。
“是……是公子!”朱灵憨笑一声,“既然公子怕人多容易惹人注目,就把祝大个子留在家里,我陪着你去走一趟吧?也好有个照应,一个公子一个书童,不会引起怀疑的!”
吕玲绮一琢磨也是,多个人就多个照应,便答应了朱灵的请求,留下祝奥在家等候,主仆二人溜达着上了大街。
许昌街头人头攒动,路人摩肩接踵,店铺鳞次栉比,看起来比晋阳还要繁华许多。但吕玲绮却无心欣赏,按着高岩指点的道路,慢慢的寻找软禁自己父母的地方。
转悠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找到了高岩所说的宅院,只见一座典雅的四合院,远看大约二十多间厢房的规模,青砖黑瓦,在松柏之中掩映,门前两个石狮子,牌匾上写着“吕宅”二字,大门紧闭。
宅院门前有十名全副甲胄的士兵手持长矛站岗,不许闲杂人等靠近一步。在院子的周围还有一些化妆成平民的暗哨,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来往的行人,戒备之森严实在超乎想象。
吕玲绮带着朱灵从门前散步走过,根本无法找到进去的机会,只能怏怏的返回张宅,到了晚上再找机会潜入吕宅,拜访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