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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尧盯着她因为纠结而紧蹙起来的眉头,轻叹了一声,用拇指轻轻替她抚平眉心的皱褶,“别想了,我会看着处理,尽量不让她出事,这样行了吗?”
他该感到欣慰了,本以为她会像以往那般,果断地开口要求他求人,而完全不顾及他的立场和处境,可是她迟疑了。
虽然能猜测到她一定是更偏心于季以旋,不过她这一点点的迟疑和犹豫,已经说明她并非全然不在意他。
周旭尧这话其实算得上是含糊其词,或者是投机取巧,他说尽量,那么就是在对他有利的情况下考虑另一方,如果不利,那么就是不作考虑,这样一来,即便最后他舍弃了季以旋继续自己的计划,秦桑也无从指责他,毕竟他没有做过任何实质性的承诺。
秦桑又怎么会不懂。
然而,她也明白,这已经是他最大程度的让步了。
秦桑撇了撇嘴,斜睨了他一眼,“周公子,你很会给自己台阶下。”
周旭尧一把将她抱在了腿上,低头在她唇角上轻吻着,低沉的嗓音夹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周太太,其实你可以得寸进尺的,不过你放弃这个机会了。”
刚才决定权交给了她,他的心底已经盘算好了,只要她开口要求,那么他会答应她,不过很可惜,她动摇了。
秦桑单手抵着他的额头,不让他作乱,稍稍离开了几公分距离,“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他抓下她的手,又亲上了她的手背,“说。”
秦桑颦眉,被他抓住的手缩了缩,想要挣开他的手,“你这样让我怎么说?”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亲吻狂魔?
周旭尧不以为意,“怎么样?”
秦桑有些无语,索性任由他去,否则会没完没了,“周云岳吸毒,你说是你诱导的。”
“嗯,有问题?”
她抿唇,静了几秒,素净的脸蛋一下子变得极为严肃认真,“周旭尧,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沾了不该沾的东西?”
相比她过于较真的脸色,反而显得他懒散随意,不咸不淡地口吻问道,“哪种东西?”
他满不在乎的模样让秦桑有些不悦,整得她像个傻瓜似的,她猛然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板着脸蛋,“周旭尧,你给我认真点!”
周旭尧挑着眉睨着她,唇边沉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哑声问道,“你先告诉我,是因为担心我吗?”
担心他?
秦桑沉吟,一下子陷入了深思,是因为担心他,所以当时才会那么焦躁?
盯着男人一副嘚瑟的模样,秦桑忽然不太想承认,她瘪了下唇,凉凉道,“我还担心你爸。”
“……周太太,女人当成你这样,也真是不可爱。”
秦桑抿出一抹淡笑,“我不可爱,周公子不也迷得不要不要的。”
墨描的细眉之下,一双过分漆黑的眼睛大而水灵,说话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傲娇模样,让周旭尧心头又软又痒。
她的与众不同的风情妩媚,令人难以抗拒,甚至想要将她狠狠蹂躏一番。
周旭尧轻笑一声,捏了一下她的腮帮,“不知羞。”
秦桑撇开脸,横了他一眼,略带不耐,“你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
“真的没有?”她不信任地试探。
夜庄这种地方属于黑白不明的模糊地带,虽然是正经八百儿营业的地方,不过自从上次陈眠被无辜牵扯上一宗命案,死者还是在夜庄,秦桑就觉得那种地方还有隐情。
她怀疑周旭尧不是没有道理。
周旭尧挑眉,“我惜命,那种玩意我不碰。”
秦桑看他也不像在说谎,想了想,暂时相信了他的话,“还有一个问题。”
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周太太,你现在问题特别多。”
从昨晚开始,像十万个为什么,一个接着一个,频繁得令他起疑。
秦桑的视线飘了飘,“有吗?”
他腾出一只手勾起她的下颚,“你在盘算什么?”
秦桑垂下眼帘,避开了他审视的目光,“好奇,不行吗?”说着,她伸出双手主动圈住了他的脖子,声音濡软酥麻,“还是周公子怕我知道得太多?”
她刚才应该是洗澡了,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周旭尧幽暗的眼底露出一抹危险的光芒,哑声低语,“桑桑,别玩火。”
若不是他的伤口未愈合,她的腿又骨折,周旭尧早就把她压在沙发上了,然而情况不允许,他只能警告她。
她溢出清脆的笑声,“那你要不要回答我的问题?”
