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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莫离睁开眼睛,就看见阿竹大大的笑脸正对着他。
李莫离皱着眉,忍着头痛欲裂的宿醉感,推开阿竹殷勤的搀扶,回头找藏天的身影。
“世子爷,藏天公子一早就走了!”阿竹体贴的端上了一碗醒酒汤,“快喝吧,这个是照着柳小娘子的方子熬得醒酒汤,喝了头就不痛了!”
李莫离眼睛一亮,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
阿竹叹息着,早起的藏天公子跟世子爷几乎一个反应,一听是柳新雅的方子,二话不说就喝。
昨晚阿竹回想了很久世子跟公子哑谜似的对话,想的几乎失眠,然后终于明白,原来这两位居然都看上了柳新雅那个其貌不扬的小娘子。
柳新雅小时候干瘪黑瘦的模样就不用说了,就算现在女大十八变,也仅仅只是清秀而已,论长相他的苏绵绵都比柳新雅长的出色多了,真不明白世子跟公子居然能迷成这样。
藏天公子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说柳新雅是容不下妾侍的,这样善妒霸道的女人究竟哪一点好?阿竹百思不得其解。
世子跟公子跟他阿竹可不一样,他们这样的人才家世,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尤其是世子,李莫离要是有这个心思,赵王非气疯了不可。
连他阿竹都懂的事,世子爷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看不透呢?
接过李莫离喝完的空碗,阿竹欲言又止的看着李莫离。
“有话就说,你那是什么眼神?”李莫离撩起袖管,开始洗脸。
“世子爷,昨天您跟藏天公子说的话,不是认真的吧?您不会真的为了柳小娘子只娶她一个吧?”阿竹迟疑着开口。
“爷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我只想要小雅。可惜……”李莫离的声音低了下去。
“世子爷,你疯了吗?柳小娘子那样的出身,当个侧妃都是抬举她了,难道您还娶她做正妃?”阿竹情急之下,口气有些重了。
“闭嘴!小雅的出身这么了?爷的事,你也敢多嘴!”李莫离没好气的摔下擦脸的帕子。
阿竹畏缩了一下,还是尽责的提醒了一句,“世子爷,您可想好了,昨天晚上窗外查探的人里。就有赵王府的探子,要是您的父亲知道了您这个打算,您不会有事。柳小娘子可就死定了!”
李莫离绝美的脸上有一丝动容,然后渐渐地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会有办法说服父王,这件事不许张扬!现在还不赶快过来给爷绑头发,今天爷的事还多着呢!”
从小阿竹就贴身伺候惯了的。当即拿起梳子就帮李莫离梳发髻。
“世子爷,您昨天让我查的那个叫湘眉的娘子已经有消息了!”阿竹看了一眼李莫离恢复如常的面色,开口说道。
“很效率嘛!谁去办的?”李莫离挑高了眉毛。
“是唤晚亲自出手办事的,这小子一会儿男,一会儿女的,京城三教九流没有他混不开的地方。别说打听一个有名有姓的人了,就是现在那只猫再丢一次,想找回来都易如反掌!目前唤晚正带着人。分头调查京郊近年来发生过大规模瘟疫的庄子情况,根据世子爷给的那些信息,这锦绣祖宗十八代的家底资料都能给挖出来!”阿竹得意的夸耀着离庄出来的几个出色的队员。
“很好!唤晚这个表率做的极好!回头这回办事立功的人都好好奖励一番,让其他人也有上进的动力!”李莫离心情大好,有这么能干的手下。还愁不能事半功倍吗?
李莫离兴冲冲地自己打着发冠的绳结,一边催促。“阿竹,带上东西,本世子要亲自会一会那个湘眉!”
“哎——世子爷,您还没用早膳呢!”阿竹在后面追着嚷嚷。
“行了行了,路上边走边吃!”李莫离随手抓了两个包子。
经过一夜的盘查,柳新雅这里果然收获颇丰。
虽然连夜突击整理大妞、古儿等等那些浣衣局宫奴的证词,令柳新雅累的筋疲力尽,但是看着锦绣的身份呼之欲出,柳新雅现在是志在满满的欢喜。
果不其然,岭南出生的大妞等人都跟锦绣关系亲密。
锦绣虽然平时话不多,一般都是静静的在听大妞他们说话,但是她的举止跟态度明显跟一般京里娘子不同,从来没有高人一等看不起她们的做派,还一直有意无意照拂着大妞古儿等人。
要知道宫奴也是有等级之分的,地域划分就是最基本的,岭南地域贫瘠偏远,那里出来的宫人几乎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自然地位是最低的。
柳新雅从大妞、古儿的脸色就可以看出。
宫奴们因为过度的劳作,面色都有些晦暗,双目毫无神采,脸上有着近似于麻木的呆滞神态。
而大妞跟古儿除了长期营养不良的羸弱之外,她们的双手是最惨不忍睹的部位,皲裂、老茧、肿胀,居然冬天冻疮的痕迹到现在还没有消退。
看着她们胆怯着唯唯诺诺回话的小心翼翼,柳新雅想到了锦绣不论面对圣上还是皇后,都是冷静自若的神态。
看着同乡还在被人任意欺凌,锦绣或许也有不甘心的时候吧,她的内心深处可曾有过抗争的念头吗?
