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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尧下手的时候没有一丝放水的意思,招招式式均中要害,脸上也挨了好几下,左边的眼角处甚至肿起来一块,即便如此,K也没有任何反抗,默默地承受着周旭尧愤怒的拳头。
保姆从未见过周旭尧这般全身带着血光的模样,单纯看着周旭尧下手都觉得战栗横生,不敢上前,也不敢吭声,哪怕她也很担心K的情况。
其他的保镖也在一旁看着,谁也没有上前劝阻,清一色的面无表情,视若无睹。
空气开隐约弥漫了一股血腥味,K身上穿着的都是暗色的衣服,所以瞧不见血迹,只有唇角上有血色,然而周旭尧穿的是白衬衫,上面沾了几滴鲜艳的红色。
那是K的血。
K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到底伤得有多严重,若不是胸口还在起伏着,保姆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断气了。
终于,周旭尧停了下来,抬起他隐匿在墨黑的短发下的那一张清俊的脸,淡淡地扫了一眼保姆,声音里没有任何波澜,“阿姨,你先回房间。”
保姆犹豫了几秒,于心不忍地又看了看地板上挺尸的K,然后转身离开了客厅。
周旭尧走到中央的沙发上坐下来,顺手摸过茶几上的烟,低头含住了一支,打火机跳跃着蓝色的火苗,随着明灭的煋火,青白的烟雾徐徐散开,把男人的轮廓拉得很模糊,透着一层冷漠。
K从地板上爬起来,走到了周旭尧的跟前,低着头,“对不起,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周旭尧随手将打火机扔在茶几上,砸得玻璃啪地响了一声。
他没有看K,脸上出了冷漠没有任何的表情,淡声道,“不用了,你明天就给我回英国。”
K一震,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皲裂的痕迹,“我不回去。”
而站在一侧的那几个保镖也是心有戚戚,要知道,K就像是周旭尧的影子,如果说周旭尧是光明,那K就是黑暗,替周旭尧在背后打理了很多的事情。
他们这些人,出了听从周旭尧的命令,唯一有权驱动他们的,就是K。
虽然只是让K回去英国,并没有其他任何的意思,然而他们都很清楚,这已经是最严重的惩罚,代表着不被信任。
他们这些人,一旦不被自己跟随的主人信任,那是才是致命。
周旭尧心平气静地说道,“随便你,不过我身边不需要给我找麻烦的人。”
所以,他这是把K排除在他的中心范围。
这就是对他失责的惩罚。
K看着他面沉如水的脸上,隐约浮动的戾气,沉默了几秒,“这么多年的准备和隐忍,你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现在想要因为一个女人就放弃这么多年的努力?”
在K的心底,周旭尧是他的信仰,跟在他的身边,一直坚信着尧替他手刃当年陷害过他摧毁过他人生的人,这是K唯一的目标,并且为之准备了那么多年,其中付出的精力和时间,已经无从计算。
可周旭尧现在却又懈怠的趋势,这令他觉得不安,并且难以接受,更重要的一点是,一旦周旭尧彻底放弃,那么久代表着他们这些背后的影子,就会成为不必要,失去了是价值的影子,最后的结局就是消失。
他不能也不愿意消失在周旭尧的身边,想要一直追随他。
自从秦桑出现以后,周旭尧就一直在变,为她改变整个计划,为了她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现在甚至想要放弃。
K难以接受,也无法理解,所以他总觉得秦桑碍眼碍事,若是没有她,就好了。
也就是出于这种微妙的心理,所以才会让人有机可乘,把秦桑给劫走了。
周旭尧的眼底迸出寒芒湛湛的光,“所以你以为,没有了秦桑,我就会继续下去?”
K沉默不言。
他确实有这种念头。
“我知道你不喜欢秦桑,”周旭尧的又凉又淡,顿了顿,吐出一口烟,继续往下说,“我以为你应该明白我把她交给你照看的缘由,好好替我看好她,不过现在看来,我对你的期望太高了。”
K跟着他那么多年,对自己的忠诚度,周旭尧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他相信他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所以明知道他不喜欢秦桑,还是把他安排去保护秦桑。
但是他低估了K的固执和执念。
“我会把她救出来。”K加重了语气。
周旭尧漠漠地看了他一眼,须臾,他把烟蒂碾熄在烟灰缸上,淡淡的神色显得漫不经心,“给你一天的时间,如果不能把她安全地带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事情的经过,他没有兴趣知道,他怕自己细问了下去,会忍不住掐断了K的脖子,因为以K的实力,没人能轻松从他身边带走一个人,除非他有意而为之。
“我知道了。”K没有异议,坦然接受了周旭尧的决定。
事实上,秦桑被带走以后,他就已经心生动摇了,然而想要补救,已经来不及。
周旭尧从沙发上起身,准备上楼,脚步刚踩上一步阶梯,他又蓦地顿住,微微侧过脸,“刚才她为什么要去公司?”
