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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尧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跟凌菲的目光触上的瞬间,又淡淡地错开收回,改为搂住了她的腰,帖在一起的身体,显得愈发的亲密。
他语气闲适地道,“累了吗?先过去坐下来?”
秦桑静默了一秒,最终还是规规矩矩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出现在这里的人,一个个都是非富即贵,彼此的脸上都挂着虚伪的笑,周旭尧带着秦桑,一边颔首跟碰上的打招呼,一边找到了位置坐了下来。
“要喝点什么?我去给你拿。”
秦桑调整了一下坐姿,“我有点饿了。”
“好,等我一下。”
周旭尧刚转身离开,秦桑的面前便出现了一个人,刚刚才见过面,彼此也扯不上熟悉的人。
“秦小姐,介意我坐你旁边吗?”慕雅集团的慕总,气质典雅地站在秦桑的跟前,内敛而沉稳地浅笑着。
秦桑抬头对上她的视线,下意识地蹙了一下眉,心头溢出一层不悦,寡淡疏离地道,“随意。”
虽然才第二次见面,然而秦桑对她却莫名的没有好感,更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她的第六感,一向都十分精准。
慕总手里捏着一个高脚杯,动作优雅地在秦桑身侧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言行举止,无一不彰显着她高高在上的名媛风范。
秦桑眼角余光斜瞥了她一眼,安静而沉默地拿出手机,然后独自玩起了手机游戏,这是她无聊透顶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的游戏。
“秦小姐平时都有什么兴趣爱好?”耳边传来慕总那典范的声音。
若是以前,对于这种不喜欢的人,她是连脸色都懒得甩一个,然而今非昔比,她没有了那么任性的资本,只能敷衍地笑了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秦桑不明白,她们才第二次见面而已,关系能亲密到可以相互探讨喜好的程度了吗?
一个字,烦!
更烦的是,周旭尧去那个食物为什么都要去那么久?
视线在会场上开始寻找周旭尧的身影,却发现他此时正跟几个男人相谈甚欢的模样。
“秦小姐,”女人白皙的手轻轻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色液体,一抹红唇勾勒着颇有深意的笑,“你好像不太喜欢我?”
秦桑将视线转向她,轻轻地挽起唇角,温静精致的脸庞笑眯眯的,“我以为我表现得太含蓄,慕总分辨不出来,看来并非如此,毕竟慕总走过的路见过的人,比我这二十几年吃过的盐巴还要多。”
讲真,这个慕总对她也没多少友善的态度,不过就是带着狐狸面具在假笑而已,秦桑觉得心累。
她一边收起手机,一边从椅子上站起身,笑容无懈可击,“抱歉,我看见我的朋友了,先过去打招呼,慕总,失陪了。”
言罢,正欲转身,身后却传来女人不轻不重的声音,“秦小姐,你还太年轻了,旭尧喜欢成熟一些的女性。”
秦桑心底冷笑,徐徐从绯色的唇里吐出一句话,“是吗?不过在我看来,年轻就是我的优势,毕竟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干净的声音语气诚挚,“不过,像慕总这么成熟稳重又独立的女性,大概是他这样的男人,也不敢轻易高攀。”
一番褒贬之后,秦桑不再停留,留给她一个倨傲的身影。
隔着一段距离,陈眠发现了秦桑的身影,跟身边的温绍庭耳语了一句,然后朝秦桑走了过去,“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种地方。”
秦桑挽过她的手,语气略显得烦躁,“我是被迫无奈。”
这种地方空气本就令她反感,现在一个凌菲还不够,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慕总找茬,她恨不得马上离开。
“你跟慕雅集团的老总认识?”陈眠将一杯果汁递给她,装做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远处的慕总,“她似乎在看你?”
秦桑灌了一口果汁,染着笑意的声音又隐藏着怒意,“不认识,不过那个老女人似乎是看上周旭尧那块小鲜肉了。”
陈眠被她的话呛了一下,掩唇轻咳,眼角隐约有些笑意,“那个慕总?老女人?”
她没记错的话,那位慕总,貌似也才四十出头,很老吗?而且,看上周旭尧?
……
拍卖会正式开始。
秦桑万般无聊地听着支持人给拍卖品作说明,那些古董她也提不起多少兴趣,加之会场的灯光偏暗,更是催生了她的困顿之意。
昏昏欲睡的时候,耳蜗被一阵温热的气息扫得轻痒,低沉温淡的嗓音灌进她的耳膜,“你刚才跟慕总聊了什么?”
