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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不习惯一个人睡觉,梦中总觉得伤疼。
我刻意不去想谢慕,脑子里回避着想起关于他的事,然而身体却记得。
我闭上眼就幻痛,实在忍无可忍,不能睡,又爬起来,叫阿西。
我仰头看阿西,发现他长得不讨厌,两个眼睛圆圆的,脸也圆,看着也挺顺眼,便拽他的衣服,“你陪我睡一会。”
阿西瞌睡眼醒了,“啊?”
我拉他:“陪我睡会,我身上疼,睡不着。”
阿西眼神迷瞪瞪,我拉着他命他躺着,挨近了抱住他。
阿西老实跟个木头一样不敢动,眼珠子开始乱转,瞅着无人,过一会儿,悄悄转过身来,盯着我脸瞧,试探着用手捏我脸,拽我眼睫毛。
像逗什么小动物小玩意儿那样,好奇又新鲜的拨弄。
我训道:“不要弄我。”
阿西俩胳膊一张箍住我肩膀,又盯着我脸看,嘴巴凑上来亲我脸颊,我脸上给他弄上口水,抬手擦掉,气的伸手打他:“你脏死了,不许弄我。”
阿西激动的舌头打结,结结巴巴说:“奴才,奴才对公主忠心耿耿,只要公主一句话,奴才愿意为公主上刀山,下油锅,奴才这条命都给公主使唤。”
我只想睡觉,烦他话多,骂了他一句,阿西于是痴愣愣住嘴,我脸靠到阿西胸口去,抱住他,总算觉得身畔有了些活人热气儿,便闭上眼睡。
阿西手老在我头发上身上摸摸捏捏,我睡醒来发现胳膊上给他掐了几个红印。
结果第二日阿西给辛羑叫下人打了一顿,回来鬼哭狼嚎的,再不肯听我的话。
我去找辛羑,有些不高兴说:“阿西是我的奴才,你干什么打他。”
辛羑最近闲着又在琢磨药方子,在书室架子间穿梭找书,我跟着他走了几圈,他都不理我,郁闷的厉害,就傻站着,辛羑转了一阵,回身时捧着一本书边走边翻,不注意撞到我面前,十分惊讶又无奈的啧了一声:“你怎么还在这杵着。”
我很不乐意,心里有些赌气,辛羑绕过我继续走,边走边说:“连你自己都是我养着的,更别说你的奴才,我哪里打不得他?你再硬要胡闹,我就将他弄走处置了。”
回过头又说:“你跟个太监瞎混什么?我还没说你,这等事,也亏你才做的出来。”
我反驳说:“他很好的,听我的话,我就喜欢他,你别打他。”
辛羑笑:“瞎说吧你,一个小太监,傻了吧唧的,蠢成那样,你喜欢他干什么?我就告诉你,再乱来我照打,看他有几个胆子。”
我看他笑,似乎有商量的余地,抓住辛羑的手摇,求道:“你别这样欺负人,我睡觉身上疼,是我要他陪我的,我习惯他。”
辛羑道:“别做梦了,这等荒唐事你还想来,我差点给你气死。”
我说:“你哪里生气,你又没气。”
辛羑道:“说了你你又不高兴,所以懒得说。”
我说:“那你陪我睡。”
辛羑笑,抽手道:“那也不成,我不陪你。”
我回了房中很是失落,阿西见我就躲,我也懒得再理会他,晚膳时候辛羑过来,我一个人在吃饭,他已经换了白天的衣服,看脸色是沐浴过,不过仍然穿的十分端正讲究,衣带配饰样样齐整,是个就算这会皇帝驾到他也能就这一身出去迎的打扮。
我看辛羑整日在房中呆着,不过衣着打扮却从来不随意。
阿西见到辛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立刻跑的没影,辛羑装作没看到,替我看了看脉,没什么问题,又说:“陛下宣你明日入宫觐见。”
我点头答应,却看着食物有些难以下咽,辛羑让人撤下,道:“待会饿了再吃点点心。”
我偎坐着,想不出什么东西。
看了辛羑一会,挨近去握他手,继而抱住他,仰头等着看他反应。
辛羑没什么反应,我叫了他一声:“辛羑。”
辛羑伸手抚住我头发,过了许久,又将我拉到胸口去抱着,我脸贴着他衣服细腻柔软的的面料,眼睛眨动了几下,问道:“你喜欢我是不是?你对我这样好?肯定是喜欢我才会的。”
辛羑手在我后颈上摸了一下,又停住,说话时低沉中带着笑意:“有吗?”
我说:“有。”
辛羑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下人送了药来。
“我给你弄了副安眠的方子。”辛羑拍了拍我脑袋放开我,“有病治病,别瞎胡闹。”
我喝了药,洗漱过后,便回榻上睡觉,辛羑还没走,我问他:
“你真的不喜欢我吗?你真的不喜欢姑娘,不娶妻?一直当和尚?那你年纪大了想女人怎么办?和尚都不想女人吗?”
辛羑笑的厉害:“这你得去问和尚,我可不知道,或者人家可以念经。”
我说:“你呢?”
辛羑道:“这种事在修行。”
我躺下盖上被,药效的关系,眼皮越发沉重,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了,朦胧中却仿佛有一声沉闷的钝响,直击心上,肩上立刻像被砍了一刀一样锐痛。
我直接惊醒,一跟头翻身坐起来。
辛羑正要走,又回转身来:“怎么了?”
我想叫阿西,知道不成,又想叫辛羑,更不成,只得道:“没怎么。”
又躺下蜷了身,睁着眼睛不敢再闭。
我在辛羑的地方住了数月,第一次出去,到了外面才发现这地方大概在城西,整个院子都隐在竹林深处,地处十分偏僻,出了那方圆好几里的竹林,来接我的人是秦重。
秦重骑在马上,我掀开车帘主动跟他搭话,作了笑,到底有些勉强僵硬,虚伪的紧了。
“秦校尉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秦重侧脸对着我,转也不转,像块冰雕,我又问了一句,他才扭过头来看我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我维持着笑意:“秦校尉可妨猜猜,陛下这回会如何处置我?”
马车行动间一摇一晃,车帘上的流苏在我头顶扫动着,我觉得我近日病好了许多,脸色也恢复了红润,辛羑给我养的好,我照镜子发现自己脸颊似乎比原本还要血气健旺些,简直有些颜色艳丽的过分了,施脂调粉反而显得多余。
我对自己这副模样十分满意,连见人说话都觉得很有精神。
秦重的确是多看了我几眼,说:“这我可猜不到。”
我轻笑了一声:“我猜陛下是改了心思了,估摸着这回我是死不了的,八成还会时来运转,山不转水转,十年河东转河西,秦校尉以为我猜的对不对?”
秦重脸色微变,仍旧没动。
我问:“你跟子阑是同门,年纪相仿,又同在盛京,却从没听见他说起过你,似乎也没见你们有什么往来,若有的话,我阿兄不会一直不知道你的身份,我还是有些纳闷。”
“没什么好纳闷的,我跟他一向不和。”
说着又好奇道:“你叫他子阑?他可比你年长多了。”
我说:“他比我长五六岁而已,能有什么关系。”
秦重愣了一下,又冷哼了一声:“但愿我没听错,不过他可不会娶妻。”
“那不是正好?我又没说他要娶妻,我问过他了,早就知道。”
秦重没再接话,我并没有放下车帘,而是探着头在外,四处看,夹道的花树渐渐往后掠去,过了闹市,最后又进了宫门,我下了马车,由宫人引着往嘉和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