这一回,K没有隐瞒,“她在医院跟周云靳见了一面,两人到底说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不过她要求让周云靳走。”
“对了,也偶遇了温先生,两人单独聊了一会儿。”
温绍庭跟她单独聊了?
周旭尧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话。
回到楼上的书房,他拿出手机直接给温绍庭打了电话。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来,温婉而清淡的女声灌了过来,“喂。”
周旭尧用手指抚了抚眉心,对温绍庭和陈眠这一对夫妻有点无言以对,他打陈眠的手机,经常都是温绍庭接的电话,现在他要找温绍庭,却又变成是陈眠在接电话,这两个人,就不能有一点自己的隐私?
他淡淡地问道,“老二呢?”
陈眠是被温绍庭强行拉出来一起吃午餐,这会儿温绍庭去了洗手间,手机放在桌子上,看到是周旭尧的来电,所以她才接了起来。
然而打电话来的这个男人,心情似乎有些不好,语气都带着几分呛人的味道,她轻轻浅浅地回答,“他走开了,你一会儿再打过来吧。”
“要多久。”周旭尧现在满心满眼都秦桑,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情绪难免有些浮躁和不耐。
陈眠刚要开口,眼角余光瞥见了温绍庭的身影走了回来,“他回来了。”
温绍庭刚走进,陈眠就把手机递给了他,“周旭尧,好像有急事。”
“有事?”温绍庭一边接过手机,一边坐了下来。
周旭尧抬头看着窗外,开门见山问道,“你跟秦桑说了什么?”
温绍庭瞥了一眼陈眠,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丝波澜,不痛不痒地道,“没什么,聊了两句而已。”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热心,会主动跟别人聊两句,还是一个女人。”
除了陈眠,他就没见过温绍庭什么时候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去跟一个女人聊天。
何况刚才在公司的时候,秦桑看他的眼神明显的不对劲。
周云靳会跟她说什么,他大概能猜测得到,但周旭尧总觉得,主要的问题是出现在温绍庭的身上。
“只是给她几个提醒而已,”温绍庭的语调很温漠,冷冰冰的,“还是你已经小气到她跟一个男人说两句话都不能容忍的程度了?”
周旭尧,“……”
这种事情,只有他温绍庭才会做得出来。
“她现在被人带走了,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手机那端缄默了片刻,温绍庭漠漠的声音传来,“只是跟她提了一下你的过去而已。”
“老二,我不知道你也会这么三八。”
“我只是有点看不习惯你故作伟大的样子。”
周旭尧低声冷哼,“就你没有故作伟大,那你怎么不告诉陈眠,因为害怕她怀孕会血崩丧命,所以去做了结扎手术?”