男人的唇瓣若即若离地触碰着她的耳朵,暧昧得令她困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秦桑抿了抿唇,拉开了几公分的距离,“没什么,随便聊了几句而已。”
那些对话,自然没有告诉他的必要。
不过秦桑倒是感到几分意外,他在跟别人聊天的时候,居然还有注意她和慕总交谈。
周旭尧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看得秦桑都感到不自在,她蹙着眉头,“有问题吗?”
“只是觉得你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秦桑的手指轻轻地卷曲了一下,淡淡启唇,“你错觉了。”
周旭尧注视着她,低声浅语,“真没有?”
她的情绪不对,他还没迟钝到毫无所觉。
秦桑的眉色清淡跟他对视,抿着唇不说话。
周旭尧又淡淡地说了一句,“她性格虽然强势一些,不过人应该没什么恶意。”
他不说这一句倒还好,说了之后,秦桑心底莫名就点了一把火,扯了扯唇,“是吗?看来你对她倒是挺了解的。”
“以前在工作上接触过。”他解释。
秦桑不想继续这种令人不愉快的话题,错开了视线转移了话题,“那个瓷器不错,放在家里用来插花,应该会很不错。”
周旭尧,“……”
台上的瓷器并非古年代的产物,然而却是出自禹当代大家之手,收藏的价值很高,若是这个制作者听到秦桑这话,大概会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难得她提出了意见,即便是随口一提,周旭尧还是花了高价给拍了下来。
第一环节拍卖结束的时候,秦桑和陈眠一起去了洗手间,重返会场的时候,没留神,跟一个人撞了个正着,身上的裙子被泼了酒且不说,还把对方给撞得跌倒在地上。
杯子砸碎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子把周围的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在这种场合,稍不慎都会成为别人嘲笑和议论的对象,而不巧的是,秦桑和凌菲之间微妙的关系,在这个圈中早就已经背后热门的谈资。
今天晚上,她们又同时出现在这个会场上,彼此的态度都是疏离冷淡,隐约已经有人在揣测了,现在又整了这么一出,想要不成为焦点都很难。
而这一幕,到底是凌菲故意为之,还是意外,大概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
秦桑的素净温凉的脸庞没有什么表情,居高临下睨着跌坐在地上的出尽洋相的女人,眉目冰冷,“你打算坐在这里多久?”
凌菲略显苍白的脸一僵,一副忍气吞声,欲言又止的可怜兮兮模样,良久才低声挤出一句话,“我崴到脚了……”
周围的有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吵杂传来,虽然不大声,不用猜测也知道,都是在指责秦桑的不是。
陈眠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不是她冷血傲慢,而是秦桑不出手拉她一把,她若出手了,那就真的是打秦桑的脸。
秦桑视线落在凌菲的脚上,犹豫了几秒,正要伸手扶她,却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男人英俊偏冷的五官映入眼底,只见他俯身从容地将地上的女人打横抱了起来,“没事吧?”
抱起凌菲的人正是陆禹行,秦桑的视线落在陆禹行的身后,周旭尧温和的脸庞很隐晦,灯光下,瞧见他眼底的眸色偏冷,心尖莫名地揪了一下,稍纵即逝的疼感,快得来不及反应。
周旭尧看着秦桑,声音里带着一丝强硬,“桑桑,撞倒了人,应该道歉。”
凌菲小鸟依人地蜷缩在陆禹行的怀里,轻声辩解了一句,“不是桑桑的错,是我自己没注意撞到了她……”
“对不起。”不等她说完,秦桑已经淡淡沉沉地说了三个字,不轻不重的声音,正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凌菲一愣,眼底全是错愕,她没想到一向骄傲不屑一顾的秦桑,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之下轻轻松松就开口道歉了。
她扯出一抹淡笑,“没关系,这不能怪你,是我自己没注意看路。”
秦桑扬着红唇,淡声道,“崴了脚,还是尽快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对了,医院费的话,我会全部承担。”
一番话出来,周围的议论声更重了一些。
陈眠盯着她的侧脸,轻轻蹙了一下眉头,伸手拉她的手指,刚碰上,却发现她的手冰凉无温,而且在颤抖着,不由得怔忪住。
陆禹行暗沉的眼眸深深地睨了她一眼,然而一言不发抱着凌菲离开了现场。
周旭尧抬手招来会场的工作人员,笑容和煦友好,“麻烦你们清理一下,免得其他的客人受伤了。”
工作人员微微躬身退下去找打扫工具了。
吩咐完工作人员,他抬步来到秦桑的跟前,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位置上走了回去。
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是周公子温柔又体贴,而只有身在其中的秦桑清楚,他动了脾气,因为他的力道,捏疼了她的手骨。
陆禹行抱着凌菲从会场大门走出来,来到车前,把她放进去的时候,动作粗暴得几乎用扔的,凌菲被摔得额头差点就撞上了车窗。
“凌菲,凡事适合而止。”陆禹行阴沉冰冷的声音,像是一道锋利的刀刃。
凌菲动作一僵,扭过头语气娇柔无辜,“陆禹行,你刚才就应该珍惜给你制造的机会,带着她离开不就好了,如此一来,她一定会感激你的偏袒的,对你的好感也会随之提升了。”
夜幕低垂,身后的会场是灯火通明,而且有路灯,然而男人的脸却宛若融在了夜色里,化不开的黑沉冷漠,眼睛冷冰冰地睨着她,“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
“我牺牲自己成全你,怎么反倒是被你嫌弃了?”