柳新雅低头用了一口精致的岭南风味的早膳,若有所思的叹息了一句。
这些点心都是柳新雅从大妞等人那里打听来的岭南特有的风味小吃,据说都是锦绣喜欢的,也是按照李莫离的吩咐,给锦绣特意准备的吃食。
听古儿提过,锦绣曾经哼过一支小调,是岭南哩语哼唱的,她以为锦绣是跟大妞学的,而大妞则以为是古儿教锦绣的,柳新雅一核对两人的口供,就明白这支歌便能说明锦绣的出身了。
柳新雅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早点,手捧连夜整理出来关于锦绣的几大疑点的卷宗,进了皇后寝室。
尉迟皇后正在用早膳,显然早点里岭南风味的及第粥跟虾饺很对皇后的胃口,皇后用了不少。
见到柳新雅,尉迟皇后微微一笑,态度和蔼地看着她,“看你眼底的乌青,昨夜熬了一宿?本宫让你协查,可不是让你拼命的。”
柳新雅受宠若惊的躬身,“多谢娘娘体恤,奴婢能为娘娘办事,是奴婢的造化,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心!”
昨天柳新雅虽不在皇后身边伺候,但是她周到的让人为皇后准备下——皇后最喜欢的栀子花,而且分量刚刚好,花香不浓不淡,令尉迟皇后对柳新雅的倚重更多了几分。
见她办事又这般用心,尉迟皇后目光更加柔和,接过柳新雅书写的卷宗,凝神细读。
柳新雅通过避邪手链引出怀疑,到大妞等人的佐证,再到山歌俚语,连这一顿岭南风味的小点都一一列数。
尉迟皇后看的目光凝重。
锦绣出身岭南?说明什么?——她跟晋王有关!
岭南可是晋王的地界,而晋王却是当年睿帝登上皇位最大的对手,更有甚者晋王跟尉迟皇后之间还有着不同戴天的杀母之仇,晋王的母后武皇贵妃等于是死在尉迟皇后手里,虽然现在真相大白,武皇贵妃是死于吉祥的毒害,但是吉祥怎么说都是尉迟皇后的人!
晋王绝对有做出这等谋逆皇嗣大罪的动机!
只是——一个傻子王爷居然有那么大的势力!可能吗?
晋王在岭南的生活有多么的清苦,京城一直有线报呈上。
——晋王刚过去岭南那阵子,晋王侧妃滕氏为了能免除他们岭南藩王上供的赋税,居然拉下颜面,自贬身份,献歌与宫宴,令龙颜大悦,使臣叹服,才得到了睿帝像施舍一样的免税政令。
一个终日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傻子王爷,睿帝早就放松了警惕,却不料,居然在锦绣这件事上,显露了狰狞一角。
莫非,他们都低估了晋王?
证据还是太少,就算真的证明了锦绣确实是岭南人,也无法证明她跟晋王的关系,更可况柳新雅写的这些,还只是她个人的怀疑!
尉迟皇后眉头微蹙,将柳新雅记录的卷宗还给她。“锦绣的口供疑点确实很多,但是仅仅凭着她岭南出生的身份,也无法证明她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小雅,证据不足,不可操之过急!”
柳新雅点点头,确实如此,她知道仅凭借这些揣测就想定案是不可能的。
“奴婢明白,世子殿下正在宫外查访,相信很快会有消息的。奴婢会继续追查,就眼前这些线索,深入挖掘,定会找到实质性的证据!”柳新雅言之灼灼。
尉迟皇后点点头,面无表情,“记住,本宫要的是锦绣背后的人!”
看着皇后平静外表下,眼里肆虐的暴戾,柳新雅心中一凛,她几乎忘记了,皇后从来没有放弃过对那个谋害她流失了三个皇子的幕后黑手的追查,对于这个人,才是尉迟皇后最恨的对象。
至于锦绣对镜天的指控,澄清与否,根本不在皇后的考虑范畴。
柳新雅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几乎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一味的找出锦绣的错处,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只有她背后的人才是关键!