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有那个男人会不想给她一个高大厉害的形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说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也好,自以为是也罢。
秦桑生性单纯,那就继续单纯就行,不需要知道太多那些复杂的东西。
温绍庭眉目一沉,视线落在他对面,面容清婉的陈眠的脸上,薄唇冷硬成直线,警告着周旭尧,“你嘴巴最好关严一点。”
周旭尧没搭理他的警告,淡淡说道,“秦桑被人带走了,是不是周家那些人做的目前还不知道,你那边也帮我查一下,尽快。”
切断了和温绍庭的通话,他开始着手安排其他的人也去调查。
之所以不能确定是不是周家动的手,是因为周云靳,周旭尧相信他不会让季海琼那么贸然行动,毕竟他不会想季以旋出事,然而也不排除季海琼会瞒着周云靳搞小动作。
至于K那边,周旭尧现在不能完全指望他。
——
秦桑一双眼睛被黑色的布条蒙上,嘴巴也被沾了胶带,看不见也无法说话,坐在后车座上,只能感觉到一路颠簸,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把她带去哪里。
她的心底也害怕极了,刚刚就不应该冲动从车上下来,不然也不会成为别人的瓮中鳖。
不过,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大概还是会那么做,因为保姆是无辜的,她不愿意把一个无辜的人给牵连进来,还有一点就是,她可不想K这个男人因为自己而被人干掉,那样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颠簸终于停止了下来,车门咔擦一声被拉开,下一刻,她被人扣住了手臂,“下车。”
男人动作有些粗暴,秦桑一只脚不方便,几乎是被强行拽了下来,她的腿磕碰到了车门,疼得她全身一阵痉挛,身体软绵绵地栽倒在地板上。
“呜呜……”她想破口大骂,但是嘴巴被封得严实,所有的声音只化作一阵咽呜声。
那个男人终于注意到她的腿走动不便,冷着脸,皱着眉头,主动把她架了起来,帮她分担了大部分的支撑力,扶着她走进去。
因为眼睛看不见,听觉便异常的敏感,秦桑隐约能感觉到被带进了一个空旷的房间里,有些潮湿阴凉,一股霉味飘在空气里,闻着十分不舒服。
她安静地坐在木椅上,没有反抗,乖巧安静地模样,也没有人去为难她。
秦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漫长的等待和安静,她被绑住的手开始阵阵地发麻。
记忆里上一次被人绑架,还是孩童时代,那一回在短短三个小时里,她就被陆禹行带着人把她给救了出去,连苦头都没有吃到多少。
现在,她的腿伤尚未痊愈,刚又碰了一下,痛感一阵阵地折磨着她的神经,身体的温度也渐渐凉了下来,几个小时滴水未沾,她脑袋有些昏沉。
恍惚中,她终于听到有女人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沉稳优雅的步履,渐渐清晰,慢慢往她靠近。
铁门被推开,她扭过头对着来人的方向,对方似乎也在看她,即便眼睛看不见,秦桑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冷漠和不屑。
这种感觉说不上很熟悉,但是并不陌生,她只在一个人的身上感受过这种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气场,那就是季海琼。
“帮她摘下来。”
若说刚才凭借着气场去揣测,那么现在听到她的声音,秦桑已经百分之一百确定了,绑她的人,就是季海琼。
下一秒,她眼睛上的黑色布条被摘下来,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一下子无法适应头顶倾泻而下的白炽灯光芒,秦桑闭了闭眼睛,重复了好几次,终于适应了光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空旷的旧房子,白色的墙壁粉漆脱落,斑驳上还有一道道被水渗过的痕迹,应该是被废置了很久的旧房,到处都蒙着一层灰。
嘴巴上的胶带也被撕掉,粗暴的动作拉扯过去,疼得她整张脸走抽搐了一下,眼睛也憋出了一阵湿润。
她双手仍被绳子束缚住,坐在椅子上,颤了颤眼睫,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季海琼的身上。
季海琼穿了一件紫色的旗袍,身段修长姣好,头发盘在脑后,淡淡的妆容把她的憔悴掩盖了几分,气质优雅而冷戾。
秦桑抿着唇盯着她,“周夫人,你要见我,也用不着以这么隆重的方式。”
秦桑多少还是有点意外,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才跟周云靳碰完面,他虽说过她能考虑的时间不多,但也没料到周云靳前脚跟才走,季海琼后脚跟就追了上来。、
这根本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
季海琼的眼神比以往更冷,盯着秦桑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们以为老四找你们,我什么都不知道?”
讲真,看到季海琼,秦桑心是惴惴不安的,尤其是听到她提到了周云靳,害怕的情绪又重了几度。
周云靳来找她说的那些话,到可信度到底有几分?还是他根本就是想要卸下她的心房,由头到尾都是想着季海琼?
秦桑心底完全没有了普。
她阖眸笑了笑,“你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很重要吗?你把我抓来这里,不就是想利用我要挟周旭尧么?”
“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吧,”清晰的嗓音,夹带着浓浓的嘲讽,秦桑表现得十分平静,语气很笃定,“他不可能因为我就对你言听计从。”
季海琼早就料到秦桑会这么说,也并不在意,周旭尧对秦桑的态度到底如何,她不能很确定不过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也只有拼一拼了。
她对身旁的男人说道,“把电话拨出去。”
男人依言拿出手机正要拨打电话,秦桑却骤然开口打断,“等一下!”