看着他隐忍的模样,秦桑非常有成就感。
“好。”
“听说你当初跟凌菲分手,堕落到吸毒,是真的吗?”
闻言,他顿了顿,瞥了她一眼,秦桑马上开口,“不准不回答!”
“不是。”
“那为什么大家都那么说?”
当初凌菲和陆禹行结婚的时候,秦桑可是听到了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都是关于周旭尧多么深情,现在想起来,她忽然觉得有点不爽。
“会碰上那种玩意,是周云岳下的套,只不过那时候正好跟她分手了而已。”
跟凌菲分手的时候确实难过了一阵子,天天泡在酒吧里颓靡堕落,不过他只是喝酒而已,没有严重需要用那种不干净的东西来麻痹自己。
而周云岳一直都看他不顺眼,高中以后更甚,周旭尧那时候一不小心就中了他的圈套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秦桑倒是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所以你现在才用同样的方式对周云岳?”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提到周云岳,周旭尧的神色很寡淡,眸色更是凉薄,扳过她的脸蛋,低头想要吻她。
秦桑发现他的企图,侧开脸,他的唇就落在她的脸颊上,“我还没问完呢!”
“今天就道这里,我们做点别的事情。”男人的唇来回轻扫,若即若离的,一阵阵轻痒传来,秦桑忍不住笑了出来,边躲边骂,“周旭尧,这样很痒!”
“这样呢?”周旭尧遒劲的手臂微微用力,唇齿往下落在她的脖颈上,故意挑着她怕痒的位置下手,微垂的眸色渐渐深浓。
“不要!”秦桑挣扎不开,又避不了,只能像蛹般蠕动,笑得岔气,眼睛微润,“周……旭尧,等……等一下……”
周旭尧抬起头,秦桑趴在他的怀里微喘着气息,她这样柔软无力地软在自己怀里的模样,挠得心脏痒痒的。
呼吸渐渐平稳,她扬起脸,双眼迷茫,“那你还喜欢凌菲吗?”
男人盯着她的眼眸,心头微动,双眸含着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下一秒,低头精准地捕捉住她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这个问题,他是觉得自己活得不耐烦了才会去回答,因为不管什么样的回答,都不见得她会高兴。
这些陈年旧事,扯起来会没完没了,尤其是秦桑对于某些事情计较起来,连鸡毛都不放过。
……
陈眠抬头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女人第N次神游太虚,白皙的手指伸到她的面前轻扣桌面,“回神了。”
秦桑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陈眠。
陈眠揉了揉额角,“大小姐,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看你发呆?”
她现在有多忙,秦桑又不是不知道,工作和家庭,还要照顾温睿那个小屁孩,好不容易挤出时间应她要求过来看看她,结果她也不说话。
“不是。”
早上的时候,最终她也没得到周旭尧的回复,他吻得她七荤八素之后,接了个电话就匆忙出门了。
他到底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呢?
秦桑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虽然他能很坦然地当着凌菲的面对她做出一些体贴的举动,好像完全不在意凌菲的模样,不过在他表白之前,她一直都认为他那是故意演戏给凌菲看,想要刺激凌菲而已。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经常把会做些蠢事,她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去刺激陆禹行。
所以得不到他正面的回答,她无法确定。
陈眠觉得自己不开口的话,秦桑又要陷入自己的世界里,“说吧,你跟周旭尧又怎么了?”
秦桑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跟他……”
“你整张脸都清清楚楚地写着,”陈眠托着下巴,一针见血,“要我拿镜子给你照照?”
秦桑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喃语,“有那么明显吗?”
陈眠笑眯眯地说道,“嗯,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秦桑,“……”
“他是做了什么让你感动的事情?”
秦桑抿了抿唇,磨磨叽叽地,“算是跟我表白吧。”
陈眠盯着秦桑几秒钟没有反应,半响以后,忽然开口,“我没有理解错吧?你的意思是他跟你表白?”
秦桑点了点头。
陈眠温淡的视线深沉了几度,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最后落在秦桑不甚自在的脸蛋上,淡淡启唇,“他对你动了真心,不是很好么?你怎么看着焦躁不安?”
秦桑抿着唇不说话。
“是因为心里还放不下陆禹行?”
