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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倒地的其中一个犯人挣扎着欲爬起来,但没等他将身子抬起来,背部上又遭到毕自强狠踹一脚,马上沉重得犹如一个沙包似地再次跌倒,只好趴在地上蠕动着身体,嘴里忍不住地出痛苦的嚎叫……
“谁还上?”毕自强横眉竖目地向所有犯人扫视了一眼,见无人再敢应答,便四平八稳地收住了架势。( 也许是天逐人愿,他马上见好就收,向躺倒在地的那两个犯人拱了拱手,略表歉意地说道:“两位兄弟,也别怪我下手重了。不然,你们俩也不会放过我的!”
“好,好功夫!”杜云彪的脸上露出一丝奸笑,方知毕自强所言不虚,不由地竖起大拇指,自内心地叹服道:“我没看走眼,你还真是一条好汉。好,你先歇着吧。”
毕自强仍然站在原处,脸色漠然地看着如皮球泄气般的众犯人一哄而散。这时,他俯身扶起那两个心疲力弱的犯人。同是行走在江湖上的练家子,技不如人,自当无话可说。他俩面露羞愧之色,十分敬佩地在对手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以示友好,方才离开。
杜云彪迈着八字步返回自己的床前。这时,犯人们一个挨一个地凑到他的面前,乞讨般地领到了香烟。一般犯人只能得到一、两支烟,而与他关系亲近的几个犯人则得到三、五支烟不等,包括刚才出面与毕自强较量拳脚功夫的那俩犯人。
毕自强好不容易过了这个坎。见无人再来打搅,他才暗自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坐到自己的床上,刚进来时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几许放松。不过,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四年的铁窗生活刚刚开始。一想到这儿,他的心里不禁涌上一股酸楚,黯然无声地呆坐着楞。
韦富贵领到了五支烟。他下意识的把一支烟夹在右耳朵上,其它的都放进了衣兜里。然后,他的手里拿着两包烟,走过来跟毕自强打过招呼,把东西递上,讨好地笑道:“这是黑哥给你的。”
这条烟本是毕自强带进来的,这会儿却变成别人施舍给他的东西了。要知道,在牢狱里能分到多少东西,表明了该犯人所处地位的一种认可程度。毕自强的这条烟居然能返回两包的待遇,在这里已经得到相当高的尊重和地位了。这时,他心里对杜云彪的恼怒似乎也被冲淡了不少。
“哦,”毕自强接过那两包烟,又瞟了韦富贵一眼,再分出一包烟递还他,说道:“这是我给你的。”
“谢谢,多谢兄弟关照了。”韦富贵大喜过望,对毕自强不停地点头称谢,自我介绍道:“我叫韦富贵。大家都叫我‘半仙’。怎么称呼兄弟你呀?”
毕自强顺手撕开那包烟,往嘴边叼上一支烟,又递了一支烟给韦富贵。韦富贵赶忙掏出火柴盒划燃,先替毕自强点燃,然后才给自己点上。
“叫我阿强吧,”毕自强在床上盘腿而坐,狠吸了几口烟,随口问道:“叫你‘半仙’,什么意思?”
“嘿嘿,”韦富贵摇晃着大脑袋,习惯性地抚摸着自己的胖肚子,咧着嘴儿笑道:“进来前,我在街边摆摊,是专门替人算命的。在这里,有什么事他们都找我给算算,就这样叫开了。”
韦富贵个头不高,身体肥壮。他的相貌长得有些与众不同,既谈不上俊朗潇洒,也算不上丑陋难看,倒是很有几分特点:留着很短的半寸头,宽额圆脸,眉毛粗短,塌鼻扁翼,宽嘴薄唇,两边嘴角很自然地向上翘起。看上去,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似的。
“算命先生?哈哈……”毕自强忽然触动了笑的神经,不再紧绷着那张年轻的脸。他抬眼仔细地瞅着韦富贵,心辕意马地说道:“那么说,你一定算得很准喽!”
“呵,八、九不离十吧。”韦富贵的脸上显露出十分自信的神态,并做了个八字的手势,咧着大嘴说道:“那当然了。强哥,像我这样嘴巴大的人,就靠吃四方饭。”
韦富贵年龄二十有九,比毕自强年长十一岁。他卑微地称呼“强哥”,表示对毕自强的恭敬之意,但同时也表明了他的聪明睿智、狡诈圆滑,而且深谙溜须拍马、讨好别人的为人处世之道。
很快,下午劳动的时间到了。
当管教干部打开了监舍铁门时,众犯人穿着清一色的囚衣,一个个鱼贯般地走了出来。排好队点完名,二十七个犯人分成两行纵队向劳动地点走去。在队伍行进的当中,犯人们的任何行动都在管教干部的视线范围内。
劳改农场划分为监舍区和劳动区。劳动区,就是犯人们制造砖头的砖厂。这里生产两种类型的方砖:一种是用泥模烧制出来的红砖,一种是用煤渣直接压制出来的黑砖。红色方砖,是先将一种粘土放在木模子做成板砖形,待阴干后,再送进窑里烧制而成的。黑色方砖,则是以废煤渣做为原料,用一种工艺简单的制砖机直接冲压成砖形的。黑砖的用途不像红砖的使用范围那么广泛,多是用来砌一些不住人的平房或是围墙什么的。
七号监舍的二十七名犯人,每天的劳动就是负责生产和搬运煤渣砖。他们通常被分成若干小组,各自干着不同的活儿。入狱后的毕自强穿着7o27号的囚衣,同时领到了一副耐磨的帆布手套,被分配到搬运组干活。
在砖厂地势高的地方,有几名持冲枪的军警正在来回走动着,时刻监视着劳动现场的这群犯人。
毕自强与韦富贵被安排在一起做搭档合作。两人共用一辆手推翻斗车,一个在车前拉一个在车后推,相互配合。他俩的劳动任务是:从制砖机处把冲压出来的煤渣砖装上翻斗车,经过一段高低不平的土洼地,拉运到五十米开外靠近路边的一块平整空地上,然后将其卸下来,再一块块地将砖码放整齐了。这搬运砖的活儿又脏又累,自不用说,而且每天必须完成定额任务。
毕自强与韦富贵拉了七、八车煤渣砖后,就已经累得够呛了。两人在砖墙边坐下歇了一会儿,偷偷地抽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