陆禹行依旧站着,深邃的黑眸冷漠看着她,一动不动。
忽然,他的身形一动,下一刻,凌菲只觉得脚踝上一疼,痛呼出声,“啊,疼!”
陆禹行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她的脚踝,那力道大得好似要将她的脚踝给折断了,阴鸷的眸闪烁着冷光,“我不介意亲自让它断了,所以你最好给我收敛收敛。”
他确实恨不得秦桑马上回到她的身边,但并不代表他会让她陷入那些是是非非里头,虽然她神经粗线,一向不会把别人的看法放在眼里,可说到底她适合更单纯一些的生活环境,长期被人议论,早晚她会受不了。
而那种情绪,是他最不待见的结果。
凌菲这些言行举止,吃亏的人一定是秦桑这种犟性子的人。
凌菲咬着牙忍着疼,“我知道了,你快松手!”
脚踝上的桎梏消失,陆禹行收回手,淡淡地吩咐司机,“送她回去。”
司机应了一声,等陆禹行甩上车门,马上驱动车子离开。
凌菲坐在车后座,贝齿咬着下唇,眼底尽是不甘心。
……
拍卖会会场里。
秦桑端坐着,目不斜视地彻底将身侧的男人视作了透明,周旭尧知道她生气,却也没有哄她的打算。
不用去侧耳倾听,秦桑也知道别人眼中对于她的看法,大概就是不知廉耻,搅合到自己叔叔的婚姻当中去。
她是恶魔,而凌菲一定是那个善良无辜的灰姑娘,深受同情。
陈眠在一旁感受到两人冰冷的气氛,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插话,而温绍庭则是完全没理会,强行把陈眠的脸给扳了转回来。
陆禹行独自一人重新回到会场,视线下意识地在寻找秦桑的身影,远远地瞧不见她脸上的表情,缄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第二个拍卖环节开始了。
这一个环节拍卖的钱款将会全部作为慈善基金贡献出去,说白了,其实不过就是披着慈善家的皮在推销自己的面子,不管是提供物品的人还是拍买了东西的人,都会赚得一个名声。
所以,在场这些人,没人会不担心自己的被驳了面子,于是基本就成为一种炫富的行为,毫无意义。
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本心不在焉的秦桑,一下子回魂了。
她的视线落在台上,明亮的光线中,红色的彩锦上放在一枚小小的戒指,隐约折射着光芒,她的身躯蓦地一震,漆黑的瞳孔骤然放大。
恍惚中,听见主持人拿着麦克风给那戒指披上虚假的含义,“捐献者秦桑,这是一枚尾戒,名为‘初恋’……”
后面还说了什么,秦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她扭过头看向周旭尧,眼底迸出一抹愠怒的火苗,“周旭尧,很好玩吗?”
他安静而淡然地看着她,浅笑中是揣测不透的深意,温凉浅淡的启唇道,“这种东西,丢掉可惜,留下又堵心,捐献出去还能帮到一群困苦的人,你不觉得很有意义?”
有意义?
意义在哪里?
他把她曾经付出的感情和青春,让其标上了价码,以此来告诉她,曾经付出的一切,就只值那么一点钱?
感情成为商品买卖,她应该感激吗?