她看着季海琼,婉约精致的脸庞上,面色倒是未曾有波澜掀动,唯独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隐约透着几分惊慌失措,“季以旋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季海琼也不知道她是想拖延时间,还是真的那么心无城府,她自己的处境都已经是泥普萨过河了,还有闲心去关心别人。
冷戾的声音不痛不痒,“她还有价值,暂时不会有事,不过……”
季海琼的的话说到一半,又倏然顿住,秦桑一颗心被悬在半空中,摇摆不定。
“她会不会有事,就看你的本事了。”
闻言,秦桑悠然溢出了一抹笑意,只是她的黑得湛亮的眼底,没有一丝的温度。
“遗传这东西,还真是其妙。”
季海琼的意思,秦桑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跟周云靳是一个意思,把季以旋那一条岌岌可危的命,悬在了她的脖子上。
秦桑真想割开他们的心脏看看那颜色是不是如墨水一般的黑,为什么他们能那么理所当然地把至亲的血脉的命,当场买卖,并且把责任推给了别人。
周云靳跟她谈了那么多,只有一句话是真的。
他是周家人。
这一点,他没有骗她。
季海琼面不改色,对身旁的男人打了一个眼神,那人很快就拨通了周旭尧的电话。
因为开着扩音器,手机里传来一阵短促的嘟嘟声,只响了两人,那边就传来了她再熟悉不过的低沉的嗓音。
“喂。”
秦桑听到他声音那一刻,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跃起来,却不敢卸下冷静,更不敢让自己表现出脆弱。
季海琼瞟了一眼秦桑,淡淡的开口,“秦桑在我这。”
手机那端,倏然安静下来,季海琼继续道,“需要跟她说两句吗?”
冗长的沉默过后,周旭尧淡到极致的声音灌了过来,透过扩音器,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那么冷陌且无情,“不需要。”
只有三个字,低沉暗哑,波澜不惊。
跟季海琼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秦桑尚且不觉得有任何难过,但是亲耳听见周旭尧的话,她的手指微不可绝地轻轻卷曲了一下。
秦桑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温温淡淡的,在肉眼瞧不见的地方,她的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疼了一下,不是很明显。
理智上很明白,周旭尧不应该因为她而任由季海琼摆布,她也希望他那么选择,但是理智和情感完全不是一回事,潜意识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奢望,任性的希望自己能成为他更重视的一方。
季海琼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秦桑,笑得意味深长,眼神却阴鸷得可怕,“所以,你是打算拒绝跟我谈了。”
周旭尧说,“就算我答应了你又何如?你以为你动了她,陆禹行还能放过你?”
他淡定得如同胜券在握,凉薄的声音是浓浓的嘲弄。
季海琼骤然冷了脸,声音里无不透出她的震怒和懊悔,“你放心,我不会动她,不过另外一个人会不会动她,我就不敢保证了……你把你手上的那些东西全部交出来,我可以保证她安然无恙回到你身边。”
周旭尧手里的东西,关乎到她的未来。
季海琼从来没有这般后悔过,早知道会被周旭尧逼到这种地步,当年就应该连他也给除掉!
男人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尔后漠漠说道,“交给你了以后,你还会有顾忌吗?”
无所顾忌了以后,剩下就是斩草除根,这就是她季海琼的手段。
“你可以考虑一下,明天早上你不答复,我就把她交给另外的人了。”季海琼说完,直接掐断了通话。
秦桑的心,随着被挂断的电话,倏地凉透了下去。
她忍着心底翻涌卷来的酸涩情绪,睨着季海琼,问道,“另外一个人是谁?”
没想到,季海琼竟然会跟人联手。
季海琼没有回答秦桑的问题,冷漠地吩咐一旁的男人,“看好她。”
房间那一扇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门砰一声关上,抖得房间里的墙壁都有粉尘掉落,秦桑用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咬出了一道深红色的痕迹。
……
西井别墅书房里面弥漫着浓浓的烟味。
周旭尧走进了书房以后再没有迈出去一步,整个下午都窝在里面,找不到秦桑的下落,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浮躁不耐,只能不断地用尼古丁的味道来麻痹神经。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薄薄的金属壳手机,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它捏弯了。
在他的身后,还有另外几个男人坐在一堆仪器前。
他转过身,眼神冷戾宛如一头泛着绿光的狼,“定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