同为过来人,陈眠自然是能理解秦桑心底的感受,毕竟是自己情窦初开又心心念念十几年的人,那种执念,轻易是无法消散的,否则她当初也不会咬着牙根都要嫁给袁东晋了。
秦桑闷闷地说了一句,“不是。”
她也一直觉得要把陆禹行从心底驱赶出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然而现在他的身影已经渐渐变淡了,大概是看着凌菲为他生了一个孩子,而她又跟周旭尧在一起了吧,没有了盼头以后,一些感情就变淡了。
“那就是怀疑不相信周旭尧对你是真心的。”陈眠淡淡地陈述道。
好像是心思一下子被戳中,秦桑尴尬了一秒。
纤细白皙的手指微微卷曲,她的声音透着疑惑,“男人对自己的初恋都是念念不忘的吧?瞧袁东晋就能知道。”
都说男人其实比女人更加长情,因为女人只要别人对她好,她就会移情别恋重新开始,而男人则是一直会对旧人牵挂。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男人更喜欢犯贱,总喜欢去追逐已经失去的,所以批判女人重振旗鼓是凉薄。
提到袁东晋,陈眠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温软道,“是不是念念不忘我不知道,也不能一竹竿打死一船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问他。”
秦桑撇了撇嘴,微微恼怒,“我问他还喜不喜欢凌菲,他没回答我。”
“桑桑,你是不是喜欢周旭尧了啊?”陈眠忽然问她。
秦桑错愕,皱着眉头反驳,“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介意他过去的感情?”
秦桑先是一愣,心底斟酌了一番,还是把话跟陈眠说了,“我爸最多只有一年的时间了,他应该也知道这个事情了,所以跟我说想要看着我的孩子出生。”
“说实话,我没想过会跟周旭尧一直在一起这种问题,不过如果想要孩子的话,我还是要慎重,毕竟孩子不应该成为一种工具,如果可以,我当然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陈眠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所以你这么纠结,全部都是在纠结该不该要孩子?”
秦桑没有否认。
“秦桑,你脑子是不是秀逗了?”陈眠忽然冷了脸色,“以前你当着我的面都能若无其事的跟周旭尧调情的时候,我就很想问你,那样做到底累不累。”
分明就不喜欢那个人,还要装得很甜蜜,演给谁看呢?
跟不爱的人结婚,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含笑调情,现在甚至想要生孩子,无视自己的感受和想法,那样活着不累么?
“我只有一句话,不喜欢他就别生孩子。”她一声不吭那样跟周旭尧结婚也就算了,但是为了完成秦有天的心愿而选择要孩子,她不赞同,“除非你也对他有感情。”
孩子应该是一个家庭最好的礼物,而不应该为了某些动机不纯而存在,就像当初她得知自己怀孕以后,也不曾动过用孩子来挽留袁东晋的念头一样。
“那你跟温绍庭呢?也是没有喜欢上他的话,就不要孩子吗?”
“当然!”陈眠回答得毫不犹豫。
秦桑被陈眠严肃的表情给震住,也不敢反驳,只是有些烦躁地问,“但是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啊,你说我要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你爸也不会希望你那么做,别犯蠢了,”顿了顿,陈眠继续有条不紊地分析,“现在他和周家那边斗得如火如荼,你趁这段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搞清楚自己的想法再说。”
陈眠抬起手腕瞟了一眼时间,随即拿起放在一旁的包,“我该去接温睿放学了,你就好好想一想,你对周旭尧,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吧。”
说完,她起身,也不理会秦桑哀怨的眼神,干脆果断地离开。
本以为跟陈眠谈一谈能找得到答案,结果她的脑子更乱了。
……
办公室里,周旭尧半倚在落地窗前,手里夹着点燃的烟,俯首睨着大厦下方宛若蝼蚁的行人和车辆。
阳光从正面洒落进来,他的脸一半明媚一半阴暗。
而在另外一侧,一个身形相当的男人,单手抄在裤袋里,另外一手夹着烟搁在唇边抽着,吞云吐雾间,清润的轮廓有几分冷贵。
他正是周云靳。
“收手吧。”周云靳率先打破了沉默,沉稳的声音略显冷淡。
周旭尧维持着一个动作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眼,唇角的弧度也勾勒得正好,“我还以为你不会插手进来。”
周云靳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浓雾散开,愈发模糊了轮廓,“我也是周家人。”
没有什么感情,他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周旭尧终于有了动作,他轻轻弹了一下手里的烟蒂,抖落烟灰,然后把烟含在唇里,缓缓西了一口,又不疾不徐地吐息,唇齿和鼻息之间溢出青白的烟雾徐徐散开,薄唇弥漫着一抹讥诮,“我差点忘记了这个事实。”
是的,他是周家人,所以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周云靳微微侧首,面容干净俊朗,丝毫不介意周旭尧话里的讽刺,“已经够了,继续下去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你忘记你母亲的事情了?”