双手攥成拳头,秦桑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复杂的感受,并非因为她还在留恋陆禹行,而是觉得周旭尧这种粉碎否定她过去的行为,太令她失望。
男人英俊的脸上,噙着的淡笑,她只感受到两个字——恶劣。
他的大掌覆盖住她的手,轻轻用力便将她的拳头抠开,强行与她十指交缠,低沉的嗓音透着微凉的温柔,“你就要是为了这种东西跟我怄气,我会不高兴,嗯?”
她忍气吞声的他高兴了,那么她呢?谁来估计一下她高不高兴?
台上响起了敲定价的声音,“八十万成交。”
那枚为尾戒是订做款,价格并不算便宜,因为是陆禹行送给她的,所以她并不知道其价格,然而,肯定不会天价到八十万。
现在拍卖到八十万,她应该高兴吗?在别人眼中,这已经是物超所值了。
可是,对于秦桑来说,她苦苦珍惜的记忆,本应该无价的存在,竟然只值区区八十万。
而对陆禹行来说,他的真心,只卖到了八十万。
微暗的光线里,陆禹行的视线穿过层层的人头,落在秦桑小小的脸庞上,眸色湛沉沉,暗茫茫的一片。
……
回去的路上。
空间本就不大的车厢内,气氛越发显得逼仄压抑。
车辆上了高架桥,秦桑歪着头看着窗外,远处的夜空下的港城市区里,一片霓虹闪烁的繁华映入眼底。
周旭尧双手握着方向盘,稳稳地驾驶着,淡淡侧眸睨了一眼她的侧脸,徐徐开腔,“生气了?”
秦桑漆黑的眼底是一片璀璨的灯火,缄默了几秒钟,清淡的嗓音透层层疲倦,她说:“周旭尧,我们离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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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秦桑深刻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男人,有一双会窥探人心的眼睛。
又或许,在他的面前,她始终显得稚嫩。
秦桑一言不发端起那一碗姜汤一口气灌了下去,辛辣的味道呛得她眼眶都湿了,偏生那水汽打着转,固执的不肯落下。
“周公子,我永远不会走上你曾经那一条路。”
为了一个女人,堕落到沾染上了毒品,她秦桑不需要那么可怜。
周旭尧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处,身体半倚在沙发上,薄唇微抿,抬手随意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烟雾朦胧中,他的眼眸清冷,感觉不到温度。
秦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他瞟了一眼屏幕,伸手摸了过来,指腹在屏幕上滑动着,缓缓地停留在绿色的那一点上,不过最后,他没有接通。
浴室里。
温热的水漫过肌肤,秦桑躺在水中,长臂无力地垂在浴缸的边沿,眼前不断地闪过陆禹行匆忙赶来的紧张神色。
真的是,讽刺极了。
挥之不去的画面,令她烦透了。
秦桑洗完澡,身上就穿了一件宽松的浴袍,刚步出浴室,看见了整整齐齐放在床褥上干净的新衣,没有多余的想法,换好了衣服下楼,已经找不到周旭尧的身影。
倒是厨房那边的方向有声音传来,秦桑转身走过去站在离着厨房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上,一眼便看见了琉璃台上忙碌着的男人。
橘黄色的灯光静静洒落,男人侧颜的轮廓成了一道剪影,修长的手指切菜的动作灵活且快,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健硕男人,围着一条女人用的围裙,分明应该滑稽才是,他却偏生彰显出了一副颠倒众生的贵公子姿态。
秦桑感到恍惚,这一幅画面,渐渐的就与记忆中的人重合,好像是那个人,又不像。
忽然一阵门铃声惊醒了她,周旭尧抬头望来,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
男人漂亮的薄唇抿出一抹浅浅的弧度,“衣服还挺合身。”
“你不是说你家里没有女人的衣服?”
周旭尧将菜倒进油锅,动作娴熟的翻炒着,“你洗澡的时候,让助理送过来的,”门铃还在响,男人却专注于吃炒菜,“别杵着了,去帮我开下门吧。”
打开可视门禁,一个像洋娃娃一样的女人,身后站着一个保镖,替她撑着伞,而她不耐烦地站在别墅门外,抬着头仰着下巴,“周旭尧,我知道你在家,快点给我开门!”
秦桑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着装,嗯,很整齐,不至于让人误会,然后摁下了门禁,大门徐徐打开。
做完这个事情,她就趿着男人的棉拖径直不如餐厅,找了个方便的位置坐了下来,安心等待着周旭尧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