提起自己的母亲,周旭尧眸色倏然幽暗,眉宇上更像是拢了一阵黑色的风暴,凝向周云靳的眼神都想凝结了一层薄冰,唇角的弧度愈深,“可惜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周旭尧。”
周云靳默了默,“你有十足的把握吗?你能百分百确认这么下去,你在乎的人不会出什么意外吗?”他字字句句都落在了周旭尧的痛处上,“当年你觉得自己能护得住凌菲,结局呢?”
周旭尧的薄唇倏地抿成一道直线,缄默不言。
“秦桑挺好的,”周云靳错开了视线,落在窗户外面的天空上,忽然淡淡地开口,“你应该好好想想。”
“你们动不了她。”周旭尧的声音相识淬了冰。
周云靳却笑了,他没有法波周旭尧的话,而是平静地说道,“旭尧,韩家的婚约无效了,周家现在这个样子,以你的能力,也轻易动不了你了,难道还不足够吗?”
周旭尧兴致缺缺吐出烟雾,“季海琼让你找我,应该不止这样吧?”
“我没跟她说来找你。”
那天,季海琼让他想办法把季以旋接回来,他是有所犹豫的,毕竟就算她不提,他也没有打算继续让周旭尧把周家逼上了死路。
然而季海琼提了,他能猜到她接下来的打算,与其让她安排其他人去做这件事情,倒不如他来行动,最起码,他更能确保季以旋的安危。
周旭尧眉目沉寂,视线移到他的脸上,若有所思。
“我当方面希望你可要就此收手,”周云靳从容不怕地说道,“这样对谁都有好处。”
周旭尧笑得高深莫测,“你刚才说了,你是周家人,”语气平静,“你认为我会相信你?”
周家人对权利的渴望,难道他会不清楚?他体内也流淌着一半周家人的血,所以也有着类似的本性,不管开始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他这些年一直在追求权利和金钱,这一点他觉不否认。
“哪怕我妈利用姐的命来要挟,你也不打算妥协?”
“以前,以旋对谁最好,我想你比我还要清楚,”周旭尧不慌不忙,“你都不介意,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又为什么要那么在乎?”
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煋火不小心烫了一下手指,周旭尧手一松,烟蒂掉在了地板上,他抬脚碾熄,“而且她本来可以不参与其中,是你亲手把她拉了进去,现在你要跟我讨论手足情深?”
从让帮她逃婚开始,周旭尧就想让季以旋置身事外,能逃多远是多远,结果事与愿违,季海琼的手段果然是够狠,把她往死路上逼。
现在成了昏迷不醒的植物人,都还不肯放手,身为她的亲生母亲,剩余价值一天不榨干,都誓不罢休,他这个弟弟又能算什么?
周云靳因为周旭尧的话而缄默下来,因为周旭尧所说的都是事实,他无从反驳。
“我可以跟你保证她不会有事,不过希望罢手。”
周旭尧转身往办公桌前走去,“等你说服了你那位至高无上的妈,再来跟我谈这个事情。”
——
盛兴集团总裁办公室。
席助理推门而进,“陆总,鉴定书送过来了。”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的密封文件袋,说罢就递给了陆禹行,一副欲言又止。
陆禹行接过,他阴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把席助理的犹豫的放在眼里,镇定自若地拆开了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了一份白色的纸张,薄薄的A4纸,只有三张。
“亲子关系鉴定报告”几个黑色的字体清晰映入眼帘。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薄纸,找到鉴定结论,温凉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几秒钟,尔后凉漠的启唇,“结果确定没有问题?”
席助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小心翼翼地说道,“是委托可靠的人做的鉴定,他确认了全程都是他经手的,所以结果,不会出错……”
陆禹行眉心冷凝,沉吟了片刻,他忽然开口道,“那个医生能信任得过吗?”
“他是我的发小,可信。”
陆禹行抬眸看向席助理,漠漠说道,“那么,你再委托他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